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痛……頭好痛……這是哪裏……”楊越的頭痛欲裂，他想擡手摸摸劇痛無比的頭，卻怎麽也無法動彈，怎麽回事……楊越努力放平呼吸，終于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

楊越，網名Sun moon，是網配圈裏數一數二的紫紅CV，職業是建築師。

那天，他的車剛好送去保修，下班後打算搭地鐵回家，過紅綠燈時接到了老板的電話，周圍很吵，他一手聽着電話，一手捂住了耳朵，等到汽車的剎車聲傳到他耳邊他才發現，他被闖紅燈的汽車撞倒了。

“Sun moon，你快點醒過來吧…大家都在等你……”他聽見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都是劇組裏的朋友，他們在他的身邊說着一件又一件往事，從強裝的笑語到忍不住的抽泣聲，他聽得一陣心酸，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麽也做不到。他的靈魂像是被硬塞進了這具身軀裏，掙紮着卻控制不了身體。

一天，兩天，三天……

楊越一直睜不開眼睛，能動彈一下也做不到，他只能憑着耳朵來辨別白天和黑夜。

“小夕還是不肯走嗎？”他聽見爸爸蒼老了許多的聲音響起。

“是啊，叫他進來他也不要，這孩子，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也不肯放棄，天天坐在外面等小越醒來。”

……小夕？是誰？

楊越疑惑地回想着周圍朋友的名字，他似乎并不認識一個叫做小夕的啊。已經半個多月了，爸媽經常提起這個小夕，聽起來好像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有叫小夕的朋友。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楊越天天躺在病床上，周圍安靜得讓他有些承受不住，雖然爸媽一直陪在身邊，但大多時候都只是靜靜地坐着，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再判斷白天與黑夜，他只能在腦子裏設計着一座座精美的建築。

“咔嗒”一聲門打開的聲音把他的思緒從建築上拉了回來，他聽見一個陌生的腳步聲走到了他的床前。短暫的沉默後，他聽見一個重重的撞擊聲，就像人跪下的聲音。

“小夕，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啊！”楊越聽到父母驚慌的聲音。

一個清澈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腦海裏，撞進了他的心裏：“我叫顧夕陽，二十歲，A市外國語學院大三學生，十七歲認識Sun moon，十八歲喜歡上Sun moon，二十歲第一次見到楊越。Sun moon不認識我，對楊越來說我更是一個陌生人。我沒有房、沒有車，只是一個學生，沒有經濟來源，我什麽都沒有，但我有一顆喜歡楊越的心。我不管他以後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說話、能不能走路、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能不能回應我的感情，我都喜歡他。叔叔，阿姨，也許你們會覺得男人喜歡男人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你們可能會讨厭我，不會再讓我靠近他，但是，我不會放棄的。不能進病房，我就在門外守着，不能進醫院，我就在樓下守着。請你們接受我，讓我留下來照顧他，我想要照顧他，到我老，到我死，到我也不能動彈的那一天。”

楊越的腦海裏一瞬間空白，只剩下一個堅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響着：“……我想要照顧他，到我老，到我死，到我也不能動彈的那一天。”

“我願意用下半輩子來照顧他，我的父母也都同意我的做法，我更不是一時沖動。請叔叔阿姨接受。”伴着楊母的低泣聲和一聲響亮的磕頭，男生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個人是笨蛋吧……醫生也已經說過了他的清醒只能靠奇跡，也許他一輩子也不能“醒”過來了，他為什麽還要說喜歡他，為什麽要把他這個廢人攬進責任裏……

“我不管他以後能不能醒過來、能不能說話、能不能走路、能不能聽見我的聲音、能不能回應我的感情，我都喜歡他……”

“請你們接受我，讓我留下來照顧他，我想要照顧他，到我老，到我死，到我也不能動彈的那一天……”

“我願意用下半輩子來照顧他……”

這個人，一定是個笨蛋。楊越這樣想着，卻感覺眼角有些濕潤，這種笨蛋，他想要親眼看看，這個笨蛋的臉上是不是寫了“傻瓜”兩個字。

他的手指輕輕動彈了一下，卻花費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動不了。

連眼角的濕潤，也不能抹去。

從那以後，笨蛋每天都會到醫院來看他，慢慢地，笨蛋的父母也常常來陪伴媽媽，不，應該說小夕的父母…

笨蛋在他身邊從來沒有安靜過，他總是叽叽喳喳地在他耳邊不停地說着話，讓他不能有半刻的安寧。

這個小笨蛋，喉嚨痛了吧，還說那麽多話，快去喝水……他總會在顧夕陽講到喉嚨幹澀咳嗽的時候在心裏這麽說着，但是顧夕陽卻聽不到。

時間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雖然還是不能動，但他的每一天都不寂寞。在顧夕陽的影響下，楊母也不再消極了，總會不時笑着對安靜躺在病床上的楊越說些生活中的小事。

而顧夕陽堅持每天都給楊越做全身按摩，雖然對于楊越來說，顧夕陽用盡力氣的按摩只會讓他感受到一點疼痛感。

新年很快就來了。

楊越被楊父換了一身新衣，扶到了輪椅上，而顧夕陽一家子也早早地來到了醫院。

“阿越，新年快樂！！”楊越早就聽到了走廊上歡快的跑步聲，果然，這個小孩一進門就撲到了他身上——等等，撲到他身上？

楊越一愣。他聞到了笨蛋身上清新的味道，感覺到了他的雙手交纏在他的腰上，他的身體貼在他的身上，好溫暖。

被顧夕陽抱着的他嘗試着動了一下手指，動了！他有些激動，努力想睜眼看看這個抱着他的笨蛋，可是，他的雙眼像被粘上了502一樣，怎麽也睜不開。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了一會兒，他只好沮喪地放棄了。

這個笨蛋，什麽時候才能看見他啊……

又過了好久好久，笨蛋要大學畢業了。

“阿越，過不了多久我就要畢業了。教授希望我能夠留校讀研，但是我已經找好工作單位了。在城市周刊雜志社當編輯，薪水還不錯，老板還說可以把工作帶回家做，很棒吧？”笨蛋，你也想要讀研的吧！楊越聽着顧夕陽的話，在心裏默默地想着。

“阿越，你什麽時候才會醒呢？我希望你醒來，可是又害怕你醒過來把我當陌生人對待，雖然對你來說我确實是個陌生人…”笨蛋，你怎麽會是個陌生人呢！現在的我，對于身邊的人，最熟悉的就是你了。

“能夠天天陪在你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要是你醒來了，我可能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可是……可是，我好幾次都看見阿姨在大家都不在的時候偷偷地哭了…阿越，你還是醒過來吧，快點醒過來，不要再讓阿姨傷心了……能夠陪伴你324天，這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已經足夠了。所以，阿越，為了叔叔和阿姨，你快點醒過來吧。”傻瓜，不要流淚……楊越聽見顧夕陽的聲音變得沙啞，心裏冒出了好多不舍和心疼，更多的卻是感動。已經324天了嗎？快要一年了啊，一年的時間，他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我也好想，哪怕只是遠遠的，能親眼看看你的笑容……”

我會醒過來的。楊越默默地在心裏許下承諾，小夕，我一定會醒過來的。

到時候，換我來照顧你，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湊字數神馬的，我一定不會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