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病

陸雲起的話對林知南來說不痛不癢。

他已經一無所有了,陸雲起再怎麽樣也傷害不了他。

但沉默的結果比他開口反駁還殘酷——林知南被陸雲起拉到隐秘的角落狠狠折騰了一夜。

林知南哭着哀求陸雲起放過自己,說想回房間,只要回房間,他想做什麽都可以。

因為怕被人發現,林知南體力不支,驚吓過度,中間暈過去好幾次。

陸雲起清早睜眼,先轉頭向一旁看去。

他本來想着如果林知南幹逃跑,就拉着他再做幾次,讓他再也離不開自己。

可這一看不要緊,林知南雙眼緊閉,臉上飄着不正常的緋紅,嘴唇幹的起了白皮,身上更是燙的像小火爐。

陸雲起伸手探了探林知南額頭的溫度,直接打電話給了避暑山莊的醫院。

醫生給林知南開了藥,可是燒沒退下去,林知南依舊昏迷不醒,陸雲起沒辦法,只好連夜冒着雨把人送到了市中心的醫院。

白皓知道林知南發高燒的事情,也跟着飙車到醫院,在醫院走廊給了陸雲起一拳。

陸雲起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沒有還手。

“呸!渣男!”白皓罵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病房。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林知南就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過了三四天。

他做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夢,夢裏陸雲起還很年輕,聽林知南說懷念高中的後,不知道從哪裏弄來兩身市高中的校服,非要拉着林知南翻牆進學校拍照。

兩個人躲過學校保安的盤問,溜進了教學樓,他們一前一後坐在教室的位置上。

林知南問陸雲起為什麽不和自己坐同桌。

陸雲起說,他想一擡頭就能看見喜歡的人,想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看他一天一天優秀,強大起來。

陸雲起還說,最遺憾的事情,就是這麽晚才遇到喜歡的人。

林知南悠悠轉醒,他太累了,閉着眼睛不想動,只想躺着回憶過去。

他想陸雲起那個時候說的話應該是真的,只是主角錯了,如果真的能回到那時候,自己一定會糾正他的。

不是自己的,不能要。

可什麽是屬于自己的呢?

林知南嘲笑自己生病了就多愁善感,平常工作時絕對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門外隐約傳來“嗷嗚嗷嗚”的聲音,伴随着“刺啦刺啦”的扒門聲。

随後是陸雲起的聲音。

林知南因為上火耳朵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楚陸雲起在怒氣沖沖的說什麽。

難道他在虐待老狗?

林知南猛地睜開眼睛,撐着渾身酸痛從床上爬起身,扶着牆艱難地打開門。

“……我跟你說了你不能進去!”

門外,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老狗伸着脖子舌頭耷拉着,陸雲起顯然剛跟老狗發了火,眼中還有怒意,相比較老狗的無所畏懼,他的憤怒竟然顯得有點滑稽。

林知南動了動嘴唇,沒出聲。

老狗從小就會看眼色,察覺到林知南心情不太好,翹着尾巴繞過陸雲起溜到了林知南的腳下,用身體去蹭林知南的小腿。

林知南怎麽能拒絕老狗的撒嬌,自然是蹲下身體,回抱住了老狗毛茸茸的身體。

陽光下狗毛亂飛,這一幕看的陸雲起血壓飙升。

“……放開我……”老婆。

林知南擡頭,眼睛像小鹿一樣,濕漉漉的,目光中隐約充斥着茫然,讓陸雲起最後兩個字卡在了喉嚨裏。

忽然之間,他開始不确定兩個人的關系。

明明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可是他總給自己一種随時都能抽離這種不平等關系的感覺,這讓陸雲起非常不安。

“你只能陪他半小時,醫生來了就出來。”陸雲起腦子一抽,指着老狗警告。

一看旁邊,林知南正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自己。

陸雲起輕咳幾聲,佯裝對林知南的眼神視而不見,轉身離開了卧室。

林知南聽得很清楚,陸雲起的話沒有說完。

帶着老狗進入卧室,老狗進門就要往床上撲,林知南連忙拽住老狗的尾巴,把它按在地毯上。

“……他不喜歡床上有你的毛,你忘啦,上次你偷偷在床上睡覺被他發現,他罰你三天不能吃飯……”林知南“語重心長”地說着,手輕撫着老狗的毛發,倦意再次襲來。

回到書房,陸雲起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文件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恨極了自己對林知南的縱容和心軟。

桌面上,照片中的人似乎在審問他為什麽對林知南下不了狠心。

“該死!”陸雲起将自己和父親的合照一把倒扣在桌面上,随後伸手撐住了額頭。

事實上,他非但下不了狠心,甚至有幾次差點舉白旗投降。

陸雲起打開辦公桌最下面的抽屜,抽屜裏放着一只牛皮紙袋,紙袋被磨損了很多地方,看得出年代久遠。

打開紙袋,裏面是當年的離婚協議書。

左邊工工整整寫着“林知南”三個字,右邊,是陸雲起盛怒下的簽名,字歪歪扭扭,卻力透紙背,“起”字的末尾,筆鋒帶着濃濃的恨意。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記得自己死裏逃生後,收到離婚協議書的場景。

