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以為我有了

高三的日子每天都是一樣的枯燥乏味,但是時間卻過得比以往哪一年都快,不知不覺他們連二診都結束了幾天。

像何二這種小插曲邊陽也根本不會記在腦子裏,都過了好長時間有天早上他去學校的時候,下了自行車卻老能感受到別人的視線,那些視線說不出意味來,但是卻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起先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直到回到班上坐下的時候,本來旁邊還在讨論的嘴立馬就閉上了。

班長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把他看着,邊陽把筆盒丢到了桌上,偏過了頭:“什麽事?”

“沒什麽沒什麽。”班長趕忙擺了擺手。

“你他媽說不說。”邊陽沒什麽耐性。

“你…..你…..你…..”這班長被他吓得口吃,連着說了好幾個你,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呃…..你爸爸……”

邊陽聽到這兩個字,視線一下就陰沉了起來:“我爸?”

班長一看他這樣直接閉上嘴了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結果他剛轉過頭卻被邊陽一把揪住了領子:“你說他什麽?”

旁邊的人以為邊陽要在班上打人了,吓得趕忙扯了扯他校服開始勸架,邊陽置之不理,揪住班長的領子的手更加用力:“說清楚。”

邊陽在學校人緣不錯,對班上人性格也挺好的,就是以前太混,經常和人打架,導致看不爽他的人也有挺多,不過大部分都惹不起他們那夥人,所以平時都忍氣吞聲的。

“邊陽,他也不知道什麽。”他原來的組長走上來想把兩個人分開,“就是有人傳你謠言,他可能只是想問問。”

“傳什麽?”邊陽三個字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邊濤于他就像個不能置之于衆的雷區。

“呃,就是說你爸爸好像…….家暴。”女生有些尴尬地開口。

邊陽松開班長領子的一瞬間,男生一張臉漲得通紅,像是得救了一般趕忙轉過身:“我真的不知道!”

“誰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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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只是大家都這麽說,高二有兩個好像傳得最厲害。”那個女生頓了頓,“…..是真的嗎?”

“你很關心嗎?”邊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女生瞪大眼睛趕忙搖了搖頭。

“鐘雨,能問你個事嗎?”

中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一響,楊雨桐就跑到了鐘雨座位旁,她朝後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邊陽他沒事吧,我姐妹........”

楊雨桐頓了一下,她本來就只是幫忙問問,但是又想知道那封情書的後續,雖然過去了這麽久想也應該沒什麽答複,不過有的時候在走廊上碰到邊陽,他就算聽到自己姐妹的名字也沒什麽反應,還是挺奇怪的,按理說正常的一般都會看一眼。

“我姐妹想問問他怎麽樣........還有那個情書,他當時一點反應都沒有嗎?”

“沒有。”

鐘雨都快忘了自己随手丢進垃圾桶的信封,不過他撒謊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啊…….那他有說什麽嗎?”

“他不談戀愛。”鐘雨把邊陽曾經給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好吧,我給她說。”

楊雨桐正轉身要走,旁邊一個男生聽到他們的談話突然湊上前來:“誰喜歡邊陽啊?不怕以後被家暴啊哈哈哈哈哈哈。”

鐘雨的臉一下難看了起來,楊雨桐皺了皺眉:“關你屁事啊。”

“本來就是啊!他爸不是家暴嗎?那他多半以後也是個種子選手。”

“他現在就是吧,打架那麽狠。”

“……..邊陽人其實挺好的啊,之前他還幫我趕過一次找我要錢的職高生。”一個男生有些顫巍巍地開口。

“他本來就很好。”楊雨桐的朋友突然在旁邊開了口。

“好個屁,你是沒被他打過,你們班以前那誰不就是被他在廁所裏揍嗎?你們女生就知道看臉。”

“你管得呢,人家至少有臉看,也沒打女生。”

“你們真夠賤的,別人家裏的傷疤也能拿出來侃?有女的會喜歡你們才怪了。”

閉塞的學校就是這樣,但凡校園裏有點名氣的人只要發生點什麽,大家都傳得不亦樂乎,不管是抱着看戲的心态還是惡劣地調侃,似乎都想加入這場流言的狂歡和角逐當中,為無聊的學習生活增添點樂趣。

鐘雨在旁邊沉着臉一直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邊陽,有人找。”

邊陽剛剛才給班長說了聲不好意思,他冷靜下來後才覺得自己太應激了,班長倒是有些意外,連忙說沒事沒事明白被傳謠言的感受。

他轉過頭看到鐘雨站在門口,走過去的時候他視線就直直盯着自己:“怎麽了?”

“那個女生說的?”

邊陽知道肯定傳進了鐘雨耳朵裏,這小破鎮子就這樣,一有點風吹草動傳得比誰都起勁,所以邊陽才恨透了這裏。

“那不然呢?”他也能猜到,不管他都懶得去找那女的理論了,“不知道她發什麽瘋,過了這麽久才說,估計是和誰提過現在說漏嘴了。”

“你沒事吧,他們........”

