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是我做的幾幅葉子畫裏最好的一幅了。”說着,唐詩韻望向祁懿美,見她一眨不眨的望着葉子畫,很是喜歡的樣子,笑道:“你喜歡嗎?我送給你吧。”
孩子間的友誼便是這樣,互相分享着自己喜歡的事物,祁懿美本想收下,想了下,又有些猶豫。
“這孔雀的羽毛由這麽多片小葉子組成,你定是花了不少功夫,還是你留着吧。”
“沒事,我想送給你,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改日你也做個什麽送給我吧。”
祁懿美笑着點頭,取了自己的書本過來,将那一頁葉子畫小心的夾了進去。
收好了葉子畫,想着自己過來和唐詩韻說話,也不知道燕辭雲那邊怎麽樣了,祁懿美轉回身望了下,正好見着門庭處行進來兩個人。
是桓天傑和一個暗紫衣衫的男子。
男子約莫二十歲左右,身形十分修長高大,膚色格外白,卻是與燕辭雲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自然白完全不同,如果說燕辭雲的白是上好的羊脂玉,那麽眼前男子的白則是一張蒼白的紙。
他的眉眼梢處微微上挑,形成了一道略顯媚氣的弧度,然而一雙眼裏卻是毫無溫度,仿佛是萬丈深的寒潭,冰冷而暗無天日,高挺的鼻梁下唇紅似血,在略顯病态的蒼白膚色的襯托下,十分豔麗。
祁懿美從沒見過男子的唇可以紅成這般,仿佛是一朵妖豔的花,又好似是毒蛇的紅信。
男子一身暗紫色的宮衣,上面用柔滑的絲線繡成了繁複的暗紋,在陽光下時隐時現。
明明面上并沒有什麽兇惡的表情,卻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森,加之上挑的眉眼,使他的容貌帶了縷邪氣與媚意,這個男子令祁懿美不由聯想到了前世看吸血鬼時的感受——危險,陰冷,優雅,邪魅。
他将桓天傑送至內裏,見着幾位皇子,面上挂起了淡淡的笑容,上前和幾位皇子打了招呼。
祁懿美這時大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想來這便是桓天傑的兄長,皇帝最倚仗的太監,桓亦如了。
其實她剛入宮的時候拜見皇帝,這個人也是在的,只是那時候她初入宮來,謹慎小心,多數時候都是低着頭,盡量少看少說,倒是确實沒注意過皇帝身後的這位掌印大人是何模樣。
身側的唐詩韻拉了拉她,小聲道:“桓掌印是有些手段的人,你莫盯着他一直瞧,我聽我身邊的宮人說,他生得豔麗,難免顯得有些女氣,平時最厭煩他人盯着他的臉瞧的。”
Advertisement
祁懿美這才從怔忡中回過神來,調轉了視線看向唐詩韻,不以為然的低聲道:“生得漂亮是好事,旁人都羨慕不來呢。”
語畢,祁懿美才忽的意識到,桓亦如……是個太監,在這一方面,內心大抵比旁人要敏感許多。
她的眼中不由浮起幾絲惋惜,沒有家世背景,卻能令皇帝如此看重,可見是個不平凡之人,又難得生得這樣俊美,卻偏偏身體有殘,就好似一幅完美的畫被滴了一滴墨漬,令人遺憾不平。
“桓掌印的心思我父親都琢磨不透的,哪是我們能想明白的。總之你莫要看他了,這宮裏的人沒有不怕他的,便是皇後娘娘,都要禮讓他三分的。”
祁懿美點點頭,感激的道:“多謝你的提醒,我之後會注意的。”
兩人這邊說着,桓亦如那邊與幾位皇子簡單的說了幾句,并未多做停留。
待得桓亦如出了門,祁懿美複又行回了燕辭雲的身邊。
“你和唐詩韻走的很近?”
祁懿美擡眼朝着燕辭雲瞧去,但見他神色淡淡的,并未往她這邊投來目光,若不是他身邊沒有旁的人了,她都以為這話問的不是她。
“嗯……就是之前一同上過幾天學,說過些話而已。你也知曉,她之前幫過我,如今見了面了,也該去打聲招呼的。”
燕辭雲紅唇微抿,并未再言語。
不知為何,祁懿美覺得他好像不那麽高興。
“你做什麽呢!?四哥哥是我的哥哥!”
