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地下洞穴天外天
“幻夜，這個也是亡靈嗎？”武彌生指着雷曼莎怯懼地問。
“不，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幻夜淡淡地回答。以吸血鬼的本能，他嗅到了鮮嫩的皮肉下搏動的血管裏流動的鮮血的香味，甚至還可以清晰地聽到雷曼莎心髒有節律的跳動。
一眼就可以看出，雷曼莎的身體和精神狀态都保持得非常好。幻夜覺得這其中必有故事。她是如何在災難中幸免，還在這二十年來又如何在這座不斷循環的死城中生存？
災難是二十年前發生的，而這個雷曼莎最多只有十歲。難道她是災難後才出生的？這樣，豈不是說明桐城中還有其他人活下來？
幻夜心裏如此推論着。
“我的名字叫做幻夜。前天我們到紀念區旅游，不小心迷路了，誤入這裏。請問這裏是怎麽回事？”見雷曼莎一直媚笑着盯着自己，幻夜便先說話了。
雷曼莎道：“如你們所見，桐城只會不斷重複2194年的10月4日。災難發生得太突然，人們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以為自己還活着，于是亡魂但不斷重複着最後一日的生活。我是災難的幸存者，因為我家的房子特別堅固，所以茍且活下來。”
“可你看上去只有十歲……”幻夜道出心中的疑惑。
雷曼莎笑道：“桐城開始不斷重複10月4日起，我的時間就停止了。算起來，我已經三十歲。”
“還有其他生還者嗎？”幻夜追問。
雷曼莎說，“只有我和我姐姐活下來了。這二十年來，我每天到城裏搜索，我記住了這裏的每一個人。可他們只是不斷重複的亡靈而已！無論我跟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到了第二天，他們全部都忘記了。這二十年來，只來了你們這幾個新面孔，倒讓我好奇。桐城外全是毒氣彌漫的吃人樹森林，連我都困在這裏二十年不能出來……”頓了頓，奇異地笑道：“你們幾個，除非是亡鬼或者妖怪，否則，是不可能來到這裏的，對不？”
“如果我是吸血鬼，你不害怕嗎？”
“小哥哥，你不要開玩笑喔！我會當真的。”雷曼莎墊起腳尖，盡管與幻夜的臉靠近。不過她個人小，靠不着。
幻夜在那雙美麗的大眼睛中，看到了一種對生活的麻木和厭惡。
雷曼莎的回答很出人意外，只聽得她道：“二十年不斷循環的日子，我早就膩了。若不是要照顧得到怪病的姐姐，說不定，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小哥哥如果是吸血鬼的話，能不能将雷曼莎和姐姐變成吸血鬼，這樣雷曼莎和姐姐就不用再被痛苦折磨了。”聲音是小孩子的聲音，可是語氣平寂得像死人一樣。
幻夜知道，雷曼莎雖然表面看上去年輕，可心理已經嚴重扭曲了。雷曼莎剛才提及的姐姐，說不定是個中的關鍵，想到這死城中就只剩下兩個活人的，總不能置之不理，便打算一探究竟，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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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曼莎，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你的姐姐？我身上有些靈藥，說不定能治好你姐姐的病。”
“如果小哥哥能來我家做客，姐姐一定會很高興的。”雷曼莎平寂如死人的臉上，突然喜出望外地笑起來，看上去有點不自然。也許，這樣的情感二十年來不曾有，所以不知如何表達。
一路上，雷曼莎一個勁地跟幻夜攀話，眉來眼去的，完全把武彌生、史硯坤和阿多當成是空氣。
武彌生吊着眼睛盯着那個得意忘形的雷曼莎，對史硯坤道：“坤哥，我怎麽看，都覺得那個雷曼莎看着幻夜那小子的眼神都是色迷迷的。”
史硯坤若無其事地回話：“我覺得她的反應已經算相當淡定！你想一個女人被困在死城裏，二十年都沒有見過男人。突然有一日見到一個絕色美男，會不動心嗎？”
“你說得有道理……”自慚形穢的武彌生嘆了一口氣。
