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家
好冷。
冷風吹過來的時候葉婷婷覺得她的上下牙齒都在發抖，只得坐到路邊的長椅上找出一件衣服裹在外面，好在天黑，否則她這走路的姿勢，再加上她滿臉是淚痕的臉上，天曉得會增加多少回頭率。
她沒地方可去——
葉婷婷發現原來她做人失敗的可以，她沒人任何可以落腳的地方，今天明天後天總有一天，她會露宿街頭。
葉婷婷揉了揉被水氣遮掩的雙眼，努力集中注意力用她較小的腦容量思考着問題。
颠簸的公車內，葉婷婷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團亂，她從來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你看，她現在這樣憑着一時的怒氣從家裏沖出來，結果發現，竟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耷拉的嘴角讓葉婷婷的面容看起來有幾分冷凝。
車廂內，三五人聚在一起大聲讨論着什麽，也有較少一部分靠着椅背閉目養神的。葉婷婷想着她手裏邊的錢最多能支撐三個月，還得先找房子，最主要的是找工作。
手下意識的放到左腿上，她要找工作，難度怕不只是一點兩點。
一路上她就在思索接下去該怎麽辦，汽油味彌漫在車廂內，濃重而刺鼻。葉婷婷隐隐作痛的大腦，思考的速度也越來越緩慢。
葉婷婷等其他人全都下了車，才緩慢的走下車，下車的時候一只腳剛跨下去一半，一只手就扶着車門，折騰了許久葉婷婷才着陸到了地面。
路燈将葉婷婷的身影拉長，再拉長。帶着行李的葉婷婷看起來分外的消瘦，這幾個月下來葉婷婷吃的都是醫院裏面的飯，平日裏也沒些零食可以吃，又加上複健的強度比較大，經常容易餓肚子，瘦下來也是正常的。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整了整衣服，這下好了，連減肥的心力都省下來了。
夜晚的醫院還是一如既往的喧鬧，骨外科住院區倒是比醫院外邊寧靜了不少。看到葉婷婷進來，阿姨放下了手中的毛線團，“婷婷，你怎麽回來了？”
“額，我爸爸媽媽好像出門了。”
她的聲音聽着還有些嘶啞，眼睛被冷風吹的瑟瑟發疼，眼淚在不斷的往外流出。病房裏面的空調還開着，溫暖着手腳冰涼的葉婷婷。
“葉婷婷？”梅西眉拿着藥品進來病房裏面發現葉婷婷正在整理床鋪打算睡覺，她給今天開刀的病人遞過去一片止疼藥，對方在吃完止疼片後哼哼唧唧的音量小了不少，家屬擔憂的神色也減緩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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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聲和梅西眉說着謝謝之類的。
葉婷婷看着1床上的病人，笑着搖了搖頭，哪有那麽靈驗的止疼藥，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有未幹的淚還抱着眼角不願放手，她輕輕一眨眼就刺激着眼球，幹澀疼痛的讓眼圈又紅了一圈。“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今天回家的麽？”
梅西眉說着将體溫計遞給了病人，等着他三分鐘後量出體溫。
“哦，我爸爸媽媽不在。”
她用同一個借口，指望梅西眉不再繼續追問下去，梅西眉走了過來壓低着聲音說，“你騙誰呢，你爸媽要是不在家你那筆記本是怎麽回事？”
葉婷婷正在更新微薄，試圖找認識的人幫忙給她找一找房子。
工作的事情，也急不得，連普通人找工作都不容易何況是她這種沒學歷沒力氣的人。
“額，小梅，你別問了。”
“葉婷婷！”
梅西眉是真的把她當成了朋友吧？和梁逸笙無關，和她是病人她是護士也無關，她是真的關心她的……“沒事，我只是離家出走了而已。”
1床的病人嗯嗯啊啊的含着溫度計示意着梅西眉，“我等會再過來找你，今天開刀的人特別多，忙死了。”葉婷婷說着你先去忙吧看着梅西眉去拿體溫計詢問病人的情況。
