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戰潮》殺青, 席冶先前拍好的存貨也做好後期,如期上映。

這是小號剛回國時接下的電影,純粹的商業片,一開始就沒打算奔着拿獎去, 劇情輕松搞笑快節奏, 一上映便成了元旦周當之無愧的榜首,上座率極高, 最終狂攬二十三億票房, 成功打響寒假檔的第一槍。

首映那天,正好是十二月的最後一晚, 席冶對這種片方特意安排的跨年噱頭毫無興趣,顧琮卻恰恰相反,早早搶到了票, 全副武裝,等電影正式開始後, 才做賊似的,小心翼翼帶着人摸到了光線最暗的後排角落。

腦中清晰儲存着小號拍這部電影時的記憶, 其中很多的笑點包袱, 對席冶而言都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NG。

但或許是被周圍觀衆熱鬧歡樂的氣氛影響,他竟也沒覺得太過無趣, 口罩帽子遮得嚴嚴的, 只露出一雙眼睛,偶爾會随着劇情微微彎起。

薛明朗蘇清悅分手,原本應該合二為一的主角光環互相對抗、彼此消耗,誰也沒辦法成為原著中稱霸整個娛樂圈的氣運之子, 劇情徹底跑偏, 世界意識忙着撮合官配破鏡重圓, 再沒空理會他這個偏離「複合」主線的所謂反派。

而這部在原小說中被卡審核、坎坷上映後又遭全網抵制的喜劇片,也因此迎來了它最初應有的待遇。

“怎麽樣?是不是和包場的感覺天差地別,”位置太偏,他們四周沒什麽人,黑暗中摸索到青年的手,顧琮握緊,“看,有這麽多觀衆喜歡你。”

席冶微怔。

他沒想到對方一定要帶自己趕首映的理由會是這個,覺醒之初遭遇的群嘲全網黑,他早已習慣不放在心上,看似開朗大條的顧琮卻始終幫他記着,并想方設法、盡量自然地替他開解。

“但我總覺得屏幕裏的你不太像你……”小聲嘀咕一句,顧琮認真盯着青年的側臉,“原來席老師還能笑得這麽開心。”

肆意地、張揚地,驅散了頹靡五官自帶的陰郁。

這電影是小號拍的,雖出自同源,卻仍會有些微妙的差異,然而,還沒等席冶辨別出胸口微微發堵的情緒是什麽,顧琮就捏了捏他的手指,笑:“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現在的席老師。”

“坐在我身邊的席冶。”

飛快地,席冶卡在喉嚨和胸口的那口氣散了。

熟讀各類小說的1101沒忍住吐槽:這不就是吃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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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地居然連自己的醋都吃,真要命。

當然,這話它沒敢直接說出口,什麽時候能當電燈泡什麽時候不能,它可是分得很清。

整整一百二十分鐘的片子,結束時正巧是零點,擔心跟着人群出去會被發現,顧琮特意等到字幕滾完,才牽着席冶的手起身:“走吧。”

“外面好像沒……唔。”

話未說完,順着他力道站直的青年便輕輕仰頭,于空無一人的影廳中,給了他一個隔着兩層口罩的、淺淺的吻。

“獎勵。”

語氣一本正經,眉眼也平靜得厲害,鎮定回身,席冶拉了拉身後瞬間傻樂開來的少年:“快走。”

顧琮卻眼尖地注意到,青年未被帽子遮住的耳根,暈開一抹淡淡的粉。

特意壓低嗓音,他故作天真:“哥哥,你好像是第一次主動親我诶。”

席冶挑眉:“第一次?”

“之前那些被我勾引的不算,”顧琮理直氣壯,“哥哥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愛?”

“我也是,每次想吻哥哥時,腦子還沒動,嘴就親上去了。”

“還好今天的電影沒吻戲,否則……”

越聽越離譜,席冶回頭:“安靜。”

“哦,”委委屈屈地閉上嘴,顧琮眨眨眼,“最後一句。”

“哥哥今天有多喜歡我一點嗎?”

這個問題實在太直球了些,況且感情又不是能随意量化的東西,就在1101以為自家宿主不會回答如此幼稚的提問時,它和顧琮卻都在邁出影廳前,聽到了聲清晰的「嗯」。

被哄到的少年立刻喜上眉梢,恨不得當場把人抱起來轉上幾圈,所幸,其他觀衆隐隐的交談聲阻止了他,沒鬧出什麽「顧琮席冶深夜出櫃」的熱搜。

但還是有眼尖的粉絲拍到了他們的照片。

【維維愛豆奶:姐妹們!猜猜我去看電影偶遇了誰!(圖片)(圖片),社恐沒敢要簽名,也怕吓到小兩口,嘿嘿,大家自行領會。】

彼時《一起去旅行》的十二期正片早已播完,席冶進組這段時間,明面上,從業CP粉連個同框的糖都吃不到,乍然被飯拍砸臉,甚至還不敢相信。

【我在做夢?】

【是小顧和席老師吧?】

【這身高差和帽子都遮不住的帥,絕對是絕對是。】

【一起看電影跨年是什麽小情侶操作!】

【還是席老師演的!第一場!首映!】

【太會了太會了,我嗑的CP是真的!】

明白圈地自萌的道理,盡管CP粉興奮得像過年,卻仍互相提醒着別舞出去,未成想,兩個小時後,顧琮的微博主動更新了照片,一桌火鍋,兩張電影票。

配文:“新年快樂。”

