第20章
不大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碗筷。楊靖動動筷子，胡亂地把兩塊肉塞進嘴裏，一邊嚼着一邊心猿意馬。
“公子，葉三少醒了。”蘇雨溜溜地跑來跟蘇鸾報備。
“嗯，那好，湯溫好了嗎？還不快給葉三少送進房裏去……”楊靖放下筷子，想當然地道。
“嗯哼！”蘇鸾重重咳了一聲，楊靖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蘇鸾不急不緩地道：“阿靖，你剛剛說了，三少現在可是歸我管了。”
這跟吃飯有什麽關系嗎？有什麽關系嗎？
“大白天的，他又不是癱了，好好的幹嘛給他送進房裏去？不會自己出來吃啊？”蘇鸾意氣風發地一揮筷子，“蘇雨，去叫他出來！”
“是！”蘇雨摩拳擦掌地去了。
蘇鸾滿意地一回頭，發現楊靖正斜眼看他，馬上換了個柔柔的笑：“我這是給他個下馬威，葉三少性子那麽野，我不先殺殺他的威風，怎麽壓得住他？再說，你還想不想讓他伺候你了？”
楊靖一想也是，也就不說話了。
葉重言足足地睡了一覺，所以有人來叫他去前廳吃早飯的時候他只是愣了一下，也沒多想，不就吃個早飯嘛，在哪兒吃不一樣？于是他只是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就扶着他那酸痛難耐的老腰一步三搖地來了。
葉重言搖到餐桌邊，看到那只肥雞，眉頭抖了一下，他還沒來得挑剔今天的早餐怎麽這麽油呢，花鸾就笑眯眯地開口了：“來來來，快給葉三少加雙筷子。”
“……”葉重言不爽地看了蘇鸾一眼，也沒在意。慢慢地就要坐在椅子上。
楊靖眼尖，見他要坐下，忙叫人給他加了塊坐墊。葉重言怨怼地瞪他，特麽還不是你害的！
楊靖接收到那一眼，全身上下瞬間就舒坦了，就差沒搖尾巴了。
蘇鸾冷眼看兩人的互動，冷哼一聲，自從葉重言進了這門，楊靖的眼睛就沒看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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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重言坐下，拿起筷子看了看：“今天的早餐怎麽這麽油啊。”
“不油，不油。”蘇鸾一邊劈着雞腿，一邊笑着說，“這雞啊，是我們吃的，這碗才是葉三少你的。”
就着這話音兒，蘇雨狗腿地給葉重言端上來一碗泡飯……泡飯……
開水，老筍幹，黃的蔥，還有隔夜飯……尼瑪這隔夜飯還是焦的！
楊靖眉頭一皺。他明明不是這樣吩咐的，卻也沒有說話。
葉重言面沉似水地盯着那碗看了一陣，當着這群想看笑話的人的面，慢慢地放下了筷子，然後說了三個字：“沒胃口。”
“……”
“……”
“……”
就這樣？你的傲氣呢？你的脾氣呢？你的腳氣呢？你不是葉家三少爺嗎？錦衣玉食的三少爺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狂霸帥酷□地掀桌起義嗎？一臉明媚憂傷地放下筷子，好像全世界都對你不起的樣子是搞妹啊！
盼得逼得葉重言跳牆咬人的蘇鸾森森地失望了。
葉重言打了個哈欠：“走了。”好累啊，他現在多坐一會兒就是多受一會兒的罪。
說完這句，葉重言也沒有等他們回應，自己把椅子一拉，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又一步一搖一往門外走。
這種無視讓蘇鸾徹底狂化，他“啪”地一聲把手裏的筷子拍在桌子上，清冷冷地道：“給我站住！”
葉重言走了兩步，到底還是慢慢地站住了。看來他說話還是管用的嘛，得意之色在蘇鸾心裏一閃而過，但還沒等他開口，葉重言又打了個哈欠，哈得淚眼朦胧地扭過頭：“哦，對了，我剛剛忘了問了，簇雪那邊的早餐送過去了嗎？”
“咔！”蘇鸾手裏的筷子斷了。
他這一問連楊靖也躊躇了一下。打壓情敵是人類的本能，對着花簇雪，他一向是抱着能凍着就不讓她暖着，能餓着就不讓她飽着的想法。他還特意把雜物間騰出來給她住了，希望她能多向雜物學學，安安靜靜，本本分分的。然後，他也就像對一件雜物一樣，把花簇雪忘了個幹幹淨淨。
“喂，那一會兒送點糕點什麽的過去啊。天氣熱了，再搭點綠豆湯什麽的，多熬一會兒，用文火……”葉重言打着哈哈，一副困到不行的樣子，他的精神真的不太好。
要是平時，楊靖聽到這話一早就跳起來了。還糕點？還綠豆湯？他也算是惡人堆裏的一座煞神吧？也不用腳趾頭想想，這種溫情的事他能做嘛？他不送碗老鼠藥過去就算是仁至義盡了好不好？
不過現在嘛……
楊靖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真的有點好奇，不知道“撞破□”的花簇雪看到自己會是一副什麽表情。他可是上了她男人的男人啊……
楊靖正這樣想着，沉浸在自己肮髒的小世界裏的時候，花簇雪就來了。
“重言。”
清晨還不算太熱的太陽下，花簇雪扶着牆站着。她今天打扮得很美，妝上得很細致，一見葉重言的目光打過來，她就彎着眉眼柔柔的笑了，絲毫沒有平日裏張揚跋扈的樣子，整個人站在牆角，就像一朵開得無比絢爛的花。
楊靖覺得花簇雪的笑刺眼得很。然後他一擡頭，正好看到葉重言臉上露出一個驚豔的笑，再然後……他不爽了！
