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罵道:“靠,什麽白衣天使,老子看就是一群白衣狗屎!你給老子等着,老子找你們領導去,你等着!”
于是就撞上了葉筱凡,還莫名其妙的被她罵自己沒修養,怎麽這麽倒黴?難道今天是諸事不宜日,扯淡!謝達是軍人出身才不信那些迷信思想。
人都有死穴,謝達從十八歲參軍到二十六歲退伍轉回地方,唯一的遺憾就是沒上過大學,最讨厭人說他是個沒文化、沒修養的大頭兵。所以新仇加舊恨,謝達一股腦就全迸發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葉筱凡想轉身離開,可謝達偏不依不然還殺了個回馬槍,看着站在對面身材能裝下自己的男人,葉筱凡不禁皺起眉頭。
這個男人剪着一個寸頭,五官棱角分明,一雙眼睛很有特點,不是滿大街流行的雙眼皮而是單眼皮,整體感覺有點像韓星姜志煥,特別是兇起來的樣子更像。身高大約有一米八五,腰板筆直,不胖不瘦,一身戶外休閑裝,感覺應該是一個經常參加戶外運動的人,很男人。
謝達也打量着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女人,這個女人給他的最深的印象就是三點,一是瘦,二是白,三是眼睛大,估計他兩個眼睛合起來也沒有她一個大,特別是生氣瞪人的時候更大,就好像現在。
眼大就有理啊!眼大多啥,于是謝達使勁睜着自己一雙小眼睛,裝着很兇悍的樣子,“喂!和你說話呢?裝聾啊!”
葉筱凡從沒有遇到過這樣不講道理的男人,正要回他一句,就見護士長聞訊趕到了,拉開了謝達。
護士長是一名四十多歲的女人,顯然是知道了謝達吵鬧的原因,滿臉歉意地對他說:“這位病人家屬,你先消消氣,剛剛的事情我聽說了,是我們小護士的責任,對不住了。”
“你誰啊?”謝達橫道。
“我是護士長,你有什麽意見跟我說好嗎?咱們到我辦公室去談,不要在這裏影響其他病人休息。”護士長安撫他說。
“你就是她領導呗,那我跟你說,你們那個護士剛剛太氣人了,有她那麽說話的嗎?什麽叫我家孩子胖,血管不好找,合着胖孩子有病就得硬挺着呗?胖人就得讓你們當練手的試驗品是不?!你也為那是納鞋底子呢?左一針、又一針的紮,我紮你們試試疼不疼啊?”
謝達形象的比喻引得很多家長連連點頭,“可不嘛,真是把咱們孩子當實驗品了。”
護士長知道是她們理虧,怕事情鬧大,鬧到院裏領導扣獎金,忙面帶歉意的解釋:“你看你說得有點誇張了,我們哪能那樣對待患兒呢。我們理解家長們的心情,我們護士盡量一針見血,可總有例外吧。她是新來的經驗不足,還望你們當家長的多多理解我們工作。”指着旁邊的美女小護士,“小楊,你趕緊給患兒家屬道歉。是你本身工作不到位,不能抱怨患兒。”
美女小護士很不情願吐了一句“對不起。”
謝達本想就地下臺,可是瞧見對方認錯态度這樣敷衍,當然不幹了,指着小護士問中年護士長:“你看見了吧,這是什麽态度啊?合着我逼她似的,我看得了你這個領導說話不好使,我還是找你們院長書記去吧,借過。“說着謝達的身子探出半步,腳卻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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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見狀心裏很不好高興,新來的護士對她太不重視了,當着病患家屬面給她戴眼罩,這還了得,“小楊,你怎麽回事?你還能在兒科幹不,不願幹就寫申請調科!”
這回美女小護士害怕,現在哪個科室都不缺人手,她可想得罪護士長啊,忙畢恭畢敬地說:“護士長,我知道錯了,您消消氣,我這就賠禮道歉。”
說完轉身朝謝達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禮,“對不起,剛剛是我言語過激,我向您表示歉意,希望您原諒。”
這回謝達的氣順了,收回身子,“既然這樣就算了,我也不和你小姑娘一般見識,畢竟是新人手把不行,下回注意就行了。不過,”他又看向護士長,“不過就得麻煩護士長親自給我孩子紮一針了,現在我就相信你了。”
護士被謝達帶來一頂巨大高帽,心裏卻美滋滋地,“那好吧,我親自給你孩子紮,不過我也不敢保證一針就行。”
“沒事兒,我保證你一針就行,否則你也不能當護士長啊!”
