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7 她的師父
對于顧客的需求, 巫茉茉向來都很有耐心，跟影後解釋道：“傷疤診療中我會用到蠱，這時候的肌膚相當于中了輕微的蠱毒, 就像被蜜蜂蟄過的皮膚，會腫脹平滑。”
她這麽一說影後就明白了，“這個時候皺紋也會被拉平, 有點像玻尿酸的效果。”她其實平時也會打玻尿酸，但剛剛結束了一部戲的拍攝, 在這部戲裏她飾演一位中年母親, 所以臉上帶着皺紋, 頭發也沒染。
仔細一想, 玻尿酸和蠱毒還是有些區別, 因為中了蠱毒而腫脹的肌膚是自己原有的身體細胞，跟注入了外物還是不同, 相對來說，會更加自然, 就好像真的年輕了一樣。
她很仔細地看了這兩期的節目，巫茉茉臉上的傷疤每次剛剛診療完的時候, 确實是輕微腫脹的, 那時傷疤的褶皺都變得平滑了。
“對，我就是要這種效果！”影後很興奮。
巫茉茉提醒她：“這個效果維持的時間很短, 可能也就一個小時左右。”
影後為難了，“一個小時太短了, 不能想辦法延長嗎，兩三個小時就夠了。”一個小時她根本不敢保證自己正好在領獎臺上，這還是她在頒獎典禮開始之前卡着點來巫春堂診療的情況下。
“一個小時是蠱毒自然消失肌膚恢複正常的時間，這個時間不會對肌膚造成損傷。如果硬要拉長, 會額外加重肌膚的負擔。”
影後眼睛一亮，期盼地望着巫茉茉：“就是說，你有辦法加長？”
巫茉茉眉頭皺了起來，“加長一次，能讓你的皮膚直接老一歲。”
影後遲疑了。
她咬着唇，微微歪着頭，看起來很是苦惱的樣子。美人遲暮，但儀态依然誘人，眉頭微蹙朱唇輕咬，我見猶憐。
“我這一生，可能就只有這一次拿到影後桂冠的機會，我不管了，我一定要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給觀衆。”影後很快就做了決定。
巫茉茉點頭：“好吧，但是我告訴你，這個診療我只給你一次。”
影後好奇地問：“做多了會怎樣？我是說除了肌膚會老得更快，還有其他的禁忌嗎？”
巫茉茉聲音清冷：“次數太多就相當于藥物過量，會嚴重損害身體健康，我不認同這樣為了美貌犧牲健康。”這不符合她行醫治病的理念，因為顧客的執念偶爾破例一次還可以，畢竟不會對身體有太大影響，但次數多了，她絕對不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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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自然的生老病死，不喜歡逆天而行。
約定了在頒獎典禮那天的診療時間，影後離開了。
花朵朵這才過來，“哇，那個人是蘇影後。”
巫茉茉：“你認識？”
花朵朵點點頭：“她拍過很多戲，以前是花瓶那種，靠美貌混娛樂圈，前陣子拍了一部中年滄桑的戲，聽說反響不錯，拿到影後了。茉茉沒在電視上見過她嗎？”
巫茉茉搖頭，她沒有時間看電視，連自己的兩集節目都沒看過。
對巫茉茉來說，看電視還不如看醫學期刊更讓她着迷。
對有些人來說，節目的影響卻非常大。
節目一邊播，姜恬恬一邊哭。
“媽媽，我真的沒有故意算計巫茉茉，你知道的，那天小弟過生日，大家都很開心，我自己也喝了酒，是巫茉茉非要纏着我說想要參加綜藝的。”
姜媽拍了拍她的背，卻沒有說話。
事實上，家裏最小的兒子過生日，場面太過熱鬧，她根本沒注意到巫茉茉是怎麽喝醉的，更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跟姜恬恬簽了那合同。
但有一點她知道，巫茉茉毀容之後，基本上連卧室的門都不出，就像是藏在角落默默發黴變質的土豆，要說巫茉茉主動纏着姜恬恬說想要參加綜藝，就算是巫茉茉喝醉了狀态，她也不相信。
夏美清撇了撇嘴，“有些人看着人家紅了就嫉妒，總覺得自己也可以，也不看看人家付出了多少努力，恬恬從小學音樂學舞蹈，吃了多少的苦。”
姜媽點點頭，姜恬恬确實從小就很努力。
夏美清又道：“恬恬能紅，能成為國民初戀，跟她這些基本功有莫大的關系。有些人啊，沒看到人家紅的背後原因，就覺得只要她參加了綜藝，一樣能紅。”