蕭佳傑的電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葉婷婷？”
“嗯，我在。”
“你怎麽找房子了，我記得你前幾天說今天出院的吧？”這是誰都知道她要出院了麽？葉婷婷無力的向後靠了靠，将被子往上拉。風吹得太久，她進來那麽久了除了一開始的時候忽覺一陣暖意撲上來，現在安安靜靜的坐着倒是覺得愈發的冷了。
“嗯，家裏有點事情。”葉婷婷握着手機，手心在出汗，人依然冷的你還。面對着蕭佳傑她無法說謊，只能選擇隐瞞。
她怎麽說，難道說她一條腿沒了不受人待見了離家出走正好趁了他們心意麽？那種話，叫她怎麽說得出口。
葉婷婷試圖隐藏自己內心所有的悲傷和不甘，默默隐忍下這一切。
辦公室內的蕭佳傑，空調呼呼的吹着暖氣，面前堆放着無數的文件，統統被他移開，蕭佳傑的面前僅有兩張紙，用一只筆壓着，大致內容相同的紙張上記錄着某件最重要的事情。
葉婷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清清冷冷的帶着不易覺察的沙啞，“葉婷婷，還好吧？”
“我能有什麽事情。”
“你房子找到了？”
“沒有，我會想辦法的。”地方小一點也沒有關系，只要能住人下雨不漏水，不會讓她摔倒不用爬樓梯的地方就可以。
要求不高，價錢這方面也夠讓葉婷婷頭痛的，她估計着明天得跑許多地方。餘光瞥見放在一邊的假肢，神色黯淡了不少，跑那麽多地方，她估計找到地方住就得休息，更誇張一點估計就住進醫院了。
她怎麽能忘記了，她現在是病人一枚。
她不是和汪莉李糯糯一樣的人，他們可以為自己而努力，葉婷婷卻是在為生活而努力。為下一秒要睡在哪裏而絞盡腦汁。
“住我那。”
“诶，蕭佳傑你說什麽呢。”葉婷婷的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手心也更加潮濕了，拿着手機的手掌滑膩的厲害。
明明知道他沒有別的意思，心髒卻仿佛春天來臨般的悸動。
“我不住那邊。”他解釋着，難掩尴尬，葉婷婷在病房裏輕輕咳嗽一聲，“那房租多少？”
“葉婷婷！我借給你住不用你付錢。”他的口氣變沖了些，葉婷婷嘆了口氣啞着嗓子說，“蕭佳傑，不給錢我不住。”
那邊的蕭佳傑哼哼唧唧了一聲。
那句葉婷婷你怎麽那麽死心眼我給你房子住你還不住，怎麽都沒說出口，說者無意聽者有意，蕭佳傑是怕葉婷婷聽了他的話之後直接挂斷電話吧。
有病人的家屬還在陪護，拿出一支煙抽了起來，葉婷婷看了一眼繼續打電話，倒是旁邊的阿姨說着喂喂喂你怎麽在病房裏面抽煙不要影響別人好不好，家屬淡定的說着我只抽一根煙，阿姨執拗的說抽煙那邊有抽煙區，家屬只得悻悻然的指尖夾着香煙出了去。
“原來就我住的房子現在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葉婷婷你到底住不住給句話。”電話那端的葉婷婷長久的沉默着，聽筒裏傳來吵嚷的聲音，蕭佳傑皺着眉頭耐心即将被耗盡，“那這樣吧，我給你付月租，不過你真不住那邊麽？”
“廢話，住那邊離公司那麽遠。房子就在你們醫院附近，十分鐘的路程，明天早上我來接你。”還不等葉婷婷說任何話，蕭佳傑“啪”的挂斷了電話。
挂斷電話的蕭佳傑拿着手機又重新播了一個電話號碼，與和葉婷婷打電話不同，此時的蕭佳傑多少帶着點命令的口氣，“幫我辦好房子，明天八點之前我要看到裏面的東西就跟之前有人住一樣。”
電話那頭的人不斷的說着什麽，蕭佳傑用手輕嗑着桌面，“多謝。”
挂斷電話後蕭佳傑的目光又落在了面前的兩張紙上面，面色凝重的盯着紙張，似要盯出一個窟窿，蹙着眉頭有一下每一下的用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堆積如山的文件将蕭佳傑遮的嚴嚴實實的，把他籠罩在整間辦公室最黑暗的地方。
梅西眉走近葉婷婷的時候故意放輕了腳步，後者一動不動的看着掌心的手機發呆。“葉婷婷！想什麽呢那麽入神。”梅西眉突然的出現，葉婷婷吓了一跳，收斂了心神看過去。“啊，沒事。”
“沒事沒事，你到底出什麽事情了跟我說說，你沒把我當朋友吧？有什麽幹嘛自己悶在心裏，說出來大家都給你出出主意嘛。”
