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拿錢
是夜,林母做完家務端着宵夜來到林逸秋的小房間。
“秋啊,還在看書呢,夜裏不要看書了,傷眼睛的。”
林逸秋接過一看,竟是糖水雞蛋,這東西可精貴了,又是紅糖又是雞蛋的。
“媽,這麽好的東西還是留給三姐補身體吧。”
“她身體好着呢,喝不上!”
林逸秋敏銳地感覺到林母語氣的不佳,心知這個冒牌貨八成是沖撞到林母了。
林母緩和了語氣又道:“這次要不是你,你三姐能不能活下來還真是個未知數,我已經沒了一個女兒,要是你三姐也出事,娘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下去……你長大了很多。”
林逸秋笑而不語,看來自己的努力還是得到了林家人的認可。
想到白日裏的一系列對話,林母沒好氣道:“你說你三姐怎麽就那麽犟呢?也不知道這性子是随了誰,我問她到底怎麽摔得,她硬說是自己跌的,後來不耐煩直接讓我出來了,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我累死累活為了哪個黑良心的。”
林逸秋自然知道她是氣話,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性地問道:“娘,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三姐是被人欺負了所以才……”
林母心裏就是這麽想的,聞言可算是覺得有人說到心坎上了,氣呼呼地說:“你三姐一向內向老實,要是哪個小婊子敢欺負她,我必然要她好看!”
這些年她雖然收斂了很多,但是遺傳她老娘的功力,其實自己嘴上功夫也不差的。
林逸秋知道林母并沒有體會到他話裏的深意,只能暗示性地說:“這欺負不一定是女的……也可能是男的嘛……”
“你這話什麽意思!”林母瞬間被點炸了,拉着林逸秋不放手:“兒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林逸秋一看不好,趕緊安撫她:“我只是猜測,媽你別激動,如果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我們該怎麽讨回公道?”
林母如同被潑了盆涼水似的安靜下來,遲疑道:“唉,如果啊,這如果真是這樣,那首先得帶你三姐去醫院檢查一下,至于這公道……那就難了,說不定咱們只有咽下這惡氣了。”
“為什麽?”
“你這傻孩子,你還想不想你三姐找個好對象了?女孩子家的名節就這樣不要了?你這話沒告訴別人吧?是真有依據還是自己猜的?”
“猜的猜的。”林逸秋慶幸沒把那天審問到的事情出來。
他是真魔怔了,只想着為三姐做主,卻沒想過現實問題。這種事情就是放在現代,不少家長和女孩還是會選擇瞞着不去報警,更別說思想風氣保守的七十年代了。
不得不說,這女人的第六感還真是很準,林母聽了林逸秋的話,整個人是坐立難安,林逸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林母保密,又說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測,才勉強把人穩住。
他輕嘆一聲,看來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二人皆不知自己的言行舉止全被一人看在眼裏。
林夏妮回房躺下,前世今生的場景像電影版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重新上映,也許她的計劃也要調整了……
眼見林夏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起來,林父林母也就複工了,林逸海也要出去擺攤,家裏只剩下林冬妮、林夏妮和林逸秋。林冬妮是個閑不住的,眼看三姐行動自如,也跟林逸秋請假出去跟好朋友玩,于是乎家裏基本就剩下林夏妮跟林逸秋朝夕相對。
林逸秋不想跟某人朝夕相對,想着眼不見為淨,幹脆直接找了借口去胡譽家裏補課,早出晚歸避免跟林夏妮相處。
初八這日大家都出門了,家裏又只剩下林逸秋跟林夏妮,林逸秋正想出門卻被林夏妮叫住了。
“幹嘛?”對方不是三姐,林逸秋自然不需要好聲好氣柔聲細語。
“你這臭小子,怎麽那麽沒禮貌?”雖然語氣不佳,但是林夏妮說這話倒也是笑着的,這是三天裏她難得給林逸秋的好臉色。
在自己面前充長輩呢?林逸秋心裏默默吐槽。
不過他倒是真誤會了,以林夏妮的心理年齡确實是夠做他長輩了。
“你等會兒再走,一會兒家裏會來人。”
“誰?”
“王、達、發。”林夏妮一字一句道。
“你怎麽知道?”林逸秋反問。
“他傷害了我,不得來給我道歉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你怎麽知道他今天會來?”
林夏妮難得心情不錯地逗弄他:“你猜?”
林逸秋之前猜測她跟自己一樣,要麽也是穿書的,要麽就是穿越者之流,所以知道她接收了林三姐的記憶,現在看來好像不只如此。
林夏妮扶着腰找了個位置坐下,舒展了一下筋骨,又給自己揉了揉腿,似乎想到了什麽,她又把腿放下,挺了挺腰板再次坐好,過了一會兒又重複以上動作。
這三日林逸秋幾次看見對方偷偷揉腰捶腿,仿佛四肢極度不适配,這動作若是放在七八十歲的老人身上很常見,但是放在一個妙齡少女身上卻很違和。而且這些都不是以前三姐會有的動作,所以林逸秋猜測是這具身體的新主人帶來的習慣性動作。
她對林父林母并沒有以往的恭敬和尊重,說話語調口音都有了細微變化,但是又對這個家裏情況極為熟悉,跟自己剛來這個家庭的小心謹慎完全不同,融入得非常之快,除了第一天看見林父林母時有過失态,之後都像是一個“合格”的女兒。
要麽此人是個段位很高的扮演者,要麽她根本就是……林夏妮本人。
就在林逸秋等得不耐煩之際,終于有人敲響了林家的大門。
來人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穿的倒是人模狗樣。頭上飄着幾根毛發像迎風舒展的蒲公英,生怕一陣大風就給吹散咯,見有人開門,他立刻擺出一副笑臉,雙眼笑起來都快眯成一條縫了,看着既油膩又猥瑣。
“小同志,請問這裏是林夏妮同志的家嗎?”
