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月頭的時候段立人又來了一趟傅王府,細細給段敬學看了又看,終于是放下了心,段敬學因為這段時間無流氓騷擾的“休養”人顯得格外精神奕奕,之前自己不方便便讓傅明幫着去找蔣靈芝卻一直沒有消息,也搞不清到底是傅明沒仔細找還是靈芝已經離開了北京城。

段敬學就琢磨着還是自己去找吧,雖然北京城略大,但是對蔣靈芝的愧疚之心還是淩駕在了搜索人海的艱難之上。

傅明自然不同意,小屁孩兒就兩條腿,還能找得過他遍地撒網的人手?他都沒找着,段敬學能找着就見鬼了!段敬學腹诽着誰知道你用沒用心,這回聰明了沒明着幹,而是等傅明去神機營的空當,一個人悄麽聲地就溜出了王府。

找人要線索,線索要打聽,段敬學目标明确直奔着天福茶莊就跑了過去,謝三笑看到段敬學一人兒來的還有些詫異,等聽他說明來意後不由犯躊躇,老實說那姑娘走的時候他确實看到了,畢竟是惹怒了傅貝勒的人,多少留了心,可要問這姑娘還在不在北京城他可真不知道。

段敬學想了想試探着問道,“那她知道我,我姓段了麽?還是傅貝勒的那個……”

謝三笑一想起當日傅明扛着段敬學嚣張地上了樓之後大堂內毫不掩飾地狎昵八卦,臉色就很是微妙,在段敬學亮晶晶的期盼下還是狠狠心點了點頭,段敬學頓時不說話了,心裏想着這丫頭回保定就好了,老天,送她回去吧……

在段敬學垂頭喪氣地離開茶莊後,謝三笑看着從幕後走出來的陸清揚說道,“大掌櫃,我怎麽總覺得你在躲着三少啊?”

陸清揚臉上也是帶笑的,只是不似謝三笑那般多了些市儈和谄媚,而是溫溫和和的,是那種瞬間就能讓人平靜下來的笑容,如沐春風般,明明不是近視卻帶了一副誇張的黑框平光鏡,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多了些傻氣,倒是徹底掩飾了原本俊俏的面容,聽到謝三笑的疑惑,也只是淡淡笑了笑,說道,“不該你問的甭多問。”

謝三笑讨好地笑着,猶疑了片刻還是問道,“那葉先生?……”

陸清揚上樓的腳步頓了頓,依舊不鹹不淡地說道,“三笑,我不會讓茶莊毀在我手裏。”

謝三笑臉上的笑漸漸褪去,半晌嘆氣,也只能搖頭,好歹大掌櫃還知道輕重,這北京城有誰不知道葉先生是徐大人的人,當年徐大人調任東三省,為了帶上葉先生和妻室鬧得是雞飛狗跳,前段時間也不知是何緣故,這葉先生竟是獨身返回了北京,也沒見徐世昌派人來接,說來也怪,這葉先生回了北京之後就把他們茶莊當成了客棧,若不是有一次他不小心撞破他們大掌櫃的在,在親葉先生,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葉先生沒錢投宿客棧?

哎喲,作孽啊……為什麽要讓他瞅見呢?如今可當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呸,他才不是太監!!

****

段敬學在大馬路上晃蕩着,琢磨着要不要派人去保定問一問,想得太過入神,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人,倆兒身量差不多,沈意飛多半也是故意的,兩個腦門子就磕到了一起。

段敬學捂着腦袋下意識地罵道,“我操,走路不長眼啊?!”

罵完自己先愣了,若是不曾記錯之前是他自己個兒在走神吧?這也能怨到別人頭上,他是不是跟傅明在一起呆太久了?

Advertisement

有些羞愧地擡眼看着那人,這才發現他身後還站着極具落差的兩人,一個彪悍淩厲,一個瘦小豆丁,再一回頭看看自己身後,屁都沒一個,人多勢衆神馬的可不是鬧着玩兒的,當即識時務者為俊傑,連忙道歉,“對不住啊,可撞疼了?”

