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鐘敘時喝了酒, 面上卻一丁點都看不出來,只是聲音聽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懶散,“你也很招人喜歡。”

對旁人的其他調侃是充耳不聞。

謝晝看着他落座在身旁,心裏默念:很招人喜歡有什麽用啊, 招你喜歡才算成功。

宴會播放的背景音從生日快樂歌切成了舒緩悠揚的鋼琴曲, 快樂的小調配合着全場來客的躁動,無疑将氣氛推上了新高?潮。

隔壁桌幾個喝大了的人扯着嗓子, 你一言我一語。

“淩家這孩子真會玩。綿綿是誰啊?”

“金家的二小姐, 平常都是她姐在外面抛頭露面,你沒怎麽聽說過很正常。”

“我記得小時候綿綿和小淩關系就不錯, 老淩也不知道怎麽個事,今天非說要讓各家的女兒都來,明裏暗裏就是想好好挑挑女婿呢。要我說, 從小養大的感情才不生分,小輩歡喜, 自己也省心啊。”

有人哈哈大笑:“那老淩保不準要被自家崽子氣死喽!”

“年輕人嘛,都這樣, 100多斤的人, 1000斤的反骨。氣不死才不正常。”

一曲鋼琴曲終了,主持人在臺上舉着話筒進行着接下來的宴會流程。原本在許願活動結束後, 就要有請長輩代表為壽星說兩句祝福語, 可主持稿才念了一半,淩嗣大步上臺,奪過了話筒。

牆壁上的投影依舊還在。

淩嗣本人就站在舞臺上,身後就挂着加粗加大版的一句「淩嗣說他很喜歡綿綿」。

氣氛都到這了, 再看不出來他要幹什麽就不禮貌了。所以全場的喧鬧聲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 在場的人臉色都微變, 沒料到許願活動還不算完,現在還有這一出,個個都等待着他發言。

也有很多人把目光投向舞臺邊側的階梯。

淩老爺子就站在那裏,西裝革履,手裏捏着一張發言稿。只是全場的燈光都聚焦在舞臺中心,并看不清他的臉色。

想也知道,不會太好。

交頭接耳聲一陣接着一陣:“哎喲換我我也覺得沒面子了。”

Wind點點頭:“隊長真狠啊,非挑這個時候擺他老爺子一道。”

緊接着就聽到臺上的MingRen對着話筒,一字一頓:“我很喜歡綿綿,不是一時興起。”

“二十歲的淩嗣喜歡十八歲的金綿綿,二十四歲的淩嗣喜歡二十二歲的金綿綿。今天是我二十四歲的生日,選擇在這樣一天告訴大家,是因為這裏坐滿了所有對我生命來說十分重要的長輩、親戚和朋友……”

“我想向你們介紹這個,同樣在我生命中無比重要的人。”

他的目光直直落到主桌旁的一桌。

射燈也追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打亮那一小片天地。

金綿綿就在燈光的中心,被萬千矚目的目光圍繞,臉上浮現出高興又害羞的神色,驚訝到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燈光再回到臺上的時候,淩嗣很是紳士地鞠了個躬,起身時看了老爺子一眼,便把話筒還給了主持人,轉身下臺。

流程還要繼續,淩老爺子還是上了臺。

看不出任何情緒變化,淩老爺子良好的修養讓他喜怒不形于色,他站在舞臺上自帶威嚴,卻總有種下一秒會發怒的氣場。可是片刻後,他竟是淡淡地笑道:“年輕人啊,就是要逼一逼。不然這表白是不是想等我進棺材裏了,燒香帶給我呀?”

淩老爺子唉了一聲,繼續說:“綿綿這孩子從小就招人疼,我都替她着急。這才對嘛,生日快樂,小嗣。終于算是在生日這天長大了,知道要表白追人負責了……”

滿場鼓掌聲響起。

淩嗣錯愕了一瞬,頓住了回桌的步伐。

淩老爺子朝金綿綿和淩嗣招招手:“哎。來。都上來抱一抱。”

金綿綿的父母也用一種早就跟淩老爺子串通好的眼神催促她趕緊上臺。

于是迎着全場人的目光,淩嗣環住金綿綿的腰,緩緩低下頭,兩人嘴對着嘴,在尖叫聲中交換了一個吻。

氣氛實在太好,饒是Wind和其他Gank戰隊的成員喝了不少酒,七倒八歪的,卻依舊頑強不息,掏出手機給隊長挑結婚好日子。

“真羨慕啊。”錢多多插科打诨,“原本以為要上演一出家庭倫理狗血劇,沒想到你們隊長直接抱得美人歸……真好真好!我的美人又在哪裏!”

錢多多也醉得不清,晃着頭指身側的吳恙:“一天到晚見你這個冷冰冰的大男人,害我現在想給自己腦一個美人,滿腦子只有你訓我的樣子。”

“……”吳恙沒什麽表情,“那你想着吧,就不用我現在訓你了。”

桌上不知道誰含糊着接了一句:“這換了哪個單身狗不羨慕?”

“不說了不說了,咱都再來幹一杯!”另一個人起身,“慶祝我家隊長和嫂子百年好合!”

桌上的人紛紛起身。

謝晝一直在發呆,直到鐘敘時叫了他一聲,才緩緩擡頭,拿着酒杯跟着起身,跟大夥碰了個杯。

謝晝膚色白,臉色卻很紅,眼神定定的,微微有些發愣,任誰看了都是一臉醉相。

“Chew你還好吧?”Wind問他。

“挺好,我沒事,好得不得了。”謝晝笑笑,明白Wind在問什麽。他是天生的喝酒易上臉,但酒量也是真的大,沒醉。

真的沒醉,還算清醒。

清醒地知道此刻的自己他媽的就像走在路邊的一條狗,本來好端端地走着,突然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明明他只是受邀前來參加MingRen的生日宴會,愣是被MingRen突如其來的表白秀了一臉。

謝晝撐着下巴說:“我只是在想別的事兒。”

誰能不羨慕?誰不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話同樣在自己身上應驗?