夏美清神色鄙夷：“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張臉，也就咱們恬恬太善良，那樣的人也帶着去綜藝，對咱們恬恬的影響多不好，給咱們恬恬丢臉。”
姜恬恬抱着姜媽的胳膊，低着頭沒吭聲。
夏美清哼了一聲，“所以說人真的不能太善良，恬恬不嫌她給自己丢人帶着她去了綜藝，她卻要陰陽怪氣地內涵恬恬算計她，可憐恬恬是個嘴笨的，竟然說不過她，讓她給帶了一波的節奏。”
這兩期節目一播出，姜恬恬确實被網上嘲諷得太厲害，姜媽還是有些心疼，嘆了口氣，“看開點，娛樂圈就是這樣，再說，保持話題度可比無人議論要好得多。”
姜恬恬哽咽一聲，“我可不想黑紅。”娛樂圈裏有些人為了紅什麽都不顧，蹭熱度炒緋聞，黑紅也願意。
可那不是她，她可是純潔優雅的國民初戀，絕對不會走黑紅這條路。
姜媽拍了拍她，“那你以後說話要注意一些，別說些引人歧義的話。”
姜恬恬哭聲一滞，“媽媽……”
巫茉茉把那個癫痫發作的孩子治好，她确實試圖引導人們懷疑巫茉茉，但沒想到有個村民會跳出來，通過孩子被針灸時沒有痛感來證明巫茉茉醫術極好，讓她的努力一下子付之東流。
“媽媽，我不是故意要引人歧義的。”姜恬恬小心地看了看姜媽的臉色，姜媽自從見到恢複容貌的巫茉茉，就開始有意無意地維護巫茉茉了，雖然不是很明顯，但跟之前相比，姜恬恬感覺姜媽已經不是無條件地寵愛她信任她了。
“媽媽，你也知道的，巫茉茉确實從來沒有學過醫，我并沒有故意诋毀她，當時就覺得萬一她出了醫療事故，連累了爸爸的名聲怎麽辦？醫患矛盾鬧起來那可是很難平息的。”
姜恬恬言辭懇切，姜媽也不由得順着她的話往深裏想了想。
畢竟一起生活過四年，再加上一開始因為厭惡巫醫讓巫茉茉不許碰，姜媽其實也知道巫茉茉沒有正規學過醫。
一切順利還好說，要真是醫死了人，确實會是個很大的麻煩。
夏美清插話：“哎喲我跟你說，上次我聽說一個診所輸液的時候沒注意，把一個孩子給醫死了，當時家長鬧翻了天，媒體都報道了，那診所關閉了，醫生賠了個傾家蕩産。”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說起來，幸虧你們和巫茉茉斷絕了關系，不然她要是醫死了人，家屬鬧起來，那就是個無底洞，姜家得賠多少錢進去？”
“你沒說錯。”姜媽揉了揉姜恬恬的頭，“是那些黑粉對你誤會太深了。”
節目播完，夏美清回家去了，姜媽上樓洗漱，姜恬恬沖回卧室鎖了門，給經紀人打電話。
“怎麽回事？導演那邊的關系還沒找好嗎？”
姜恬恬快要急瘋，經紀人也是焦頭爛額，“關系走不通，而且，這兩期的收視率這麽高，導演肯定不會改變鏡頭剪輯的習慣。”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巫茉茉這個話題，這期的節目明顯比往期的收視率高，經紀人捏了捏眉心，如果他是導演，看到這樣的收視率做夢都會笑醒，當然不會為了一筆錢而改變現狀，甚至還會盡量剪輯一些真假千金對抗的鏡頭進去，這無疑對姜恬恬來說十分不利。
經紀人有種敏銳的直覺，這六集節目播完，姜恬恬純潔優雅的富家千金形象估計要毀。
挂了電話，姜恬恬絕望地撲在床上。
難道她要徹底毀在這個節目上嗎？
手機響了兩聲，姜恬恬翻過來看了一眼，是夏美清給她發來的，一種眼霜，吹噓得上了天，說是只要堅持使用，到六十歲也不會有魚尾紋。
姜恬恬很是不耐煩，夏美清沒個正經工作，就做個微商，弄的這些還都是三無産品，時不時就給姜媽和她的朋友們推薦，她這裏也受到不少的騷擾。
往常的話，她不缺零花錢，偶爾照顧一下夏美清的生意，就當是看在她是姜媽多年閨蜜的份上，給她的打賞。
可現在她手頭緊張，交到經紀人手裏的一大筆錢，二分之一來自姜爸，四分之一是她自己的積蓄，還有四分之一是從姜大哥那裏拿的，當時說的是“借”。
雖然今天夏美清幫她說了話，姜恬恬還是不想買，假裝沒看見。
沒想到手機又響了，夏美清發來的：【我覺得這款産品特別适合你。】
姜恬恬沒辦法再裝作沒看到，只好回到：【夏姨，我不感興趣。】
夏美清發了個微笑的表情，【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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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恬恬希望姜大哥已經忘記了自己借的那筆錢，可是，姜大哥卻想起來了。
