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久的朋友
左池到隔離室時,額頭滾燙,意識模糊,但他滿腦子都是盛黎。那些片裏的場景又再度浮現,不過主角都換了人,他難堪地趴在單人床上,手伸進褲子裏,也不顧隔離室裏還有醫生。
情欲稍微退卻一點後,他想起趴在盛黎背上的感覺,又心動又懊惱。
命運是不是在和他開玩笑?檢測報告明明白白寫着他是Alpha,還能出錯?他當了十幾年的“Alpha”,一時接受不了自己的身體裏還有生/殖/腔,想到以後每個月還會經歷發情期,會渴望被撫摸和占有,心裏更是噎得難受。
他的父親和母親會怎麽想?他的同學會怎麽想?盛黎會怎麽想?在所有的負面情緒裏,左池抓住了那一丁點兒希望——他分化成了Omega意味着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和盛黎在一起。
他在隔離室裏待了三天。三天之後,一切都變了。
家裏氣氛沉悶,一向要求嚴格的左易開始對他不聞不問,舒青榆也像是因為他是Omega而傷透了心。沒過幾天,左易就帶着左烈進了門,讓左池管那個陌生的少年Alpha叫弟弟。
學校裏,左池分化成Omega成了大新聞,左池走到哪兒都有異樣的目光,礙于左家的地位,他們當面不敢對左池惡言相向,但少不了背後的指點。
“左池居然是Omega,那他是同性戀啰?我真替左池交往過的Omega感到膈應。”
“靠,我真的不能想象左池是個Omega,他運動會跑一千五得了小組第一,可帥了。”
“當時我和左池在一個考場,我都驚了好嗎,左池那個樣子和平時真的好不一樣。”
“聽說左家把私生子領進門了,那左池豈不是很慘?”
……
有次體育課,左池照常和同學們打籃球,在球場上和對手起了争執。
對面球員認為他們不該派一個Omega上場,特別是這個Omega還沒有用屏蔽貼。
一個寸頭男說:“這不是用信息素擾亂我們軍心嗎?Omega就乖乖在旁邊坐着喊加油,上來添什麽亂。”
“信息素可以擾亂軍心?你們的自控力這麽差?”左池冷冷道,“就算我是Omega,也比你強,敢不敢比一下?還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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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這種生物最經不起激,寸頭男當場同意比一場,比誰的得分更多。
左池碾壓似地贏了,周圍圍觀的同學歡呼尖叫,寸頭男下不來臺,狼狽離場。
晚上,寸頭男和朋友在學校外面的燒烤店喝啤酒,談起白天籃球場發生的事:“左池再怎麽牛也不過是個Omega,他一副高高在上了不起的模樣,發情期還不是要被Alpha操。你別說啊,想想還挺帶勁的,這種小野貓馴服起來才有意思。”
他朋友問:“怎麽?被虐出想法了?”
寸頭男:“左池長得還挺不賴,他經常運動,體力肯定不差,耐操,而且以我的經驗,越是這種平時正經的人,到了床上就越浪。啧,要是能操到他,我要好好調/教一番,讓他知道和Alpha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
“啪”地一下,後面桌的一個啤酒瓶落地,瓶身被砸得亂碎。寸頭男轉頭去看,見盛黎站起身,渾身充滿了戾氣,眼睛裏還有紅血絲。
盛黎上前,面孔有些扭曲,一把扼住他的喉嚨,用力收緊:“你剛說什麽?”
寸頭男呼吸不過來,他額頭青筋暴起,臉漲得通紅。
他突然想起學校裏的傳言——左池分化的那天,是盛黎送他去的隔離室。
“盛黎。”邰星宇皺眉,去掰盛黎的手,“別鬧出人命。”
寸頭男以為他是來勸解的,結果盛黎的手剛松開,邰星宇的拳頭就落了下來,直接打掉他一顆牙。
燒烤店裏學生不少,聞聲都過來圍觀,老板急得不行:“別在我店裏打架啊。”
盛黎踢了寸頭男膝蓋一腳,讓他跪倒在地,皮鞋踩到他的臉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令人心膽戰心驚。
“我賣老板一個面子。”他拽住寸頭男的衣領,把他拖出了燒烤店,在馬路邊又揍了他一頓。
寸頭男臉上青一片紫一片,不敢還手:“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知道左池是你的人,我不該吹牛不該亂說話,我是喝多了……”
“你要是還想在學校待下去,我給你一個選擇。”盛黎惡狠狠地盯着他,“去給左池道歉。”
寸頭男連連答應。
第二天,寸頭男帶着一臉傷找到左池求他原諒,左池不解地問他到底想做什麽。
寸頭男說:“求求你讓盛黎別再找我麻煩了。”
左池:“他找你麻煩?”
寸頭男:“要不然我是被誰打的?”
