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端
無奈地望着這一疊被易成态度不善地把甩在自己桌上的厚厚紙幣還有上面幾個叮當作響的硬幣，希弦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盡可能地壓着自己語調中的不滿：“易成，你這是幹什麽？”
“宋夕借你的錢，還給你”易成火脾氣慣了，要不是對方是自己玩得好的朋友，早就甩臉走人了
意味深長地擡眸瞧了站在自己座位前的易成，眼角的餘光不自覺地看到她手裏拽着的宋夕正面色犯難地跟在她後面，于是自然地偏頭問當事人去：“宋夕，練習冊交了多少錢？”
這樣的場景發生過太多次，可對方會把注意力從易成身上轉向自己的實在不多，宋夕心裏有點不知名的雀躍“嗯……練習冊花了395塊，剩下的205我想先還給你……”怯怯地看了易成不悅的側臉一眼，還是鼓起勇氣繼續“易成說要我把六百塊錢……全都還給你”
“是你要還我，還是她要還我？”唇角輕輕挑起，他倒是很想知道這個一向跟在易成身後唯唯諾諾的女孩子是不是就甘心這麽溫順一輩子
“我……”還在思索着怎麽回答不會讓易成不高興，駝羊自己先炸毛了
“我還你跟她還你有區別嗎？！你收下就是了！宋夕不欠你！”總覺得他撩撥宋夕的樣子不帶好心，原本建立的好感不複存在
希弦不打算跟這駝羊計較什麽，但思慮到她那霸道的性格遲早會阻遏宋夕成長，便不打算息事寧人了：“所以……宋夕應該欠你，然後事事遵從你的意願？”
“什麽叫遵從我的意願？！我什麽時候強迫過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了？！”氣呼呼地拍了拍桌面，引得周圍人都望了過來，本來可以輕易平複的事件還是被人注意到了“喬希弦你找茬是不是？！”
“那好，這錢是宋夕借我的，我要問她的意見”眉心收攏，不得不說易成這性格真的是太暴躁了，只好繼續把視線放回宋夕身上“宋夕，你堅持要用易成的錢還我嗎？這錢我并不急的，你還不還無所謂，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自己的想法”示意性地看了某只駝羊一眼，耐心地勸慰“你總不能一直躲在她身後吧？”
這是宋夕跟易成玩在一起之後，第一次有人在易成出面解決問題之時還能如此地關注她，宋夕內心升騰起一股不可名狀的灼熱
她孤苦伶仃慣了，一直如雨打的浮萍随波逐流。所以在易成開始保護她之後，越發的沒了主見。她喜歡易成的保護，可是她也不願意其他孩子總在背後說她是跟屁蟲之類的。她是人，不是易成家養狗，平時汪汪汪幾句就可以了。而且現在，所有人都在望着他們，如果她堅持讓易成把這筆錢還了，那自己手腳不幹淨的傳言真的能平息嗎？難道不會有人像之前那樣在背後诋毀自己說自己把易成當白癡，花她的錢花得心安理得理所當然？
而且易成家裏是個什麽情況她也是知道的——易爸易媽絕對不會情願易成拿家裏的錢這麽便宜外人，而易成性子又倔強，為了這個吵起來說不定還得挨藤條。
其實，易媽要是知道易成在家裏犯了偷竊這種行為，肯定會揍她，還不要說拿着家裏的錢亂花。
而喬希弦這樣的富家少爺，就像他自己說的，根本就不在意這點小錢，那她就可以把每個月從福利院領到的零花錢存下10來塊，然後一點一點地還給他，那其他同學是不是也不能說她監守自盜這種話了？她可是為身體力行地為自己的過錯做出了彌補！
果然，一想到自己應該履行這樣的責任，讓自己有做人的尊嚴，她就糾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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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懦地望了望身邊一臉火氣的易成，小心回了喬希弦的話：“我……我可不可以一個月一個月地還？我……錢不多”
希弦溫和地笑笑，點頭贊許：“嗯……沒關系，只要是你的意思，我都會尊重的”
難得受到贊賞的宋夕甜甜地笑起來，覺得自己用自己的能力解決了一件以往做不了的事，開心地去拉易成的袖子，希望她把自己的零錢收起來：“易成……這些你帶回去吧，存好了你就可以……”可以買你喜歡的那個籃球還沒出口，被當衆拂了面子的易成氣得甩開了她的手
