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幕後之人

蕭南逸疑惑地望着她,蕭問筠微垂了頭:“前朝之時,有個書生姓盧,半路住宿,遇上了一名道士,書生想求榮華富貴,那道士勸解不聽,便承諾給他一個黃梁夢,果然,這書生頭一沾枕,便沉入夢中,夢裏榮華富貴,跌宕起伏,可等夢醒之時,客棧裏的黃梁小米都還沒有煮熟……”

蕭南逸表情逾加的迷惑:“筠兒,你是說……?”

蕭問筠擡頭定定望他:“爹,女兒就做過這黃粱一夢,不過,女兒做的卻不是美夢,夢裏面,蕭府血流成河……”她靜靜地把前世種種道出。

蕭南逸一開始還有些不信,到了最後,臉色越來越凝重,待聽完她的述說,額頭已冒出冷汗,站起身道:“如此種種,你醒來之後,都已應驗?”

蕭問筠道:“是的,爹爹!從桃花庵開始,再到那本冊子,皇後娘娘的病體,雖其中因為女兒暗做安排,未能讓那人得手,其後之事就略有改變,但女兒想,他不會就此罷手,而如果我的夢成真……皇後半年之後便會病逝,蕭府,一年半後會由榮變衰,四面楚歌,直至最後被滅門。”

蕭南逸是軍伍出身,向來沒怕過什麽,此時卻是身軀在微微發抖:“怎麽可能,為父幫皇上打下江山,替他駐守皇城,無不竭盡全力,用盡心思,他曾要封為父為異姓王,是為父堅辭不受……為父知道功高震主,也竭力避免遭世人垢病,為何到頭來還是如此下場?”

蕭問筠握了蕭南逸的手:“爹爹,這江山不是皇上一個人的江山,到了後面,連他也做不了主了……爹爹,這不過是一聲夢而已,不是真的……”

蕭南逸擡起頭來,笑得臉有些發苦:“你說得不錯,這不過是場夢而已,老天爺以夢來示警,定是要我們早做安排,筠兒,我們定不會落得夢裏的下場。”

蕭問筠點了點頭,臉有憂色:“女兒雖然已找出了傷害皇後的病根,但皇後纏綿病榻已久,怕是已來不及了,皇後如果去逝,宮裏坐大的必是那兩位母子,如果這樣,我的一切努力又都白費了,他們日常慣會讨好,又無半點惡名在外,在皇帝心中必也是賢良淑德的,我擔心……”

蕭南逸臉上現了堅毅之色:“筠兒,爹爹絕不會讓他們得懲!“蕭問筠知道将蕭南逸拉成了同盟,日後行事多了一個幫手,便會方便許多,松了一口氣道:“幸而爹爹相信女兒。”

蕭南逸嘆道:“筠兒,你一開始不願意告訴爹爹,等到自己已辦成了幾件事才把始未對爹爹講,是不是還是不相信爹爹?”

蕭問筠垂頭道:“爹,此事匪夷所思,女兒不得不慎重考慮,況且女兒也不敢确定未發生的事會不會是真的,總得确認之後才能全盤告之爹爹您。”

蕭南逸心中微苦:“筠兒,委屈你了……如果你娘在,就好了。”

蕭問筠的眼淚差點奪框而出,到最後,垂頭把眼淚收進了肚子裏:“女兒有了爹爹也是一樣的。”

……

李景乾走進淑月宛的時侯,正是月中之時,白色的月光将地面鋪上了一層銀色,腳踏上去,仿佛有銀屑子從地面浮起,染得腳上身上都是,李影乾走到花園中央的亭子裏,亭子四周圍籠起了碧紗,宮燈的将亭子裏的人影投于碧紗之上,仿佛水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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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乾揭開了碧紗,走了進去,拿起欄杆上垂挂的長帛披風,替在裏面讀書的平妃披上了:“母妃,夜已深了,不如回去罷?”

平妃擡頭望了望他,緩緩地翻過一頁,指了指桌前的瓷盅:“把這碗湯趁熱喝了罷。”

李景乾自己拿了碟碗,倒了湯出來,慢慢地飲着:“母妃,這些事叫宮婢們去做就行了,您何必親自動手?”

平妃緩緩擡頭:“宮裏面的時日這麽長,我不找些事來打發,又怎麽混得過去?”

李景乾輕聲道:“母妃,你且放心,今日之事已辦妥了。”

平妃道:“他雖是早幾日就已病死了的,但到底可憐,死了好幾日都無人發現,事後又被……我們如此,到底對屍身不敬,記得送些銀錢給他的家裏人。”

李景乾道:“他是人牙子賣進宮為奴的,家裏人早已失散了。”

平妃一怔,拍了拍他的手:“你處事穩重,我早該放心了,我們在宮內隐忍多年,才勉強保住了你的性命,切不可叫他們起了疑心……”

李景乾默默垂首:“母妃,兒臣省得,你放心。”

平妃站起身來,撫着李景乾的臉,又替他理了理衣襟:“兄長之處,還是要多多的走動……”

李景乾答道:“昨日去了二皇兄那裏和他飲茶,前日又去了三皇兄那裏約他獵鹿,這個月算起來,每個皇兄那裏都去了兩次了。”

平妃笑了笑:“如此甚好。”

兩人相攜走出了亭子,往殿內而去。

……

劉貴妃回到住處,李景譽迎了上來,見劉貴妃神色不對,問道:“怎麽樣,母妃,可試探出了一個結果來了沒有?”

