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走在路上,陳夢華抱怨道:“老二,你也太老實了,活該被人欺負。就應該叫他們家多給兩百,養出那樣不要臉的女兒,他們憑什麽不給?”

話落,就有好幾個人附合贊同。

何田:“他們家确實拿不出來,真逼急了,姚紅玉的媽媽跑去我們家大門口吊死,你怎麽辦?”

陳夢華?????想象了一下那場景,那得晦氣幾百年啊,頓時不出聲了。

何村長說道:“算了,那幾件家具也還可以。”說完又安慰何田,“你也別難過,好姑娘多得是。這件事錯不在你,我們大家心裏都清楚,回頭叫你媽再給你介紹個好的。”

何田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回到家,何田主動叫大家留下來吃頓飯。

飯菜都是現成的,已經做好的大菜硬菜全都放在蒸籠裏保溫,其他需要涼拌或熱炒的都已準備齊全,只需要調個味或者下鍋炒一炒就行。

已經回家了的那些人,何田也沒忘了他們,每樣菜都夾一點,湊了一大碗,每家都送一碗。

陳夢華在廚房看着他分菜,心疼極了,說:“送一小碗就夠了,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何田:“媽,都是一個村的,做人不能太小氣,不然下回有什麽事人家就不來了。再說這麽多菜,我們又吃不完,還容易放壞,不如做人情。”

“你拿老娘的東西去做人情。”陳夢華氣得在他胳膊上擰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帶着滿臉的不耐煩地走了。

招呼衆人飽飽地吃了一頓,席間,何田再三感謝大家今天的幫助。何勇樂呵呵道:“你太見外了,以後有什麽事就說,只要我能幫的一定幫!”

何村長看了看何田,扭頭笑着對何大山說:“你家老二經了事,也長進了,比以前會說話了。”

何田以前是個悶葫蘆,只會做不會說。何大山心情複雜,悶了一口酒,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的這一聲嘆息,像開啓了某個機關,衆人又開始安慰何田。甚至不少人當場表示自己認識某某姑娘,不僅長得好,人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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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田哭笑不得,一一謝過,然後表示自己現在沒這想法,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說。

吃完飯,把人全部送走,天差不多就要黑了。

陳夢華領着兩個兒媳婦收拾碗筷,打掃廚房,整理剩菜。何富有兩個兒子,大的五歲,小的兩歲半,兩人在院子裏玩。何貴的女兒還小,老婆要做事,女兒就由他抱着。

何富不知去哪裏了,何大山便吩咐閑着的何田:“把桌子凳子都放回屋裏去,再把院子掃一掃。”

這一通忙完,何田身上出了一層汗,他想洗澡,于是走進廚房。

陳夢華一看見他就沒好氣,問:“你進來做什麽?”

何田:“有沒有多的熱水?我想洗個澡。”

“剛燒了一點水,只夠大家洗腳的。”陳娟笑了笑,“二哥,你昨晚不是剛洗過澡?怎麽今天又洗?”

“沒事,我自己燒。”何田坐到竈前,選了一口空竈,點起火,又往鍋裏倒了滿滿一桶水。

陳夢華習慣性地開罵:“水不用人挑啊?昨天剛洗過,今天洗什麽洗。費水又費柴!”

原主性格老實,每次挨罵都不吭聲,所以陳夢華都罵成習慣了。何田才不會慣着她,當即就還嘴道:“家裏的水哪天不是我挑的?砍柴的時候,難道我出力不是最多的?”說完,往竈裏添了兩根大柴,然後就走了。

陳夢華氣得在後面叫:“你們看看,他還會頂嘴了!”

陳娟假裝沒聽見,大兒媳劉淑芳勸婆婆:“二弟今天心情不好。媽,你別跟他計較。”

“我跟他計較?是我撺掇那個不要臉的賤女人跟別人私奔的嗎?他自己連個女人都留不住,跟我撒什麽氣呢?是我欠他的嗎!”

陳夢華氣得不行。這是老二第一次跟她頂嘴,她有點接受不了。

陳娟低頭悶笑,劉淑芳嘆了口氣,說了一句公道話:“媽,姚紅玉不是你做主說給二弟的嗎?”

