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随行
葉婷婷很習慣這樣的生活，每天早上九點之後才去上班，懶洋洋的在床上躺到八點鐘，每周都有兩天不固定的休息時間，閑着沒事的時候她會回家看一下，偶爾梅西眉會過來給她帶一點東西，陪她說說話，說一些關于醫院裏發生的有趣事情，當然最多的還是繞着和梁逸笙有關的話題進行，像是什麽師兄最近又和程老一起做大手術了，或者是現在就開始有病人給師兄塞紅包了，當然師兄是不會要的之類。
最近這幾個月來，葉婷婷常常回家，和爸爸媽媽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父母看到她回家直說是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葉婷婷卻覺得有些內疚，畢竟她并不是真的回來。而她的奶奶，葉婷婷依然沒辦法放開寬大的胸懷去養老院看她，甚至會想，她父母去了就夠了。更何況那邊還有一個葉庭軒，她去怎麽着也不大合适。
日子就那麽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葉婷婷喜歡這種愛幹嘛就幹嘛無拘無束的日子。自己家雖說也是郊區，卻是矗立在高樓之間，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秋收的稻谷金燦燦的風一吹婆娑的發出低低的聲響，葉婷婷每天必定是走過這片金黃色，穿越過一條大馬路再走過一座經歷了幾十年風霜的石橋，過了小弄堂再轉一個彎，就到了她工作的書店。
老板總是會比她早到一會，在書店裏面窩着，也經常出去談生意，書店和附近的小學中學都有業務往來，每次學生要買什麽輔導書，全都一窩蜂的擠進他們店裏，小小的店面只能看到黑漆漆烏壓壓高低不一攢動的人頭。
忙碌起來的葉婷婷，便不至于讓心裏空落的那麽厲害。
明明自己是轉身離開的那個，總會在下雨天腿腳酸澀的特別厲害的時候想起那個人。葉婷婷張着酸澀的眼睛坐在收銀臺前面收錢，放學時間買書的學生一下子多了起來，排隊等着付賬的，選課外輔導書的，開學沒多久老師必定會讓學生自己買書，上課的時候需要，這下，在同一個時間點內，店裏擠的滿滿當當的。
她撇開了心底最不該有的情緒，認真的給學生裝袋找零收銀。
“姐姐，你們書店今天就你一個人嗎？”
她點了點頭，“請問怎麽了嗎？”這是今天第一個踏進他們書店的小孩，念小學三年級，每次進店都來的很晚，天擦黑了才出現。
今天卻是一大早出現在他們書店，因為要給書店開門，老板出去進貨了的緣故，葉婷婷是今天最早到書店的，微微有些詫異，小孩說話的時候眼神不斷的瞟向門外。
葉婷婷一開始懷疑這學生是被老師留堂才那麽晚出現的，後來漸漸了解了才發現是因為他要先趕着回家燒飯，吃好飯才能出來買書。
“你看外面那個人，一直在看這邊，我剛才出來倒垃圾就看見了，現在他還在那邊，姐姐你說，他是不是壞人？”
葉婷婷也看見了。
那顯眼的紅色跑車，葉婷婷光看造型便知道那車絕對價格不菲。好幾次坐着蕭佳傑車，他都開着不同的車子，而她，從來不問蕭佳傑為什麽會換車子，她若不問，他也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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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便都是這樣，喜歡将話悶在心裏的人。
“小田，再不去上課來不及了，快去吧，我們老板快回來了，壞人也不敢再沖進來了。”
“那姐姐你自己小心哦，我們老師說了，最近這裏常常有壞人出沒。”
“謝謝你，小田拜拜。”
“拜拜。”
小田走後，書店裏又寂靜了下來。葉婷婷也坐在旁邊伸直了兩條腿敲打着，下雨、遇到節氣，葉婷婷的兩條腿總像是被車輪碾壓過一番的酸痛，晚上怎麽擺弄都不好。
“葉婷婷。”
他就那麽直直的推門進來，葉婷婷避無可避，尴尬的站了起來，“蕭佳傑，真巧，你也來買書？”
“不巧，你什麽時候可以走？”
蕭佳傑只穿了一件襯衫，連一件外套都沒有，葉婷婷卻将自己裏裏外外的裹成了一個粽子。
活在不同季節空間的兩個人。
“晚上。”
她沒說實話，蕭佳傑挑了挑眉，“沒關系，多久下班我都等你。”而他，真如所說一般坐在一旁拿了一本書開始看起來。
蕭佳傑給葉婷婷的第一感覺，和他穿着一般單薄的寒冷。
襯衫穿在他身上，透出一種涼薄的味道，蕭佳傑随意的拿了一本書，書架陰影下的男子，竟無端端的生出一絲冷意。
葉婷婷打了個寒顫，動手将外套的拉鏈拉了起來。
好在這時候老板回來了，從車廂裏拖出四五個大紙箱。
“婷婷，來搭把手。”
“來了。”
有一個身影快過葉婷婷的動作，匆匆丢下一句“我去”之後，跑在了葉婷婷的前頭，玻璃門上傳來老板灼熱的八卦視線，葉婷婷假裝視而不見。
