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祁丞相将整件事細細的與祁懿美解釋了。
原來安勇侯本來也是有些不情願這樁婚事的,起初他不過是瞧着女兒年歲漸長,四皇子那邊又糾纏的緊,若不早早定下這親事,恐會出什麽岔子,才想着尋一良人先定下。
不料和唐詩韻提及後,十四歲的唐詩韻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說是既是成親,便是要相處上一輩子的,雖然信得過父親看人的眼光,卻還是想能挑一個合她心意的。
于是她在現有識得的人裏想了一遍,發現祁懿美與她最是合得來。兩人總有說不完的話,從前聽學的時候,要不是有六皇子總橫在二人中間,兩人定是要天天在一處的。
與其嫁什麽阿貓阿狗不熟悉的人,倒不如嫁這個知根知底,性情禀性相合的人。
安勇侯自己是娶了相愛之人的,亡妻遺願便是女兒一生簡單幸福,現下裏見着女兒念着祁懿美,思前想後了一番,其實除了身子将來能否好利索了這一點不确定外,祁懿美也沒什麽不好的。
于是安勇侯便面見了祁丞相,訴說了自己的想法,祁丞相喜出望外,全沒想到唐詩韻這個全天下最炙手可熱的姑娘,竟就這般容易的落入了祁家。
這是拉攏安勇侯的最佳時機,若此事不能定下,安勇侯勢必還會再找上他人。
如今的祁懿美雖然不能真的娶唐詩韻過門,可是定下親事穩住安勇候卻是無礙,畢竟兩個孩子年歲還小,成親也要三年五載之後,屆時是怎樣一番光景還是未定。況且六皇子和祁懿康都與祁懿美走的很近,唐詩韻與她訂了親,自然也會同二人親近,也許幾年後她會轉而瞧上了二人也說不定。
這般謀劃着,祁丞相便與安勇侯商議,若祁懿美成年後身子無礙,兩個孩子便進行完婚,如若當真如禦醫所言有損生育,自是解了婚約彼此安好。
如此一來,兩個父親便各得了滿意,事情也在口頭上定了下來。
“待得幾年後,安勇侯與我祁家的關系穩固了,再安排你假死離京便是。”
顯然,祁丞相已經将先先後後的事宜都安排好了,此時也容不得祁懿美拒絕了。
其實這件事于祁懿美來說也沒什麽損失,只是她心中視唐詩韻為好友,如今自己明明不能娶她,卻要和她訂親,總感覺像是被迫着渣了她一樣,心裏有些過不去。
“往後你也不必弄那些不堪入目的圖了,只需假意鐘情唐詩韻,便已然足夠遮掩身份。”
這不是騙人家感情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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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懿美左右為難,只好嘴上先應下,想了想,又道:“那些圖……其實不是我弄的。”
将春|宮圖一事的經過盡數與祁丞相講了,祁懿美道:“因着這事不過是不要緊的小事,也并未繼續查下去,我也吃不準是什麽人做的,只是覺着那送圖來的太監是桓亦如的手下,我之前又得罪過他,直覺上懷疑是他。”
祁丞相向來沉穩的面上卻是露出了幾許訝然,沉着目光思量了半晌。
前些日祁懿美送了信給他,說是見着了麗絲夫人舊時的婢女,證實了她确是居心不良,只是苦于無其他證據,麗絲夫人也無過錯,不能一擊制敵,并未輕舉妄動。
難道桓亦如有所察覺?
可即便是有所察覺,為何又要做送春|宮這般不痛不癢之事?
祁懿美打量着祁丞相微緊的眉頭,看來饒是祁丞相這般精明的老狐貍,也猜不明白宮中那只蛇蠍美人是怎麽一個奇葩的腦回路。
“桓亦如此人行事詭谲狠戾,時常出人意料,懿美,他大概……只是覺着你是個有趣的玩物。”
這個觀點倒與祁懿美之前猜想的差不多,桓亦如時不時的冒出來,每回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在一些芝麻大的小事上為難她,就好似看她驚懼痛苦是一件讓他覺得很有趣的事一般。
祁丞相面色凝重的望向她,沉聲道:“懿美,你可知上一個被他瞧上了的玩物是何下場?”
看着祁丞相的神色,祁懿美只覺得一陣寒意,背脊都要涼透了,緩緩搖了搖頭。
“那是你入宮前一年的事了,朝中有位進士,年僅十五歲,雖身為男子,卻長了一副女子般陰柔的面龐,而他最特別的,便是與桓亦如有幾分相似的眉眼。
桓亦如在朝中第一次見他,便駐足良久,可憐那小進士還道自己與高高在上的掌印大人有幾分相像,許能得他庇護仕途平順……卻不知自己遇上的不是救命的菩薩,而是地獄裏吃人的惡鬼。”
祁懿美擡手端起面前的茶水飲下幾口,壓了壓胸口一跳一跳的緊張感,低聲道:“然後呢?”
“然後……桓亦如折了他的骨,徹底的毀了他。好好的一個讀書人,雖說生了幾分女氣,可也是大好的男兒,卻被同僚構陷,屢遭劫難,還被喂食了斷子絕孫的毒藥,最後……落了個家破人亡,貶官流放的結局。聽聞流放的路上,他被幾個官兵……污辱,自盡了。”
祁懿美雙目怔忡,微顫着問道:“這些……都是桓亦如做的?”
