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絕地求生「雨晴杯」比賽現場。
烏壓壓的人群間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尖叫。偌大的體育館內目無空座。随着人群中一盞又一盞應援燈牌的舞動，現場的氣氛迅速到達了高?潮。衆多職業選手緩緩登場的時候，bgm變成了節奏分明的英文主題曲。
激情澎湃的情緒點燃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上場時，吳恙走在最前面。
後面跟着的錢多多小聲嘀咕着：“今天現場的人可真多……都快能趕上LGK了。”
鐘敘時和謝晝壓軸，原本也是一前一後。謝晝用餘光偷偷瞄男神，不甘心，悄悄加快步伐追上。
鐘敘時偏頭看到的時候，忍不住放緩了步伐，問他：“緊張麽？”
……謝晝一僵，目光微頓：“不，不緊張。”
手裏捏着的選手證險些都被甩了出去。
如果男神問他問的是比賽，那自然是不緊張的。
但鐘敘時正好把自己偷偷跟他并肩的樣子盡收眼底……
謝晝差點就脫口而出：你別看我呀哥！這我最緊張啦！又緊張又刺激，這怎麽能行？
“哎呀，這支隊伍可算是個新面孔。”男解說員看到鏡頭裏切給SIZE戰隊的畫面時，樂呵呵地接話，“今天中午我來的時候聽場外記者說，後面穿白衣服的這位小朋友在采訪裏揚言，說要帶他輸出0的隊友躺贏吃雞。”
這話一出，場下立刻爆出各式各樣的吹口哨聲，此起彼伏。人群中，許多人将印有SIZE标志的燈牌亮得更高了，其中還有幾塊上面寫了「nbclass11老狗逼絕不認慫」，異常醒目。
女解說員笑眯眯的：“是的！這是由Hour組建的SIZE戰隊！還是第一次亮相參加比賽呢！這位白衣服的新面孔……我沒記錯的話名叫謝晝。據說已經是個風雲人物啦？”
“現場騷動這麽大，人氣必定很高！”男解說員看了眼，笑道，“這架勢……今天的SIZE戰隊看起來信心滿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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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解說員說：“說到SIZE戰隊，那就不得不提一提這幾個月來一直與Hour有争議的Galihook了。實不相瞞，我本來還期待着他們在這次比賽中再次交鋒……可惜本屆比賽AZR戰隊提交的首發名單裏沒有Galihook，屬實遺憾。”
男解說員說：“論壇都說是Galihook前段時間發燒又上吐下瀉的，身體抱恙，還在調養，短期內的身體狀态不适合打比賽了……我在這裏祝願一下，希望他能早日恢複重返賽場。”
……
解說員還在介紹的功夫，現場的選手們調試好了自己的設備，安心等待比賽正式開始。
錢多多啧了聲：“剛剛公布的賽制真的狗啊。”
“雨晴杯”比賽要求每天選手需要比八局，按總積分計算。二十八支隊伍共計一百來號人，分為兩大組，按照抽簽順序分別進行為期一周的角逐。一周後，各組積分前七的隊伍将繼續角逐，分出最終的第一、二、三名。
本屆「雨晴杯」比賽的賽制為吃雞賽制。
換言之，隊伍吃雞帶來的加分能夠迅速拉開積分差距，并且吃雞次數越多，積分越高。相比之下，靠堆擊殺人數得到的加分很少，像蚊子腿一樣無關痛癢。
SIZE戰隊每個人心裏都亮堂堂的。
這屆比賽對SIZE而言，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拿到贊助和獎金，能拿第一名就得拿第一名，其次才考慮第二名、第三名。
畢竟在比賽中，獲得的名次越好，贏得的名氣就越大，被贊助的可能性就越高，這幾乎是不争的事實。
錢多多把掌心攤開，放在桌上：“來來來，恙恙時哥謝寶，咱都來握個手擊個掌，一會兒都加油啊！”
謝晝沒動，看了眼鐘敘時——
他要跟男神的手貼貼！