“婷婷，既然你朋友來了就先回去吧，本來就說的今天你上了早班之後回去休息，明天是要去醫院檢查的吧？”
葉婷婷點頭，“那老板我們先走了。”
他們的工作很自由，老板也是個很好說話的中年男子，葉婷婷總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工資。
“上車。”
門一拉，葉婷婷和蕭佳傑站在了對立的角度僵持。“蕭佳傑。”她喊，紅色的跑車讓葉婷婷回避着目光。
“上車。”
他強硬的目光逼視着葉婷婷，她無奈，擡起腳的瞬間被感困難。“葉婷婷，我不出現你就不會給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嗎？我要是一直不來你打算一輩子不見我？”
隐隐有怒意在車內肆意流轉，蕭佳傑沒有問葉婷婷住哪裏，順着路開到了葉婷婷住的地方。
看着生着悶氣的蕭佳傑，葉婷婷一時自知理虧，未開口吭聲。
葉婷婷住的地方和書店離的并不遠，太長的路她走不了，恰巧書店和住的地方又離的近，這才讓她選擇住了下來。
蕭佳傑一路上的速度說不上快，但這種性能好價格亮的跑車，再慢能慢到哪裏去。眨眼間的功夫就到了葉婷婷住的地方。
“蕭佳傑，你就不能放着我活在回憶裏麽？”她推開車門，有些唉聲嘆氣的不去看蕭佳傑開了大門。
他跟在葉婷婷的身後，随着她開門之後進了屋子。鄉下的視野極寬，能遠近不一的看到各種種植的蔬菜樹木。
“葉婷婷，你寧願活在回憶裏也不想跟我在一起？”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原來她竟把無意識想的話轉化成了句子說了出來。“蕭佳傑——”她有口難開，葉婷婷以為她的那封信表達的已足夠清楚，蕭佳傑認清了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所以這一整個炎熱的夏天連一通電話都沒有，葉婷婷也沒有再去刻意的打聽蕭佳傑的消息。
自以為，他們的連接點，到這裏就斷裂開了。
“你別說話！”
他生氣，放開步伐先葉婷婷一步進了室內。
她果然閉嘴。
葉婷婷坐在旁邊經常坐的藤椅上，搖搖晃晃的坐着。并不喊蕭佳傑去坐，後者的怒氣還沒有消失，好半天兩個人就這般你看我我看你的沉默無言。“葉婷婷，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覺？”
說完，他輕掩咳嗽，站在葉婷婷的身邊彎着腰，她一睜眼，他的氣息撲面而來。
“什麽什麽感覺？”
許是他靠的太近，葉婷婷不自然的別開了臉。心髒部位的跳動依然有力，她只得佯裝不知，紅了的臉頰讓葉婷婷坐直身體，想離開這一圈詭異的氣氛內。
藤椅還在搖晃，葉婷婷臉燒得厲害，倏的站起來，趔趄的整個人往前撲過去。
蕭佳傑吓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去接快要摔倒的葉婷婷。“葉婷婷？你怎麽樣？”她還在他懷抱中，被剛才的意外吓得手腳冰涼，一時忘了掙紮。
蕭佳傑詢問着葉婷婷，“怎麽樣有沒有哪裏摔到？”他總是膽戰心驚，害怕葉婷婷摔跤後帶來的不良反應。
“沒事，你放開我。”
“我不。”
他們的姿勢都有些別扭，葉婷婷右腳使力，站穩了身子才算舒服些，蕭佳傑将懷裏的人摟的更緊些。
笑話，好不容易抱住的人他怎麽會輕易的放開。
煮熟的鴨子再讓它飛走，他還是一個商人麽。
“葉婷婷，不要逃避我剛才的問題，我問你對我什麽感覺。”
她在他懷抱中，感受到他不斷加速的心跳。蕭佳傑收緊了手，提醒葉婷婷不要刻意的回避他的問題。
“就，嗯，就朋友。”
嗫喏着的葉婷婷被蕭佳傑摟着，屋內的寒冷和他們擁抱着的溫暖，形成了鮮明對比。她說話有些小聲，估計是沒什麽底氣的緣故。
蕭佳傑聽聞葉婷婷的回答，臉上的面容僵了僵，“葉婷婷，我可沒把你當我朋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蕭佳傑的脾氣向來這樣，不會哄着某一個人。話一出口，蕭佳傑就後悔了，懷中的葉婷婷漸漸沉默了下來。
伸手拉了拉蕭佳傑的衣袖，“那就不是朋友。”六個字說的她艱難苦澀，以朋友的名義留下一個人，是她太自私太自以為是了。
葉婷婷嘆氣，試圖掙脫開蕭佳傑的懷抱。
“喂，你胡思亂想什麽呢，我說沒把你當朋友因為我以為我們兩個是那種關系啊。”
他急急忙忙的解釋，完全沒了平時的淡定，葉婷婷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蕭佳傑努力将身上的熱量傳給葉婷婷。
