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頓印象深刻的飯

不知是不是受了照片的刺激, 荀嘉明今晚邀金曼曼一起吃飯,“這邊的會所裏就有晚餐,味道還不錯,你有什麽忌口的嗎?”

“沒有, 我都可以, 口味上不挑剔。”

從別墅出來,即使已經做足了防護, 還是有種灰頭土臉的感覺, 金曼曼其實并不想用這個形象去和男神吃飯, 更想回家好好洗一洗,然後蜷縮在自己過大的床上, 玩幾局游戲逃避現實, 如果能喊小陪玩帶她飛的話, 體驗會更好。

但現實是殘酷的,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說, 金曼曼只能說她确實不小心了, 她沒有拍私密照片或截圖敏感對話的習慣, 因為手機內存的關系, 沒用的照片都是及時删除,導致防水測試的視頻下面就是林陽的醉照——可以說荀嘉明劃着劃着就看到照片, 完全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叫荀嘉明往下翻的嘛。

如果她特意提出來解釋, 說自己是拍給林俏看的, 荀少當然會說沒關系,但金曼曼的謊言是很容易被拆穿的, 她不知道林俏會不會幫她圓謊。所以, 現在要麽, 她承認自己暗戀林陽,要麽她就是個不厚道的打工人,會把老板失态的照片發給朋友嘲笑。

金曼曼決定做個不厚道的打工人,落座後荀嘉明讓她點單,她簡單點了沙拉、牛排(并且在心中懷疑這種荒郊野外的會所,賣到488一塊的牛排會不會是合成牛肉),便主動開口拜托,“嘉明哥,麻煩幫我保密,我不是故意拍陽總失态的樣子。是我小姐妹擔心我晚歸,還要送醉酒老板回家,我就拍個照片,告訴她陽總已經醉倒了,沒必要太擔心。”

這是個很好的借口,荀嘉明似乎完全聽信了,他被逗樂了,“看來陽仔花名在外,沒什麽信譽度啊。”

“哪有,我朋友不認識陽總的,就是小心沒大錯吧。”

這一關算是過了,金曼曼也松了一口氣,見荀嘉明似乎對她的緊張感到疑惑,她坦然說,“陽總是我們工作室的大客戶,帶了不少Case過來,我初出茅廬,為陽總做事,也有些瞻前顧後——伴君如伴虎呀。”

荀嘉明大概很少和真正的社畜女孩來往,以他的身份,哪怕和上層中産家的女孩吃飯,都算是在接觸底層了,金曼曼發覺,外島的少爺有一些特點,不知是不是老錢家族的共性,他們和真正的社畜是很隔離的,永遠體面,永遠風度翩翩,荀嘉明即便穿着一次性雨衣,也不會顯得狼狽,他們身上一些低消費的單品,只是親民的保護色。

不像是林陽,他也很有錢,但他身上仍有一些底層的東西沒有褪去,偶爾,他也會流露社畜的狼狽。但荀嘉明大概連‘社畜’的意思是什麽都要專門學習,他從小就成長在自己的圈子裏,和金曼曼一起吃飯,或許已經很破圈了。

所以,他對金曼曼流露的情緒,總要品味一下,也因此興味盎然,像是見識到了什麽新鮮的人間疾苦,“這麽忐忑嗎?那不如來幫我做,保證你收入不減反增。”

“這樣的Offer是沒誠意的,你又不知道我原本賺多少。”

“但我知道別墅監修可以賺很多。”荀嘉明有富家子弟特有的天真,他覺得什麽有前景,便一股腦往裏投資,“不如我來投你,我們成立個公司,一年只要做三四單都能賺很多啦!你不知道,大陸這邊的別墅,建築質量真的有系統性問題,我們家在外島的房子已經一百多年了,報修沒有這裏的新房子多,這裏的別墅和港島比,沒有便宜到哪裏去,維護費和歐洲那邊的古堡差不多。怎麽看,這行都大有賺頭。”

金曼曼不至于被這點空頭支票就迷昏頭,她笑着說,“專做別墅監工的話,我會折壽的,有錢人太多,要求還都稀奇古怪,最重要不是個個都和嘉明哥這樣爽快,拖單不付款家常便飯,官司打不起呀。”

最重要的是,荀嘉明能給她帶來什麽林陽沒有的資源嗎?貴公子頭腦一熱,他的律師團隊不會由着他随便撒錢,成立公司的條條框框,金曼曼恐怕也撈不着什麽便宜,不如維持現在的模式,還能找機會往服裝設計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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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嘉明贊成金曼曼的觀點,“曼曼,你不像是才畢業,為人處世很成熟——如果不是偶然翻到那張照片,我不知道你還有調皮的一面。”

金曼曼要解釋自己拍照的動機,荀嘉明也要解釋自己為何不退出程序,這是在公事交際之外的對話,如果荀嘉明只是客戶,他根本沒必要解釋什麽,但客戶之外他又是什麽身份呢?他沒有說,似乎只是在等待她的界定。

“那也不是調皮啦。”

金曼曼無力地說,“是……嗯,安全意識濃烈。”

荀嘉明便被逗笑了,他是很輕易能被金曼曼逗笑的,“OK,很合理,那如果能讓你選,你想要做什麽工作?”

金曼曼不能回答‘不工作’,因為不工作也是一份工作,尤其是和荀嘉明這麽說,更像是一種暗示,她認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我的腦子夠用的話,我想做碼農。”

“什麽是碼農?噢,Coding。”荀嘉明有點詫異,“為什麽是編程?”

