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翌日家裏來了電話,媽媽問什麽時候能回家。

孟新橋想說不回了,理由不充分,心裏畢竟還是不忍,她只好說:“過年前幾天吧。過完年就回學校。”

媽媽禮貌性地問了下有沒有錢買車票,她禮貌性地說了獎學金還有,話筒裏媽媽松一口氣的聲音聽得清楚。

所以孟新橋一向覺得自己的智商,應該很難有想不通的事情。

除了柳老師。

不過柳老師的事情她決定不去想,反正她們兩個本就不該有什麽交集,自己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疑惑可能只是醉酒之後産生的幻覺,不必在意。以後見到柳老師好好打招呼,對她好一些就行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小徒弟依舊不理她。

她馬上就要失去這個徒弟了,她很難受。

她想問問柳晚鳶該怎麽辦,又怕被她嘲笑,哪有當師父的對小徒弟患得患失。這樣猶豫着,她就在言情區的金榜上看見了自家徒弟的書。

她上了分頻金榜第五名,她才寫第一本,她很厲害。

比自己這個師父都厲害。

她自己肯定也接到通知了吧,她會不會很開心?會不會想起自己這個師父?她還生氣嗎?

……比起從此兩個人再也不說話的話,其實跟小六談戀愛,也不是不行。

只要她別不理自己。

這個想法闖入腦海裏的時候,孟新橋一個激靈,瞪大眼睛,趕緊晃晃腦袋裏的水。

哪有這樣的,收徒弟收成對象,這這這,她不是這樣的人。

Advertisement

談戀愛沒有什麽好的,知人知面還不知心,何況對面的小六對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對她也沒有躲了解……自己是個女生呢,小六也是女生,她都上班了。

她知道之後,怎麽會喜歡一個還在念書的學生。

孟新橋覺得十分煩悶,只覺得自己總是被這些事情纏繞着縷不出頭緒很難過,最主要的是她居然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麽,這很可怕。

學校已經正式放了寒假,校園裏只有很少的留校的博士生在,食堂關門,小吃街關門,整座校園空空蕩蕩,跟平時到處是人的景象完全不同。

每天學習看書碼字的孟新橋後知後覺,再這樣獨自煩悶下去,自己大概率會憋出病。

她給柳晚鳶打了電話。

柳晚鳶:“嗨!早說你無聊!姐姐帶你出來嗨!!!”

孟新橋做好準備跟柳晚鳶出去厮混一整天,剛上公交車,就沒忍住又給小六發了一個大紅包。

“恭喜你上金榜了。你很有天賦,也很努力,文章寫得很好,一定做了很多功課,也讀過很多書。其實你如果沒有我也會寫得很好。總之祝賀你,師父給你的紅包一定要拿哦。”

公交車慢吞吞地走,孟新橋看着窗外下過雪的街道上匆匆忙忙的人,只覺得天地之間,和自己關系親密的人本就不多,對自己好的人更是稀少,能溫暖自己的人如果從此消失不見,自己該有多難過。

小橋流水:“師父錯了,不生氣了好不好?有什麽想法咱們商量,有些事……也不是不行。”

也不是不行。

孟新橋這樣想,心裏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撥動了弦,一股暖勁從心口竄到腦頂,又流到腳心,讓她在公交車上坐立難安,似乎有什麽不得了的想法破土而出就控制不住,她恨不得馬上就把小六抓出來,問問她,還……喜不喜歡自己。

可是這種話,她一個拒絕過她的師父又怎麽說出口呢?

所以柳晚鳶在商場見到孟新橋的時候,發現她不知道在想什麽,抓耳撓腮。

“怎麽了?”柳晚鳶十分奇怪:“丢東西了?”

孟新橋:“哎,不是。我也說不明白。”

柳晚鳶恍然:“你這是找我出來談心的?說說呗,遇到什麽事兒了。”

孟新橋不知當講不當講,小六柳晚鳶是知道的,她喜歡自己這件事,過去了很久,也許早就不喜歡了,也許只剩下埋怨或者只是一時沖動的事不好講,她不好把這件事講出來,畢竟也是隐私。但自己又糾結,只好斟酌着說自己的小徒弟還是不理她。

柳晚鳶:“嗨,就這點兒小事,當師父的還有缺徒弟的?不理就不理,下一個更乖!”

孟新橋:“可是我覺得她很好。”

柳晚鳶:“……”

柳晚鳶:“靠,你不對勁。”

孟新橋:“我還好吧。”

柳晚鳶:“你想跟你徒弟搞對象?”

孟新橋震驚。

柳晚鳶:“靠。之前我看論壇調侃你們還純吃瓜看戲,沒想到還真的是愛情!!!”

孟新橋趕緊解釋:“不不不,和你想的還是不太一樣。”

“你說說哪裏不一樣,你喜不喜歡她?”

