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錯過
高中開學的時候,易爸易媽都出動了,一人背了一卷鋪蓋念念不舍地把易成送到了那個全宿制半龍門。宋夕并沒有來送行,因為答應過易媽,在易成最容易搖擺不定的時候,不要出現在她面前,也不要讓她因為依戀而走不遠。
易成在車上玩着新到手的錢包,裏面裝滿了要用的□□校園卡什麽的,一直悶悶地不說話,父母怎麽逗她都是愛理不理的。佑安在前面一點的車位上,有些暈車,就一直安安靜靜地靠在媽媽的肩膀上閉目休息,可迷糊間總能看到那個溫柔微笑着牽她的人。
知道他要走的時候,她哭過鬧過,甚至幼稚地威脅他說自己和顧浩可一個高中,如果他要離開,她就接受顧浩可的追求。他冷靜地看着她在跟前淚眼朦胧地撒潑打鬧,依舊沒有收回遠行之言。只是,微皺了眉心将她抱得更緊,軟語細哄
“安安,你大學的時候,我肯定會回到你身邊……只要,那個時候你還願意接受我……”
“誰要等你三年那麽久?!”她一改往日的賢淑溫婉,在他面前兇得像個瘋婆子,不停地拍打他的肩膀“憑什麽憑什麽?!”
“你若遇到更合适的人……我也會……祝福”希弦無奈地嘆了口氣,眉眼低垂地漸漸松手,不料佑安卻出其不意地向前一沖然後拉下他的領口對準那薄唇就狠狠地吻了上去,咬得他險些叫疼
“喬希弦!”瞪着漂亮的雙眼咬牙切齒地叫他的全名
“是!”微笑着擦去她粉唇上沾染的紅色液體,鼻息間傳來她身上熟悉的清香和自己腥甜的血味“仲小姐有何吩咐?”
“你……”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紅着眼眶埋首在他胸前,拽緊了他的衣衫“你……不要失約”
“好……”輕撫懷中的她那沐浴在陽光下柔軟光滑的墨發,輕輕寬慰“君子一諾……萬金不收”
接下來的三年裏,天各一方,再濃的離愁別緒,在如山堆砌的任務面前,倒也逐漸變淡了。
雖然平日裏幾人都是忙着在學習,但寒暑假的時候,還是會相聚在老家那個溫馨祥和的小城市。
上了高中之後,佑安越發的漂亮與妩媚了,是走到那裏都能讓人眼前一亮的小美女,宋夕經歷了易成離開的痛苦之後,也重獲了許多自由,漸漸地成熟取來。希弦更高了,精壯的體格和俊俏的容顏在國外不乏大膽熱情的女孩子頻繁地索要聯系方式,但他的空間郵箱什麽的,佑安時不時都會上去‘抓奸’,倒也從來沒發現什麽。也許就像他自己說的,除了和她的來往電話,大多數時候都是窩在父親安排的辦公室裏看文件。易成卻更加的沉默起來,事實證明,離鄉背井的生活并不适合她,在那樣一個半龍門的學校裏,老師瘋狂地鎮壓學生們該有的天性。每天睜開眼睛滿是競争,閉上眼睛就得記憶。她覺得,為了那一個所謂的名牌大學,生命所有的水分都被榨幹了。
終于到了高考倒計時那幾天,佑安偶爾會因為壓力大而失眠,輾轉反側的時候打給希弦,他總能耐心地哄好她淩亂一片的情緒。然後,聊着聊着,她就在不知不覺間握着電話緩緩進入了夢鄉。那一頭的希弦,在聽到她平穩細膩的呼吸聲後,總會微笑着說聲晚安,再輕輕地挂了電話。待佑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睡在希弦的身邊,仿佛還能聽到他伏在自己耳邊的溫聲細語。太多辛苦煎熬的夜晚,卻因為希弦淡柔溫暖的語調變得寧靜而祥和起來,直到她心平氣和地進了考場,一如既往地在試卷上寫完了自己知曉的所有答案,為高中三年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易成也考得不錯,一張試卷填得滿滿的,沒留下任何空白,考完試那一天就沖到汽車站買了第二天早上的車票回家。
她要去看宋夕,這份思念,雖然被這三年太多的習題冊壓縮得不盈一尺,但沉甸甸的重量只有易成自己知曉。過去的每個寒暑假裏,她回到家第二天的頭等大事,永遠都是讓洗去風塵砂礫的自己一如既往地出現在宋夕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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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一年高中入學的時候,她用一支手機作為錢包的回禮贈送給了宋夕,并每月按時繳費,讓自己能夠順利地打通電話找到她,但二人能夠聊天的時候也基本只有周末。而且易成似乎過于天真,以為有了一部及時相通的電話,二人的距離便不會拉開。所以她總是在電話那頭恍如年幼般叽叽喳喳,興奮不已。宋夕也是十足的耐心,安靜地在那頭聽他東拉西扯,偶爾插一兩句嘴,并時時囑咐她注意氣節,不要生病了。
來時的路上,易成想着,這一次,再也沒有什麽理由可以把她們分開了吧。不管宋夕填報哪個城市的大學,她一定會跟着去,然後,再也不用像過去這三年那樣,只能對着一只被自己捏得發燙的手機絮絮叨叨不肯挂斷。
她受了每次往返時,宋夕那雙驚喜的眼眸逐漸暗淡,最後成了一種無可奈可的決絕。然後,連送行都沒有,自己一個人又重新踏上大巴回到那個七小時車程外的城市。
捏了捏口袋裏如往常那般準備好的巧克力,她欣喜地來到了這所和宋夕閑逛了無數次的校園。高三的同學們正陸陸續續地離開,校門口随處可見顏色不一的超大包裹,正在被仔細地稱重計價,準備寄回各地的老家。
易成爬上了女生宿舍樓第四層,一間一間地細細數着,找尋着宋夕的寝室,手裏還輕輕地捏着宋夕一直喜歡的巧克力,想要給她驚喜,告訴她,這三年的天各一方,總算是走到了盡頭。
407……找到了。易成微微地笑起來,理了理身上因為跑得急而有些淩亂的衣襟,确認自己和往常一般之後,邊推門邊開心地叫起來:“宋夕,我回……”
淩亂,一室淩亂,還有兩道緊密相依的人影。
宋夕微紅的臉頰和男人愠怒的眼神仿若高挂在盛夏中午之際那輪最刺眼灼熱的太陽,讓她一時有些頭暈,站立不穩……然後,周圍的光景一退再退,天旋地轉間她險些忘記了此行的目的。三年裏自己拿着電話絮絮叨叨細語不斷的場景也如曝光過度的相機底片,模糊到徹底失真。那些彌留在發燙的電話裏,還沒來得及記錄下來的綿長言語,如校園大理石地板上那攤開一片的幹淨水層,在盛夏烈日的照耀下,很快就蒸發掉了,不見一絲霧氣。
手裏的巧克力,因為一時的無措被她捏得變了形,宛如她失措到扭曲的臉。
這三年所有清晰而珍貴的回憶,被眼前的畫面擠得支離破碎,不知道該置于何地
我們……終究還是錯過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不是結局相信我這真的不是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