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為了這麽個廢人, 下跪求我?蔣野你瞎了嗎!”

池顏川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臉上浮起愠怒,來的路上他甚至想着要不要放低自己的要求,只要他肯離開蔣铮自己或許可以既往不咎。

可幾天的尋找和急躁換來的第一眼是看見他們手牽手想要離開這座城, 他怎能不氣?!

沒有離婚,這人就是他名義上唯一的伴侶, 只要和他湊近的人都是不軌。

“讓他上船…”蔣野拉着他的手想最後求求看。

他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樣才能讓池顏川回心轉意放過他。

蔣野在池顏川眼中最不值錢的恐怕就是尊嚴, 一次次, 一遍遍。

如果自己不能活, 至少要讓蔣铮走。

現場的人可不少, 想要登船的人停下腳步觀望好戲, 跟随而來的保镖封鎖着港口, 池顏川像是站在至高點的王者, 只要他點點手指便可以掐死蔣野。

面對他的求饒和卑微池顏川面不改色, 拳頭攥緊,發狠的聲音從唇齒之間擠出:“把人,給我帶走!”

“是!”

“池顏川!”蔣野慌不跌的要奔回去。

踉跄起身被男人抓住手腕:“你還想去哪?!嗯?!”

蔣野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開他拽着的手,連連後退将人擋在身後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他的呼吸很重,面色慘白, 只要一看就知道狀态不對。

“誰也不許動他…”蔣野皺眉, 張開胳膊護着。

保镖們的腳步頓住,眼看着蔣野隆起的小腹部也束手無策起來,畢竟這是他們老總找了好幾天的人, 意義非凡不能動粗。

“你想帶着我的種從這離開, 絕不可能。”

池顏川像是算準了他一般,步調輕松的走近兩步:“想走可以, 孩子留下。”

“結婚的時候說的清楚, 你是自己和我回去還是我讓人帶你回去?!”男人的眉宇間微微浮動着火氣。

劉經理在後撤散着人, 港口的人流量除了日出後會逐漸增大起來。

海面上的船汽笛響起,落錨離港,在水中蕩起陣陣波瀾水紋,那是蔣野最後的希望也開走了。

“把蔣先生帶回去。  ”池顏川冷着臉轉身沒有半分溫度的和言卿說:“另一個你看着處理,我不想再見到他。”

言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點頭說是,招了招手示意讓保镖将人拉開。

Alpha的腳步未踏幾步,略略低啞的聲音叫住他:“顏川……”

池顏川像是賭贏了似勾起笑,停住腳步:“怎麽。”

回頭和蔣野那雙幾乎已經破碎而疲憊的雙眼對視。

蔣野已經太累太累,他看着自己的小腹,隆起的弧度,澀然開口:“是不是孩子沒了…你就放過我們…放過他…”

太累太累。

一個男人一生最無用的時刻大概就是被逼到絕境毫無還手之力要任人宰割,看着想保護的人卻也無可奈何。

這麽多年悄無聲息如蝼蟻一般的活着他已經夠了,他是廢人,爛人,他的弟弟不是。

那場火災沒有讓他們浴火重生,反而墜入深淵數十年。

池顏川踐踏他的尊嚴,自以為生長在他身上的骨肉可以成為最後的威脅。

或許運籌帷幄的池顏川也有失算的時候。

沒有人可以在蔣野的心裏超過蔣铮,這個孩子不行,池顏川更不行!

“如果你真的開心。”蔣野破涕而笑了聲,臉上苦澀蔓延,他擡起臉道:“那我就随你。”

“蔣先生!”

“蔣野!”

池顏川只是愣了一瞬,剎那之間!

只見蔣野手中拿着的東西黑影一過,沖着他自己而去!

他們對視僅僅半秒,池顏川分明看見那雙眼睛裏像是深褐色無底深淵般恐怖。

露出銀白色的金屬光芒直接被他插?入腺體,鮮血迸發而出順着他的小臂一路流淌滴到柏油路面。

“那我…”蔣野微不可見的哼了一聲,雙腿一軟整個人都倒在地上。

強撐着另一個胳膊,毫無血色的雙唇一張一合:“那我還給你…可以嗎……”

一切發生的太快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你他媽的瘋了!蔣野你瘋了!”

他手中拿來劃傷腺體的東西是藥店裏最便宜的抑制劑,甚至連生産批次都沒有,這種産品都是大量的止痛劑混合其中,鮮血涓涓留出他還是不肯放手,蔣野像是痛麻了,身體在不可抑制的顫抖,卻将針劑按的更深。

喃喃的說:“別動蔣铮…別動…你要的我還給你……”

池顏川按住他的那一刻,異于常人發燙的體溫。

朦胧的眼中只是在努力繞過池顏川看着身後那什麽也聽不見的小铮。

“這種東西你也敢碰!蔣野你不要命了?!”

已經被終身标記的omega無法用其他抑制劑來舒緩伴侶的安撫,他還在孕期,這種抑制劑在他的身上只會有更嚴重的危害,池顏川就算不懂這些他也能清楚這個到底,蔣野怎麽會不明白?

只是他對着自己敷衍了事,從未把他自己看的多重要。

池顏川的腦海中滿是空白,耳邊嗡鳴間他急促的叫着醫生,護士,讓救護車快來。

“快!言卿!快!”

“池總,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很快就到。”言卿迅速讓人拿來了紗布,卻怎麽堵都堵不住。

他抱住蔣野的時候,腺體的中釋放着大量的葡萄香亂鑽沖入自己的鼻腔,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做到這一步!