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真沒事。”
葉婷婷大多數時候是不善言辭的，她自以為熟悉的人開始變得很陌生，和梅西眉的關系之前算來也大概是普通罷了，今天卻是這個普通關系的人第一個發現她的狀況。“拉倒，什麽真沒事假沒事的，你要是不說信不信我去告訴師兄。”
“什麽呀，梅西眉你當自己還是小孩呢。”
而她也絕對相信梅西眉是會去告訴梁逸笙她的狀況的。
葉婷婷心不甘情不願的看了梅西眉一眼，腦子裏面亂糟糟的還得整理思緒，怎麽說才能讓梅西眉不懷疑她。
說真的，要說她是離家出走或者被家裏人趕出來什麽之類的，她真的說不出口。梅西眉頂多也只是普通朋友罷了，哪怕是汪莉李糯糯問她，她恐怕也不願意說實話。
葉婷婷總是習慣着默認，不去辯解。
就如同當年蕭佳傑的情書進了老師的辦公室，所有人都誤會葉婷婷。實際上葉婷婷只要在全班面前說不是她拿的，再仔細想一下就知道她當時寫好情書是直接塞在蕭佳傑的抽屜裏邊的，怎麽會在老師辦公室？
她不願意說，任由其他同學對她的懷疑鬧得沸沸揚揚。
“唔，我在想搬出來住，我跟家裏人有點不高興。”
她說着，神色難免黯淡下來，“诶？”她在一旁，葉婷婷流露出來的是不安。“那要不要我幫忙什麽的？找到地方可以住了嗎？”
她點了點頭，“算是有了吧。”
電腦還開着，醫院裏面有免費的WIFI，上面是打完電話之後葉婷婷在查詢的找工作的信息。她忽然發現這幾年她是和外面的世界脫離了，現在找工作就連掃地的都要大專文憑，葉婷婷在心裏低低的咒罵，這讓沒學歷的人去喝西北風麽？
“你這是在找工作？”
葉婷婷的倦意上來了，往身後靠了靠，“嗯，我總要吃飯的。”
民生問題，在家的時候還不覺得一出來就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麻煩，在家裏時說的自信滿滿一出來她就後悔了。一開始總以為會有人追出來，等走遠了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她哭的更兇了。
也更堅定了離開的心裏。
也許一開始只是看葉庭軒不順眼，原先屬于她的位子被葉庭軒霸占了，還在她住院期間家裏面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人，恐怕換做誰都是不能接受的。
葉婷婷自然也無法接受。
那一份離開時憤怒的勇氣，到後來漸漸變成悲涼的淚水。
“我們學校附近好像有在招店員，基本屬于可以坐着的前提是要去學習一陣子。到時候我幫你留意一下。”
葉婷婷說了一聲謝謝，梅西眉沒好意思繼續留下去，醫院裏面晚上班的護士都需要提高警惕，病人随時都有可能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當天動手術的人多了的話，他們更需要時刻警醒的在護士站，病人一傳喚要立馬就到。
梅西眉想着就站了起來和葉婷婷道了別，說了句我明天早上再過來看你，葉婷婷搖了搖頭說着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到了八點直接結賬離開醫院了等我安頓好了再聯系你吧。
下意識的，她不再願意和醫院有過多的牽扯。醫院，在這裏葉婷婷經歷了太多的疼痛和漠然，她想她需要離開這個不祥的地方，最好以後和這裏在沒有牽扯。
“真不需要我來？”
“嗯，還是謝謝你。”
“客氣什麽，誰讓我們是朋友。”
而後梅西眉走了，不久之後病房裏裏面的燈也被關的只剩下門口的那一盞，整間病房再次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她是真的累了。想着，呼吸自然而然的平穩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好可憐的孩紙┭┮﹏┭┮上個章節終于收到一個留言了！！！嗚嗚好激動……感謝蘇君陌童鞋的留言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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