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這個一看就不好惹的經紀人到了片場,第一時間就湊到監視器前的艾米.海克林那裏去，語氣十分讨好地說：“抱歉艾米，路上堵車了,你知道的,洛杉矶的交通總是那樣。”
艾米把注意力從監視器畫面上移開，态度不冷不熱，說：“這沒什麽,斯潘塞，剛好你可以把你的人領走。”
“艾米，這只是小事。”斯潘塞仿佛沒聽懂那樣笑了笑,還對導演助理說：“嘿,小夥子,你叫湯姆是吧,給我一把椅子,我要和我的好朋友聊一聊。”
導演助理求助地看了艾米一眼，艾米沖他點了點頭。
斯潘塞于是坐了下來。
他開口道：“我承認，艾米,這次确實史黛西做得過火了,我們會負責賠償劇組的損失。”
“損失？這是錢的問題麽，斯潘塞？”艾米冷笑,“上一次我就警告過你的女孩不許挑事，可是她怎麽做？她把我這個導演視若無物！這是在挑釁！”
“嘿,嘿,放輕松，艾米，我想這是個誤會。”斯潘塞連忙說。
然而艾米卻步步緊逼，冷哼一聲道：“沒有誤會！我不需要把個人好惡帶入劇組拍攝的演員,這太不專業了！”
斯潘塞看她态度十分強硬，不免有些頭大。
他瞅着艾米的臉色，“我覺得一切都可以商量，史黛西只是一下子鬧脾氣，我保證她下一次不會這樣。再說了，不看在我的面子，你總得想想考斯比先生……”
“所以呢？”艾米大聲打斷斯潘塞，指着不遠處十分尴尬的史黛西，用嚴厲的口吻說：“我的劇組是需要一個黑人女孩，但并不是一定需要你的女孩！”
“OK，OK，艾米。”斯潘塞做了一個投降的手勢，“我明白了，艾米，既然你肯叫我過來，就表示事情有的談。那麽，直接告訴我你想要的是什麽，我們別兜圈子了，怎麽樣？”
十五分鐘後，史黛西.達什被她的經紀人壓着，垂頭喪氣地走到了喬茜面前。
“我很抱歉，霍頓小姐。”這個一開始趾高氣昂的女孩兒說道：“我不該不小心撞壞了你的車，後續的維修我都會承擔，還會補償你一筆折舊費。”
喬茜還算滿意史黛西這一次的态度，剛想見好就收，就聽到史黛西的經紀人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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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随口附和道：“嘿，小姑娘，回去我會好好教訓她的，所以這一次就到這裏了，休戰對大家都好。”
喬茜有點明白史黛西.達什不讨人喜歡的地方，是從哪裏學到的了。
她露出一個假笑，語氣涼薄地告訴他們：“別回去了，就在這裏教訓吧，我蠻期待的。”
斯潘塞顯而易見地愣住了，大概是沒有想過面前的金發甜妞一開口就噎死人，偏偏聽上去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對勁。
而史黛西吃過了兩次虧，現在終于學乖了。
為了不失去這個角色，史黛西非常用力地扯了一下自己的經紀人，臉上堆出一個幾乎看不出勉強的笑容，說：“我們真的知道錯了，絕對沒有下一次了，好嗎？”
相較而言，她的口吻可以說是謙卑了。
喬茜這才收了假笑，擺擺手說：“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你可以走了。”
很多時候，人之所以會忏悔，并不是因為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而是因為感受到了懲罰的後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
但喬茜并不在意是否淨化了對方的心靈，她只是希望自己主演的第一部 電影能夠順順利利出現在大銀幕上，而不是不斷有人幹擾拍攝進程。
艾米.海克林走過來沒頭沒尾地問：“滿意了？”
“啊，還可以吧。”喬茜懶洋洋地回答。
她彎了彎嘴角，倒沒有想過艾米會看不出她在搞事，只是沒有想到艾米這麽配合，親自下場替她出了氣。
艾米拿劇本卷成筒狀，輕輕敲了敲喬茜的腦袋瓜子。
“Ouch——”喬茜配合地捂着腦門叫喚，“疼疼疼疼！”
“你是怎麽回事，小混蛋？不是說好了不搞事麽。”艾米搖搖頭，眼神裏帶上了一點兒失望。
這點兒失望顯然有些灼傷了喬茜。
她不禁回想起了與艾米認識之後發生的一切，臉上的表情就沒辦法再作怪，手也捏着自己的衣角揉來揉去。
喬茜嘟嚷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受不了有人想對我使壞，我寧願自己先出手摁死對方。抱歉，艾米。”
是啊，原本她也不是那麽熱衷于撕x的人啊。
可是每一次都有麻煩找上門。
喬茜的聲音跟着腦袋一起低落了下來。
艾米嘆口氣，忍不住擡手拿劇本輕輕敲了敲她的發旋，然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說：“差不多就行了，過來看看你的鏡頭，沒問題就先收工吃飯，下午還有你和保羅的戲份。”
喬茜頓時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親親熱熱地挽住了艾米的手臂，還問：“告訴我吧艾米，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好了點兒？唔，反正我自我感覺沒那麽糟糕。”
“還行吧。以後給我好好演戲，別想這些有的沒的，有人欺負你就直接告訴我，小姑娘......”