孟新橋呆了半晌,嘆氣:“就是這裏不一樣。我不知道。”

喜歡肯定是喜歡的,像孟新橋這樣的人,很難不喜歡一個成天在她身邊吵吵鬧鬧撒着嬌的女孩。她聰明又有天賦,單純善良熱情有主見,每一條都戳在孟新橋的點上。

但她不知道這能不能稱得上那種喜歡。

也許她只是寂寞,只是貪戀小六帶給她的溫暖,但這算是喜歡麽,到底是師父對徒弟的喜歡,還是可以談戀愛的那種喜歡?孟新橋不知道。

“我只是單純不想失去她,想要讓她繼續當我的小徒弟,每天跟我說說話就好。”

柳晚鳶一臉鄙夷:“你挺渣啊。”

孟新橋:“……這怎麽還人身攻擊了。”

柳晚鳶:“你那徒弟不會喜歡你吧,不然你幹嘛這麽糾結,或者她幹嘛不理你?”

孟新橋:“……”她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柳晚鳶:“啧啧啧。”

孟新橋:“我先走了。”

柳晚鳶:“你自己看看你多渣,又慫又渣。”

這一天兩個人逛街吃飯唱歌蹦迪玩了個遍,孟新橋被柳晚鳶人身攻擊一天,勸自然是也勸了,聽她也聽了。

柳晚鳶:“你晚上上我那兒住,我自己又沒有家長,咱們夜聊。”

孟新橋:“我沒帶睡衣。”

柳晚鳶嗨一聲:“帶什麽睡衣,我給你拿新的!”

所謂夜聊也只是噱頭,畢竟她們兩個在外面又玩到後半夜才回家,迷迷糊糊洗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來昏頭昏腦,只覺得客廳有人說話。

意識清醒的時候,社交地板孟同學是打算在屋子裏裝死的。外面就算有人,找的也是柳晚鳶,她也不認識。

沒想到這樣想着,卻聽見耳熟至極的聲音:“又自己玩到後半夜?”

柳晚鳶:“沒自己呀,跟朋友一起,要不我才不那麽晚,她就住我這兒,當當當當——”

虛掩的門就這樣被打開,孟新橋蒙頭蒙腦地坐在床上,呆滞着一雙眼睛看滿臉開心把她當展示品一樣的柳晚鳶,和面無表情的柳夕照。

柳夕照看她幾秒,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呦,睡一起了。”

孟新橋:……

***

柳老師只是來喊柳晚鳶回奶奶家,她睡覺睡得昏天黑地不接電話,所以才來家裏找。

這些是頭腦發蒙的孟新橋穿着柳晚鳶的睡衣坐在餐桌上吃着柳晚鳶随手下的速凍小馄饨的時候知道的。

孟新橋低頭吃馄饨,柳晚鳶和柳老師在鬥嘴,一碗馄饨吃完,喝多了酒的頭腦變得正常,柳晚鳶先吃完把碗送廚房裏,孟新橋一擡頭就看見柳老師在看她。

柳老師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領口:

“睡衣尺寸,不太适合你。”

孟新橋低頭:……

是,柳晚鳶胸大,她扣子也沒有好好扣,穿着空蕩蕩也很正常。只是咱就是說,柳老師到底有沒有在人身攻擊?

柳老師繼續:“你還挺自來熟的,早知道那天我就留你住我家了,那麽晚你走了我也不放心。”

……這馬後炮也是時間有點久。

柳老師:“那天确實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你走之後我才想起來太晚,應該留你住下來。”

怎麽還沒完了。

柳老師嘆口氣:“下次吧,我請你去我家吃飯,和這丫頭一起,晚上也可以住我那。”

孟新橋想,這倒是也不用的。

自己想要的也不是這個。

那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她也不清楚,恍惚間她總覺得自己好像什麽事情做得不太對,卻渾渾噩噩想不通,直到跟着柳晚鳶出了門,聽柳晚鳶開柳老師的玩笑:

“聽說大伯又給你介紹對象了?青年才俊诶,這次怎麽樣?”

柳老師答:“很好行了吧,跟誰談戀愛不是談。”

這樣說着,落後一步的孟新橋又自然地關了門,柳夕照回頭也想替妹妹檢查一下門有沒有關好,一回頭,便又蹭進孟新橋懷裏。

孟新橋關門的手指頭一緊,無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垂着眼看柳夕照。

柳夕照:“啊哦。”

她笑起來:“怎麽回事小朋友,每次都這樣。”

這樣是哪樣?孟新橋知道,但她說不出口。

柳晚鳶心最大,自己家的門靠兩個其他人關,還一直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着話,根本也沒看身後:“反正你從小就聽話,長相學歷工作都沒得挑,想娶你當兒媳婦的家庭早就把隊排到鼓樓了,你可得好好選選,選中了就早點結婚,你日子過得好,奶奶就不會催我收心了哈哈哈哈……”

她說了很多,孟新橋聽到卻沒往腦子裏進,她滿眼都是柳老師那張臉,她的眼角眉梢,她轉瞬即逝的小梨渦,像是木版印刷一樣,一下一下用斧子深深鑿在她一團漿糊一樣的腦子裏。

而柳老師也只不過朝她笑一下,便回過身去,跟柳晚鳶吵嘴。

走出門廳,走到小區,冬日裏整個世界吹來冷冽的風,孟新橋跟在她們後面,盯着柳老師的背影,忽然明白自己的問題出現在哪裏。

她連感情都不懂,卻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真是病得不清。

作者有話說:

小六不理師父的第n天,小孟繼續混亂

單方面掉馬倒計時,沒幾章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