劉貴妃急急地往殿內走,又讓殿內宮婢全都退了下去之後,才回過頭轉身拉了李景譽的衣袖道:“皇兒,這可怎麽辦才好?”

李景譽是最看不得她這個嬌弱的樣子的,皺眉道:“怎麽啦,不過是試探她們一下,又沒有其它,出了什麽事?”

劉貴妃松開了他,踉跄後退幾步,扶着椅子坐下:“當年的事,當年的事,又有人翻了出來了。”

李景譽不明所以:“什麽事?”

殿外忽吹來一陣冷風,把帷紗吹得拂起,使得燭光搖晃,更映得劉貴妃的臉明明暗暗,使得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當年你還小,不知道,當年如果不是她替着,你的母妃怎麽還會在這裏?惡貓作崇,皇子嗜母,全是她一個人弄出來的,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李景譽見她神情慌亂,忙上前攬住她,低聲道:“母妃說的是大哥的事?”

劉貴妃一下子擡起頭來,抓住他的手:“不,我什麽都沒有說……”她顫抖着嘴唇,“你也什麽都沒有聽見,知道麽?”

李景譽心沉了下去,聲音變冷:“無論什麽事,都過去多年了,母妃,你也要将它亂在了肚子裏!”

劉貴妃喃喃地道:“不錯,都過去了,什麽都過去了,當年的人都已經死,還有誰會知道?”

李景譽牢牢地抓住劉貴妃的肩膀:“母妃,除了此事,還有什麽,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劉貴妃定了定神,又喝了一口李景譽端過來的茶碗,這才把剛剛在百花宴上發生的種種詳盡道來。

待說到那印記的時候,她見李景譽有些發怔,似是想起了什麽,又沒有想到,便問道:“怎麽啦,皇兒?聽聞這方鼎門到處招兵買馬,是不是你的府裏也有了內奸?”

李景譽倏地一驚,似從夢中驚醒:“母妃,我要回府一趟,隔日才來向你請安。”

劉貴妃一怔,還想要留住他,哪知他一抽衣袖,就往門外走了去,轉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第三十八 殿下,您不能男色啊

李景譽回到府裏,把挂在長廊間的鳥籠子提進了房,寫了張紙條,放到了那只鳥兒腳邊的竹管子,把那鳥放了出去,自此之後,他便一直等在書房,而在門外侍候的小順子又聽見了門內傳來接連不斷地砸亂東西的聲音,隔了一會兒,那聲音便平靜了下來。

李景譽打開了房門,溫和地吩咐小順子:“去,把屋裏收拾幹淨,要和原來一樣。”

這是小順子慣常做的,這也是李景譽慣常的吩咐,可今日卻不知道怎麽啦,小順子只覺得李景譽望着人的時侯,眼眸裏帶着冰冷的殺機,讓小順子腿肚子連同心底都直打哆嗦。

終于到了晚上,李景譽聽到了窗棂磕擊之聲,他端坐于書桌後,順手拿起放于手邊的一本書,和煦地道:“進來吧。”

一道黑影從窗外飄了進來,跪地抱拳行禮:“三殿下,急召屬下過來,有什麽事?”

李景譽從桌前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他的身邊,虛扶起他,笑道:“也沒有什麽,不過想知道那人最近情況,好早做安排。”

葉子初從地上站起,眼有疑色,卻一閃而逝:“三殿下,那人一切皆如平常,每日不過看看書,耍耍劍而已,來往的也就是那幾名好友,并沒有其它。”

李景譽從桌上拿起一個瓷杯,遞到他的手裏,自己又拿了另一個杯子,道:“這是雲南省新上貢的清酒,你一向善于分辨酒類好壞,不如試試?”

葉子初忙垂頭接了,将酒杯拿在手裏,卻不飲下,只輕輕地旋轉輕漾,他聞到了酒中的異味,垂眸道:“三殿下,您對屬下有再造之恩,無論您要屬下做什麽,屬下無一不從,就算您叫屬下去死,屬下也豪無怨言。”

他張嘴欲飲,卻被李景譽攔下了,李景譽望着他,眼裏冒出冷光:“當真什麽都願意?”