喂！葉小三，你菊花還沒長好就又開始想妹子了？你的節操拌着下限一起給狗吃了嗎？
“簇雪。”葉重言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結果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傷口，瞬間臉色一變，一種叫做“菊殘”的效果胡了他一臉。
花簇雪注意到葉重言臉上那抹一閃即逝的別扭，臉色陰沉了幾分，卻還是施施然地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關切地打量了他一陣，直看到對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花簇雪這才開口：“怎麽了？我看你眼眶下面都黑了，是昨天……運動太過了嗎？”花簇雪本想說“是昨天沒睡好嗎”，可是一出口卻下意識地改成了“運動太過”，還是以那種咬牙切齒的口吻說出來的。
“啊？”葉重言突然心很慌。剛剛花簇雪看他的那個眼神就讓他不安了，現在的這句話，怎麽聽怎麽別扭。
她是不是發現了？葉重言有些心虛。
“哦，你昨天送我回房的之後跑得可真快，我一轉身你就沒影了，還想請你進去喝杯茶的說。怎麽？我看你今天別別扭扭的，是不是明天跑太快扯到筋了？”花簇雪的眼裏閃着奇異的光，嘴角帶着毒毒的笑，不着痕跡地敲打他。
葉重言想到昨天的事，臉一白。尼瑪！自從來到這個沒節操地方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越來越沒節操了，居然在花園裏……應該，沒有人看到吧？
“葉兄你真是不懂事，弟妹還懷着身孕呢，怎麽能讓她幹站着？”楊靖站起來，不動聲色地摟住葉重言的肩。
花簇雪怨毒地盯着楊靖摟着葉重言的手，低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恨意。
楊靖！
撞破□之後，花簇雪一夜沒有睡，這些年的過往，從遇到葉重言，到最後分別的一刻，她想了一遍又一遍，固執地想要理出個前因後果來。她隐隐覺得葉重言和楊靖早就認識，而且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吧？若不是，他怎麽可能在短短兩個月裏就變心？而且對象還是個男人？對的，他們一定早就認識，早就勾搭上了。也許是迫于葉家的壓力，也許是為了想給自己留點香火，所以葉重言才會主動追求自己，計劃明裏娶她，然後暗地裏繼續和楊靖來往。
葉重言這種富貴家庭裏出來的孩子，心高氣傲，就是對一個女的再上心，也不可能在頻頻碰了她的冷臉之後還窮追不舍。他這樣費盡心思地讨好自己，不過是看中她能為他生孩子，又是個孤女，沒有什麽勢力，可以任他擺布。花簇雪有了這個念頭之後，越想越是這麽回事，越是這麽回事她就越恨。
花簇雪看着在暗地你來我往的兩人，嘴角勾起一絲冷冰冰的笑。這場戲，誰笑到最後還不知道呢。
楊靖也在好奇地打量她。就這麽一會兒工夫，楊靖已經透過她厚厚脂粉看到了她的憔悴。吓死他了，他還以為她一點都不在意。
葉重言沒有覺察到他們兩個的心思，專心致志地跟蘇鸾搶肉吃。他傷的是腰和小菊花，手上卻靈活地很，不顧蘇鸾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夾了最好的肉就走。
“我在府裏這麽久，就沒見過你麽不要臉、不講規矩的人！”蘇鸾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葉重言一如既往地當他不存在，他可從來沒打算在不相幹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葉重言好心情地把雞腿往花簇雪碗裏一架：“來，簇雪你多吃點。”
花簇雪沖他一笑，卻全無胃口。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他被楊靖壓下身下的表情：“不用了，早上起來沒什麽胃口。”
葉重言給她夾了一只腿，又伸筷子去撕另一只，氣得蘇鸾都說不出話來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難得這雞做得不錯，你就多吃點。你自己餓着不要緊，萬一把白白胖胖的寶寶餓着了就不好了。”
花簇雪聽他這樣說，慢慢地笑了笑：葉重言，你果然是沖着孩子來的。不過你放心，這種肮髒的孩子，我是絕對不會要的。
把這幾句話在心裏念了又念，花簇雪最後擡頭沖他一笑：“好，我吃。”
葉重言把她的笑看在眼裏，眼底閃過一絲內疚。不過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并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就又重新振作起來，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把眼下這事遮掩過去。
最好這一輩子都讓她蒙在鼓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