陳夢華頓時說不出話來。

當初挑中姚紅玉,最主要的就是看中了她會把彩禮錢全部帶回來這一條。至于姚家沒有兒子,她完全不在乎,反正姚家人又不會叫她這個親家母去幫忙幹活。

陳夢華被大兒媳給堵得說不出話,于是就瞪了劉淑芳一眼,訓道:“還不趕緊幹活?阿富還等着洗腳水呢。”

劉淑芳不說話了,把洗好的碗放進碗櫃,然後打了一盆熱熱的洗腳水給何富端過去。

何田回到他的屋子。

房間的牆壁剛剛刷了一層白,床也是剛做好的新床,床板上鋪了一床不要的舊棉絮充當墊子,床單和被子也都是全新的。再加上姚家送來的衣櫃、桌子和椅子,居住條件看起來還算不錯。

何田要找換洗的衣服,拉開衣櫃,扒拉了半天,只找到一套完整的好衣服。

在結婚之前,原身就只有這麽一套好衣服,只有去鎮上趕集或者走親戚時才舍得穿。要結婚了,爸媽才給買了他今天身上這套。

何田從床底下拉出一口舊木箱,裏面裝的全是原身平時下地幹活穿的衣服,沒有一件是完好的,不是破了幾個洞就是爛了幾條大口子。

陳夢華沒想過給他補一補,原身也不在意。下地幹活很費衣服,沒多久就會磨爛,補不補的也無所謂了。

原身不介意,何田卻很在乎。這些爛衣服穿在身上,說他是個乞丐也沒人懷疑。

何田把爛衣服随便卷了卷,然後抱在懷裏去了廚房。

廚房裏已經沒人了,竈裏的火燒得正旺。何田把爛衣服塞進去,燒了個幹幹淨淨。洗完澡,換上僅剩的一套好衣服,又把換下來的髒衣服給洗了。

正在院子裏晾衣服,何貴從屋裏走出來,對他說:“二哥,弄完了嗎?爸媽有事找你。”

“知道了。”

晾好衣服,把盆還回去,何田慢悠悠地來到爸媽住的屋子。全家人都在,何田拖了個小板凳坐下來。

小侄女芬芬在陳娟懷裏睡着了,陳娟不時輕輕地拍她的後背,好讓她睡得更香。兩個侄子則坐在地上,一人手裏抓着幾顆小石子,也不知道玩的是什麽游戲。

何大山點了一根煙,狠狠抽了兩口,然後看向何田,用大家長的語氣說道:“今天這事我們家還是吃虧了,簡直是辦了一場笑話。這事主要怪你媽,沒仔細打聽姑娘的人品,就急忙忙地定下來。”

陳夢華有點理虧,況且她很少當着孩子的面反駁自己的男人,于是垮着一張老臉,默默地聽着。

何貴嘆了一口氣:“唉,我們家又要被人在背後說很久的閑話了。”

何田斜他一眼:“怎麽,你覺得我拖累了你的名聲?”

“沒有沒有。”何貴趕忙賠笑,又轉頭看向爸媽,“二哥心裏的火氣還沒過去呢,老實人現在說話都帶着火。”

何大山和陳夢華最疼的就是小兒子,所以何貴在家裏說話也比較大膽随意。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還不能強硬一點了?”何田一臉正色,“我以前就是太老實了,所以才被人欺負。”

何貴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二哥還會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這句話。”

其他人還好,就只有陳娟也跟着抿嘴笑。

何田有些生氣了。

家裏三個兒子,老大何富讀完了初中,何貴讀了高中,就只有何田學歷最低。

何田深深地看了何貴一眼,說:“要不是有我辍學回家幫着幹農話,你能安心讀完高中?”

何貴不服氣,反駁道:“我讀書是爸媽供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何田:“怎麽沒關系?我們家的錢的主要來源是不是靠賣糧食?家裏農活誰幹得最多?”

何家一共二十多畝土地,何富初中畢業時,何田已經在家幹了兩年農活了。等他畢業以後,何家主要的勞動力就是父子三人。何富有些小機靈,懂得在适當的範圍內偷懶耍滑。

何大山倒是不會偷懶,但他上了年紀,怎麽也比不過何田。何田能被村裏人誇農活幹得好,那都是從小練出來的。每一聲誇贊,都包含着他的血汗。

後來何富結了婚,最先被分出去。雖然一家人吃住還在一起,但他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幾畝土地。從此,何富的農活就跟何家分開了。

可以說,何貴後期讀書花掉的那些錢,有一大半都是何田的功勞。

何貴也想到了這裏,趕緊閉上了嘴巴。

何大山咳了一聲,說:“老二的确對家裏貢獻最大,我和你媽都記在心裏。這些年苦了你,但我也沒虧待你。這次你結婚,家裏是不是給你打了新床,還買了新床單新被子?酒席也不算差,有好幾樣大菜硬菜呢,只可惜……”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何富樂呵呵道:“二弟的屋子我也幫着刷了牆呢。”

何田心裏明白,父母是有些偏心,最偏心的要數陳夢華。但是何大山這人,就算偏心也沒到偏去胳肢窩的程度。再說十根手指頭都有長有短,不管怎麽說,父母總是對他有生養之恩的。

何田:“嗯,我都知道,我心裏有數。”

何大山心裏一下子就舒服多了。再怎麽說何田也是他親兒子,他總是希望?????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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