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

“《詠幽蘭》?嗯,挺好......”白清珏看了一眼唐離題的詩句,不輕不重地點評了一句。

唐離都懶得去想白清珏是怎麽總能準确掌握自己行蹤的了,想太多他怕他會把白清珏歸到變|态那類人去。

本來今天是周四,好不容易熬到快晚上六點了,正興沖沖地要把畫親自給虞城拿去,卻在半路上遇到了白清珏,而且看白清珏那神情就像是在暗示唐離:“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先前還慶幸白清珏沒有問他要電話號碼,聯系不到他他就可以去見虞城了。盡管唐離打定主意要是白清珏問他電話號碼他就随口一說。

唐離暗自感嘆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碰上這麽個神經病。

“用得着你誇?”

“我誇的是詩,不是誇你寫的字。我去拿給虞城就行,不用辛苦你了!不用不情願,這是你答應過我的,我不是什麽君子,可你不想當小人吧?”白清珏說道。

“......我說話算話!”

不辛苦啊!完全不辛苦好嗎!還有我怎麽就小人了?唐離實在想不通,自己這麽個不講理的人怎麽會跟白清珏講起道理來了,而且還講不過他。

白清珏心情愉快地拿着畫走了,留唐離一人在原地憤恨地看着他的背影。

“婀娜花姿碧葉長,風來難隐谷中香。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跟我畫的內容挺相符的,字寫得真漂亮,謝謝!”

白清珏朝他微笑道:“寫幾個字而已,跟你教我畫畫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虞城和白清珏在最後一排看畫,前面的學生也往後伸長了脖子想看。照片是大家都看過的,實物沒有看過,何況還是題了詩的實物。

不多時教室裏就開始竊竊私語,白清珏掃視了一圈教室裏的學生,對虞城說道:“給他們看看吧?”

虞城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我拿着它在教室裏走一圈好了。”說着,便一手拿着畫紙的一頭沿着教室走了一圈,學生們連連感嘆畫畫得好字寫得好。學生們看過了字畫,就安靜地開始畫畫。

虞城看班上終于安靜了下來,朝白清珏笑着走過來,卻撞到了板凳,一個趔趄。白清珏忙起身一個箭步過去抱住虞城,虞城才沒有摔倒。其實白清珏只是想扶一下虞城,但虞城比白清珏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扶哪裏,只好沖過去抱住他。

只不過白清珏在抱住虞城的那一刻就後悔了,這一抱,只怕又要抱出諸多事端。重生之前抱了白清珏,現在又抱了虞城,而且他抱的這兩個人還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白清珏發誓他以後要再抱人就自剁雙手。

虞城吓了一跳,幸好沒有摔倒,不然手裏的畫可就完了。因為比白清珏高,所以現在他只需要稍稍低頭就可以吻到白清珏的頭發。虞城按捺住想要親吻白清珏的沖動,悄無聲息地脫離白清珏的懷抱:“剛剛好險,還好有你!”

白清珏笑得無比溫柔,眼神柔得似乎要滴出水來:“你沒事就好。”

虞城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

今天白清珏睡得早,因為心裏有些亂沒心思畫畫。如果是自己是以前的自己,可能會為虞城喜歡自己而感到高興,但是面對間接導致自己死亡的人,又怎麽會愛得起來呢?白清珏承認,在他臨死前他是非常憎恨虞城的,但是現在他一點都不恨虞城。感情向來強求不得,他能怪誰呢?只是沒有恨,同時也沒有愛了。

那會兒唐離本想去虞城的教室看看他,雖然的确答應了白清珏不去送畫,可他沒說不可以空手去。想到這裏唐離又有些煩躁,“想去哪裏是我的自由,關他屁事!”

但是唐離還是沒有去,他怕見到虞城。

怎麽說呢,這種感覺很是微妙。明明很想見一個人但是又不敢見,生怕會給喜歡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萬一又忍不住說了讓虞城不高興的話,那這麽多日子積累的感情就成泡影了。

盡管他和虞城之間并沒有感情,一切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

所以唐離最終還是沒有過去。不僅是今天沒有去,自從虞城打電話跟他說以後都不用去了之後他都沒有再去過。唐離不認為虞城送自己鉛筆以及請自己幫忙題詩就代表同意自己可以去了。

也只有對虞城,唐離才能像這樣萬分糾結地為對方找理由開脫,無論這件事是對是錯,如果是關乎他和虞城的,那麽一定是他錯了,虞城是對的。

有時候唐離也會問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

答案是肯定的,為什麽不值得呢?一個人要有多幸運才會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有了這個喜歡的人,無論做什麽事情都有了動力,不會終日無所事事,會為了能夠相遇而期盼明天的到來,會為了能在喜歡的人面前呈現最好的自己而甘願做一些改變,會為了這個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而受到相應的情緒感染,會充實自己的生活,會因為和這個人在同一片天空下而感到心情愉快,會讓自己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

