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蠢驢子們窩在一片山旮旯裏,風景還挺優美,倒是真正應了最初的最初,第一任寨主為了擺脫流氓土匪形象特意問了山下一瞎眼秀才才得來的好名字,“春風又綠江南岸”,故而“春綠”。正值五月節,林子裏嫩竹子都開始拔節,比劃似的往上直翻,寨子多也是通風涼爽的竹樓,段敬學跟着關老七一路屁颠着進了林子後,突然扯着徐品帆,嘀咕道,“先生,學生感到了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
徐品帆癱着一張臉看了他一眼沒做聲,很淡定地繼續直視前方,段敬學又拉着大鐵頭說道,“鐵塊兒,你嗅到啥不一樣的了沒?”
大鐵頭眨巴着眼,看了看段敬學,又看了看徐品帆,很實在地搖了搖頭,段敬學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你們都不懂我。”
關老七一聽還挺有意思,慢了一步靠近段敬學說道,“沈少爺可是覺得咱這片兒地沒人氣?”
段敬學一時凝眉,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随後說道,“不是沒人氣,該是說缺鳥氣,七爺您看,咱這老大一片寨子林愣是沒一只王八鳥,這沒王八鳥還怎麽生王八蛋呀,小弟說得可在理?”
關老七不由樂呵了,這人就為了拐着彎兒罵人,還愣是不惜把自個兒繞進去,當即一腳踹上去,嘴裏罵罵咧咧道,“就你屁話多,給我老實點兒!”
關老七踢得不上心,所以段敬學一扭腰子也就閃了過去,臉上立馬又堆起滿臉笑容,唯唯諾諾道,“七爺說的是,七爺說的是!”
等到了春綠寨大本營兒,關老七就老大不客氣地将三個人一起踹進了一間堆滿雜草柴火的小倉庫,裏頭一人聽到動靜,立馬警覺地坐直了身子,打眼看到段敬學,眼中瞬間閃過驚愕、緊張、憂心還有疑惑,段敬學幾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示意他老子可千萬別激動,要淡定!
關老七留下四個人守着門,臨走還慎重地叮囑了一句,“防着點金四,再讓他把人拖出去折騰死了,我就擰掉你們腦袋!”
關老七轉身走的時候,右眼皮子不自主跳了兩跳,不放心地看了眼小倉庫,又加派了兩個人,這才安心落意地去找沙老大。
段三老爺好幾日過得都是這樣凄涼的生活,雖然沒缺吃短喝,可被囚在這小破屋子裏也愣是給熬得蓬頭垢面,整日擔驚受怕地弄得是形容槁悴,這又看到自己兒子竟也是被綁了進來,心肝都顫了三顫,段敬學不敢嚷嚷太大聲,看到老爹受委屈也很心酸,可好歹上下檢查一番,倒是沒缺胳膊斷腿的,心裏邊兒不由對蠢驢子們的職業道德刮目了一番。
段敬學看了看四周的幹草堆,朝着徐品帆比了比“火”字的口型,徐品帆拍了拍衣袋,點了點頭,段敬學這才折了一根柴枝桠在地上寫起來。
【我托人報了官,等外頭鬧起來,我們就點火,然後趁亂逃出去】
段立人這才注意到徐先生竟是也跟了進來,就知道定是段敬學搞的鬼,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左右一尋思,還是猶豫着擡起手在段敬學肩上拍了拍,段敬學不由怔住。
要說這父子倆的關系,那還真是說親還不到,說疏卻也不是,段敬學素來沉默寡言,連着家裏搭臺子給他過十歲生日,唱着紅鸾禧都沒能讓這孩子臉上沾點兒喜氣,平日裏說來最樂意的兩件事其一是和老太爺下棋,其二便是同徐先生習文練武,段三老爺為了多與兒子親近還曾學過一段時日的象棋,奈何棋藝不精,騙着段敬學殺了三回,回回都是被殺得片甲不留後,也就再提不起段敬學的興致了,段老三一度很扼腕。
可再不鹹不淡它也是血濃于水的父子親情,段立人看到段敬學來救他,一時也弄不清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而且,打眼看去這孩子給他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可是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清,段敬學看着肩膀上的手愣了片刻,突然咧着嘴朝他老子笑了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擔心,一切自有安排。
Advertisement
情意正濃之時,外頭突然響起一道帶了怒氣的冷然訓罵,“大膽!我都敢攔!眼瞎了不成?!”
