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經過這麽些天,何田已經把山林清理幹淨了,然後按照标準的行距開始挖坑。

正幹得火熱朝天,姚紅玉慢慢地找了過來。

“阿田。”姚紅玉嬌滴滴地喊了一聲,然後看着這一片光禿禿的林子,感覺很不習慣。

何大山擡頭一看,頓時就沒好氣,把鋤頭重重地往地上一扔,然後拿起水壺走到一邊去休息喝水。

何勇沒有何大山那麽能忍,當即就開噴:“你是牛皮糖做的嗎?我兄弟都說得那麽清楚了,你還跑來幹啥?要點臉行不行?”

何田直起腰,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很平靜地對姚紅玉說:“你的臉皮真的很厚。不管你打什麽主意,在我這裏都是行不通的,我勸你別浪費時間。”

好吃好喝養了一段日子的阿寶,它長大了一些,察覺到主人對這個女人的不喜,于是沖着姚紅玉汪汪直叫。

它的叫聲挺兇狠,只可惜個頭還小,實際上沒什麽殺傷力,是一腳就能踩死的那種奶兇。

姚紅玉上輩子在外省的時候,聽人說過懷孕的人最好別親近貓貓狗狗,免得影響胎兒發育。

姚紅玉立刻緊張起來。

明明阿寶距離她還有好幾步遠,她卻急不可耐地要用腳去踢它,想把它踢得再遠一點。

何田臉色黑了,幾個大步走過來,用手裏的鋤頭擋住姚紅玉的腳,冷冷地說:“你敢踢一個試試?”

姚紅玉瞪大眼睛,咬了咬唇,含着眼淚,委屈地問他:“你竟然為了一只狗而兇我?”

何田:“阿寶在我心裏很重要。你在我心裏就是一坨屎,避你都來不及。收起你的花言巧語和惺惺作态,你真讓我惡心。”

姚紅玉雖然是重生的,可是細論起她的年齡,也就是多活了在外省的那大半年而已。

上一次何田當着大家的面,說她長得很普通,還說她滿嘴謊言,人品低劣。這次更不得了,竟然把她比喻成一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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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紅玉也是要臉的,她承受不了這樣的語言攻擊,恨恨地咒罵道:“還種果樹呢,你就等着将來要飯吧!”然後轉過身,流着眼淚跑走了。

把一個女孩子弄哭,何田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他甚至還對何勇笑着說:“這下她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哈哈哈!”何勇笑得連手裏的鋤頭都快握不住了。

何大山也想笑,但是他忍住了,轉頭誇獎阿寶:“是條好狗,還知道咬壞人。”

阿寶繞着何田轉圈圈,高興得汪汪直叫。

姚紅玉铩羽而歸,姚家人這次總算清晰地意識到何田不會再回頭了。于是,一家子又開始商量起別的辦法。

急切間想把姚紅玉嫁給別人也不太可能,因為按照本地的風俗,從說親到定親,再到結婚,中間最少也有兩三個月的流程要走。姚紅玉的肚子等不起,等她肚皮一鼓,傻子都不樂意當綠毛龜啊。

姚母提議,要不然去她娘家的親戚那裏躲幾個月。

姚紅玉不肯,一來她跟那邊的親戚不太熟,住在別人家總歸是不自在的。二來也擔心人家口風不嚴,這不是上趕着将把柄遞到外人手裏麽?

她想去縣城租個小房子養胎,等生完孩子再回來。

姚父姚母手裏現在不缺錢,姚紅玉那裏還有從楊軍身上搜刮來的幾百塊。為了她肚裏的兒子,姚父姚母一咬牙就同意了。

姚紅玉剛走,楊軍就從縣醫院出院了。見他徹底好全了,楊父楊母才放他出門。

楊軍趕到姚家,被姚父用掃把趕了出去。

楊軍追問姚紅玉在哪裏,姚父氣哼哼地說:“我女兒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前些天親戚給她介紹了一份工作,她不在家,不信你就天天來,看她在不在。”

楊軍身材瘦弱,又長得細皮嫩肉,姚父別說半只眼睛看得上他了,就連腳底的繭子都要對這種一看就幹不了活的弱雞發出鄙夷。

楊軍讨了個沒臉,又挨了兩掃把,但是他沒有死心,果真蹲守了幾天,姚紅玉竟然真的不在家。

楊軍又氣又痛,這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被甩了。他的五百多塊啊,都被姚紅玉那個死女人給拿走了。

他本來想叫姚父賠的,可是這些錢跟他的面子比起來,還是面子更重要一些。被女人騙了,甩了,難道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嗎?