“呵呵”護士長被謝達誇得樂開了花,心裏按下決心一定一針見血,不丢招牌。
葉筱凡冷眼旁觀,心想:這個男人長得挺正氣的,原來也是油腔滑調的,真是人不可貌相,轉頭回病房了。
看見葉筱凡回來了,于洋洋第一句就說:“你可回來了,我們娘倆都要餓死了。”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等着急了吧?路上有點事耽誤了,快過來趁熱吃吧。”葉筱凡邊說邊打開飯盒,一樣樣擺好,又給洋洋盛了一碗飯,“吃吧。”
“一起呗!”洋洋掰開方便筷子。
“我先喂童童,等她吃完我在吃,你先吃吧。”這些年葉筱凡已經養成習慣了,每次吃飯都是她一個人管孩子,趙寶良從來不伸手幫她。
葉筱凡給女兒系好圍嘴,指着碗裏的冬瓜蝦仁,“來,童童吃飯喽,看看媽媽給你做什麽好吃的了。”
“大蝦!”童童高興地拍着小手。
“是啊,還有最愛糖醋排骨,好不好啊?”
“好!”
“好就多吃點,好長得壯壯的,這樣以後就不會生病了,不生病就不用打針了。”葉筱凡耐心地給女兒一口飯,一口菜的喂着,時而用手絹擦擦嘴,臉上始終挂着幸福的笑容。
“是啊,幹閨女多吃點,這樣就會不生病了。”洋洋給童童夾了塊肉放進嘴裏,又加了一塊塞到葉筱凡的嘴裏,“你也吃,真好吃!”
葉筱凡忽然一陣心酸,記得她和趙寶良剛剛結婚的時候,他也曾經這樣喂她吃排骨,也說過她做的排骨最好吃,就是吃一輩子也不會夠,可轉眼誓言變逝言,一切都變了。
“筱凡?你怎麽了?”
“哦,沒什麽,你吃吧,不是說饞了,那就多吃幾塊。”她又給洋洋夾了幾塊排骨放到碗裏。
于洋洋看着她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少吃的,對了你剛剛說有事耽誤了,什麽事啊?”
“我剛剛遇見唐律師了。”葉筱凡說。
“啊?遇到他了,怎麽這麽巧啊?”洋洋睜大眼睛好奇地問。
于是葉筱凡把剛剛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給她聽,結果于洋洋聽得是目瞪口呆,好久才回過神來。
“哎呀媽呀!我的神啊!你真的是葉筱凡嗎?!你居然敢動手打人?天啊!太不可思議了!”于洋洋不信自己認識多年的筱凡會那麽霸氣,太不可思議了!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看着好友誇張的表情,葉筱凡輕輕地擂了她一拳,“有那麽誇張嗎?我不是葉筱凡你是啊?我怎麽就不能打人?以前是我忍着不吭聲,太縱容他們了,現在是想通了,決定不忍了。”
“這就對了,”洋洋用力一拍她的肩膀,“你早該這樣,女人就要厲害點,這樣才不會讓那些臭男人欺負,我支持你!還有,下回再有這種好事叫上我一個,也讓我過過瘾。”
“你去的,這是什麽好事啊!”
突然病房門開了,在護士長的陪同下,謝達抱着亮亮回來了。
護士長幫忙挂好點滴瓶,熱情地叮囑謝達:“孩子剛打過退燒針,你要多給他喝些溫開水,有助于退燒。這瓶是頭孢達力新,雖然做試敏了,但不排除有慢性過敏的可能,所以在整個輸液過程中不要離開病房,注意觀察孩子有沒有什麽異常,例如起疙瘩,不舒服了,有情況請按床頭的應急鈴或者直接到護士站找我,還有今天一共是三瓶滴流,一瓶達力新,一瓶炎琥寧抗病毒的,一瓶維生素C養護心肌的,有事随時找我。”
護士長見對方沒事兒了,又逐個病床巡視一圈便離開病房。
謝達第一次陪小孩子打針,還真不知道吊個水也有這麽多的說道,不禁感慨現在的孩子太嬌貴,自己和妹妹小時候整天外面瘋跑,渴了喝抱着自來水籠頭喝,也沒生過病。
可現在的小孩子稍有風吹草動就住院了,真是一茬人不如一茬了,缺乏鍛煉。
遵醫囑多喝溫開水,可問題又來了,他出門走得急,沒有帶水壺水杯,怎麽辦啊?