護着倉庫房門的六個人均低着頭,可也是寸步不讓,沉聲說道,“四爺別氣壞了身子,是七爺吩咐誰也不讓進的,小的們只是聽命行事。”
金四人長得其實挺好看,身高體長五官端正的,可就是有些不良的變态癖好,連帶着人也就越發陰陽怪氣兒起來,打誰身邊走過去都能掀起一陣陰風,愣是迫得別人不敢近身。
說起那怪癖,沙老大覺得無所謂,男人麽,愛好而已,喜歡玩兒沒長開的稚嫩小子屁大點兒事兒呀,可關老七卻無法容忍,提點了好幾次沙老大都是擺擺手一副放任的态度,直到去年這金四在黃花館裏弄死了一個剛出來賣的小像姑,險些鬧得崩寨,沙老大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當即決定,要管!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金四一聽今兒還真把沈家的小少爺給撈回來了,馬不停蹄地就趕了過來,豈料,老七防他跟防賊似的,看了看眼前明擺着死守的六個人,金四眼珠子一轉,笑呵呵地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雖然明顯感覺到那人渾身一顫讓他很不爽,可還是笑眯眯地說道,“我沒說清楚,怨我,是老大讓我過來提人簽字的,老七忙着寫贖人信呢,快把人帶出來吧。”
守門的想了想,還是低聲問道,“往常不都是直接拿過來讓人簽的麽,怎麽這次要提人?”
金四狹長的眼睛不由一瞪,吼道,“怎麽說我也是四當家,你擺明了就聽老七的,可是他收買了你們準備造反了啊?!”
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慌不疊地搖着頭,金四又吼道,“不是還不快把人提出來,老大還等着呢!你自個兒押着過去總沒問題了吧?真是哪兒來的混蛋王八羔子!”
聯名造反可是大罪,春綠寨寨規有明文規定,造反者一經證實抓獲,絕不容情,串成刺兒挂在寨子前的空地上,疼死也好,曬死也罷,總歸是不得好死,那人着實擔不得這樣恐怖的罪行,當即将段敬學提拎了出來。
段敬學一直在屋子裏聽着,自兩方較量開始就一直在心中為那小喽啰吶喊鼓勁兒,威武不能屈啊兄弟!可真等到塵埃落定時,還是不由扼腕嘆息,真是沒用的東西!這沒一會兒功夫靈芝就該過來了,這會兒子把他弄走,他還能來得及跑路嗎?地上的字兒已經被毀了,段敬學湊到徐品帆耳朵邊兒上,小聲說道,“無論怎樣,等靈芝一到就放火,計劃不變,首要任務就是把我爹救出去,我若是沒來得及回來,就在前頭等靈芝救我,回頭咱們再作打算,一定要把我爹先救出去!”
徐品帆剛點完頭,段敬學就被帶了出去,盡管隐約覺得這是四爺的詭計,可那守門人還是屈服在了那頭會咬人的瘋狗之淫威下,然後順理成章地在半道兒上被四爺一腳踹翻,眼睜睜看着他扛着那小少爺竄進了竹林子裏。
段敬學這是第二次被人劫,總歸是一回生二回熟,很是淡定地拍了拍金四的後背,問道,“大哥,您這是救我出去呢,還是想着怎麽玩兒呢?”
金四抖着肩膀笑得段敬學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閃身躲進了窟窿裏捏了捏段敬學粉嫩嫩的小臉蛋,淫|笑道,“大哥這就帶你玩兒好玩的!”
段敬學還沒喘過來氣兒,就被金四給撲倒在地,越發覺得自己就是個茶幾,好歹是個大老爺們,怎麽成天兒見地被男人壓?!傳出去他還要不要做男人了?!真是見了鬼,特麽的!
可是俗話曾經說過,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段敬學反抗了,別以為我剛穿那時候被人上了一次,就覺得我合該在這個世界裏被人壓,喵了個咪,老虎不發威你還真把我當hello kitty !
下了死勁兒掐在了游走在自己腰間的鹹豬手,趁着金四吃痛擡頭之際,毫不手軟地賞了他兩個咯嘣脆兒的大耳刮子,金四就怒了,一把抓住段敬學的頭發揪住他的頭就往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砸,嘴裏還不停地罵罵咧咧,段敬學立馬閉上眼,心道,完了完了,失貞事小,毀容事大呀!我操他祖爺爺的!你個超級霹靂無敵變态!
尖銳的石頭立時就将段敬學的額頭劃拉出一條大口子,撞了兩次之後,段敬學就覺得頭暈目眩,疼得牙關都打顫,深感自己這是又要再死一次了,竟然還有閑心想着,回頭真死了還能不能穿回去呢?
足足撞了有七八下,金四才松了手将奄奄一息的段敬學扔在了地上,随即跪過去,用力扯開了他的衣襟,段敬學是沒力氣開口了,不然鐵定得罵,操他祖宗的變态暴力狂,竟然還要奸|屍?!這特麽的是得有多少年沒開過葷了呀?
無力反抗,心頭不由一片悲涼,段敬學在最後一刻對自己穿過來卻維持了不足五天的新生活大體回憶了一番,覺得過得其實挺豐富,既然注定了要挂那就順應天命吧,自己這一死,反倒是徹底解決了和王府的結親問題,只是不知道那流氓傅會不會難過,他那麽喜歡“二小姐”,哎,作得一手好孽啊,真是自己都想拍死自己。
正想着流氓傅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等我回來”呢,耳邊突然想起一道嘶啞卻充滿危險的聲音,說着“吵死了。”
段敬學還沒來得及細想,頭一歪就昏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評了,寫得好忐忑,難道是劇情君太有節操了?凝眉深思……
好無力的吃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