“既然你覺得自己還得起，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打擾了！”言罷氣鼓鼓地抄起桌上的零錢轉身就走，眼睛有些發紅，該是委屈地狠了
“易成……”無措的宋夕只能焦急地在後面大聲呼喚她的名字，條件反射地就追出去了，徒留一班看好戲地在邊上竊竊私語，無外乎喬希弦是個渣男啊，在易成和宋夕之間三心二意什麽的。
無奈地掃視了周圍八卦的同學們一眼，卻發現佑安面色不愉地看着他，似乎不是很開心。待二人四目相對之時，她卻氣得鼓着臉頰轉了頭和其他女孩子聊天去了，再不看他一眼
操場
易成氣得站在籃球場的白線底部狠力地踢着拳頭大小的石塊，直到身後傳來宋夕的聲音
“易成……”還是如往昔般糯糯軟軟的，可是她剛才自作主張的行為，徹底激怒了駝羊
“你不要叫我！”轉過頭紅着眼睛兇狠地瞪着宋夕“你為什麽不讓我幫你還？！我的錢不夠嗎？！”
堅持着跟他對視“可是……我可以自己還的”
“自己還？”一聲冷哼，仿佛在說天方夜譚“你哪來的錢？！打臉充胖子呢？！”
本來宋夕還想好好地交流，可是一看到易成那不可理喻的模樣，終于是忍不住了
“是是是！我打臉充胖子！我不自量力！沒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我這麽說夠不夠？！”氣勢雖然起來了，淚水卻不争氣的滑了下來，沾濕了臉頰“易成！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是人！是人你知道嗎？！”
“我哪裏沒把你當人了？！哪一次不是你需要的時候我才出手的！？是不是有了喬希弦，你沒有這種需要了！所以我礙手礙腳了！所以你覺得我不把你當人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關他什麽事？！人家只是看我着急幫了我一下！你簡直無理取鬧！”哭泣的雙眼突然散發出淩冽的寒氣，看得易成一怔“呵呵……”一語道破本質“是不是只有當我事事順從着你不敢說一個‘不’字的時候，才是你心目中該有的樣子？”漸沉的嬌音，仿若暴風雨席卷而來的隐晦暗示“既然你的支配欲那麽強，去養條狗得了！一條狗都不可能完全只聽你一個人的話、只屬于你一個人，何況我是人？！”
“我……”一直頤指氣使慣了的易成終于明白，宋夕溫順的時候太久，讓她幾乎忘了她也是有脾氣的，而且吵起架來可以讓自己那麽難堪
一個語文功底極好的課代表，一個作文可以談古論今引經據典滔滔不絕的小文豪，怎麽可能不善言辭……她只是默默地遷就她，太久太久了。
理所當然的，易成和宋夕吵完架冷戰了，理由無外乎是易成太霸道太喜歡把宋夕的所有事情管個通透，而宋夕，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有了自我的意識，希弦不過是引爆這種意識的導火線罷了。
然後，一連兩天，易成都是自己一個人騎車回去。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想着自己怎麽慢慢适應宋夕的獨立與自主。現在兩人相處不是氣呼呼的就是尴尬不已，讓單細胞的易成很辛苦。與其不停地去猜測宋夕心裏到底怎麽想的，不如自己一個人自在。
宋夕這邊當然是和佑安在一起的，雖然少了易成總覺得有點不自然，但兩男兩女一路下來還是不會冷清
“喂，喬希弦~”琢磨前面并排而行的兩個女生應該沒注意到後面，顧浩可忍不住用手肘戳戳旁邊的人“你到底喜歡哪個啊？”
“什麽哪個？”推着單車的希弦不明所以地一側頭，就看到一幅擠眉弄眼的嘴臉
而前面狀似和宋夕聊得正歡的佑安，不由自主地拉長了耳朵，卻死要面子地不回頭插嘴
“就是宋夕和易成啊！大家都在讨論你的品味呢！”
“……你覺得呢？”希弦簡直無語了，易成是個女漢子，宋夕是個瓷娃娃，明顯就不是自己的菜啊。何況知道父母的經歷，希弦真心覺得她們才是真愛好嘛
“我是你的話，肯定是宋夕啊！”頗有心計地稍微提高了音量，他還真想把這個煤做成“宋夕人又漂亮性格有溫柔，跟你很配呢！”
“哦……是麽？”意味深長地拖重了尾音，一臉好笑地看着眼前這心機婊，卻沒注意到前面的佑安背影有些僵硬“那不是更适合你嗎？”
“我……我不行的”一臉羞窘地擺設，好似無意地飄了一眼前面還在談笑的女生，故作深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漸漸升高的音調，生怕別人聽不見他的心思“我從小學就一直喜歡她，一直等她，我相信她會明白的”