左池了然,回頭教育盛黎不能當衆打架,心裏卻跟灌了蜜似地甜。
分化後,左池盡力去忽略周圍的閑言碎語,可心情不可避免地受到影響。
那段時間,盛黎很少和向以群、邰星宇、胥晖他們一起出去玩,也沒有和其他Omega搞暧昧,幾乎每天都陪着左池。
盛黎其實不太會安慰人,但他笨拙地、真誠地想要左池開心。
“其實當Omega也挺好的,你可以不用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左烈是Alpha又如何,他現在根本融入不了我們這個圈子。”
“現在醫學這麽發達,抑制劑可以緩解發情期的症狀,說不定過幾年,科技成果直接可以讓發情期消失了。”
“誰說Omega就不能和Omega在一起啊,誰規定的?你不要灰心啊,一萬個Omega裏總有一個Omega是喜歡Omega的。”
“不管你是Alpha還是Omega,你都是我一輩子的兄弟,我絕對不會因為你的第二性別改變對你的看法。”
盛黎的話沒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但左池享受盛黎的關心,他對着盛黎笑了笑,盛黎傻了幾秒,更來勁了,使出渾身解數想逗他再笑一次。
盛黎對他太好了,好到左池也想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了盛黎,也很難去分辨盛黎對他的好裏,有沒有一絲是出于愛情。應該是有的吧,只是他們當了很久的朋友,一時沒有辦法轉變。
他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過去隐瞞心思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是Alpha,兩個Alpha在一起太困難。既然他現在已經是Omega了,為何不給自己一個和盛黎轉變關系的機會?
盛黎身邊有很多Omega,可來來去去,沒有一個是特殊的,會不會有可能,盛黎也是喜歡他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知道對方家在哪,了解對方愛吃什麽菜,在籃球場上完美配合,在游戲裏是最佳拍檔……左池越想越覺得,他和盛黎是天生一對。
他不介意當那個先邁出一步的人。他計劃在盛黎的十八歲生日那天,向盛黎告白。
他找著名設計師設計了一對情侶手鏈,是簡約的鏈條造型,不過鏈條上各挂了一個小人,小人腳底刻了名字,內部放了磁鐵,當兩個小人相觸碰,就會被彼此所吸引。
然後他在盛黎的生日當天,去了一家蛋糕店,在烘焙師的教導下,嘗試着自己做蛋糕。像他們這樣的富家子弟,穿的玩的用的自然是什麽都不缺,左池想來想去,覺得自己用心做的最有意義。
盛黎的十八歲過得盛大而莊重,盛家先是提前為他舉辦了一場成人禮,盛長宇送了他一棟精裝別墅,生日當天,盛黎就在別墅裏開起了party。
他喜歡熱鬧,party邀請了很多人。左池因為做蛋糕耽誤了時間,到得比較晚,到的時候,客廳正放着節奏感強勁的歌曲,男男女女已經跳起了舞。
左池抱着蛋糕盒進門,在人群裏穿插,尋找着壽星。
他看見向以群和周景:“盛黎呢?”
“盛黎啊……”向以群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四處張望,“剛剛還在和人跳舞呢。”
左池正打算往樓上走,突然瞥見盛黎的背影,他站在角落裏,似乎在和誰說話。他朝那邊走去,腳下一滑,身體趔趄一下,蛋糕盒脫手摔落在地。
“阿池!”盛黎回頭,邁開步子走過來。地板上是溢出來的香槟,他皺了皺眉,立刻讓家政阿姨來打掃。
左池遲疑:“蛋糕……”
蛋糕外觀一定受到了影響,但好歹是他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做出來的,扔了有些可惜。
“你給我買的嗎?”盛黎扒拉着盒子,朝裏望了一眼,可能見蛋糕摔得不成型了,“沒事,我訂了一個六層的大蛋糕。”
左池“哦”了一聲,捏緊了外套口袋裏裝着手鏈的絨盒。
六層的大蛋糕外形高端大氣,糕體松軟,奶油順滑,盛黎在擁簇中切了蛋糕分給大家。
蛋糕頂端有只黑天鵝。有人開玩笑問盛黎要那一塊,盛黎眉頭一挑:“你到一邊去,最好的一塊當然要給最重要的人。”
“喲,那是誰啊——”衆人起哄。
那時左池唇角還帶着一點向上的弧度,他喜歡看他喜歡的人被追捧,喜歡看盛黎神采飛揚的模樣,喜歡盛黎所以覺得他閃耀又發光。
他站在離盛黎很近的地方,看看盛黎的含笑的目光掠過他,看着一個漂亮的Omega男生,然後向男生伸出手,微微彎腰,紳士地邀請他來到他身邊。
party的氣氛到達高潮,盛黎的同學朋友們拍手尖叫,哄鬧成一團。
“抱一個!”
“抱一個算什麽啊,怎麽也得親一個啊!”
……
左池面上還保持着笑容,他一動不動地杵在激動的人群裏,像個異類,他的眼眶灼熱,心卻宛如冰封。
他還沒告白就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