吳恙低着頭迅速伸手搭了上去，鐘敘時緊随其後。
謝晝等了會，心想他們可真自覺，這才伸手，掌心貼着鐘敘時的。
兩人交疊相觸的雙手掌心溫熱，帶着彼此的體溫，像羽毛輕輕刮着。謝晝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微微蜷縮手指，內心卻想五指相扣。但他不敢。
明明不是什麽膽小鬼，偏偏謝晝的心撲通撲通的，連看鐘敘時的膽量都沒有，只能看着手，如同看着黃金珠寶。
鐘敘時目光落在比他手掌心略微小一點、膚色更加白一點的手上，片刻後視線緩緩挪到對方的臉上——
謝晝的睫毛低垂着，默不作聲的，手卻像小動物的頭，碰碰蹭蹭的，想要他摸摸一樣。
錢多多說：“沖啊！”
鐘敘時收回目光，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半晌後說：“心态放寬。等下不用考慮太多，全力以赴就可以。”
……
頭一周的小組賽順風順水。
SIZE戰隊發揮不錯，總積分僅次于6NX戰隊，相差不到20分，成功晉級了決賽。
回到休息室，錢多多掰着手指算了算：“總吃雞數少他們一次，一次吃雞積分甩50……咱們卻只被甩開17分，還行，人頭分比他們多。那把主要也是我的鍋，要是我不莽，應該就吃雞了。”
“你也知道？！”宋門點了根煙，斜眼看他，“另一組裏比較棘手的是韓國戰隊Sky。小組賽他們拿了第一。這一周我不跟你們計較，小組賽第一第二無所謂，晉級了就行。但是接下來這一周是決賽，這種低級錯誤不要再犯了。”
錢多多嗯了聲，心虛地摸了摸鼻梁。
其餘幾人都在看平板複盤。
路民民見氣氛不對，幫忙轉移話題：“行啦行啦都過去了，好好應對接下來的比賽才是正事。”
鐘敘時偏頭看了看謝晝。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平板的界面卻停留在昨天比賽的畫面。
鏡頭裏，鐘敘時站在房區三樓的陽臺上，駕着槍，沒有半分猶豫。遠處一個人影蛇皮走位、蹦蹦跳跳，鐘敘時瞄準了，絲毫不拖泥帶水，算準準心下落的高度，一槍直接爆頭。
謝晝又切到他自己的剪輯裏失誤打空了一槍的鏡頭。
就這樣兩相對比，看了一遍又一遍。
謝晝看得認真，眼睛跟着平板畫面，幾乎都不眨。室內燈光投射的陰影落在桌上，影子裏，謝晝和鐘敘時的頭像緊緊挨在一起似的。
但是謝晝渾然不知，被他反複觀摩的鐘敘時本人正低着頭，也在望着他。
是個認真到忽略四周的小朋友。
鐘敘時頓了會，終究是沒叫他打斷他。他勾勾嘴角，緩緩起了身，就跟什麽都沒看見一樣。
——
決賽同樣為期一周。
前六天結束，SIZE打法很猛，總積分稍稍領先，排在首位，總積分達到了780分，第二名韓國戰隊Sky總計698分。
網上輿論一片叫好，現場的觀衆紛紛扛起了燈牌，尖叫着說：“果然是黑馬，牛批！！”
所有人都覺得SIZE要拿下本屆「雨晴杯」大賽的冠軍了，毋庸置疑。
誰知決賽最後一天，韓國戰隊Sky的隊長被換了下來，替補Alexing頂上位置。
局勢在這一天轉變，一反先前。
決賽最後一天第一把，Hour帶着隊伍跳了P城剛槍。Chew和Hour都像不要命的兩個瘋子，拿着把沖?鋒?槍突突突，彈道宛若水平線，殺出重圍。
“新隊員Chew像是得了Hour真傳啊！”解說員直接拍案叫絕，“滿編！SIZE戰隊滿編殺出了P城！”
解說員還在絮絮叨叨唠着的時候，SIZE戰隊跟Sky戰隊迎面碰上……
鐘敘時狙掉對方一個人，趁對手正在扶隊友，青黃不接的時候，吳恙繞着房區封煙拉槍線——
早不好晚不好，Sky戰隊的Alexing翻窗跳下來。Sky戰隊的視角內眼前充斥着迷霧，白茫茫一片。但Alexing像是把吳恙會去哪，怎麽過霧全部爛熟于心了，直接拿起槍對着煙?霧盲掃一片。
十分精準地擊倒并補死了吳恙。
謝晝看樣子是緊随其後沖樓，拿着沖?鋒?槍緊随吳恙之後，也跟着被掃死了。
錢多多去扶，沒扶到，一并死了。
三具屍體疊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凄涼。