池顏川的手按不住腺體的傷,蔣野在他的懷裏瘦的出奇,好像除了那隆起的小腹部其他都被衣服遮蓋,幾天內他消瘦的像是行走的骨架。

一瞬間這不是他認識的蔣野。

那個在擂臺上讓他一眼望去只有他身影的蔣野,那個木讷不會說情話只會在他身後站着的蔣野。

以前在八角籠中的時候池顏川最欣賞便是他的果斷,總是能用偏瘦的體型出其不意,如今也是果斷,腺體敏感到撞一下都會痛全身的部位他劃爛的時候眼都不眨。

都是蔣铮,都是為了蔣铮。

可怕的是僅僅蔣铮……

池顏川的心裏有一種不可見的濃霧湧上心頭,怎樣的一種情會讓蔣野舍身求死來保。

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那不是愛情,這遠比愛情偉大。

在這樣快節奏的社會和俗世中,池顏川無法想象還有什麽,他走進自己的死胡同,裏面的每一面鏡子都是蔣野,破鏡難圓,碎掉的鏡片将蔣野傷的七零八落痛不欲生。

臉上的液體淚血混合,蒼白毫無顏色的唇瓣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幹澀如同木頭人。

池顏川的心髒驟停,暴躁的大喊他的名字:“蔣野!蔣野!”

“蔣野,別睡……別睡……”他慌了神。橫抱着人大步向港口外走去:“看我!蔣野你他媽給老子睜眼!”

“顏川,你怎麽…不高興……”蔣野顫抖發濃的哭腔,身體疼到抽搐蜷縮。

他的眼皮很重,脖頸向下已經被血染透。

蔣野想睡,他被池顏川抱走,閉眼前看見所有人都跟着這個方向離開,只有小铮還站在原地。

他要是死了,小铮怎麽辦……

街道上的人都震驚的看向這個位置,omega的信息素散發的奇怪,擴散速度極快,并不是發熱期那種味道,反而像是一顆葡萄開花。

像老宅中的郁金香,衰敗前還會在雨夜之中散發沁人心脾的濃香。

是什麽能讓一個将近一米八的男人瘦的可怕,垂下去的頭沒有生命般随着池顏川的步伐起伏,他的心跳也在遲緩變慢。

來不及等救護車,港口邊的運輸車輛全部都讓開一條路,車子急急的行駛而過,引擎的嗡鳴聲格外刺耳,如同冬天在窗邊劃破的窗花。

太陽在海岸線升起,熱烈的光直直的照射在大地。

港口的地上只有一大片鮮血,還有殘存的苦澀葡萄香。

蔣铮站在原地不動,等着他的哥哥牽着他走。

他知道,或許他們……走不了了。

——

到達醫院的時候,院主任早就來了,白溪也等在醫院的門口,看見這一幕的時候還是心漏了半拍。

推着病床進手術室的時候,護士已經在說心跳過慢,燈光照進他眼中的時候蔣野已經沒有反應了。

“白溪,救他…救他……”池顏川在人進手術室的時候拉住他囑咐:“我要他活着。”

那種心慌是放大的洞口,拽的池顏川一直向下墜。

“我要他活着…知道嗎?白溪。”

“我知道。”白溪的再沒有了平時輕松的模樣,取而代之的深愁的臉,他看着池顏川渾身上下被血浸濕的衣服,氣不打一處來:“要是知道會這樣,我和李燃笙就不應該幫你找人!”

“池顏川你瘋了吧?他在懷孕!”白溪推開他進了手術室。

眼看着手術室的燈光從綠色變成紅色。

明明悄無聲息的走廊裏,池顏川能聽見放大無數倍的心跳,他的指尖在抖,剛才摸着蔣野的溫度在消失。

他沒有想蔣野死……

蔣野怎麽會…

蔣野不敢,蔣铮還活着,他不敢死。

池顏川在原地一遍遍的走,下意識的蹭了下自己的鼻尖,手上都是蔣野的已經變涼的溫度。

血涼了,人呢…

言秘書跑上樓的時候池顏川正虛脫無力的錘着牆面,他的頭發被揉亂,只是在等。

“池總…”

“蔣铮呢…人呢。”池顏川盯着自己鞋尖,他現在沒有空見他,卻不能放了他。

言卿道:“已經安排人帶回特殊病房了,媒體那邊也已經壓了消息和熱度,之前的懸賞已經撤掉了,其他的事宜我會再去安排。”

池顏川無意識的點頭:“好。”

“做得好…”他起身又坐下,反反複複幾次不安。

他或許在安慰着自己沒事,護士拿着血漿重新進去腳步倉促,

不到兩分鐘,白溪拿着文件夾出來遞給他,沒有摘下口罩:“快簽,病危通知。”

池顏川一個驚顫,寒冷的一股感覺從他的腳底萌生,他的四肢好像麻痹住了。

因為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到這個地步。

“蔣…”池顏川的嗓子中被塞了石頭,叫不出他的名字。

“腺體已經爛了,百分之八十要摘除。”

一秒鐘不敢耽誤,簽字上歪歪扭扭的,手術室重新關上的瞬間,走廊拐角處謝榮小跑而來,他手中拿着的文件遞給坐在鐵椅上的池顏川。

“這是什麽……”

“蔣铮的秘密,也是蔣野的曾經。”

作者有話說:

他來了他來了!他帶着火葬場走來了!

謝榮,你是我的神!

如今的蔣哥,虛弱,無力。

以後得蔣哥面對池狗,滾蛋,別來沾邊!一拳給池狗打哭(真的會打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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