沒有人憋着壞，劇組的工作氛圍頓時變得輕松愉快。
喬茜越發地努力和投入，比她拍攝短片時又有了進步，幾乎沒有太多表演上的生澀。
她覺得這有些像是一邊跳探戈一邊與人寒暄，明明心裏一萬個MMP，臉上仍是無懈可擊的女神級笑容，舞步也分毫不錯，還能在談話中恰到好處地表露出自己的觀點，順便從對方的只字片語裏提煉出有用的信息。
成為角色-念出臺詞-記住走位
轉換一下思考的方式，喬茜一下子就變得輕松多了。
就連最近與她對手戲最多的保羅.路德也忍不住稱贊了一句：“你的進步相當驚人，喬茜。”
喬茜驕傲并且理所當然地回答：“謝謝，只不過進行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努力。”
類似的贊美她都聽多了，畢竟布萊特妮是她的無腦吹，兩個人互相吹捧彩虹屁的情景，連艾米都只想翻白眼。
——但事實是，布萊特妮才是真正具有不俗表演天賦的那個人。
保羅抿着嘴唇笑了起來，淡褐色的眼睛彎彎的，有些遲疑地問：“或許，你今晚有時間？我是說，如果你沒有其它安排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喬茜眨了眨眼，發出一個意義不明的語氣詞：“What？”
“What？What！”
第二天才知道這件事的布萊特妮，在她們共用的化妝間裏咋咋呼呼地叫嚷着。
“他真的約你出去了？你真的去了嗎？”布萊特妮像只勤勞的小蜜蜂那樣，繞着喬茜走來走去，嘴裏念念叨叨，“Hmmm，老實說，我覺得保羅挺不錯，你不是一直說自己不喜歡裝酷耍帥的同齡人嗎？聽說他的父親還是歷史學者，他自己也是高材生，應該符合你的喜好。”
發型師正把發卷固定在喬茜的發根上，喬茜趁此機會說：“是啊，所以我們試着出去了一次，吃吃飯聊聊天什麽的。”
布萊特妮湊過來問：“然後呢，你覺得他怎麽樣？”
“挺可愛的，我想。”喬茜想了想，回答。
事實上，他并不是第一個約她出去的人，拍青春片的劇組就是這點不好，正在經歷青春期的年輕演員們各自散發着荷爾蒙和求偶訊號，各種私底下混亂的hookup從未間斷，而這種躁動是任何人無法阻止的，甚至會影響到其他人。
要不是喬茜下了狠手揍一位騷擾她的男演員，并讓艾米解雇了對方，怕是有些人還不明白劇組裏什麽人是不可以惹的。
布萊特妮很感興趣的樣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拖長了尾音說：“Ohhhh，只是可愛，而不是cute？”
“Cute”這個詞有點兒特殊，同樣是形容可愛，但用在異性身上的時候，容易有表示好感想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
“首先，我目前不打算發展一段關系，當然這并不意味着我會拒絕正常社交。”喬茜說，“以及，一個女人合該享受自己被追求的待遇，無論芳齡幾何，無論是否接受。”
她帶着微笑，一臉認真。
布萊特妮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喬茜的臉頰，非常快速地那種，一面心裏竊喜，一面嘴上說：“別太嚴肅了，喬茜親愛的，不過，你真可愛。”
她倒是毫無顧慮地用了這個詞兒，
喬茜掀了掀眼皮子，由于仍在做發型的緣故，沒辦法離開位置，也沒有撲上去和她打鬧，只是露出了一個甜膩膩的微笑。
新學期開始了。