看着身邊礦泉水,他眼珠一轉,有辦法了,對病床上的外甥說:“你聽話,乖乖的在這兒等我,我去給你弄點水,聽見沒?要是不聽話,一會偷小孩的就來把你抱走了,再也看不到你媽了!”
亮亮被舅舅這麽一吓唬,自然乖乖地不哭不鬧了,謝達滿意點點頭,拿着礦泉水瓶轉身離開了。
“瞧見沒?”洋洋朝葉筱凡遞眼色,“這個男人脾氣可暴了,剛剛就是他和護士吵架,瞧他長得挺像個樣的,可是脾氣一點也不好,當他老婆真倒黴。”
原本葉筱凡對謝達的第一印象就不好,聽洋洋這麽一說更沒有什麽好感了認準謝達是一個兩面三刀的男人、滑頭一個。
正當兩姐妹聊得熱火朝天時,謝達推門而進,手裏拎着一個變了形的礦泉水瓶,走到床前,命令道:“來,喝點熱水!”
小亮亮看着舅舅手裏那個鄒鄒巴巴的瓶子,歪着小腦瓜,指着那個瓶子,奶聲奶氣地問:“那是什麽?”
“是水!放心我都喝過了,不熱了,喝吧!我的小祖宗!”謝達一手抱起亮亮,一手給他喂水。
亮亮剛剛碰到瓶口,倏地一下就退了回來,用那只沒有打針的小手捂住嘴巴,嚷道:“我不喝這個喝水,有股怪味!”
“你這熊孩子怎麽這麽多事?”謝達把瓶子放到鼻前聞了聞,“哪有怪味啊?沒有!快點喝!”
“不喝!我不喝!我要找媽媽!媽媽——嗚嗚——”亮亮又開始鬧起來。
“哎呀!你別叫了,不喝不喝!你那個沒良心的媽這會子不知道怎麽開心呢!行了,不喝就不喝。”謝達一氣之下把瓶子狠狠地扔到旁邊的桌子上。
“我有尿,我要尿尿!”
“啥?!你這孩子咋這麽多事兒呢?一會喝水一會尿的,走,我抱你去廁所,聽話別亂動,要弄鼓了還得打一針。”
“不行,憋不住了,要尿褲子了。”亮亮捂着小JJ急得嗷嗷直叫。
謝達也蒙了,這可怎麽辦呢?四下尋摸能用來接尿的東西,正好看見那個礦泉水瓶,拿起來二話不說,咚咚一口氣把裏面的水喝光了,然後對着亮亮說:“來吧,往這裏尿。”
看着這個大男人給小男孩接尿的糗樣,葉筱凡和洋洋兩人不約而同的捂着嘴笑起來。
謝達接完尿回身□瓶,正好看到這一幕,特別是看到葉筱凡笑得那麽開心,心裏更生氣,于是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真是少見多怪,沒見男人尿尿啊!
經過這陣兒的折騰,亮亮出了不少汗,燒也退了。小孩子不裝病,剛剛好點就來了精神頭,看見七床的童童正在大口大口吃着排骨,就饞了,直咽口水。
于是,亮亮搖着謝達的衣襟,“大舅,我餓了。”
“餓了?這回又餓了?哎呀,你可真難伺候,說吧想吃啥?”其實折騰這麽一上午,謝達也有點餓了。
亮亮咽咽口水,伸出小手指向童童手裏的排骨,“我想吃排骨。”
謝達心說這孩子咋這麽饞呢?像誰啊?不過那個排骨看起四挺不錯的,他也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你這孩子人家吃啥你饞啥?還能有點出息不?”
被舅舅這麽一罵,亮亮哇地一聲又哭了,“我要找媽媽,媽媽——”
謝達就受不了孩子哭鬧,吵得他腦仁蹦蹦着疼,為了安撫亮亮,“行了,別哭了,我這就去給你買。”
“嗯,我要她一樣的!”
“行,買一樣的!”
