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者不善

随手放下報紙，易生拿起桌上的文件開始審閱，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易生随意接起，是前臺的Lisa：“譚總，有一個記者來電話說要找您。”

邺城這種小報記者屢見不鮮，總是抓緊一切機會想深挖出這些上層人士的私生活，記者這個時候來電話無非是想問問昨晚發生的事情，譚易生不耐煩的回答：“這種事情還要接進來，直接告訴他我沒空就可以了。”

Lisa支支吾吾的說：“可是，他說，他手上有您昨晚的照片，很精彩，所以，我想…”

譚易生毫不猶豫的說：“接進來。”

譚易生之前的懷疑沒有錯，這件事情遠遠不及想象的那麽簡單，他回想起昨天混亂中舉着相機突然出現的那個記者，警察趕來的時候那個記者又神秘的消失了。

來者不善，易生冷靜的盯着那部銀灰色的古董電話機，等它再次響起來的時候，迅速接起來，果然電話那頭嚣張而輕蔑的聲音是這樣的似曾相識：“怎麽樣，譚總，我手上的照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譚易生冷冷的問：“你是誰？”

那聲音誇張的大笑了兩聲：“譚總您還是貴人多忘事，當年你妹妹被綁架多年後重回譚家，還記得有人替譚家寫過一篇報道嗎？”

脊背一陣冰涼，譚易生手心溢出汗珠險些握不住那聽筒，璎珞當年從墨城接回來的時候，譚家特意召開了盛大的記者會，宣布譚璎珞的安全，但關于璎珞在墨城的所有一切都被封鎖死了，邺城沒有官方流露出半點消息，有的也只是猜測。

但是當時一家新雜志社因為不懂這行的潛規則，擅自調查了璎珞被綁架後的生活，并寫成報道發布出來，報道中詳細記載了譚璎珞在墨城是和綁架者的兒子生活在一起，并質疑譚璎珞的私生活。

這篇報道一出來，譚易生就用最快的時間收掉了邺城所有這本雜志在授權，并命令禁止任何一家印刷廠印刷這本雜志，再從文化局入手，以期刊刊號不符合規定為由，查封了哪家報社。

據說那家小報社的主編是海歸，剛剛回國，想着自己創業，卻不懂邺城這一行的水有多深，報社是他全部家當，倒閉後，新婚沒多久的妻子因為一場車禍不幸去世。

是他？

電話那頭見譚易生半天沒有說話，忍不住問：“怎麽樣，譚總，想起來了嗎？當年您是多麽果斷決絕，用盡所有的手段來鏟除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報社。”

譚易生相信此刻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他勉強維持着平穩的語調：“那你現在想怎麽樣？你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補償你。”

“我他媽需要的是錢嗎？”電話那頭變成了嘶吼，仿佛一頭困獸早已聚集多年仇恨的力量，“我的老婆，那年因為我破産，酗酒，想不開，急着開車來找我，結果路上出了車禍。可我該死啊，我當時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她就那樣孤伶伶的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裏，一個人。”

譚易生心亂如麻，他按住亂跳的心口，虛弱的說了一句：“我真的很抱歉。”

“呵呵，抱歉？你們這些人的抱歉有用嗎？沒錯，邺城你們都是只手遮天的，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們只是普通人，任人宰割。一個生命，在你們眼裏算什麽？是不是？”憤怒的聲音又逐漸變得異常冷靜。

譚易生緊緊閉上雙眼，腦子裏滿是昨天莫上塵的那句話“誰的手不是沾滿了鮮血？”原來自己早就踏過別人的屍體前行，卻不自知，他此刻如同站在懸崖邊，寒風淩冽，腳下就是無底深淵，他硬着頭皮問：“那你現在，想怎麽樣？”

那人嘿嘿一笑：“昨晚這些照片真的是太精彩了，我忍不住自己啊，看了一遍又一遍，譚總要是有時間，能不能賞臉跟我一起欣賞欣賞？哦，我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只是想見譚總一面，要知道平時我們這些賤如蝼蟻的人，可沒機會跟你們這些上層人士見面。”

譚易生不假思索的答應了：“行，你告訴我地址，我下午就去見你，只是一句話，你不要亂來，我保證盡力補償你所有的一切。”

電話那頭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慰籍，瞬間安靜了下來，剛才還有些瘋癫的男人此刻語氣平淡的如同一汪池水：“好，下午三點，會興街3號樓，502室，我在家等你，別帶人來，我一個人住，絕對安全。”

電話挂斷後，譚易生後背已經濕透，原本想起身去倒杯水的他，才發現自己的腿腳已經酸軟的站不起來，他只得按下呼叫機叫來了李安：“麻煩，幫我倒杯水。”

李安從旁邊的櫥櫃裏拿出一只水晶杯，他知道譚易生對于杯子的使用很嚴格，喝水、喝酒，甚至嚴苛到熱水、冷水、不同的茶，不同的酒，不同的咖啡，都要用不同的杯子，倒好一杯溫水後，李安放在桌上，在一邊站好後才問：“易生，發生了什麽事嗎？”

李安在平時的工作中一向注意分寸，總是以譚總相稱，即使他們已經十幾年的老友，但是在公衆場合，李安從來不會越過界限半步，這一點也正是譚易生十分欣賞的一點。此刻李安管他叫易生，其實已經猜到了他一定是遇到什麽重要的事情，否則，倒水這種事情，絕對不會讓李安來做。

譚易生舉起手杯子一飲而盡：“我下午要出去一趟，幫我把會議退掉。”

見譚易生不回答自己的問題而是吩咐工作，李安又嚴肅的回到工作狀态：“可是譚總，下午的會議太重要了，是關于我們收購‘游人’影業的計劃案，這個案子我們做了那麽久…”

“我說什麽你只管去做就好了，不相幹，你就給我滾蛋！”譚易生不耐煩的大吼了一聲。

吼完，譚易生就後悔了，他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李安稍稍愣了一下，還是往前走了兩步，輕輕将手搭在易生的肩上：“易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