起因是姜大哥上班的時候，發現大家對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在自己公司上班，就是标準的太子爺，但他身上沒有富二代的纨绔嚣張，相反，他相當自律，跟姜爸一樣，工作很是勤勉認真。
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對下屬也是一樣，在公司裏，大家對他還是很尊敬的。
但今天卻有些反常，姜大哥感覺衆人在悄悄地議論他，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姜大哥把助理叫來，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助理支支吾吾了半天，暗示他應該看一看電視節目，就那檔好姐妹的。
姜大哥這才想起來，姜恬恬之前是參加了一檔綜藝，還問了借了一筆錢，說是萬一節目播出對她不利，黑粉們帶節奏，她要提前準備一筆錢，以備不時之需。
難道姜恬恬果然被黑得厲害，衆人恨屋及烏，連帶着對他也恨上了？
姜大哥打開手機上網搜了一下姜恬恬的話題，都是在讨論她在節目中哭了多少次、故意算計毀容的真千金參加綜藝、陰陽怪氣帶節奏想說巫茉茉醫術太差什麽的。
關于姜恬恬的話題倒也不是很嚴重，但相關的，姜家人的話題也被議論起來了：
姜家人對真千金太冷漠、姜小弟故意縱火燒巫茉茉致人毀容、姜大哥惡意偷改巫茉茉的高考志願……
高考志願？
巫茉茉高考都是四年前的事了，姜大哥回憶了好半天才想起這件事。
巫茉茉高考時報名的全部都是醫學專業，但姜媽不喜歡她學醫，因為巫茉茉剛到姜家的時候說過，她跟巫奶奶學過一些粗淺的巫醫之術。
姜媽覺得那些巫蠱之術都是陰邪又惡毒的，專門下了禁令，禁止巫茉茉再碰巫醫。
雖然她高考志願報名的是中醫，但說到底，跟巫醫還是有些關聯，姜媽總覺得她早晚要走上巫醫那條路，對此很是不高興。
他其實也不喜歡巫蠱之術，他更希望巫茉茉像他一樣，學些企業管理相關的專業，畢業之後也不愁工作，直接進自家公司，不管是想走輕松的道路，還是奮發上進，在自家公司裏都能找到适合的位置。
出于種種考慮，他把巫茉茉的高考志願給偷偷改了。
姜大哥深信這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可是從網上群情激昂的讨論來看，別人并不認同這種做法？
姜大哥捏了捏眉心。
怎麽會這樣？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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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節目播出後引發的種種議論，巫茉茉根本不在意，對她來說，每天忙完手頭的事，晚上再翻一翻醫學期刊，就很滿意了。
上午來看診的病人漸漸多了起來，下午的診療又一直排得滿滿當當，好在巫春堂自己的制藥工坊終于開始量産，中午她不用再帶着費武和花朵朵手工制作安神香了。
吃過午飯，巫茉茉在巫春堂賬號下發了微博，告訴大家安神香已經量産，與安神香一起量産的還有培元丸。
很多人對培元丸頗感興趣，滿心白還專門問了一下，彤彤能不能吃培元丸。
巫茉茉告訴滿心白，她給滿心彤開的藥方已經足夠調養身體，不需要另外再加培元丸。
幾個人在三樓休息處商量了一會兒安神香和培元丸的銷售問題，畢竟來巫春堂購買太過麻煩，本地顧客還行，外地顧客總不能為了買這兩樣東西還得跑一趟燕城。
大家都同意進行網上銷售，你一言我一語地探讨了一番，巫茉茉把這件事交給了晏青成。
她發現晏青成真是個極好的助理，任何事情交給他都能辦得妥當。
抱着小黑貓，巫茉茉從三樓下來，中午的時間她會在二樓的病床上休息一會兒，去拉窗簾的時候，巫茉茉看到樓下的街道上走過一個男子，身形挺拔清隽。
巫茉茉愣了一下，抱着小黑貓跑下了樓。
她飛快地推開一樓的玻璃門，左右望了望，男子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巫茉茉喊道：“師父！”