沈意飛一撞之下也把自己撞懵了,真沒想到會這麽疼,再看段敬學前後的變化不由跟着回道,“沒事兒沒事兒,你沒事兒吧?”

段敬學頓時覺得這人真特麽善良好心,心裏的羞愧又多了一分,連忙擺手說道,“沒事兒沒事兒!你真沒事兒吧?”

然後兩個二五就一直重複着這般沒任何實質意義的互相問候,直到小山實在聽不下去,猛地扯了扯沈意飛的腰帶,沈意飛才後知後覺,說道,“相逢便是緣,不若我做東,去味茗軒請兄弟小酌一杯?”

段敬學眨巴着眼,突然搖了搖頭,說道,“我得回家吃飯,還有我不能喝酒。”

沈意飛突然愁眉苦臉地說道,“想我自打杭州一路來到繁華的北京城,原想着做幾樁綢緞生意,沒想到北京城的幾家大門戶竟都是看不上我們杭州的荟萃莊,既是如此便就尋思着回杭州,難得今日有緣碰上兄弟你,豈料竟連你也是嫌棄我們南方之人,哎……”

段敬學頓時頭頂一聲炸雷,這也太他娘的巧了吧??玩兒他呢??随随便便一撞都能撞上沈家小少爺?果然人不能撒謊,現世報他已經受夠了……心虛地摸着鼻子,小腦袋瓜子高速運轉着如何逃跑,那沈意飛看段敬學不上鈎竟是直接湊到他耳朵邊兒,輕輕說道,“那蔣靈芝我知道在哪兒,三少不賞臉?”

段敬學看着沈意飛眉眼帶笑的臉,覺得這是沒跑了,可他要是不回家吃晚飯,傅明會剮了他的,琢磨了半天氣惱地瞪着沈意飛說道,“雖然是我盜用你名在先,我先賠不是,可我也讨厭被人威脅,我不同你去吃飯喝酒,喝一盅茶還是可以的,你,有話直說。”

就這樣段敬學跟着沈意飛屁颠屁颠地又回了天福茶莊,謝三笑這次是真正愣住了,這,這三少怎麽帶了個男人來喝茶呀?當然他不是說帶女人就可以,而是這事兒貝勒爺知道麽?要是不知道火氣沖沖地跑他店裏來拿人,他這小小茶莊可經不住貝勒爺的怒氣呀!

段敬學卻還嫌謝三笑不夠懼怕擔憂一樣,一開口就要了樓上的雅閣,二話沒說看了沈意飛一眼,在沈意飛示意下氣鼓鼓地就上了樓,謝三笑眨了眨眼,連忙找來小二,打發他趕緊去傅王府報備一聲,知情不報才是死罪,三少對不住,大家日子都不好過,您就甭再給我添亂了……

沈意飛留下大山小山在外頭守着,他拉起段敬學就圍着桌子坐下,看段敬學面目不善也就不打算繞彎彎,本來麽他也不是要幹什麽殺人越貨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提出來,說道,“我想在北京城開荟萃莊的分號。”

段敬學一聽,當即回道,“開呗。”

沈意飛一愣神,還真不知道要怎麽形容段敬學眼中那純真清澈的目光,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三少,您是沒做過生意不知商家辛,北京城的綢緞生意一分為三,市場都讓琳琅閣、霓裳坊還有錦繡雲給占全了,我來北京這些天仔細打聽過,拼老字號比不過琳琅閣,比新意又幹不過霓裳坊,更何況還有一個錦繡雲後起之秀虎視眈眈。”

段敬學不懂這麽些門道,經商之道對他來說就是天書,可是光聽沈意飛講就覺得這不是擺明了沒譜沒邊兒的事兒麽,不禁說道,“瞎折騰麽,既然這麽艱辛為何還要做?荟萃莊在杭州不是挺有名氣的麽?說來我成親時的喜袍還是用的你們家的綢緞呢!”