“是啊,你是?”
王達發驕傲道:“我是石礦來的,第二大隊隊長兼炊事班管事,我叫王達發,聽說你姐姐摔傷了,特別代替全場職工來慰問你姐姐。”
這人就是害死他三姐的罪魁禍首,林逸秋按住一只想揮到他臉上的拳頭,嘴裏擠出兩個字:“請!進!”
王達發被林逸秋的态度搞得有點懵逼,他可是石礦的管理層,下到基層民衆家裏,對方就算不是感恩戴德,也得是畢恭畢敬,可對方這眼神好像要把他吃了似的,不過他也懶得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今天他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丫頭恢複的怎麽樣了,最好就是快不行了,也省的他動手了……
林家的環境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這讓王達發多少有些有些驚訝,這跟他之前打探到的消息不符啊,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錢,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一筆賠償。
林逸秋把人送到房間門口,正想跟着進去,卻被林夏妮叫停了,她神色複雜地看了林逸秋一眼:“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林逸秋猜對方留下他應該不僅僅只是開個門這麽簡單,雖然沒讓他進屋,但也沒說不讓旁聽吧,反正這屋子隔音效果也不行,而且放這樣一個流氓混蛋進去,他可不放心。
王達發看着林夏妮好好地站在門口,雙手顫抖得不行,眯眯眼瞬間撐到最大:“你你你,你沒事?”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天他親眼看見人跳下去,當場就大出血昏迷了,他還故意讓礦上兩個工人延誤最佳治療時間,就想來個死無對證,可現在對方不但沒有缺胳膊少腿,還全須全尾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林夏妮輕蔑一笑:“很吃驚嗎?坐吧,王隊長!”
看見吓得瑟瑟發抖的王達發,林夏妮心中積郁幾十年的惡氣算是消了,就這麽個小人,跟她往後餘生遇見的那些垃圾根本不是一個概念,當年卻整得自己名譽掃地。
王達發想到剛剛林逸秋看自己的眼神,便猜測對方肯定是告訴家裏人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家裏就一個半大的孩子,但這場鴻門宴絕對不簡單。
“就不坐了,林同志,我代表礦上的全體員工來看看你……呵呵呵,慰問一下你。”他原本是有一套說辭的,但是眼前形式不對,他立馬轉換了口風。
“看就不用了,咱也不整那些虛的了,你帶了多少錢來堵我的嘴啊?”林冬妮好整以暇地觀摩着對方心虛發抖到面色慘白。
門外的林逸秋直接懵了,就這?直接要錢?
王達發掏了個信封,雙手奉上的同時,嘴裏念叨着:“對不住對不住林同志,是我眼瞎,我腦子被驢給踢了,才會做這種事,我真的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千萬不要舉報我……”
這年頭流氓罪可是很嚴重的,被抓起來事小,被槍斃可就沒命了,而且王達發想着橫豎自己也沒得手,這事傳出去,對女方名聲也不好聽,便隐瞞了大部分實情,跟礦長要了點錢,想着來賠個禮道個歉就完事了。
林夏妮晃了晃那信封,不用點她就知道有多少:“這點錢你就想打發我?”
“啊??”王達發是萬萬沒想到對方會這麽說,這跟他來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就直說了,想讓我封口的話,我要這個數。”林夏妮笑眯眯地伸出五個手指。
“五五千塊?”
“不錯,這還只是今天的價格。”林夏妮深知對方家庭情況,五千塊恰好是狠狠啃了他一口,大動筋骨又死不了的程度。
王達發索性也不裝了,摸了摸臉,壓低了聲音恐吓道:“你這賤人,你想敲詐我?我不過是摸了你兩下,你又沒什麽損失?這事情要是傳出去……”
林夏妮才懶得聽:“逸秋——”
“我在呢,姐!”林逸秋在外頭響應道。
林夏妮收斂起笑容:“要不是我弟弟,我條命就算是交代在礦上了,當然你也可以不給,不過你這個隊長跟管事的位置嘛,就別想了,你想想礦長到時候會怎麽辦,他這麽一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我還能怕你?”
自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狠的怕不要命的,王達發果然被鎮住了。
王達發狠了狠心:“我要是真的給了你五千塊,你就放過我?”
“三日之內我要看見五千塊,另外,這筆錢應該是礦長申請的賠償款吧,你拿別人的錢做你的人情,打得可真是好主意!”
王達發被揭穿了,也不敢惱了,眼前這個哪是什麽可憐的林同志,簡直是活祖宗啊!
“好!就三天!”王達發閉着眼睛,屈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