祁丞相默然。
祁懿美只覺得如墜冰窖,連骨頭縫裏都透着森森的涼意。
這是怎樣扭曲變态的心理,會對一個毫不相幹的人下這樣的毒手,相比之下,自己所經受的簡直是撓癢癢一般不值一提。
如果真如她父子所推推測,桓亦如瞧上了她作玩物,可想而之,如果她不是祁家人,沒有祁家和貴妃的庇佑,下場只怕不會好過那名進士。
也許她會如圍場裏的獵物般,做着無用的垂死掙紮,受盡折磨後,最後在絕望與痛苦中死去。
“他圖什麽呢?難道……他看上了那名進士,而對方不從?”
祁丞相目光深沉,冷笑一聲,眯了眯眼,諷刺的道:“看上?桓亦如不過是冷血殘忍的惡鬼,他是一名太監,自己不男不女,也見不得別人好,他如何會看上誰,衆人在他眼裏不過都是些棋子和玩具罷了。”
是了,他是個變态不是嗎,變态哪會圖什麽,他不過是享受他人痛苦而已。
祁懿美長抒一口氣,将胸腔間的寒意吐了出去,握在茶杯上泛白的手指松了,置回到膝上鋪了平,看向祁丞相道:“父親,我知曉了,日後必會更加小心。”
父子二人聊了有一陣子,祁丞相才離了宮。
祁懿美獨自坐了會兒。
不管怎麽說,日子還是要往後過的,桓亦如變态也好,要折磨她也罷,總歸有貴妃和祁家在,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這般想着,她整理了情緒,便往太後宮中去了。
太後唐氏說來并不是當今皇帝的生母,皇帝的生母原是唐太後宮中的宮人,不過一夜被帝王臨幸,便有了身孕,在唐太後的争取下才算是有個才人的身份,生下孩子後也并無恩寵。
雖是有了皇子,可沒有家世背景,也沒有恩愛的日子并不好過,這位才人于是十分聰明的将孩子送與了無子的唐太後撫養,唐太後為人寬宏和善,也一直善待母子二人,直到這位才人病逝,臨終前還在囑咐兒子孝敬養母。
是以皇帝雖非太後親生,卻是自小長在太後膝下,兩人本就如親母子一般親近,加之他又感激太後多年對母子二人的庇護,除了這份親近,還有幾分敬重。
而唐太後正是唐詩韻的姑奶奶,自己沒有孩子的唐太後對唐家的孩子十分喜歡,唐詩韻又是進了宮時常在左右的,這些後太後便是如親孫女一般的待着她的。
進了太後宮中,祁懿美先是去給了太後處,唐太後是個極溫善的老人家,向太後請過了安,她便去尋了唐詩韻。
唐詩韻住的小院十分別致,作為原文的女主角,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沉穩睿智很有自己的見解,祁懿美和她一向玩的好。
這時她進了唐詩韻的小院,四處一打量,見着院中的花叢開的正好,而一片淡粉色的花叢中,女子一身湖藍缂絲淨面羅裙,耳上一對翡翠玉墜,發間同樣是翡翠制成的雲紋簪,妝扮簡單卻又有說不出的淡雅之美。
她正站在一顆樹下,微揚着頭,不知瞧着樹上的什麽,十分認真的模樣。
祁懿美穿過花叢,擡步朝着她行了過去,唐詩韻聞聽到腳步聲,側頭瞧了一眼,見着是祁懿美,淺笑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祁懿美于是放輕了腳步,徐徐走到她身側,唐詩韻指了指一枝樹梢,那只手柔嫩白皙,并不似宮中其他的女子般戴滿了金銀玉飾。
祁懿美順着她的手指瞧過去,原來是一只十分漂亮的鳥兒。
小鳥不大,約莫也就小孩巴掌的大小,卻是吃的胖胖的,瞧着像是個生氣的小胖球,十分可愛。
少男少女在樹下看了會兒,直到鳥兒飛走了,祁懿美才出聲道:“這小鳥真可愛,瞧的我都想養一只了。”
唐詩韻一邊拉着祁懿美往花叢外走,一邊道:“這種鳥氣性大,若是抓了豢養起來,怕是養不活的。”
祁懿美是個對鳥不甚了解的,不過也瞧的出這鳥不是平常人們養的那幾個品種。
“嗯,我也就随口一說,人家小鳥自由自在的挺開心的,我這樣的外行,要是給養死了,多難受。”
兩人出了花叢,進了內室,唐詩韻知曉祁懿美是個愛吃的,喚了宮人準備了點心,兩人便坐在廳堂裏吃了起來。
唐詩韻出自名門,雖是自幼沒了母親,卻也還是教養得很有姿儀,一小口一小口溫雅的吃着。祁懿美便不同了,她前世生活的世界裏已然沒有了對女子許多苛刻的要求,女人也可以大聲談笑大口吃飯,今生她又是以男子身份生活的,也不受這許多約束,如今便是習慣了總是沒個坐相吃相了。
作者有話說:
咳,我們女主百搭,哈哈哈,雲妹情敵千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