随着離婚協議書來的,是一只銀戒指。

那是陸雲起用創業的第一桶金買的,兩人的定情信物。

随着清脆的聲響,兩枚戒指随着牛皮紙袋的傾斜,慢慢滑了出來,其中一枚戒指上還帶着沒有擦幹的血跡。

血液滲透了銀環,這麽多年,再也擦不掉了。

陸雲起看着兩枚銀戒指分別滾落在桌子的兩邊,他深呼吸一口氣,随手一拂,戒指全都掉進了桌旁的垃圾桶。

“騙子。”陸雲起看着離婚協議書緩緩吐出兩個字。

他想問林知南為什麽不相信自己,為什麽不能再等等,難道自己還不如林偉值得信任。

可是這些問題都沒有意義了,陸雲起只想把林知南綁在自己身邊,牢牢的,死死的,讓他再也不能,不敢離開。

他理智夠了,現在只想任性。

林知南和老狗在樓上玩了一會兒,他怕陸雲起找老狗的麻煩,就領着它下了樓,把老狗關進了玩具房裏。

轉身,傭人已經開始擺設午餐。

林知南因為生病沒什麽胃口,鼻子也塞着,聞不出什麽味道,吃東西味同嚼蠟,倒是陸雲起在對面吃的津津有味。

林知南放下筷子,決定先道謝,“謝謝你送我去醫院。”

陸雲起擡頭,林知南才發現他右眼圈好像青了一些。

“誰,誰打的?”

正在林知南在腦海裏搜索誰敢打陸雲起的時候,只聽陸雲起聲音悶悶的說:“……白皓。”

“噗——”林知南沒忍住笑出了聲,陸雲起一臉黑線。

這下,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聊到最後,兩人都有種老夫老妻的錯覺。

“你把這個喝了,我讓人專門給你熬的!”陸雲起看林知南放下筷子,就沒好氣地把雞湯往林知南面前推了推,态度強硬。

林知南看着雞湯上飄着的一層油有些惡心,但還是接過了碗。

陸雲起幾口吃完了飯,吃完就開始盯着林知南。

“看我幹什麽?”林知南眨眨眼睛。

陸雲起心想,看你還打算怎麽騙我。

可他說出口的是,“誰稀罕看你。”

說完陸雲起就後悔了——這句簡直無比幼稚。

林知南沒打算破壞這樣好的氛圍,無奈地笑着搖搖頭,端起了盛着雞湯的碗。

盯着林知南喝完,陸雲起才一言不發地走向書房。

廚娘很快走過來收拾碗筷,林知南微笑着向她們道謝,随後走向後花園。

從門縫裏看着陸雲起進入書房,老狗蹑手蹑腳地跑了出來,悄無聲息的跟在林知南身後走進了花園。

花園裏有一個傭人專用的廁所,平時沒什麽人來。

林知南看到廁所的指示牌後加快了腳步,他沖進廁所隔間,扶着馬桶把肚子裏的東西吐了個感覺。

他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他不喜歡毫無尊嚴的被陸雲起折磨,不喜歡做那種事,更不喜歡陸雲起虛僞的善意。

林知南想撕爛自己那張為了生存而去阿谀奉承的臉。

他不知道跟誰去說自己很害怕陸雲起對自己做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着。

他活的好累。

正當林知南吐得撕心裂肺時,身後傳來了輕微的開門聲,有什麽蹭了蹭他的腿。

林知南低頭,是老狗。

老狗的臉雖然看不出表情,但林知南能感覺到他在安慰自己,伸手摸它的頭,老狗的耳朵立刻變成了飛機耳,伸出舌頭偷偷舔林知南的手心。

“我沒事,就是有點惡心。”林知南在盥洗池旁漱了漱口,才蹲下身揉搓老狗身上的長毛。

老狗擡頭在林知南的身上蹭了又蹭,似乎在盡力逗林知南笑。

可是林知南實在沒力氣笑,他索性在花園裏的花壇邊坐了下來,臉深深埋進老狗的身上,深深嘆了口氣。

他想再去找秦醫生做一次催眠,催眠雖然是假的,但好歹能感受一點點的甜意。

總好過這不堪又肮髒的現實。

可是他沒有錢了,他再也不能做用治療費堆砌起來的夢,他只能一次一次的用過去發生的事情來蒙蔽真實的想法,好獲得些許安慰。

林知南的手無意識的撫摸着老狗的身體,他的手機忽然震了震。

摸出手機,是一條信息。

“東陽市場的地,談下來了。”

林知南呼吸一松,黯淡的眼中竟然有了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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