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

就是這喜歡的代價有點大。

好端端的毛衣髒了個徹底, 雖沒脫線,卻多多少少被扯變了形,隔天醒來,顧琮老老實實端着水盆去浴室, 一點點用手洗幹淨, 挂在陽臺曬滿一整天的陽光,等幹了, 又認認真真把它熨燙整理回原狀, 這才止住了貓貓差點禁止自己再進主卧的惱。

饒是如此,席冶也沒再穿過這件衣服, 而是深深地把它埋進了櫃子裏。

寒假一來,年便近了,老實說, 席冶沒什麽和長輩——或者說正常長輩相處的經驗, 畢竟各類原著給反派炮灰的設定大多是孤兒,就算有長輩, 也得是那種冷漠、吸血、變态的極品, 全然沒什麽親情可言。

顧琮卻明顯是另一個樣兒,住在一起後, 他偶爾能聽到對方和家裏通話, 雖沒有膩歪到小說裏那種「寶貝兒子」的程度,卻也很親近。

一時頭腦發熱答應了顧琮的請求,越是臨近除夕,席冶便越是焦慮, 但以他的性格, 又絕不可能做出什麽害怕反悔的事情。

于是, 最近幾天,席冶狀似無意地在聊天時引導了幾次話題,成功從顧琮口中套出顧家二老的喜好,詳細做了一份攻略。

1101又好氣又好笑:“之前讓你攻略主角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認真?”

氣運之子,多少人想讨好的目标。

席冶淡定收好列着禮物清單的小紙條:“禮數而已。”

1101:禮數而已?我看你是死鴨子嘴硬。

當然,這話它沒膽子說出口的,有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最好,強行挑破,反倒失了意趣。

……而且還容易被揍。

顧琮大概也是這麽想的,要說他一點沒察覺席冶的試探,那肯定是假話,可他要是真的大包大攬、一手接下挑禮物的事,某貓貓肯定也會不高興。

所以,他只能一邊盡職盡責地給席冶當參謀,一邊給自家爸媽打預防針,确保當天前者無論提着什麽過去,都會有個完美無缺的結局。

遇上顧琮以前的日子,席冶對年節都沒什麽實感,也不在意,可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顧琮都是個很有煙火氣的人,臘月二十四就開始忙着大掃除買年貨,而席冶的更新列表裏,也多了條和其他系列格格不入的「臘八粥」視頻。

這種做法相對簡單、且有許多UP主發過的選題,帶不起什麽流量,本該随便錄錄應個景就行,席冶卻拍得很認真,甚至通過事先的實驗,仔細标明了除紅糖和糯米外、每一種幹果最适合下鍋的時機。

當然,還有腌得翠綠的臘八蒜,這東西席冶絕對不會生吃,最終,毫無意外,都進了顧琮的肚子。

賬號逐漸被席冶粉絲眼熟的後者更是直接在視頻下評論:“很好吃,但牙膏使用量激增。”

【建議:明年達咩。】

關于這條留言的回複尤其歡脫:

【使用量激增笑死,隔着屏幕都感覺到了飯飯的嫌棄。】

【?只有我一個人腦洞清奇?牙膏用得多不是因為總要親親?】

【還有誰不知道飯飯和他的室友是男男朋友嗎?】

【筆給你!你來寫!】

得益于1101這個快穿系統的幫忙,顧琮的身份一直遮得嚴嚴的,沒有被扒出來,同專業的校友雖偶有懷疑,可因為臨近畢業、老大幾人的嘴巴又足夠嚴,最終也都缺少實錘不了了之。

臨近大寒,臘月二十九那天,有點陰,卻是最适合席冶出行的日子,提前在Y站動态挂上了春節期間的請假條,他跟着顧琮一起坐上客車,前往隔壁市。

按顧琮自己的話說,他家裏是做生意的,當然,不是小說偶像劇裏那種跺跺腳某某行業都要變天的世家龍頭,只是經營尚可的普通企業,他爸媽也沒什麽必須要把事業傳承下去的決心,所以才會放他去學計算機,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外加平日裏,顧琮自己對名牌沒什麽追求,花錢也稱不上大手大腳,除了同一個宿舍的室友,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

“幸好我一直勤勞節約,出來備考都想着租房,否則哪有機會遇到你,”除了禮物以外只帶了換洗衣服,顧琮一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手牽着席冶,“家裏的司機和阿姨都放假了,我們打車回去?”