但一想到剛才自己和對方有過不愉快,謝達就開始犯愁,怎麽開口呢?
謝達想了想,心一橫,俗話說“舍不住老臉換不來排骨”豁出去了。
☆、打上門來
葉筱凡看見于洋洋轉眼功夫一碗就吃完了,便問:“你怎麽吃這麽快,有事啊?”
“嗯!”于洋洋嚼着最後一口飯點點頭,“還不是我媽,不知道又從哪淘出一個極品讓我下午去見個面,真是煩死了,一天到晚到處跟人說‘有合适的嗎?給我女兒介紹一個。’搞得我好像沒人要似的。”
葉筱凡笑着說:“也不怪你媽着急,眼瞅過了年就是三十一了,連個男朋友也不交,整天就是玩,活該!”
“別說了,還不是有你這個例子,我媽見天墨跡我‘你看看人家筱凡,你倆同歲。人家孩子都快上學了,你八字還沒一撇呢!’”洋洋模仿老媽是惟妙惟肖,逗得葉筱凡和童童咯咯笑。
“呵呵,你別沒正經了,趕緊走吧,免得晚了又讓你老媽墨跡了。”葉筱凡說。
“那我走了,明天再來看童童,童童給幹媽飛吻一個。”洋洋朝童童做了一個飛吻的手勢。
“啵”童童也送了一個飛吻給她,有揮揮小手,“再見!幹媽!”
“拜拜!筱凡,那我走了,有事兒電聯。”于洋洋左手拎起包,右手比劃着打電話的動作,說完就離開了。
“拜拜!”
送走洋洋,葉筱凡繼續給女兒喂飯,時不時還說幾句笑話哄女兒開心。
亮亮是六床,謝達瞥見就剩下葉筱凡和女兒兩人,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面朝着童童的七床,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也不知道中午有沒有上門賣飯的?”
葉筱凡只顧給女兒喂飯,根本沒理他。
謝達感覺有點悻悻地,不打緊,想當年他剛剛自己停薪留職創業時,什麽白眼沒受過,這點不算啥,不是說失敗乃成功的媽媽嘛,再接再厲,锲而不舍:“這都幾點了,怎麽不見個賣飯的呢?孩子餓了,咋辦啊?”
葉筱凡還是沒有接茬,這可把謝達氣壞了,這女人聾子啊?!這麽大聲都聽不見,真聾天女啊!
就在他準備再次提高分貝時,對面三床一位五十多歲的阿姨搭茬了,“六床的,這附近有好幾家送外賣的,給發過宣傳單的,我給你找找啊。”
謝達沒想到勾搭錯人了,但人家的好意總不能回絕吧,還得禮貌一下下,“哦,這樣啊,那謝謝了阿姨!”
“哎呦,小夥子,太不好意思了,那個單子讓我包垃圾扔了。對了,七床的小葉,她手機裏好像存了號碼。”
真是一位熱心腸的好阿姨呀!謝達借機對葉筱凡說:“那個三床的阿姨說你有送外賣的電話,能不能告訴我一聲啊?”
葉筱凡心裏不喜歡這個男人,本不想和他說話,但聽說是對面王阿姨讓他問自己,只好翻出手機,按了幾下,然後用很平靜地聲音說:“你記一下。”
“嗯,你說吧。”謝達也掏出手機。
“永和豆漿是********,吉野家是********,加州牛肉面是********”葉筱凡很機械地說。
“就這些?”謝達感覺這些家似乎做不出她們吃的那種排骨吧。
“呃?”葉筱凡一怔,“不夠嗎?我就這幾家的,其他的你問問別人吧。”
“不是,”謝達發覺對方不待見自己,可任務還沒有完成,不能就這麽完了啊,“當然不是嫌少,你知道小孩子嘴饞,我外甥看見你女兒吃排骨就饞了 ,我想問問你們是在哪裏買的?”
外甥?原來他是這個男孩的舅舅啊,這個舅舅當得還算不錯,帶着外甥上醫院,比小孩的父母強。
“這個是我自己做的。”這次葉筱凡的口氣稍稍發生了變化,不再像先前那樣冷冰冰的。
“啊?這樣啊,那算了。”謝達失望地看着亮亮,“亮亮,那是人家自己家做的,不是外面買的,要不大舅給一份怎麽樣?一樣好吃的!”