鐘敘時在幾十米開，盡力點爆了Sky戰隊兩名隊友的頭，三換二。
Sky戰隊是第一。
“今晚Alexing诠釋了什麽叫做電子競技不需要視力！”解說員人都傻了，“這波SIZE大失誤，沒想到二樓會跳下來人掃霧啊，簡直是送了一份快遞。好在Hour孤狼水平在線，第一拿不到，拿了個第二也算可以。局面刺激起來了！”
然而不光這一局，接下來的兩局，SIZE戰隊每每碰上Alexing，吳恙的槍線總是拉不出去，在霧裏被人精準、快速地擊殺了，就好像自帶透視瞄準一樣。負責近站沖鋒突擊的謝晝因此視野有限，抵不過視野盲區的進攻，錢多多扶也扶不及，一起被收人頭。
鐘敘時一個人在遠點孤軍奮戰也沒什麽用。
根本沒辦法扶隊友。
……
第三局結束，積分排行榜發生了變化。
Sky戰隊位居第一，總積分1126分。
SIZE戰隊落後一名，總積分1021分。
想要追回第一，下面幾把必須要多吃雞。
否則，基本沒戲。
謝晝眯着眼，盯着電腦愣了一會。
如果第一把第二把謝晝還不确定，那過一過二不過三，三把下來，謝晝完完全全肯定了——他們是被Sky戰隊針對了。
謝晝以前也看過Sky戰隊的比賽，當時Alexing還是首發隊員，似乎……最愛分析對手。
PUBG交火過程中，哪個隊伍獲取的信息越多，主動權就越多，能規避的風險也越多。所以優勢會被放大。
“他這樣很限制近戰，我們的走位和進圈意識他好像都摸透了。”吳恙撐着下巴，“這Alexing還真是阿拉克星，唉，都是我的，我的，要不然謝晝也不會沖不進去，下把咱們……”
錢多多臉色有點蒼白：“不全是你的問題，我也有問題。他們四個都是輸出，咱戰隊我的槍法落後一點，現在扶也扶不了人，相當于少一個輸出位。比上Sky戰隊就比不過。我的鍋。”
“不。”謝晝想了想，“我覺得這個Alexing應該是在針對我跟時哥。”
在他們這套戰略中，遠點近點的攻擊需要相輔相成，缺一不可。Sky限制近戰也會讓SIZE整個隊伍成為一盤散沙。
鐘敘時喝完水，放下水杯，微微挑眉。
謝晝跟他想的一樣，說了他沒來得及說的話。
前三把他都在觀察局勢，得出結論，下一把必須改變對局戰略，以謝晝單人為核心，放棄采用四人都是核心、人人分工、缺一不可的模式……
畢竟，謝晝第一次打職業，平常打法也多變，能挖掘到的錄像比較少，不容易被Sky分析針對。
而且謝晝和他都是全能位，在這種情況下，可以嘗試放棄平時練得多的套路，自由發揮。
只要調整戰略就可以了——
但到了此刻，鐘敘時又懶得發號施令了。隊伍裏這只小孔雀現在看上去特別有點子……
他還挺想聽聽。
沒準有驚喜。
鐘敘時按兵不動，話鋒一轉：“有想法？”
“算是。”謝晝摸了摸下巴，沖所有人笑，“哥，我覺得下一把可以試個新的？我有個主意。”
錢多多瞬間來了精神：“真的？快快快，別賣關子，展開說說！”
……
——
論壇評論區的風向大變。
【666比賽還沒開始的時候某戰隊某人不是還很能吹嗎，就這？】
【笑拉了兄弟們，謝晝還在直播合約最後一天博同情讓他粉絲給SIZE投票，說會贏下比賽，投了不虧，這怎麽敢的呀？】
【這波，原形畢露！】
【還有五把了，SIZE估計只能第二了吧，還有救嗎請問？】
【估計今晚心态早就都崩了吧……】
【咱的直播平臺舉辦的活動讓韓國人拿了冠軍，說出去笑不笑話呀？？服了】
【Alexing本來就很陰的，之前他打日本隊也是這樣，輸了之後鑽研過，Sky看原來的打法不行才換Alexing上場針對吧？去年比賽的時候有個選手喜歡繞後，他們發現是那個戰隊的之後都能知道提前預判。】
【其實還是吃雞賽制導致的啊，這如果換成人頭分多，SIZE遙遙領先別人望塵莫及好吧？】
下一把開始前，導播像是故意的一樣，把鏡頭切給了SIZE戰隊。
鏡頭裏，被部分網友認定「今晚心态早就都崩了」的衆人，臉上沒有一絲慘白的顏色。錢多多摩拳擦掌，吳恙抿唇微微笑着正了一下耳機……
鐘敘時單手撩了下額前的碎發，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意，掀開眼特別平靜地拿起手邊的礦泉水，仰頭灌了一口。