謝晝用餘光打量鐘敘時,實在是無法再去重溫剛剛自己都想了點什麽——看到MingRen和金綿綿擁吻,他居然也想跟Hour站在人聲鼎沸的地方接吻,想在Hour面前大大方方表明自己的心意,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不知道是不是裝乖裝久了,謝晝近來很少冒出類似的念頭,可一旦冒出來了,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謝晝将這一切歸結于酒,是的,哪怕沒醉,酒精肯定也會讓人變得沖動、興奮、浮想聯翩。

人果然不能老憋着,裝乖真的很難,憋得他現在手癢心也癢。

邊上別的戰隊的人卻并不相信謝晝沒醉:“可不能聽喝過酒的人說什麽自己沒醉啊,一般嘴硬說自己沒醉的反倒比誰都醉!”

見狀,路民民也湊近觑了一眼:“草,果然醉了吧,臉都這麽紅了還逞強呢?”

鐘敘時側過頭去看謝晝。

看到謝晝面前的酒瓶裏一點酒水都沒剩,問他:“我不在的時候喝了多少?”

“不記得了,怎麽就沒人信我……”謝晝撐着頭晃了晃,看到鐘敘時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目光從眼睛到臉頰再到唇。

謝晝回以同樣的目光。

一個詭異但又合理的念頭緩緩浮上謝晝心頭。

醉鬼天不怕地不怕,毫無理智可言,喝醉後跟平日裏的性子判若兩人,也是人之常态。

當醉鬼,就可以做一切乖寶人設下做不到的事,還不會被發現本性就是如此……

謝晝想得很好:

只要假裝醉了,一切就都可以進行了。

畢竟我醉了,男神推開我我就纏着他,醉鬼是不講道理的。

喝醉後的一切行為皆不代表本人的意願,醒來概不承認就完事了。再問,那就一問三不知。

“這還沒醉??”謝晝臉色千變萬化,卻只看着鐘敘時一言不發,看得路民民重複了一遍,“不是,上回你牙痛生病逞強打比賽,我就感覺你對自己挺狠的,現在這場合不用逞強的,快快快別喝了。”

“我……好像是很暈。”話是對路民民說的,眼神卻還沒從鐘敘時臉上挪開,“我得去洗手間拿冷水拍拍臉。”

放旁人眼裏,落得個眼神呆滞,目光游離的印象。

“當心點啊,要不要喊個人陪你?”

謝晝擺擺手,起身離座:“不用,我馬上來。”

走前,他看了眼鐘敘時,似乎在他的眼裏看見了對自己的擔憂。他言不由衷地補了句:“希望等下我還是清醒的……”

轉過身,謝晝背對着衆人,露出個萬分清明的笑容。

清醒?不存在的!今晚勢必要将醉酒裝到底。

謝晝前腳剛踏進洗手間,就看到了今夜的女主,金綿綿。

她就站在男女廁中間的公用洗手臺前,貼近了鏡子,拿着口紅給自己補妝,很像是在激烈熱吻中,妝花了。謝晝視線收回,在鏡子裏看到了自己薄紅的臉。

在一頭黑發的襯托下,臉色不如平日裏那般白,謝晝頭一回感謝喝酒不醉且愛上臉的自己。

他看向自己的嘴唇。

雖然他沒有口紅可以補……但是希望今晚,他也可以跟男神狠狠接個吻。

——

宴會接近尾聲,廳內人來人往,愛玩的人都收拾好個人物品,往頂樓露天狂歡去了。也有少部分人直接離席回家。

謝晝那一桌瘋得很,喝趴下了一幹人。

路民民張羅着SIZE戰隊的人準備打道回府,數着數着發現少人了,不止一個:“謝晝去洗把臉怎麽這麽久沒回來,許雁南人呢?你們誰看見了?”

錢多多被吳恙拽着,勉強靠在他身上,整個人已經失去了意識,自然是沒有什麽回應。

吳恙記起來:“許雁南剛剛跟着一個人走了,看起來有一米八。應該是朋友,看起來還挺熟悉的。”

鐘敘時蹙了下眉:“你們給他打個電話。我去看看謝晝。”

路民民點頭,心想,得虧吳恙和鐘敘時還沒醉,不然他這一個人怎麽拖五個人回基地……

鐘敘時找到謝晝的時候,他正在洗手間拍臉。手裏一捧水統共才沒幾滴,還沒拍到臉上就全順着指縫漏了。

他鼻梁上好歹還挂了兩滴水珠,不過沒一會就順着臉頰和下颚滑到脖頸間。

青年弓着身體,略顯清瘦。

鐘敘時看着鏡子裏的他,只覺得臉色比先前更紅了。沒準是在這,酒勁上了頭,忘記自己來幹什麽的了,又要往哪裏去。

鐘敘時緩緩走到他身後,掰過他的臉,有點強迫地讓他看鏡子裏的自己:“喝成這樣,沒醉?”

身下人明顯有一瞬間的僵硬。

而後低低的聲音含糊道:“……”

鐘敘時沒聽清:“什麽?”

就見眼前人并不掙脫這個姿勢,後背往懷裏拱了拱,努力口齒清晰地重複了一遍:“你好,結婚。”

像一個充滿酒味,又甜又烈的擁抱。

作者有話說:

謝晝:我醉了,我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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