返校日的第一天，原本備受冷落的艾什莉.米爾斯重回聖莫尼卡中學校園偶像的寶座，因為幾乎學校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在暑假裏通過了一個角色試鏡，将會主演一部大制作的商業動作片。
“噢我的天啊，你真是太幸運了，艾什莉，再給我們說說席格先生的事吧，他真的像電影裏那樣能打嗎？”
上課之前，許多人都圍繞在艾什莉身邊，讓她享受到了久違的特殊對待。
艾什莉環視周圍，滿意地露出一個微笑，這是她在訓練班學到的第一課：一個好萊塢明星式的完美笑容。
她抿着嘴唇，矜持地說：“哦，是的，席格先生很慷慨和友善，對我也很好。”
“那是當然啊，你可是他的女主角了。”艾什莉的一個跟班提高音量，用教室裏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的聲音說：“那可是六千多萬美元投資的大制作，還是戲份僅次于男主角史蒂文.席格的主要角色！”
喬茜一邊聽着一邊轉了轉筆，沒有任何羨慕的情緒，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她只是在拍攝電影的間隙，抽空回來辦點事兒，沒想到也能遇上一出好戲。
啊，果然是年輕人，他們都還只是孩子呢。
不過注意到史蒂文.席格這個熟悉的名字，她完全可以想象為了得到這個角色，艾什莉.米爾斯，甚至珍妮特.米爾斯，她們大概付出過什麽。
這倒不是說嫉妒還是其它。
而是喬茜太了解這對母女，也接觸過《暴走潛龍》這部電影的主創團隊。
她難免感到了意興闌珊，即使這聽上去顯得自己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慢。
但是，她真的不喜歡好萊塢所謂的游戲規則。
各種意義上的各種規則。
想到這裏，她的表情管理一時松懈，忍不住撇撇嘴角。
但顯然，這個小動作被一直關注她的人誤解了。
那位跟班小姐像是抓到了喬茜的把柄，得意忘形地說：“瞧瞧你吧，喬茜.霍頓，你以為自己拍了一部才一千多萬投資的電影就了不起了嗎？你高傲個什麽勁兒呢，艾什莉的電影投資六千萬，放在好萊塢都是了不起的A級制作了。所以誰才會是今後真正的電影明星，我們每一個人都清楚。”
喬茜無奈哂笑，擡起眼看向對方，懶洋洋地問道：“聽起來你好像是在談論我——但你是誰啊，口氣這麽大？”
一旁有看不慣艾什莉小團體的人跟着笑，随口回答說：“嘿，喬茜，她叫梅根.威爾遜，艾什莉的忠實跟班，夢想進入好萊塢的追夢女孩。”
“謝謝你解答我的問題。”喬茜回了一個微笑，然後撩了撩頭發，沖梅根挑了挑眉：“噢，這位威爾遜小姐，你見過一千萬，還是花過一千萬？數字張口就來，我還以為你姓比爾.蓋茨的蓋茨呢。”
梅根倒也不怯場，叉着腰也婊裏婊氣地回應說：“怎麽，我是沒有一千萬，但就不能看電影了嗎？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就是比不上艾什莉，只配做個十八線小演員。”
她的嫉妒實在有些明顯，但怨恨卻來得過于莫名其妙，因為在這之前喬茜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這些小姑娘們哪裏來這麽大的惡意？
這時候梅根的主子也終于出場了。
有段日子不見，艾什莉.米爾斯還是跟她那個媽一樣喜歡蓮言蓮語：“真抱歉喬茜，梅根這個人平時也不錯，就是偶爾有點心直口快，我想你不會介意的吧？”