席冶點頭嗯了聲,沒什麽意見,畢竟,他完全無法想象顧琮像某些自己穿越過的豪門文那樣,被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叫少爺。

事實上,顧琮的家也确實并未像他預想中那樣誇張,說是別墅,其實更像二層小洋房,沒有大到離譜的泳池花園,剛進大門,便有人從裏面出來接。

是個長相很溫柔的中年女性,雙眼的形狀顏色幾乎和顧琮一模一樣,她皮膚保養得很好,氣質卻有歲月的沉澱,目光柔和地落在席冶身上,她笑着招呼:“這就是小席吧,總算見到了,快進來,外面冷。”

顧琮誇張地假裝争寵:“好啊媽媽,您沒看到我嗎?”接着又一臉得意地炫耀,“我男朋友,長得帥吧?性格更棒。”

——直接在長輩面前叫男朋友,親眼目睹世界崩潰都能淡定如常的席冶突然有點緊張,同性相戀在普通人眼中多少會顯得出格,這麽高調,尤其是在父母面前這麽高調,真的沒問題嗎?

“帥,比電視上的明星還帥,”似是瞧出了席冶那微妙的擔憂,顧母上前,拉住青年冷冰冰的手,“是個好孩子,走,先進屋坐。”

席冶本該是排斥和陌生人肢體接觸的,可今天卻有些不一樣,一手被顧母牽着,一手牽着顧琮,他就這樣被領回了家。

廚房裏,同樣身形高大的顧父正在做飯,或者更準确一點,是在剝蝦,顧琮眉眼間的英俊和偶爾展露的進攻性明顯繼承于他,缺少那雙琥珀色狗狗眼的中和,他不說話時,哪怕沒什麽表情,也叫人覺得嚴肅。

好在,這種嚴肅的假象并沒能持續多久,顧母一叫,他就從廚房裏探出身子,連手都忘了擦:“知道了,茶。”

1101:懂了。

看來疼對象這點也遺傳自爸爸。

“放輕松,我們家沒那麽多規矩,”按下想要起身的席冶,顧母搖頭,“誰在廚房就誰拿,不講究。”

端着茶盤過來的顧父也颔首:“嗯。”

席冶只得規規矩矩打招呼:“伯父好。”

相比顧母和顧琮,顧父話少,整個人的氣場卻是無惡意的,在此之前,席冶也沒想到,素來對情緒敏感的自己,竟然會在一個堪稱陌生的家裏覺得舒服。

今天才臘月二十九,但顧母還是精心準備了一桌子菜,并且全程沒讓席冶動手,整體口味都很清淡,除了顧父愛吃的紅燒肉,幾乎沒有太油膩的菜色,一看就知道是了解過席冶後替他的胃考量。

“我可沒任性啊,是媽主動問的,”自覺攬下刷碗的活,顧琮擰開水龍頭,嘩啦啦,“她真的很喜歡你,從小我就随我爸,皮得她頭疼。”

“現在多了個你、多了個兒子,她開心着呢。”

席冶:“随伯父?”

“是啊,你別看我爸現在這樣,喜怒不形于色,都是開公司以後練出來的,”想都沒想便掀了自家老父親的底,顧琮邊擠洗潔精邊笑,“他倆是青梅竹馬,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都在一塊,知根知底到不能再清楚。”

“不過你放心,我呢,對當總裁沒什麽興趣,肯定到老了也是這樣。”

啾。

猝不及防地,顧琮在青年臉上親了口:“像這樣。”

坦白講,席冶對和喜歡的人的親密接觸并不扭捏,但這畢竟是顧琮父母家,睫毛本能地緊張撲扇了下,肉眼可見地,黑發青年耳根暈開一抹紅:

“胡鬧。”

顧琮理直氣壯:“我親自己的男朋友怎麽了,放心,媽她肯定給我們準備了一間房。”

而他也确實沒說錯。

雖然顧琮在臨市上大學,一走就是幾個月,可他的卧室一看就是經常有人打掃,窗邊擺着盆長勢喜人的小仙人掌,書架沒有一點灰,絕非臨時抱佛腳。

“那是我高中時候養的,”順着席冶的目光望去,顧琮興致勃勃地解釋,“當時我媽說長時間用眼需要看點綠色,所以我就選了這個。”

“生命力頑強,省得被我養壞了。”

席冶卻覺得,像顧琮這樣的人,養什麽都能養好。

從小個子便比同齡人高出一截,顧琮的床很大,兩個新換的枕頭親親密密挨在一處,衛生間裏的牙杯牙刷也都是成雙成對,故意湊到洗臉池邊和青年擠着刷牙,顧琮瞧着鏡子裏席冶如常的面色,沒忍住,偏頭親了親對方,在青年臉上蹭上一小堆白沫:

“真好。”

黑壓壓的鳳眸擡了擡,卻又在看到某人的傻笑後垂下,擡手推了推對方的下巴,讓對方重新朝向鏡子,席冶吐掉嘴裏的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知道了。”

“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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