因為編程不像是繪畫、服設,不需要金主,說出來不像是暗示,現在又吃香,被她随意抓來當借口。金曼曼說,“因為我從小就很向往暴富後躺平,做一個程序,高價賣掉然後財富自由,似乎比中彩票要光彩一些,雖然幾率是差不多的。”

她吐了下舌頭,“窮人對金錢的貪欲。”

這頓飯的節奏或許不像是荀嘉明預想的那樣,金曼曼并沒有盡力展示自己極好的那一面,也沒有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貧窮、陰暗面來攻讦雇主,這種示弱其實也是婉轉的獻媚,又或者是精神操控的開始。她也不像是荀嘉明以前所有的女伴,只要他流露一點相關的意思——又或者什麽意思都沒有流露,她們便迫不及待地黏了上來。

荀嘉明是不需要追女仔的,從小到大,他總是處于一個合适的社交環境,所有人都很清楚他是誰,他為溝女做的所有努力就是拿起手機打一個電話,随後一切便進入了Auto模式,他只需要适當地表明需求就可以了,不是沒有女孩子試圖操控他,但迄今為止,沒有什麽人成功過,荀嘉明從來沒喜歡過一個女孩子到非她不可的程度。

金曼曼當然也遠遠沒夠到非她不可的邊,但她的确是第一個走鋼絲走得這麽好的女孩子,荀嘉明當然也遇到過完全不叼他的女性,已婚的,搞拉拉的,完全是工作上有交集的,他清楚地知道,只要不叼他的錢,完全可以不叼他的人。

不過,金曼曼很愛錢,而且在掙他的錢,卻又仿佛并未被任何人的金錢打動,這就很有意思了。荀嘉明想,她一定沒有男朋友,也不希望別人認為她有,而且她似乎也真的并沒在追求陽仔,但是,她也沒有在追求他。荀嘉明對她的私人事情這麽感興趣,這在國外,在外島,都是希望進一步發展的暗示,但金曼曼都回答得很随意,她在談論的是自己的幻想,而不是自己的生活。

這好像是委婉的拒絕,但他不太願意相信,荀嘉明有一種天生的自負,他認為如果他主動走幾步,世上能拒絕得了他的女人很少——不是沒有,因為他也不至于自大得沒了分寸,這世上比他有錢的女人還是有的,雖然不多。

金曼曼是等着他被釣得更加主動嗎?荀嘉明竟有些委屈,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夠多的了,通常來講,他不太會為了區區一間別墅和設計師說太多,甚至還親自來工地巡視,只是因為金曼曼一次也沒要求面談。

“這牛排品質相當一般。”

“鳕魚還不錯。”

“怎麽判斷鳕魚不是油魚冒充的呢?我很怕吃鳕魚就是因為這個。”

“啊?”

這頓飯完全沒如荀嘉明的意,而是很快導向現實又緊迫的問題,荀總臉色一變,有些慌張了,他仔細回憶自己外食點鳕魚的場合,“我不知道,大陸這樣的情況很常見嗎?如果吃了油魚會怎麽樣?”

答案其實他也知道,會不受控制的拉油,荀嘉明有點吃不下去了,他破天荒第一次打包鳕魚,準備收藏幾天,如果有反應的話,要找人化驗,随時準備提告。金曼曼反過來寬慰他,“沒有,其實這個應該也很少見的,我只是随便說說。”

以荀嘉明待她的好,金曼曼實在不該捉弄他才對,就像是她實在也不該穿着舊羽絨服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忙到看着荀嘉明的眼神也毫無特別,仿佛他臉上寫了‘客戶A’。

但金曼曼眼睛裏的光芒是很亮的,尤其在她做了小壞事之後,她的表情因此鮮活了起來,眼角眉梢堆積着惡作劇成功的得意,但又要強裝得體。這樣的矛盾讓她更加鮮活,也更能喚起人的同理心,荀嘉明生活在一個很正确的世界裏,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正确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正确的家庭,正确的智商,正确的學歷,正确的臉,做女友,做P友,做未來的妻子,各有各的定位,她們急于向他證明自己的正确。

而金曼曼呢,她充滿了錯誤,但這些所有的錯誤和欲.望,在她身上都這樣地富有感染力,它們像是一面鏡子,倒映着荀嘉明自己的私心:他可以更主動一點,但他并沒有,因為他既不覺得他們會有一直走下去的可能,又不願意背負始亂終棄,用錢買斷感情的罪名。

金曼曼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用一個小小的玩笑來回應他嗎?

荀嘉明可以說他是男人,沒那麽細膩,但信息他是接收到了,而且他并沒有被捉弄後的生氣,這天吃完晚飯,會所永遠失去了兩個顧客——400多的牛排居然還不如合成牛排好吃,金曼曼很生氣,決定杜絕以後再被荀嘉明請來這裏吃飯的可能。

而荀嘉明也調高了心中的估價——金曼曼不是那樣便宜的女孩子,要追求她大概需要一點畫餅和金錢之外的誠意。

一點有趣的題外話是:被重新調整的估值不僅僅是金曼曼,還有大陸的整個餐飲系統,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荀嘉明回家後不久還真拉了肚子,他立刻叫助理把鳕魚送去檢測,還特意叮囑,到會所交涉時別繞去別墅,免得被金小姐發現。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大家久等了!

真誠建議不是熟悉的餐館,自助餐什麽的,都不要吃鳕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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