“我當然介意啊！”喬茜裝作莫名其妙地看了艾什莉一眼，理直氣壯：“天吶天吶，艾什莉，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要是現在一拳打歪你剛做的假鼻子，你能笑笑告訴我沒關系嗎？噢，這只是一種假設，我沒有真的打算這麽做，別緊張——笑一笑吧，好麽。”
衆人看了個樂呵，嘻嘻笑笑。
艾什莉忙放下自己下意識去護着鼻子的右手，臉色尴尬，又青又白，她語氣不善地指責喬茜：“你這個——別忘了你是個好萊塢明星！你就不怕這些事爆料在報紙上嗎？”
“不怕啊！”喬茜攤攤手，慢條斯理地告訴艾什莉：“反正我是個紅不了的十八線，要是有人非要抹黑我，那肯定是你這個大明星先欺負人咯，不是嗎？”
一旁有人趁機拱火道：“對！”
“這是污蔑！”仿佛戳中痛處，艾什莉頓時緊張起來。
“不，這只是在通知你。”喬茜驟然收起嬉皮笑臉的僞裝，屈期指節叩了三下桌面，淡淡地說：“下次再有人在小報上談論我是個校園霸淩者，不管是誰，我只把帳算在你頭上——相信我，你不會喜歡我的報複。”
“這是威脅！”艾什莉騰的一下站起來，“你太過分了喬茜！”
“那又怎麽樣呢？”喬茜反問，“你要試試？”
明晃晃地，這就是在告訴艾什莉：有膽子你就試試，沒膽子就給我憋着！
她的聲音平靜極了，口吻傲慢又自負，偏偏她的眼神實在過分具有壓迫感，竟然讓原本哄鬧的教師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直到老師走了進來。
“怎麽了，大家，返校日這麽安靜？”
喬茜噗嗤一笑，出聲回答說：“沒什麽，我們只是在，嗯，增進同學之間的感情交流？”
艾什莉正咬着嘴唇站在原地，聞言憤恨地瞪了喬茜一眼。
在其他人視線的注視下，這個女孩竟然沒有第二次崩潰，而是氣勢洶洶地沖到喬茜的座位前，大聲說：“打個賭吧，看我們倆誰的電影更賣座！”
“600，000，000VS150，00，00，你看我的樣子像個24K純傻子嗎？”喬茜古怪地看了艾什莉一眼，“還有，我真的不明白，證明你過得比我好，就這麽能讓你感到快樂？”
艾什莉呼吸一滞，仍然說：“難道你不是這麽想的麽。”
喬茜答道：“不，我不是。因為我根本就不關心一個陌生人的生活。”
聽了這話，艾什莉感到難堪極了。
甚至比那時候在餐廳裏還要難堪。
然而不知道腦補了什麽，她又說：“我不會讓你看輕我的，喬茜，絕不！”
喬茜一臉莫名其妙：“行吧，随你怎麽着——但真的，已經上課很久了，姑娘。”
艾什莉更加憤恨，再次瞪了她一眼，飛快地抓起包就從教室裏跑了出去。
講臺上的老師推了推眼鏡：“好吧，看來又是一個讓人難忘的返校日，接下來讓我們談談塞林格……”
九月份如期而至。
收到北方信托寄來的支票之後，喬茜去了一趟銀行。
她打算兌現這筆錢，然後去羅迪歐大道逛逛，選兩份禮物送給紐約的夏洛特和薩曼莎，有可能的話，她也希望提前準備一份感恩節禮物給多蘿塔，可是她不太清楚對方想要什麽或者需要什麽。
所以喬茜叫上了布萊特妮。
她們倆剛邁進銀行大門的時候，就聽到銀行大廳裏傳來一道高亢激昂的咒罵聲——
“Fxxku！”
身材高挑的年輕女郎背對着衆人，俯身對着銀行櫃員，用力豎起了她的中指。
“你他媽聽到了沒有？我說，這操蛋的世界！”
她穿着時下流行的短款針織上衣和高腰牛仔短褲，由于角度的關系，只看得到她窈窕的背影，尤其是一雙逆天的蜜色長腿，和一頭深棕色的短發。
布萊特妮驚嘆：“哇哦哦，這雙腿！”
喬茜低頭看了布萊特妮一眼，嬉皮笑臉地揶揄道：“不用羨慕別人啊，你也有自己的優點，嘿嘿嘿嘿。”
布萊特妮跳起來要打她。