小孩子的通病就是別人有的自己也要有,所以亮亮當然不同意了,“我不要買的,我也要家裏做的,舅舅給我做好不好?”
“你這孩子咋這麽不懂事呢?我哪有時間給你做啊,我走了誰看着你,要是來偷小孩的把你領跑咋辦?現在人販子多多啊,買的一樣好吃,等你媽回來再給你做。”謝達教訓着亮亮。
亮亮一聽舅舅不同意,就又開始哇哇鬧起來,謝達也挺生氣的,“你這孩子咋回事啊?怎麽這麽不懂事呢?平時也不這樣耍臭無賴,這今天怎麽哭起沒完了呢?”
葉筱凡也是孩子媽媽,看到這種情況将心比心,自然聯想到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放下碗筷,來到亮亮床前,一面用紙巾給他擦眼淚、鼻涕,一面哄他:“小帥哥,不哭,一哭就不帥了,你要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阿姨就給你吃排骨好嗎?”
一聽到有排骨吃,亮亮立刻停止哭泣,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圓眼睛,露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阿姨,我叫亮亮。”
“原來是亮亮啊,真是乖孩子,那你告訴阿姨為什麽哭啊?”葉筱凡柔聲細語地問道,謝達一旁看着,發現還是女人會帶孩子,兩句話騙得孩子就全招了,難怪人販子都是女的。
亮亮吸吸鼻子,“亮亮餓了,想媽媽了,媽媽也會做排骨。”
葉筱凡突然想到自己的女兒,當年童童如果不是因為餓了,也不會一個人跑到奶奶廚房自己生火做飯吃,也就不會被火……想到這些她的心如刀剜一般疼。
葉筱凡哽咽着,“亮亮乖,今天先吃阿姨做的排骨好不好?等媽媽回來再吃媽媽做的。”
“嗯。”亮亮點點頭,眼裏還閃着晶瑩的淚花。
葉筱凡站起來折回自己的床,拿出一只幹淨的小碗,撥出一些沒有動的排骨還有其他菜,又用另一只碗盛了飯,遞到謝達面前,“你不嫌棄吧?這些都是沒動過的,給孩子吃吧,小孩子生病了心嬌找媽媽可以理解的。”
“這怎麽好意思啊。”謝達沒料到她會這麽做,顯得很意外。
“沒關系,小孩子嘛,只可惜沒有幹淨的湯匙了,只有方便筷子了,你将就用吧。”葉筱凡又遞給他一副筷子。
“那個謝謝你了,這孩子都是他媽慣得,有點不像話了。”謝達挺不好意的接過筷子。
“沒事兒小孩子都一樣的,對了,他媽媽呢?”葉筱凡又問。
“我妹妹和妹夫出國旅游了,昨天才走,孩子奶奶家在外地,就把孩子放我這兒了。昨天帶他去兒童大世界玩了一圈,結果夜裏就開始發燒了,吃藥也不見效,天一亮就上醫院了,一檢查是肺炎,現在的孩子體質咋那麽差呢?”謝達不知不覺中開始和葉筱凡發起牢騷,這有些不符合他平時的作風。
離婚以後,謝達整個人一心撲在事業上,加上工作環境的關系很少和異性接觸,平時接觸最多的是妹妹和老媽,見慣了這兩個女人每天唧唧咋咋的,就覺得女人很麻煩,再加上多次相親的無疾而終,讓他徹底對再婚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也過得逍遙自在。
葉筱凡聽後分析說:“那你一定是沒等孩子身上的汗消了,就領他出來了。”
“對啊,他不玩了,我就直接抱他走了。”
“所以他是風吹着涼導致感冒引起的。”
“你太神了,和醫生說的一樣啊。”
“我也是聽老人們經常說,帶小孩子玩一定要準備快小方巾擦汗用,這樣才不會後背受風邪侵入引起發燒什麽的。”
“哦,是這樣啊,還是你們當媽的心細啊,我不行。”謝達笑着說。
就這樣兩個人不知不覺中聊了起來,內容都是關于如何照顧小孩子的,謝達學了不少經驗。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小家夥很快吃飽喝足開始犯困了,于是他們分別哄睡兩個孩子。
搞定了外甥,謝達一看手機都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難怪肚子咕咕叫,從早到現在,他是滴水未進,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亮亮剩下的半碗飯菜混在一起,幾口就吃了,多少墊墊底。
葉筱凡被謝達這個舉動震撼到了,因為趙寶良從來不撿女兒吃剩的東西,對于一個舅舅能撿外甥的剩飯吃,她很不理解。
謝達意猶未盡的咂咂嘴,沒想到這個小女人菜做的這麽好吃,真是不賴,忽然看到對方詫異的表情,心裏有些不高興了,不就是吃幾口剩飯嗎?至于嗎?沒見過吃剩飯的?老子當年在原始深林裏困了三天,餓得眼睛都綠,連耗子都吃過,吃剩飯算啥?