因為恨姚紅玉絕情,回家後他就聽從父母的意見,開始和別的女人相親。

何田挖好坑,再請人把果樹運回來,挨個種上。之後又忙着澆水施肥,忙碌了好些天,總算是完工了。

此時距離過年還有二十多天,何田盤算了一下自己手裏剩下的錢,買回一批磚頭,混和着黃土,在果林周圍徹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土牆,牆頭上還布滿了碎玻璃渣。

他這一舉動,又在村裏引發了熱議。

很多人都覺得他這是在防着村裏人。何家村這個地方,雖然不敢說治安好到能夠夜不閉戶,但是也好些年沒出過大案子。要說小偷小摸,也就是去別人家的菜地裏拔幾顆菜,摘幾根黃瓜之類的小事。

何田對此很坦然,随便你們怎麽說,我只當沒聽到。

沒想到回了家,陳夢華又跑來碎碎念。

陳夢華:“你那樹都未必能結出果子,現在就急慌慌地修圍牆了,磚頭不要錢是嗎?別人都說你小氣呢,還沒怎麽樣就舍不得給村裏人吃幾個果子。”

何田有點無奈:“我修一道圍牆又不犯法,既不占別人的地,也沒花別人的錢。媽,你忘了我家的梨子樹還在的時候,有一年梨子結得又大又好,好不容易盼到它成熟了,結果……”

陳夢華想起來了,頓時就一肚子火,狠狠地呸了一聲:“我呸!好容易能吃了,結果一覺起來,樹上的梨子全沒了!天殺的,趁着我們睡着了,半夜把梨偷光。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幹的,我得去他家罵三天三夜!”

何貴在一旁笑嘻嘻地說:“二哥那圍牆修得好,這叫防小人不防君子。”

二哥手上應該沒多少錢了,就讓他糟蹋吧。等他變成一個窮光蛋,那才好笑呢!

何田看清了他眼裏的風涼之意,卻并不搭理他。

村裏人都對何田種果樹不抱什麽希望,尤其看到他買的果樹并不是小樹苗,全都是有點樹齡的,頓時紛紛搖頭,仿佛已經預見了他的悲慘結局。

何大山早就在心裏發誓,不再對老二的事指手劃腳。可是這一回他沒忍住,對何田說:“你那些樹是不是有點大了?都說樹挪死、人挪活,小樹苗不是更容易養活嗎?”

“謝謝爸的關心。”何田微笑,“沒事的,我心裏有數。”

老二又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何大山不由得有點氣悶。但是老二又對他說了一句肉麻話,什麽謝謝爸的關心,讓人怪不好意思的。何大山擺擺手:“我才懶得管你。”然後背着手走了。

村民們盼啊盼,本以為何田的果樹會死一大片,沒想到在何田的精心照顧下,居然全部存活了,沒一棵壞死的。

這下子,大家紛紛對何田豎起了大拇指。

何村長誇他:“沒想到你還真的會兩下,我本來以為你是頭腦發熱呢。”

何田趁機拿出他買的那幾本水果種植方法的書,笑眯眯地說:“我都是從書裏學來的。村長,你要不要學?我把書借給你。”

村長哈哈大笑:“就算你的書講的是水稻種植方法,那我也不學?????。那玩意兒還需要學嗎?我們誰不是從小就看會了的?你自己慢慢學吧。好好幹,明年我等着嘗嘗你種的水果。”

何田也不勉強。他知道村子裏幾乎人人都是這麽想的,種地誰不會啊?還需要專門去翻書?

何田笑道:“等水果熟了,一定送一些給你嘗嘗。”

兒子得到了村長的誇獎,何大山也覺得自己臉上有光,他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說:“果樹是活了,還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結出果子呢,他就是瞎胡鬧。”

說完,何大山心裏有些複雜。

幸虧當年讓老二把小學讀完了,好歹也算識了字,不然現在連書都看不懂。其實當年老二的成績也算不錯,要不是家裏的活兒耽誤了他,說不定能考班裏第一名呢。

也怪自己沒本事,家裏太窮,急需勞動力。偏偏老大和老三又貪玩,他倆不像老二,老二是個老實人,你叫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從來不打半點折扣。

當然,這都是以前的事了。自從老二結婚失敗,他就不那麽聽話了。

想到這,何大山嘆了口氣。跟村長分開以後,他對何田說:“老二,你是不是怨我當年沒叫你繼續讀書?”

何田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搖頭道:“沒有,我不怪你。初中高中的那些知識,我全都會。有沒有學歷對現在的我來說,不是那麽重要。”

他在圖書館泡着的那幾天,幾乎把能吸收的知識全部吸收了。這是實話,并沒有吹牛。

“你就吹牛吧。”何大山明顯不信,笑罵道,不過心裏的愧疚的确消了一些。

何田笑了笑。

何大山這人,他以前偏心的不是很明顯。最明顯的是陳夢華,幾乎偏到了胳肢窩。而且別看何大山有時候嘴裏說得難聽,但是身體卻很誠實。

他一邊罵何田瞎搞,一邊扛着鋤頭去幫何田幹活。從頭至尾,只要他有空,就沒有一天缺席過。

何田心想,他這個老爸也挺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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