那邊大廳裏的女郎剛剛開啓她的新一輪咒罵，中氣十足到接近嘶吼般的聲音，回蕩在銀行寬闊的大廳裏。
“這是我媽媽省吃儉用的錢，也是她親手從南非寄來的支票，你居然告訴我不能兌現？”她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面上，可以想象她的眼神一定非常銳利和可怕，因為裏面人高馬大的男性櫃員正縮着脖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忍受快要發黴的幹面包，忍受每個晚上都試圖敲打我窗戶和門的混蛋，我忍受了那麽多讓人惡心的臭蟲和渣滓……”她說着說着，聲音一點點地沙啞了起來，但突然又變得尖銳，完全是惡狠狠地說：“不！絕不！你們打不倒我！我忍受了那麽多，不可能在這裏倒下！”
櫃員弱弱地說：“可是，即使你窮到沒錢吃飯和付房租，我們也還是沒辦法兌現這張支票，因為開這張支票的銀行是一家小銀行，總部在英國倫敦，我們和他們沒有業務往來……”
“那麽你他媽就告訴我該怎麽做！”她活像一只步入末路的困獸。
“一般來說，或許你可以飛去倫敦……塞隆女士，冷靜點別動手！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喬茜聽得差點笑出聲來。
這個時候一位客戶經理來到了她的面前，殷勤地說：“很高興見到你，霍頓女士。”
“嗨，斯坦利，怎麽回事？”喬茜打了個招呼。
“一位女士想要兌現一張國外寄來的支票，可能她母親在當地開戶時沒有注意，因此那張支票只能在英聯邦主要城市的指定銀行出兌。”斯坦利一邊領着她們往銀行的接待室走，一邊用舒緩地語速說：“令人遺憾的是，那位女士似乎很急着用錢，所以一時情緒失控，才會為難我們的實習生。”
喬茜點點頭，不置可否。
“不過這也沒什麽好奇怪的，洛杉矶每天都能見到太多走投無路的年輕人。”斯坦利說着推開接待室的門，先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問：“兩位女士，茶還是咖啡？”
“冰美式和茶。”喬茜挑了一張沙發坐下，“我想你知道我來的目的，這是支票。”
“稍等一下，我們馬上幫你辦妥。”斯坦利微微颔首，接過支票之後，轉身出去。
一位年輕的女實習生送了咖啡和茶進來，布萊特妮拿起那杯冰美式喝了一口，說：“我還以為，你會幫一把剛剛那個女孩。”
喬茜擡了擡眉，發出一個氣音：“哦？”
“你看她的眼神很特別。”布萊特妮說，“我還以為你是認識她呢。”
“拯救世界是上帝的事。神愛世人，而我不愛。”喬茜自嘲一笑，然後伸了一個懶腰，她轉頭看向布萊特妮，眼裏氤氲着笑意，聲音則輕柔得仿佛是在嘆息，“噢，布萊特妮，別這樣，我看上去像個熱心腸的好人嗎？不，我并不是。”随即她移開視線，自問自答，“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呢……但我也不算是真正的壞人吧。”
“誰不自私呢？”布萊特妮笑着搖頭，“至少願意承認這一點，已經比許多人要勇敢和真誠了。”
不多時，她們還沒喝完東西，那張支票的問題就已經解決好了。
斯坦利親自把兩人送出門。
臨走前，喬茜望了一眼銀行大廳，那個身材惹火的年輕女郎獨自坐在裏面的長椅上，整個人落寞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潰。
喬茜收回目光，臉上帶着一抹習慣性的微笑，和布萊特妮一起離開。
好萊塢啊......