謝晝就更嚣張了。他雙手交叉着疊在腦門後邊，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電競椅上，似乎是知道鏡頭正對準着他們，咧着嘴毫不收斂地揚起笑容。
原本還想說兩句安撫安撫SIZE戰隊粉絲的解說員們直接愣住：“……”
Hour的沉着冷靜大家早就有目共睹，Chew的狂傲形象也深入人心，但全隊所有人心态都很好、表情都很正常的局面……不管是現場的觀衆還是網絡上的噴子，幾乎都沒料到。
這根本不是快要喪失冠軍的隊伍該有的反應。
【他們不會是躺平等死了吧？？】
【我看着也像，可能覺得第一第二沒區別了。】
【無語了，就這？一點電競精神都沒有？】
PUBG各大賽事直播的鏡頭裏，向來只能聽到游戲音效和解說員的解說，而不會将職業選手的隊內交流公布于衆。男解說員随機應變能力很強，立刻接話：“我猜……SIZE戰隊一定是在剛剛那幾把的摸爬滾打裏找到了适合他們的路？讓我們一起期待今晚的冠軍争奪之戰會不會再次迎來反轉呢？！”
……
第四把很快就開始了。
SIZE衆人剛轉移進圈，擊倒了樹後藏着的一隊，四人打藥的時候，前方兩個戰隊打起架來了，謝晝耳邊都是消?音?槍悶重的突突聲，開了八倍鏡觀戰，一看有人倒地了。
右上角刷新出Alexing擊殺的消息……
謝晝眼神都亮了：“前面N方向那隊是Sky，多多你丢兩個煙?霧?彈給我。你們分開搜，我去吸引視線……”
導播顯然也發現這兩隊撞上了，忙把畫面切到了Sky戰隊Alexing的視角。
“這把兩邊應該又是都憑着周邊信息認出對方是什麽隊伍了。”解說員說，“哦！SIZE戰隊又封煙了！和前幾把一樣，Alexing提着槍上去了，哎呀SIZE這次能不能挺下來呢？Alexing這名選手很雞賊，封煙套路看得多了，他果然又開始掃了——”
所有觀衆的心都揪起來了。
接下來SIZE再輸，那就徹底只有第二名的可能了。
Sky戰隊盲掃霧掃了SIZE一晚上，沒一次失敗過，觀衆席有人破口大罵起來：“SIZE行不行啊，同一個套路被對方殺了一晚上了還沒長記性呢？？”
話音剛落下，Alexing一彈匣子彈打完，不像剛才，這回游戲內無事發生。
解說員愣了一瞬。
Alexing也愣了一瞬，目光聚集在煙附近——
以他的理解，如果沒有把人掃死在煙裏，那麽對方就可能已經順着煙安全轉移到了附近。
于是他只顧着矮牆邊是否有人，眼神一點點掠過煙圈四周的障礙物。
而忽略了身後不遠處，已經伺機埋伏了兩個人了。
幾梭子彈迅速劃過——
砰地兩聲，打了個措手不及。
随着Alexing倒地，眼前的煙?霧?彈也漸漸散去。
房區圍欄上有好幾排密密麻麻的子彈洞痕跡，從左至右，槍是壓得一點都不飄，一直從霧的左端掃到右端。
可是，煙裏壓根沒有人。
現場觀衆震撼，齊齊喧嘩着「哇」了一聲。
導播切成SIZE戰隊回放視角。
謝晝躲在房區前的小廁所裏左顧右盼，拿八倍鏡望風，看見房區的人後找隊友要了兩顆煙?霧?彈，然後跑出去——往房區放了四個煙。
路徑斜斜地偏到隔壁的紅樓，看上去就是要繞路一樣。
但謝晝沒有跟着霧的軌跡前進，而是縮回了小廁所，根本沒有轉移的意圖。
吳恙才開始拉槍線，錢多多善後。
鐘敘時摒棄了狙擊，加入近戰。
四個人這一把，從一開始就沒一起行動。
連兩兩行動都沒有。
放煙霧是用來騙人的。
本質就是，「虛晃一槍」。
電腦前，謝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點得意地說：“甜頭讓他們嘗夠了，就要來點不一樣的。”
謝晝偷偷瞄了鐘敘時一眼。
猝不及防，對方也來看他。
剛剛起就一直沒什麽神色的男神，微微揚起嘴角，對他說：“幹得漂亮。”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nyuto 20瓶；喵喵、47175518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