史硯坤不知哪裏掏出一面小鏡子，一邊自照一邊啧啧道：“枉我自命英俊潇灑，風流倜傥，才華橫溢，不想在那家夥面前一比，竟然遜色了！”
“這大概是不同物種的基因問題，沒有可比性吧……”武彌生安慰史硯坤。
“腦殘粉，這次你學聰明了啊！”史硯坤拍了拍武彌生的肩膀，開懷大笑。
……
雷曼莎的“家”深入地下。有一個類似地鐵的入口，不過這個入口是有電子門閉。雷曼莎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卡片在感應器上一劃，門就自動開了。一道樓梯一直通往地下，兩邊牆上還每隔七八米裝一只雞蛋大小的雕花小壁燈。壁燈是感聲節能型的，經過時自動亮起，走過了就自動關閉。
大約走了十分鐘，到了隧道盡頭，又出現一扇電子門。雷曼莎用同一張卡把門打開……
清新的空氣迎來撲來。眼前的景象，讓大家又以為自己穿越了……
母雞帶着小雞在湖邊的草叢中覓食。湖泊旁邊是竹籬圍起來的農田，農田後是一片花園，花園中有一座三層別墅，別墅後還有一片小樹林。最神奇的是天上還是藍天白雲。這簡直是一個地下的世外桃源。
農作物、水産、家畜、幹淨的水，這便是維持雷曼莎姐妹在這裏生存二十年的根本。
“這是我父親設計的封閉式生态園。姐姐從小身體就很弱，這個地方是為了給姐姐療養而建造的。天花板上的光電系統能發出人造的太陽光，通過調節能高仿外界的自然光線。”雷曼莎解釋。
“明今市早就斷水斷電，你們用什麽維持能源供應？”幻夜問。
“生态園儲備電池可供系統持續運行一百年。”雷曼莎回答。
幻夜想，這究竟是什麽樣的父親？為了給女兒養病，會想到在地下百米之下的洞穴建造這樣的世界？單是構思已經天馬行空，而建造費用必定是巨額，沒有富可敵國的資金和權力，是辦不到的。幸運的是，這個堅固的地下洞穴，抵抗得住大地震和變異肉毒杆菌的入侵，使居住在裏面的兩個女孩幸免于難。還是那位父親，早就預料到會有大難災，特地為自己的後人建造了一座與世隔絕的避難所？
想到這裏，幻夜由衷地贊了一句：“你父親可真是一位不簡單的科學家。”
雷曼莎自豪地“我的父親，就是天才科學家雷鳥博士，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聽到“雷鳥博士”，幻夜心頭一顫！
而木星聽到“雷鳥博士”這四個字，眼神中頓時迸發一種寒寒的殺意，不過他馬上就控制情緒收斂起來。
幻夜沉着聲音問：“雷鳥博士，可是與木子博士齊名的那位？”同名同姓同行業的幾率非常小，可幻夜還是想證實一下。
“沒錯！連小哥哥也聽說過我父親的大名嗎？”雷曼莎興奮地回答。
“嗯……”幻夜面有難色地點了點頭。
第三十七回 因果報損人利己
雷鳥博士，是明今市170萬死亡大災難的罪魁禍首！當年為了報複競争對手木子博士，雷鳥博士派人放火将木子博士夫婦燒死了。木子博士的一對兒女被其叔父-木氏集團的董事長木辛收養。為了幫助木辛奪取木子博士的巨額遺産和研究成果，雷鳥博士制造劇毒殺害木子博士的兒子。那種劇毒，就是變種肉毒杆菌。而木子博士的兒子，就是木蔚來。
木蔚來中毒，白龍悲痛，呼來風雨雷電，加速了肉毒杆菌在人間的擴散，後來更在無意中詛咒了這片土地，令百萬亡靈從此困在這裏無法投胎輪回，甚至在無意間創造了這個時間不斷循環2194年10月4日的空間！
為了給自己的女兒治醫，殺人放火，搶奪他人的研究成果和財富，這本來就已經是無恥的強盜行為。在殺人的時候，不擇手段，殃及無辜，造成170萬條鮮活的生命一起葬送，這罪行即使是千刀萬剮也難智辭其咎。可在不知真相的女兒眼中，雷鳥博士卻成了一位偉大的父親。這是多麽諷刺！
雷曼莎，可知你們的幸福、幸運是建立在百萬骷髅的基礎上？
一切的前因後果，因雷鳥博士而起。如今，雷鳥博士早就受到惡報，屍骨成為紅果樹的養分。而當年受災的冤魂仍在這裏受折磨。
能終結這個惡夢的唯一辦法，就是喚醒神龍，解除結界，釋放亡靈，恢複空間的正常時間。想到這裏，幻夜尋找神龍小白的決定就更加堅定了。
“對了，小哥哥，你有沒有我父親的消息？20年前，他說為了籌集科研資金，拜訪一位姓木的好友去了。後來災難發生，我們與他失去了聯系。”雷曼莎問。
“很抱歉，聽說令尊在當年的大災難中不幸去世了。請你節哀順便。”幻夜淡淡地說着。他不打算告訴雷曼莎事件的真相。因為這個世上，知道真相的人本不多。而就算你告訴她，她也一定不會相信。如果相信了，這又将會是一個多麽殘酷的打擊？