前方的佑安似乎已經相當不自然了，步伐也稍許淩亂，很想回過頭來看希弦的表情，可是女孩子慣有的矜持阻止了她，反倒讓是她身邊的宋夕有了些許興趣
饒有趣味地拍了拍佑安微微收緊的手背，小聲耳語“顧浩可又在後面直咧咧地表白埃~你不用給點反應？人家可是喜歡了你好久！”
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着煽風點火的性格怎麽那麽像某人“感動你把他收了呗！”
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到不行，這樣甜言蜜語的男生我覺得不長久”說罷貌似想起了誰，兀自有些嘆息
“你跟易成……就打算這麽一直吵着？”
“看吧”早就習慣了某人的壞脾氣，她也不急“反正過幾天總有一方要讓步……”那個人很多時候都是自己，這一次她卻什麽都不想做
“她心也是好的”多多少少都心疼易成這些年對宋夕的付出，不免想說幾句好話“就是脾氣暴躁了一點”
“哪裏是一點……”微翹的嘴角一時流露出不滿、寵溺還有無奈“我是怕了她動不動就跟只火炮似的，一點就爆”
“她也是因為你才爆呢……換了別人，她那種懶散的性格，多看一眼她都得嫌累！”
“也是呢……”輕輕的笑起來，彎彎的眉眼是易成愛極的風景
沒注意到前面女生的言談，希弦還在應着顧浩可的話“她知道你喜歡她的事咯？”
“知道吧……”苦澀地笑了笑“可是她一直沒回應”
“為什麽？”希弦突然對佑安會拿什麽理由拒絕別人的告白而好奇
“她要學習的……吧”沒有底氣地尋着借口，不由回想起自己畢業那天把佑安攔在教室門口鼓起勇氣大聲告訴她‘我喜歡你啊’的事
可當時的佑安只是不甚開心地皺了皺眉，然後繼續收拾書包準備出門，只留給他輕飄飄的一句話“你喜歡我關我什麽事？”
要是希弦有幸看到那一場景多半得笑死——哎喲仲小姐，人家告訴你他喜歡你不外乎就是希望你給個答複要不要做人家女票同不同意人家牽你的手親你的小嘴甚至滾個床單之類的。更本質的意思就是希望自己對你的投資可以開始現金回流然後收獲報酬了，不然就要考慮終止對你的投資進兒把有限的資本投入別個項目。你給人家的答複就好比合同上的霸王條款：乙方中途撤資甲方不具有償還資本的義務，并且，項目在撤資之後取得的收益，乙方無權要求報酬。（大白話：你付出的，反正現在是沒有收獲；以後嘛，也不一定賺錢，你要走盡管走，反正我沒義務對你的付出報答什麽）
顧浩可不想丢了在希弦面前的臉面，只好故作有理地補了一句“等我們考完高考了，肯定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她只是不想在中學時代談戀愛”
希弦忍不住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她只是不想在中學時代和你談戀愛好嘛……我老媽在老爸對她告白的時候雖然拒絕當我老爸女票拒絕進一步親親愛愛什麽的，但是明确告訴我老爸她喜歡他好嘛……然後兩個人雖然沒有正式在一起可是心知肚明甜甜蜜蜜的好嘛……你這個基本就是被拒絕了，當然不排除未來那微小的可能性，但是目前看來基本是沒有啊……
前面的佑安在聽到顧浩可這麽自欺欺人的話時忍不住嘴角抽搐，很想轉過身大聲地呵斥他不要亂說話，但是希弦在又顧慮着要保持形象。更深層次的是，每個暗戀中的人都會希望心上人知道自己的優秀，這種優秀常常以別人的愛慕來體現……所以顧浩可的窮追不舍多少還是讓佑安有點小小的虛榮感：喬希弦你這個花心鬼！你以為那誰，非喜歡你不可嘛！除了你沒人追是嘛！哼！
可是感覺到他和顧浩可在後面興趣盎然地聊着自己的事，絲毫沒有什麽不悅之情顯露，前方亂了步伐的佑安心裏更是委屈了：他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嗎？所以誰喜歡自己根本沒所謂是不是？他喜歡的是宋夕？還是……厄……易成？
喬希弦要是知道了，肯定會一臉正色地告訴她：安安你真的想多了……別人喜歡你我驕傲都來不及呢！吃醋？你又不喜歡他我吃什麽醋啊？那麽多男的喜歡你我要是吃醋還不把自己淹死？我沒那個閑功夫好嘛！老爸每天發送過來的作業壓得我快斷氣了好嘛！除了你我簡直多看一眼別的女生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嘛！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