沒有艾特任何人,那張出鏡了好幾次的餐桌卻如此眼熟,只差沒明晃晃把「我在席冶家」這幾個字拍在CP粉臉上。

【席老師殺青了終于能秀了是吧?】

【狗狗撒歡.JPG】

【笑死,是誰在舞啊?哦,原來是正主。】

【單身汪流下羨慕的淚水。】

【別拿我們當外人,多來點多來點。】

換公司後出了質量上乘的EP,新專輯也在積極籌備,席冶的粉絲又太佛系,就算顧琮的粉絲有心想吵也吵不起來。

次數多了,除了CP粉,兩邊唯粉都學會了睜一眼閉一只眼。

今天也是一樣,周鳴同意顧琮發微博,多少有些替電影帶熱度的用意,沒鬧出什麽雙方罵戰的亂子,守在公司加班的他總算松了口氣。

誰料,臨睡前,他竟收到了席冶的短信:“元旦快樂。”

【什麽時候給顧琮開演唱會?】

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的周鳴:??

是,他是承認顧琮在編曲方面很有天賦,音色獨特,風格多變,假以時日,肯定能在歌壇闖出一席之地。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假以時日。

壓抑着想上門敲開對方腦子看看進沒進水的沖動,周鳴飛快敲字:“你急什麽?”

等了好一會兒,那邊才傳來一行回複:“新年禮物。”

周鳴斬釘截鐵:“換一個。”

暖氣充足的公寓卧室裏,1101同樣在問:“你急什麽?”

席冶抿了抿唇。

原著裏,今年春天,就會迎來他這個小號的死亡節點,所謂美強慘的标簽總會讓他在最好的年齡逝去,下意識地,席冶将三月當成了截止線。

1101體貼安慰:“放心啦,世界意識正忙着給薛明朗和蘇清悅收拾爛攤子,這個世界的你很安全。”

這點席冶自然清楚。

他只是有些不習慣,不習慣突然延長的生命,不習慣劇情之外的世界,哪怕活着,也沒什麽特別的意義。

在他的記憶裏,小說結局,不是意味着他死,就是意味着世界毀滅。

最後一句話,席冶刻意收斂了思緒,沒有讓系統聽到,身後人似乎察覺到了空氣中湧動的不安,迷迷糊糊将他抱緊了些。

堪稱神奇地,席冶的心靜了下來。

如同被一根松緊得宜的線牽住,他本該覺得束縛,卻如同緩緩降落的羽毛,平穩落了地。

雪夜好眠,一晚無夢。

時間一日日流逝,冬去春來,而後又是一個新的夏天,席冶在三月生了一場大病,拖了很久,連《戰潮》的首映會都沒有參加。

截止到《戰潮》下映,今年票房口碑雙豐收的電影只有四部,席冶自己就占了一半,得知對方拍完《戰潮》後再未進組,連路人都忍不住着急:

【存貨呢存貨呢?我要存貨。】

【嗚嗚嗚到底生了什麽病啊,急需席冶救我的眼睛。】

【陰謀論下,該不會被S氏封殺了吧?】

【好久遠的事情。】

【什麽瓜什麽瓜。】

整整一年過去,曾經如日中天的「朗月CP」早已分道揚镳,蘇清悅和薛明朗都各自拍了新劇新電影,熱度雖有,卻沒掀起太出圈的水花。

尤其對比接連兩個角色得到華夏電影節提名的席冶,這份落差,就更叫兩人原本的粉絲失望。

私下裏,也不是沒有激進的粉絲暗戳戳祈禱,蘇家能像當初撤掉席冶各種代言一樣,再替小少爺出一口氣,但娛樂圈的資本盤根錯節,縱使蘇家再如何勢大,也無法左右每一個獎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無數人或期待或嫉妒的關注中,到了頒獎那天,席冶依舊沒有出席。

再佛系的粉絲這時也急了。

緊接着,一則不知哪裏傳出的小道消息火速席卷全網,說席冶是因為一年前的網暴抑郁自殺,重病不起,前幾天還在醫院看到了對方。

配圖是一張穿病號服的清瘦背影,信誓旦旦,有憑有據。

只是去國外摸魚度假調養身體的席冶:?

抑郁?

自殺?

他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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