“葉婷婷，你聽了好歹給點反應吧？”他低頭正好能數清葉婷婷頭發上翹起的頭發，一根一根的清晰無比，撓的他心裏難受，忍不住伸手去壓平葉婷婷那根翹起的頭發，“你信裏面說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是沒有想過，我是考慮好了才來找你的。你說你自卑，那麽葉婷婷，我可以幫你走出自卑，也可以陪你一起自卑，不論怎麽樣，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別躲了行嗎？你一個人在這裏，要是像剛才那樣摔跤了怎麽辦？生病了沒人照顧又怎麽辦？葉婷婷，讓我照顧你。”
葉婷婷不是不動容，抓着蕭佳傑的手漸漸松了開來。面頰上一片濕濕潤潤的。
蕭佳傑慌慌亂亂的放開了葉婷婷，拿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淚，“喂，葉婷婷你別哭，你別哭——我不說了還不行嗎？跟我在一起就那麽痛苦讓你哭出來麽？”
他試圖安慰，無奈心中的悲涼早已蔓延的四肢，再沒有力氣去安慰葉婷婷些什麽。
“算了。”
他放開一直抱着的葉婷婷。站着藤椅前面的葉婷婷一停的擦着眼淚，哭的幾乎哽咽。“葉婷婷，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
說罷，舉步走到了門口深深的看了葉婷婷一眼。
“蕭佳傑。”
她終于出聲。走了幾步拽住了蕭佳傑冰涼的袖口。
門口的蕭佳傑松了一口氣，終于賭對了。他是真害怕葉婷婷任由他走出這間屋子，從今以後老死不相往來，那麽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也許，他會偷偷來看她而不讓他知道。
想想就悲催。
“什麽事？”
他冷着聲音，倒讓哽咽的葉婷婷一愣，“我是感動。”
說完，便覺得不好意思背過了身子。
身後好半天都沒有動靜，她以為蕭佳傑在她哭後就離開，因為那樣真的很丢臉。而他在葉婷婷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笑了起來，臉頰上的笑容鼓起了那個包子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他們年少的時候。
他回身，從背後抱住了葉婷婷。
“蕭佳傑。”
“嗯？”
“我害怕。”
“沒事，有我在。”
和他在一起，勢必要經歷許多的事情，比如父母親戚朋友和其他人的閑言碎語，沒有足夠的強大的心髒，他們恐是沒辦法在一起多長久的。“葉婷婷，不論別人說什麽，只要你不退縮，其他都交給我，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和我在一起。”
他最怕的就是葉婷婷的退縮，一句話、一個動作輕易的将他打入地獄。“好。”她擦幹眼淚轉身，和蕭佳傑面對面的站在一起。
他伸手，将她抱在懷中。
“葉婷婷，你只要是那個葉婷婷就可以。”
“嗯。”
“有什麽不要悶在心裏，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嗯。”
葉婷婷走後蕭佳傑一次無意間和他表哥的聊天才隐約知道他表哥的舉動，葉婷婷向來不是一個将心理面不舒服擺在臺面上的人，那次怕是受了內傷而又沒辦法和他說，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事情。
崩潰的葉婷婷也好，退縮的葉婷婷也罷，或是堅強的葉婷婷，不管什麽樣，只要不做逃跑的葉婷婷就足夠了。
往後的日子，一定會需要他們
一起努力才能在一起。蕭佳傑平日裏太忙了，總有顧及不到葉婷婷的時候，葉婷婷也需要勇敢一次，為自己和蕭佳傑勇敢一次。
難得的，為他們自己的未來勇敢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是不是？葉婷婷在心底問自己。哪怕以後會受傷，現在的他們年輕不是麽？
最有資本的歲月，豈能自怨自艾？
“蕭佳傑，我有點冷。”
“我抱着你還冷？”那自信滿滿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是冷啊，門沒關，秋天了。”
“哼，你肯定是沒用心，我穿了那麽點抱着你也覺得很暖和。”話一說完，蕭佳傑“阿嚏”一聲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葉婷婷笑的前仰後合，“乖，放開我去關門。”
“知道了。”
見葉婷婷還是笑個不停，蕭佳傑有些惱怒，“葉婷婷！你再笑牙齒掉了！”
“沒關系我會裝假牙的，金的銀的随便挑。”
“你太可惡了！”
“現在才知道的話，晚了！”
一搭一唱的歡聲與笑語，從屋子裏傳出來，散到了周圍和很遠很遠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了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