“能有什麽事,更何況他們說的是實話,我可能本來就被遺傳了點。”邊陽懶懶地看着鐘雨打斷了他,随後伸出了手指戳了戳男生的胸口,“你最清楚了,不是嗎?”

鐘雨睫毛顫了顫:“你和他不一樣。”

“其實沒什麽不一樣。”

邊陽看了一眼挂在牆上越來越臨近高考的倒計時,還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這幾天校考也相繼結束了,馬上會有一部分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他知道王世旦和猛子他們在外面找了機構補文化,許止是要回學校的,也許等他們回來,一切都會變好一點吧。

“走吧,去吃飯,吃了去補課。”

邊陽說完就走出了門,沒注意鐘雨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了那個倒計時。

…………

這個天能讓身上出一身汗,邊陽做題的時候熱得想脫衣服,但是最後也只是稍微挽了一點袖子,生怕誰突然進來看到又出去亂傳。

鐘雨給他改完後放下了筆:“只錯了一個。”

“怎麽樣,鐘老師?”

“嗯。”

鐘雨的興致不是很高,邊陽有些敏感地側過頭用手肘碰了碰鐘雨:“怎麽了?不是我被說嗎,你這什麽表情。”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有确定去什麽學校嗎?”鐘雨突然開了口,“你們只差三診了,分數也基本差不多确定了。”

“我不知道,萬一有意外呢。”

“我記得你說想去a市。”

“嗯,基本是在a市擇校。”

“為什麽想去那?”

“因為是首都吧,在北方,我看膩了海也想見見冬天的雪。”邊陽撐着頭只是在簡單的描述他的願望,“和這裏的一切都不一樣,算不算是逃離。”

大概是時間越臨近高考,鐘雨才會越生出一種他們已經站在巨大岔路口的感受,那種沒由來的心慌像潮汐幾欲将人溺斃,尤其在剛剛看見刺眼的紅色數字時。

“LOM找了我。”

“啊…..?”邊陽聽到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随後才十分意外,LOM戰隊是國內最老牌的頭部戰隊之一,前第一ad就是這個戰隊的,“什麽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

“有兩周了,但我不确定。”

“這有啥不确定的?這可是LOM诶,殿堂級的戰隊,被邀請青訓得是多少人羨慕的事。”

“它在b市。”

鐘雨剛說完就看到邊陽瞬間沉默了下來,随後他才咧開嘴:“文娛産業基本都在b市啊,那邊玩的多吃的也多,除了有漫長的梅雨季以外….….”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鐘雨打斷:“可是你不在。”

“我又不是死了,一個飛機的事。”邊陽裝作很輕松的樣子。

“不是這個。”鐘雨握着筆的手捏得很緊,甚至能看到泛白的骨節,他垂着頭的樣子就像一個随時都要被人丢棄的喪家犬,看起來可憐得要命。邊陽有一瞬間像是回到了剛認識鐘雨的時候,和之前不同的是,現在他的胸口悶得直發慌。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鐘雨的意思,可是他能怎麽回答呢?他自己都看不到的未來,要怎麽帶着鐘雨走,更何況鐘雨的前途比他清晰璀璨多了。

誰不知道畢業即最終的分別,邊陽只想做一個最平靜的告別,告別這段不可能有結果的踩着紅線的青春期悸動。

空氣裏彌漫着詭異的平靜,像懸着一根緊繃的繩得讓人喘不上氣。

“我當然知道。”邊陽張了張嘴又打起了太極,他一向擅長裝傻,就如同最開始發現鐘雨的感情一樣,他調整了一下心情,大大咧咧地把手耷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八字沒一撇的事,萬一我又去了b市呢,誰知道?”

他給不了鐘雨想要的,但是卻能給一個帶着哄騙的安撫。

“真的嗎?”鐘雨并不相信邊陽的話,但也的确把這句話當成了救命稻草,像是只要邊陽有這個念頭,一切都會照着現在繼續。

“你很舍不得我?”邊陽讨厭這種氛圍,他總想說點吊兒郎當的話試圖含蓄地扭轉,“可是我又沒有狗鏈,能牽着你到處走。”

他剛說完卻看到鐘雨站起身突然跪了下來,這一跪很響,讓他幾乎有些心驚肉跳,邊陽正想問鐘雨在幹什麽的時候,卻看見他一張陰沉煞白的臉,上面寫滿了迷惘。

“我小時候一直很羨慕被圈養的寵物狗,因為他們有家,有主人的照顧。”

“現在我以為我有了。”

鐘雨穿着校服,卻跪得很直,臣服像是他的本能,陽光的照射下甚至能看到他拉長的影子。邊陽的眼睛沒由來的突然開始泛紅,看着面前跪得漂亮虔誠的少年,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巨大又無力的壓抑當中。

他哪裏有能力将他圈養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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