女孩子家嬌軟的聲線帶着怒氣,祁懿美循聲望去,便見剛進了門的瓊月公主一陣小快步沖了過去,一把拉過了四皇子燕辭岚,滿眼敵意的盯着面前的唐詩韻。
原來方才祁懿美剛走,四皇子便走過來與唐詩韻說話,這一幕正巧讓最後進門的瓊月公主瞧了個正着。
小女孩見着平日裏最疼自己的兄長和別的女孩溫柔的說話,尤其這個女孩還是之前得罪過她的,不由激起一陣獨占欲,小小的身子将四皇子擋在身後,倔強的瞪着眼前比自己高上半頭的唐詩韻。
學堂上只有她們兩個女子,可唐詩韻處處都壓她一頭,無論是說話做事,還是才能學問,她樣樣都是極好的,人人都把對她的誇贊挂在嘴邊。
作為向來是宮中最受寵的女兒家的瓊月公主,心裏很不是滋味,可偏偏無論是父皇還是母後,一直對她寵愛有加的他們,這一次都沒再寵溺的偏向于她。
甚至,連四哥哥對唐詩韻都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瓊月公主越想越覺得委屈,一雙大眼中噙了層晶瑩的淚水,鼻子也泛了紅,語氣兇悍的道:“安勇侯的女兒怎麽了?我還是皇帝的女兒呢!我告訴你,他們都想讨好你,我卻不怕你,四哥哥是我的,你要是敢搶,我就、我就撕碎了你!”
一段話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些許的哭音,四皇子燕辭岚無奈的嘆了口氣,從懷裏取出帕子給妹妹擦着眼淚,柔聲的勸道:“小孩子不能說這般難聽的話的,聽話,別哭了。”
唐詩韻有些無奈的笑了下,顯然并沒把瓊月公主這一番嘶吼放在心上,搖了搖頭,正要擡步走開,燕辭岚身形一動,攔下了她的去路,面上帶了些歉疚,溫聲道:“詩韻,你莫要生氣,我代她和你道歉。”
唐詩韻朝他安撫的笑笑,又看向在他懷裏揪着他腰間的衣料不肯撒手的小女孩,道:“四殿下照顧好公主便是,我無妨的。”
說着,唐詩韻朝着自己的座位行了過去,燕辭岚默默的望着她的背影,眉宇間微微帶了幾許惆悵。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高太傅行了進來,瓊月公主已然被四皇子和幾個宮人哄了好,小公主的脾氣一向來的快去的也快,見着高太傅的時候,又是甜甜的笑着的小公主了。
--
時間一晃而過。
不用再一個勁寫手劄的課堂遠比之前要輕松很多,聽學的日子祁懿美過的還算舒坦,唯一不爽的便是和燕辭雲兩人在功課上的對比了。
也不知道燕辭雲這個漂亮的腦袋是吃什麽長得這麽靈光的,無論太傅大人講什麽,他都一學就會,要說祁懿美在前世,雖說不是什麽學霸,可成績也是不錯的,學東西也算是快的。
可如今讓這位六皇子一對比,她有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傻子了。
半月後,便到了四皇子十三歲的壽辰。
雖說皇後與寧貴妃面和心不和,可這樣的場合,自然也是都要在場的,四皇子向來康健,皇帝想着六皇子燕辭雲的身子有了些起色,如今也能自如活動了,到壽宴上沾沾喜氣倒是十分好,便特意點了名讓他不要缺席。
一個壽宴而已,原本沒什麽值得在意的,只是祁懿美總覺着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似乎這場壽宴是原文中某個情節,可偏她又想不起究竟是什麽樣的情節了。
一直到伴着燕辭雲入了席,祁懿美坐在酒席上,盯着眼前杯中的酒水怔怔的冥思苦想,也沒能想出這被她遺忘的情節到底是個什麽內容。
都怪她,看書一目十行的,只愛看感情線,權謀劇情類的全都翻翻翻的略過了,現下裏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燕辭雲的身子骨養的還算不錯,如今一日比一日的有精神,只是還不能飲酒,這日為圖了喜慶,穿了一身金色錦緞長衫,九歲的小身板挺的筆直,頭發用白玉冠整齊的束着。
許是精氣神提上來了,從前總是清逸的模樣,現下裏帶了幾分皇族與生俱來的尊貴之氣。
他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恍惚的祁懿美,微蹙了眉,似是有幾許擔憂,道:“你這是怎麽了,這幾日都惶惶不安的,今日尤甚。”
祁懿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并未聽清燕辭雲的話,下意識的回道:“嗯?”
燕辭雲微蹙了眉,垂目看了眼她目不轉睛盯着的那杯酒水,問道:“怎麽,這酒水有問題?”
這回祁懿美聽了清,連忙搖搖頭,道:“不是不是,酒水好着呢,我就是沒睡好,不太有精神而已。”
她一個十歲的孩子,雖說是祁丞相的獨子,可也不是祁家的獨苗,若真有人起了歹念,與其花這個功夫在酒裏下毒害她,倒不如去害三皇子和六皇子。
這般想着,腦中忽的金光一閃,祁懿美怔了下,之前一直沒能想通的,就在這一瞬忽的全部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
四皇子十三歲的壽辰上,确實發生了一件要事。
作者有話說:
小皇子就快要進化成軟萌小獸一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