小黑貓：“……？”這就是上次在路上她看到的那個人嗎？上次那人是在車裏，這次是背影，他并沒有看出來什麽。
那人腳步不停。
巫茉茉追了過去：“先生！請等一下！”
正午的大街上沒有幾個人，巫茉茉邊追邊喊，那人似乎終于意識到她喊的是自己，停下腳步，轉過身。
桃花眼微微睜大了，帶着幾分詫異，“小姐是在喊我嗎？”
巫茉茉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跑的這幾步讓她有些氣喘，臉頰泛起了緋紅，腦門上也帶了幾顆細小的汗珠。
“請問……”巫茉茉喘了口氣，“你……認識我嗎？”
男子輕聲笑了起來，“抱歉，我覺得我們應該沒有見過。”
“啊……”巫茉茉站着了身子，眼神有幾分茫然，蒼白的手指下意識地撫摸着小黑貓。
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眉頭挑了一下，“好可愛的小貓。”
巫茉茉聲音低了下去，“嗯，他叫小黑。”
男子低低笑了一聲，“名字不錯。”
小黑貓：“……？”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認可巫茉茉起的名字。
巫茉茉望着男子，往日平靜的眼眸起了些波瀾，“先生，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聞人拓。”
小黑貓清晰地聽到巫茉茉抽了一口氣。
“聞人先生，你真的不認識我嗎？”小黑貓太熟悉巫茉茉了，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很激動。
“很抱歉。”聞人拓桃花眼中蘊着笑，溫柔又多情。
巫茉茉呆愣了片刻，聞人拓沒有催她也沒有離開，只是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她。
“對不起，我……”巫茉茉皺了皺眉，“先生長得太像我的一位故人，是我失态了，抱歉，耽誤了聞人先生的時間。”
“沒什麽，”聞人拓微微一笑，“有緣再見。”
巫茉茉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離開。
“喵？”小黑貓把小爪子輕輕搭在了她的手上，自從認識巫茉茉，她一直是清冷的，甚至有時候會顯得幾分冷漠，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副樣子。
她這樣難過，是想念那個世界的親人和朋友了嗎？
那個男人，跟她的師父長的一樣？
巫茉茉回過身，抱着小黑貓慢慢走回巫春堂。
“阿遲，他……”巫茉茉遲疑了一下，慢慢給他講自己之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只記得小時候到處流浪撿食物吃，五歲那年，我病得快要死了，倒在一株茉莉花下，遇到了我的師父。”
小黑貓碧綠貓瞳晃了晃，詫異又心疼地盯着巫茉茉。
他一直以為她是古代的貴族女孩，出身高貴，身邊有很多的人服侍，原來，她竟然是個孤兒嗎？從小就被抛棄了？
“他給我起了名字，把我帶了回去，教我巫醫之術。”
“我十五歲那年，學會了基本的醫術，可以行醫了，師父卻失蹤了。”
“他招呼也沒打，從此再也沒有出現，杳無音信。”
“師父名喚聞人拓，長得……跟剛才那人一模一樣。”
“阿遲，你說是我太多心了嗎？我想着既然我能機緣巧合來到這個世界，也許師父也來了。”
“可是，他……不認識我。”
小黑貓擡起小爪子，拍了拍她的手。
“嗯？”巫茉茉回過神，看着小黑貓的翡翠貓瞳，突然笑了笑，“沒什麽，我沒有你想得那麽可憐啦。”
“阿遲，我呀厲害着呢，師父失蹤的時候是國師，而我才是剛剛學會巫醫的小徒弟，沒了師父教導，我就自學，學啊學啊，我也成了大巫醫呢。”
蒼白的手指輕輕揉了揉小黑貓的爪子，“雖然小時候是孤兒，但其實那時候的記憶都模糊了，也不覺得辛苦。”
“再後來，我成了大巫醫，身邊服侍的人很多，也從來沒有吃過苦。”
巫茉茉笑道：“所以，別為我難過，阿遲。不管那人是不是師父，我現在都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