“那好……”李景譽忽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劍來,“陪我練劍。”

未等葉子初拔劍,他便一劍朝葉子初刺了過去,葉子初急忙閃躲,他知道李景譽劍法師從名家,連他都無法抵擋,忙順手拿起手裏的瓷杯子擋着,只聽得叮當連聲,那瓷杯子就碎了一地,可那劍光依舊不依不饒連綿不絕地朝葉子初刺了過來,葉子初一個閃躲不及,身上的衣衫就被刺破了。

葉子初在地上打了一個滾,急叫道:“三殿下……”

他的聲音被劍封在了嗓子裏,只聽得刷刷連聲,葉子初身上的衣服如蝴蝶的羽翅一般落下,待他再打一個滾,站起身來,身上黑衣被割得條條縷縷,露出了內裏白玉一般的肌膚,葉子初也意識到了李景譽的神态不豫,邊往後退,邊道:“三殿下,你……”

他的眼神很豐富,擺明的告訴李景譽,其實你不用這麽做的,屬下可以為你自動解衣……他的眼神讓李景譽為如吞了一只蒼蠅,心中更是蓄了一腔怒火,一晃劍,又往葉子初那裏飛刺過去,葉子初一邊閃躲,一邊開始自動除衫,他的意思很明顯:三殿下,您老就別這麽勞累了,為了這件小事累出這一身的汗來,讓屬下我情何以堪……

李景譽刺得快,他也除得快,雖穿了幾件上衣,但顯然他是個經常除衫的,不一會兒功夫,整個上半身就露了出來……

正巧此時,小順子聽得裏面打鬥着實兇猛,不放心地推門進來,露出了一個頭,問道:“三殿下,出了什麽事,要不要奴才……”

他一見屋內情景,忙把頭又縮了因去,在屋外跪地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李景譽氣得七竅生煙:“滾!”

小順子這才連滾帶爬地滾到了院子中央,有侍婢想拿了洗漱口用具進去,也被他攔住了,憂色重重:“別去,先歇會兒。”

那侍婢見小順子臉上的憂色,好奇道:“公公,怎麽啦?”

小順子連連搖頭:“奴才怎麽對得住娘娘啊……哎……”

按下這邊不表,葉子初把上邊的除完了,李景譽的劍光依舊沒有半分的減弱,劍鋒開始指着他的下半身了,葉子初認為這是要來真的了,實在忍不住了,跪倒在地,凄然:“三殿下也好這個?”

李景譽被他心中所想鬧得七竅有六竅都冒了綠油油的煙,一甩手把手裏的劍丢下了,咬牙道:“自己除吧!”

葉子初一邊解着腰帶,一邊抖着嘴唇激動:“三殿下,屬下其實對您思慕已久……”

李景譽只覺自己額頭上的青筋都在亂冒個不停,恨不得動手撕亂了他那張嬌媚的臉,卻聽得自己咬着牙吩咐:“快點兒。”

葉子初手指一拉,便把整條褲子的繩子拉了下來,極具風姿地從地上站起,妖嬈地走向了李景譽,淺然而笑:“三殿下,您可要溫柔些。”

正巧此時,忠仆小順子實在不放心屋內,見房門沒有關上,便又靜悄悄地湊上了門邊,低聲問道:“三殿下,要不要老奴叫些吃食?”

可他依靠得不是地方,松松絆着的房門一下子全開了,将屋內的情景全映在了他的眼內,小順子頓時五內俱熾,佝着腰就往門外走去,邊往門外跑邊認罪:“老奴該死,老奴該死。”邊認罪邊抹眼淚,“三殿下,您要悠着點兒身子骨,娘娘可只有您這麽一根獨苗……”

又極體貼地把房門合得牢牢的。

屋子裏,李景譽為早已看清了葉子初的屁股上除了一塊疤痕之外別無其它,頓時松了一口氣,一刻也不願意在屋子裏呆了,拔腳就往門外走,走至長廊上,小順子正對着月光流淚喃喃,他聽得清楚,無非是娘娘抱孫子怎麽辦啊之類的,氣得他六竅之外的第七竅也接着冒了煙出來,一腳就往小順子的腰間踢了去,把小順子踢得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今日之事,絕不能和任何人說!”

小順子忙滾着跪着磕了一個頭:“三殿下,老奴的嘴嚴得緊……”又擔憂地道,“三殿下,您這麽快就出來了……?”

自然,他的眼神內容也很豐富,既擔憂又豐富……三殿下,您不是有什麽病吧?

李景譽心中的怒火沒地方去發,又上前踢了小順子一腳,一轉身走了。

屋子裏,葉子初慢慢地拾回了散落在地面的衣裳,嘴角緩緩咧開,噙了絲冷笑,又撫了撫臀部那道疤痕……幸而那方鼎門的流言一傳開,他就發現了身上的印記,所以才極時地除了去,他想起自己拿刀劍割除那塊皮肉時的痛苦,冷冷地想,無論是誰栽贓到自己身上,他都要他十倍百倍的償還。

燈光幽幽照下,使得他的面孔豔麗無比,眼神卻冷得似冰,他想起了李景譽眼神裏的厭惡,心道,能流露出來的厭惡,又怎麽抵得上不能流露出來,還要滿臉傾慕之色時那心底鑽心的惡感?

如果不這麽做,又怎麽能打消多疑的李景譽對自己的疑心?

這位三殿下将自己買了來的時侯,一共有十幾位象他這樣的小孩,可到了最後,剩下的可只有自己!他緩緩地伸出了手,臉上笑容擴大:誰也不會知道,那些競争者最後死在這雙柔若女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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