浮華背後，是最現實的名利場。
不是嗎？
EverybodestoHollywood
每個人都想去好萊塢
Howcouldithurtyouwhenitlookssogood
它如果真這麽美好又怎會讓人心碎？
“我親愛的喬，你在洛杉矶過得好嗎？噢，我真高興你能想到我們，我們和媽媽都很想你。”
紐約上西區的一棟豪宅中，夏洛特.榮森首先上前擁抱了喬茜。
夏洛特是一個染了金發的年輕女孩，膚色是海灘上暴曬出來的蜜色，打扮得青春時尚。
她的雙胞胎妹妹薩曼莎看起來就随性很多，深色的半長發披散着，穿着休閑舒适，薩曼莎随後打了個招呼：“嗨，喬茜，你看上去不錯。”
喬茜沒有和薩曼莎擁抱，而是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笑容，然後擊掌碰拳。
“看起來你們也是，尤其是夏洛特，完全是大學生的樣子了。”喬茜說着拿出了準備好的禮物，精心包裝過的三個禮盒，“看，你們今年的生日禮物，雖然遲到了。”
夏洛特很是驚喜，卻忍不住說：“噢，親愛的，太讓人高興了，我以為你和馬克——”
“咳咳。”薩曼莎清了清嗓子，扯了扯薩曼莎的裙角，自己笑着問：“不介意我們現在拆禮物吧？”
“樂意之至。”喬茜笑着說。
給夏洛特的禮物是一枚洛可可風格的卡梅奧胸針，用珍珠和金纏絲作為裝飾，非常複古的風格。
薩曼莎則是得到了一副限量版的音樂耳機，銀白色的金屬外觀，十分具有科技感。
還有一份禮物是要轉交給安女士的，一頂設計感十足的寬檐帽。
姐妹倆都挺喜歡各自的禮物，因為陸陸續續還有其他的客人到來，就催促喬茜去把手裏最後一份也是最小的那一份禮物，去交給今天派對的主角馬克。
“西恩和喬什也在那裏。”夏洛特告訴喬茜，馬克所在的樓層和房間，又給自己曾經的同學和朋友提了個醒：“但你們應該不會吵起來吧，我猜？”
喬茜笑了笑沒有說話。
西恩.列侬是個有着亞裔特征的混血兒，這部分來自于他著名的母親小野洋子女士，深色頭發，不是很高，戴一副複古風的圓眼鏡，有一種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他身上來自于傳奇父親的光環很濃，教父是英國傳奇音樂家艾爾頓.約翰，奶爸是自己的親爹約翰.列侬，小時候列侬還為他寫了一首《BeautifulBoy》，公開表示西恩才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除此之外，媽媽手把手教他學音樂，喬布斯親自給他送最新款電腦，MJ邀請他參演《月球漫步者》的MV……夢幻童年不外如是。
嚴格來說，霍頓夫婦和這些上西區的音樂家、藝術家不是同一個圈子，霍頓先生是個華爾街的金融家，霍頓夫人是個萬事無憂的暴發戶，但後者就是喜歡上西區自由的氛圍，而不是從受精卵就開始比賽和競争的上東區。
于是霍頓夫人走了安女士的路子，通過了社區理事會的審核，最終搬進了她夢想中的上西區豪宅。
即使霍頓先生一點兒也不喜歡這裏。
“讓我們看看誰來了——”二樓的會客室裏，一個深金色短發的男孩首先邁開步子走了過來，誇張地發出一聲輕呼，“哇哦，瞧，一個霍頓！”
“喬什，別這樣。”馬克連忙出聲，制止了喬什的下一步動作。
喬什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馬克和西恩，這才聳了聳肩停下腳步，退回去把自己摔進沙發裏，靠在那兒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喬茜。
這樣的角度和表情，令他原本就蒼白冷峻的面容，顯得越發邪氣肆意和不好惹。
喬茜卻偏偏沖喬什淡淡一笑。
喬什翻了個白眼，拉下自己的棒球帽，蓋住了大半張臉。
喬茜這才滿意。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房間，大面積的帝政風格紅色牆紙，厚重的大理石裝飾桌和棕榈飾的扶手椅，還有錯落有致的藝術品和鮮花作為裝飾，充分體現了女主人的家居品味。
房間裏放着舒緩的音樂，或立或坐着三個十幾二十來歲的男孩，他們正用着類似的目光觀察喬茜，其中的審視顯而易見，也讓喬茜恰到好處地感覺到自己并不受人歡迎。
中心位置擺着一張複古的長沙發。
她的朋友馬克正坐在那兒，穿閃亮的黑色金屬T恤和刷白牛仔褲，剃了一個《生死時速》式的寸頭，顯得他原本就英俊的眉眼更加銳利了幾分。
馬克朝喬茜招了招手，窩在沙發裏懶洋洋地打招呼：“嗨，喬茜，我以為你沒時間過來了。”
他的語氣熟稔，态度就像之前見面時那樣。