就算對方現在不喜歡自己那也沒有關系,因為他相信金誠所致金石為開。

從上衣兜裏拿出那支鉛筆來細細端詳,拇指輕輕摩挲着筆身,唐離慢慢揚起了嘴角。

周末唐離回家了,司機來接的。唐離上車的時候剛好被白清珏看到,但是唐離沒看到白清珏。幸好唐離沒看到白清珏,不然他該是氣炸了。

因為白清珏是和虞城一起走的。

虞城這個周末也不回家,放學時碰到了白清珏,問白清珏什麽時候回家,白清珏說不回家,于是虞城就請白清珏一起去吃午飯。

白清珏向來無功不受祿,本來是推辭的,但是腦子轉了一圈,又答應了下來,但是要吃食堂。C大食堂的飲食很好,物美價廉,吃的也安心。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就剛好看到了唐離。白清珏微微偏頭看虞城的反應,但虞城毫無反應。白清珏似乎能夠從虞城的神情中捕捉到一點點虞城對唐離的真實感覺。只是這感覺并不好,白清珏希望是自己猜錯了。雖然以白清珏現在這個身份上來講他自然希望虞城對唐離越疏遠越好,但同時作為唐離,白清珏又為唐離感到不值。既是為自己,也是為另一個自己。

一般學生周六周日在宿舍無非就是睡覺混日子,白清珏當然不是一般人,他要盡可能地用更多的時間去練習畫畫。周日上午就陸陸續續有學生返校,白清珏收好剛畫完的一幅畫,給家裏人打了電話閑話家常,背上斜挎包就出門了。

白清珏很想去一個地方,那是自己重生後一直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唐離的家。

唐離一般周日上午十點左右就會到學校,到租的房子放好東西之後再叫南榮去玩。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唐離已經到了學校,應該不會碰上才是。白清珏只想看看自己的爸爸媽媽。

唐離的家在千和半山,那是市裏有名的別墅區。雖然在二環,那裏卻不通公交車,白清珏只得打了出租車過去。

出租車不能進入別墅園區,白清珏只好在大門口下了車。這裏進出的人和車全部要刷卡,只有業主或者維修工作人員才能入內。白清珏哪裏有什麽卡,拉了拉挎包的帶子,走向了門衛室。

“你好,我是唐離的同學,我有事來找他,剛剛我給他打電話他說他不在家讓我先去他家等,還說只要我跟你講一聲是他的同學就可以進去,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幸虧唐離平日裏跟這位門衛小哥的關系搞得好,不然白清珏真想不到進去的法子。以前白清珏還是唐離的時候,經常帶些東西給門衛小哥吃,唐離出門經常忘記帶卡,小哥還是會放他進去。

唐離的家在十六棟,從大門口走進去要走将近半個小時。當白清珏終于站在這棟熟悉的建築物面前時,終于沒忍住濕了眼眶。

白清珏知道唐離的母親有早上到陽臺上曬太陽看報的習慣,便繞到別墅後面去。千和半山的地勢呈階梯狀,唐離家這棟別墅剛好處于一極階梯和二級階梯的交彙處,所以白清珏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四樓陽臺上的一切。

別墅這樣設計倒不是沒有考慮到隐私,只是能夠住在千和半山的人誰會閑得去偷窺人家在陽臺上做些什麽,況且別墅區本來住戶就不多,這麽大個別墅區也不過四十棟別墅。

奇怪的是陽臺上竟然沒人。白清珏等了十幾分鐘,還是沒人,正要失望而歸的時候,陽臺上傳來了聲響。

這時候,只見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一手拿着報紙一手端了個咖啡碟子在陽臺上找了處舒服的地方坐下開始讀報,偶爾喝一口咖啡。

白清珏在心裏默念:“媽媽。”

白清珏看得出了神,連自己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了也沒有發現。爸爸應該在屋裏畫設計圖,沒有空出來。

如果可能的話,好想看一看爸爸。

等白清珏回過神來,羅青蓉已經不見了。白清珏焦急地四下張望尋找羅青蓉的身影,卻始終看不到。心裏像是被壓了塊石頭,只好做了兩次深呼吸。時候不早,該回學校了。

白清珏走了,走不了幾步就會回頭看一眼自己曾經的家。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唐離了,現在的自己有父母,他們叫白岩和林玉華。走吧,這是唐離的家,不再是你的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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