“是嗎……其實這麽多年以來，我們早就有心理準備。當時，父親說要去明今市區的，我想，那裏是病毒的源頭地，他生還的機會是很微的……”雷曼莎的聲音中，沒有太多的悲傷，或許不斷循環于同一天的生活，早就令她麻木了。
兩人邊走邊聊，雷曼莎已經帶着大家進入了別墅。一樓是毫華大廳，歐式風格。雷曼莎拿出茶點糖果款待大家。武彌生最老實不客氣，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衆人在客廳閑聊臨危歇息了一會，又聽得雷曼莎興奮勃勃地對幻夜說：
“小哥哥，我想讓你見一見我姐姐。她身體弱，出不了房間的。人很內向，可這二十年來，只有我和她交流，她一個朋友也沒有，相當寂寞。最近一直為自己的病情郁郁不樂。我想，溫柔的小哥哥一定能開解她的。”
“我很樂意。”幻夜答應了雷曼莎的請求。他本來就打算為她姐姐治病的。
雷曼莎的姐姐叫做雷可妮，比雷曼莎大10歲。
延着室內螺旋式樓梯上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就是雷可妮的閏房。
雷曼莎敲了敲門，先一個人進去，跟雷可妮聊了片刻，才開門讓幻夜進去。
幻夜走進那個房間後，雷曼莎就馬上出去了，還信手把房間關上。
從外面入來，就好像從春天走到冬天。
因為，這個房間的室溫不會超過5攝氏度。
盡管洞穴的人造日光可與正真的日光媲美，但雷可妮完全沒有沐浴日光的意思。窗簾拉着，房間裏面非常幽暗。
只有床頭一盞小夜燈亮着藍幽幽的光，照亮了很小的視野範圍。
雷可妮就坐在梳妝臺前，背對着幻夜。那黑長的直發披及腰間，穿着素色的長袖睡袍。就這個背影而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女鬼的。
這個幽暗的房間，還充滿着一種香味。
幻夜聞得出，這是紅果樹的花香……
梳妝臺上有一只彩花瓷碟。碟子上盛裝着紅果樹的白花瓣。
“吸血鬼先生，聽曼莎那丫頭說，你帶了可治好我頑疾的藥，實在讓我好奇。”雷可妮說話了，但沒有回頭。聲音很淑女，但語氣如這個房間一樣冷。
“很抱歉，我的藥幫不了你。”幻夜距離雷可妮一丈外站着，淡淡地說着。
雷可妮清脆地冷笑了一聲，道：“世間的男子都是花言巧語。不知道你欺騙曼莎有何目的？”
幻夜仍是淡淡地說着：“欺騙雷曼莎的是你吧？人間再好的靈丹妙藥，也不能起死回生。”
雷可妮全身怔了一下，機械化地回過頭，驚怒地一字字問：“你說什麽？”她的面部僵硬完全沒表情變化，只有嘴巴在勉強搐動着。臉是慘白的臉，唇是紫黑色的唇。盡管五官長得雍容華貴，精致大氣，但驚悚感早把她的美貌掩蓋了。
“你早就死了，身體正在腐爛。”幻夜平靜地說着。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雷可妮由驚怒變得驚慌。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幻夜道。因為，吸血鬼的嗅覺是很靈敏的……
“既然知道，你不害怕？不想逃走？”雷可妮僵直地站起來，轉過身，面向幻夜。
“明今市已經是一座百萬亡魂悲鳴的墳場，走到哪裏都一樣。”幻夜仍波瀾不驚地說。
“呵，你有點特別。”雷可妮僵硬地笑了笑。不知怎樣，幻夜平靜的态度，讓雷可妮驚怒緊張的情緒緩緩平複下來。
幻夜看着雷可妮，可能是出于對她的同情，一直冷淡的目光變得柔和多了，道：“特別的是你，死後靈魂仍附在原來的身體上，這種情況是不多的。是有什麽執着的原因放不下嗎？如果我能幫到你的，一定盡力幫。”
“這個是你來找我的原因？”雷可妮驚訝地問。此刻仿佛有股暖流注入那早就冰涼的驅殼。因為，幻夜是這20年來，這是除了妹妹雷曼莎外，第二個進入她世界關注她的人。
“是的。”幻夜肯定地回答。
“剛才失禮了。我沒想到，你是個多管閑話的溫柔家夥。”雷可妮垂下眼簾，欲哭無淚。身體早就死亡了，她是個連流淚的資格都沒有的可憐人。
随後，雷可妮坐在床邊，幽幽地說起那段二十年來凄寒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