這時候，他身邊的西恩也沖喬茜微微颔首，“你好，喬茜。”
“見到你很高興，西恩。”喬茜随之打了聲招呼。
不得不說，與正常人打交道，就比喬什.瓊斯那個瘋子要令人舒适。
喬茜坐到了馬克的另一側，将手裏拿着的深藍色禮物盒，用雙手遞了過去，微笑着說：“生日快樂。”
“讓我猜猜吧，是什麽？”馬克坐起來接過去，一邊拆禮物一邊笑，“圍巾，帽子，手表，還是不小心買大一碼的限量版球鞋——哇哦，真酷！”
他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嘆。
或許這個時候，馬克身上才有點兒屬于少年人的一驚一乍，而不總是慢條斯理的模樣。
他的反應讓西恩産生了些許興趣，湊過來看了一眼，“摩托羅拉的手機？啊，不對，這是還沒上市的款式，我都沒有。”
西恩擡起眼，忍不住問喬茜：“你怎麽搞到手的？”
“廣告商。”喬茜回答，“我正在拍攝的一部電影，有摩托羅拉的贊助。”
——還是借了你的名頭，才搞到的這一支。
喬茜抿着嘴角笑得狡黠。
大抵對于任何年代的年輕男性來說，電子産品永遠能夠精準地命中他們的喜好，即使面前這兩個人在幾分鐘之前，還在大談特談組建樂隊的事。
馬克接受了他的禮物，又問起了喬茜正在拍攝的電影，在聽到是一部沒頭腦的校園喜劇之後，并沒有喬茜預想中的興致缺缺，而是擡了擡眉稍。
“或許，我們該搞一臺8mm手持攝像機——”他拖長着調子，轉頭給了西恩一個眼色，眼角眉梢都薰染着笑意，“為喬茜.霍頓女士的第一部 電影？”
西恩點了點頭，“可以，我有一臺索尼。”
喬什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反戴棒球帽擠在西恩那一邊，他的視線越過馬克，看向另一邊的喬茜，說：“她要拍電影了？不是吧，那個制作人是瘋了瞎了還是傻了。”
喬茜只回了一個禮貌性的假笑。
喬什撇撇嘴，迅速把臉轉回去。
馬克和西恩好似沒有看到兩人孩子氣的舉動，或者是他們習慣性忽略了這個小插曲，馬克坐在那兒對喬茜說：“到時候我們給你在上西區包個場，emmm，如果我在大學的話，就在學校附近給你弄一個。”
“謝謝，倒也大可不必。”喬茜擺擺手，“我怕我的影迷買不到票。”
馬克不說話，只是哂笑。
喬茜聽出其中揶揄的意味，眉梢微挑：“等着吧，總有一天全世界都會認識我這張漂亮的臉。”
馬克回了她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呢，大明星。”
喬茜懶得辯解，想起來自己的另一件正事，問：“你家裏有沒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合照也行，我得找一些布置電影裏的房間。”
“有吧，安女士手裏多一些，不過她和米克度假去了。”馬克聳了聳肩，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你可以自己上樓去我的房間，就在卧室的架子上。抱歉，喬茜，我們該出發了。”
“It’spartytime，kids。”喬什适時回報了喬茜一個假笑，“你們就好好看家吧。”
馬克的生日派對當然不可能在自己家裏舉行，他們這些年輕的男孩子喜歡新潮玩法，即使他的性格有點兒與衆不同，但還是想要更酷一點的慶祝方式。
喬茜沒有要求加入。
當然，她也沒有被人邀請。
“下次我會去LA。”馬克說，“到時候我們再約。”
喬茜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她下樓叫上了雙胞胎之一的薩曼莎，然後才去了馬克的卧室找她的照片。
薩曼莎看上去有些安靜，也有些過分關注喬茜的一舉一動。
“Sam？”喬茜感到疑惑。
“Uh——”薩曼莎遲疑了一下，“說說你在好萊塢的事吧，關于電影試鏡，拍攝現場，或者，新的男朋友之類？”
喬茜眨了眨眼，顯得有些驚訝。
她一面從架子上取下來唯一一本相冊，一面慢悠悠地笑了起來，說：“男朋友？不，沒有，但我認識了一個可愛的女朋友。”
薩曼莎先是偷偷松了一口氣，緊接着一愣，“女朋友？”
“啊哈，只是單純的女朋友。”喬茜嘴角上揚，“你在想什麽呢，薩曼莎.榮森女士？”
薩曼莎這才反應過來，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
喬茜沖薩曼莎笑得更加燦爛。
他低頭翻了翻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