沈意飛不由嘆氣說道,“當初是貝勒爺圖異類,非得不啓用北京城的綢緞,這才不辭辛苦地跑到杭州訂了我們荟萃莊的貨,我本就是打算借着貝勒爺大婚的噱頭打出荟萃莊在京城的第一響,怎料人算不如天算……”

說完好麽委屈地看着段敬學,段敬學這才恍然,他成親當天傅明壓根兒就沒穿那特制的喜袍,而他那一身連灰都找不着了,不由扶額,要說這沈家小少爺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難為人家特地大老遠跑來京城……

同情心一起不由擔憂地問道,“那你要怎麽辦?”

沈意飛眼中精光一閃,拉起段敬學的手誠懇地說道,“我需要你做荟萃莊的宣傳大使!”

“宣,宣傳大使?”段敬學眨巴着眼,心想着難道是要他給他們當模特兒?不由噴笑出來,說道,“我要身段沒身段,要長相沒長相,你讓我給你宣傳?”

沈意飛肯定地說道,“可你是傅明老婆,王府的兒媳。”

段敬學嘴角一抽,他都忘了雖然他沒明星氣質,可他有一個明星般的婆家,看着沈意飛滿眼的熱切,有些不安地問道,“需要我脫麽?”

沈意飛顯然也跟不上段敬學的思維,下意識回道,“你脫了我怎麽宣傳衣服?”

段敬學聽完突然綻放出一個賊明亮的笑容,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給你當大使!”

沈意飛還有些不太敢相信,急速地眨着眼,怔了半天突然起身緊緊抱着段敬學就不撒手,嘴裏連聲說着“你真是好人”之類的,段敬學看着激動不已的沈意飛突然又不好意思了,天真的孩子決定還是以實相告好一些,就弱弱地說道,“我也是自己閑得長草,能找個事兒做對我來說也是好事兒,對了,你會發工資吧?”

沈意飛自然點頭,“不僅有固定勞務,年終還會給你分紅!”

段敬學就覺得,沈意飛這小子太他媽上道兒了,不由咧着嘴笑得不亦樂乎,想着自己以後出了名兒,還能賺大把大把的銀子,口水都險些滴到沈意飛肩膀上,可房中的歡樂氣氛也沒能感染外頭的極寒氣壓,随着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大山護着小山滾進了屋子,門外傅明冷冷瞪着屋內還抱成一團臉上緋紅未退表情啪噔呆掉的兩人,陰森森地亮牙笑了一個。

段敬學渾身一顫,當即放開沈意飛,沖傅明擺了擺手,小心翼翼地說道,“嗨——”

傅明依葫蘆畫瓢沖段敬學龇了龇牙,說道,“嗨——個屁,段敬學,我看你是屁股又癢了,給大爺滾出來。”

段敬學淚眼婆娑地回頭看着沈意飛,試圖尋求場外援助,豈料沈意飛竟然赤|裸裸地移開了目光擡頭望天,段敬學心裏怒罵,操,太不是東西了!不給他當模特兒了!

傅明站在外頭并不打算進門,眼見着段敬學竟然還敢回頭看那小白臉,不由重重哼了一聲,段敬學心肝一顫,牙一咬眼一閉就赴死般跟着傅明回了王府。

傅明好幾天沒碰這小鬼,趁着這機會自然将人好一通調|教,段敬學知道要讓傅明同意他出去工作得先把他哄好,當晚就格外配合,弄得傅明操練得心裏沒着沒落的,還以為自己神經過敏了,哪曉得弄完了剛要睡下,段敬學趁熱打鐵就跟他說了要給荟萃莊的沈意飛做宣傳大使的事,傅明看着小鬼亮亮的黑眼睛,到底沒忍心拒絕,只是突然有一種小崽子竟然也要長大了的失落感,怎麽也平複不了,爬起來将已經迷糊睡過去的段敬學吻醒,氣勢洶洶地又幹了一回,這才懷着滿心不甘将人摟進懷裏漸漸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至于徐世昌到底喜不喜歡男人請不要考據謝謝....

抿嘴笑】大掌櫃身份很神秘挖有木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