葉筱凡發現自己有些失禮了,忙避開對方的眼神,“那個碗一會兒我洗,你放那吧。”
“哦,那麻煩你了,對了你菜做得真好吃,特別是排骨,肉嫩汁濃,真不錯。”謝達豎起大拇指贊道。
葉筱凡微微一笑,“呵呵,就是家常做法。”
趁着孩子睡了,謝達把孩子托付給葉筱凡照看,借口上街去日用品,順路去吉野家填飽肚子,順便又打包了晚飯,也給葉筱凡母女帶了份。
晚飯後,葉筱凡和女兒玩了一會,大約八點鐘開始給女兒洗漱,然後準備上床睡覺。
今天五床那個小孩子打完針就回家了,病房裏剩下的孩子都和童童年紀相仿,家長們也都累了一天,所以都很早哄孩子睡了。
葉筱凡拉上圍簾,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輕輕地拍女兒,似睡非睡中忽然聽到臨床謝達低低的聲音。
“你身上長虱子了?怎麽沒有一會兒老實時候呢。別動了,快點睡吧,別的小朋友都睡了,一會兒護士看誰不睡覺,就給誰打一針。”
“大舅,我睡不着。”
“為啥?”
“在家都是媽媽給我唱歌,我聽着聽着就睡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多事呢!都是慣的,真煩人。”謝達嘴裏雖然說煩,但還是唱了起來,“如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拔營,把營歸,”
“不是這樣的歌,媽媽唱得是喜洋洋。”
“喜羊羊,美羊羊,”
“大舅,你跑調了~”
“你咋那麽多事啊?湊合着聽!要不就換歌,哈欠——困死我了,”謝達哈欠連天,“別看我是一只羊~~~……”
葉筱凡閉着眼,嘴角流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在謝達帶跑調的歌聲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早飯剛過,病房裏就闖進兩個陌生女人,一高一矮,黑黝黝發紅的臉蛋一看就是那種常年在外務工農村婦女,那個矮個子女人四下看了一圈後,雙手掐腰站在地中間,氣勢洶洶地喊道:“誰是葉筱凡啊?!”
☆、三男二女
葉筱凡一邊用力回憶着自己是否認識這兩個陌生女人,一面慢慢地站起來:“我就是葉筱凡,你們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們。”
兩個女人聽後,彼此交換一下眼神,還是那矮個子女人繼續說話:“你是葉筱凡,那就出來一下,俺們有話跟你說。”轉身朝高個子女人一揮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看來她應該是頭兒,葉筱凡心想。雖然不清楚對方的目的,但為了不影響到其他人,葉筱凡還是決定出去看看究竟。
葉筱凡把女兒托付給對面床的王阿姨帶照看,自己便跟着兩個女人出去了,就在三人剛走到病房門口時,身後突然傳來童童的聲音,“阿姨,再見!”
葉筱凡怔住回頭看着女兒露出滿意的笑容,為女兒的懂事感到高興。
走在後面的高個子女人也跟着怔住了。她沒想過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會叫她‘阿姨’還這樣有禮貌的對她。
自從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打工,就經常遭受人們的白眼,把她劃為有損市容、粗俗的代表。
記得有一次坐地鐵,因為她穿着沾滿水泥的衣服坐地鐵,讓一個時髦的當地人指着鼻子臭罵一頓,說她坐後別人怎麽坐,沒有公德心。從那時起,她心裏恨透這些看不起她們的城裏人。
可今天的小女孩很禮貌、很尊敬她,讓她心裏感到一絲溫暖。但,這份短暫的感動就被另一種欲望代替了。
矮個子婦女看到同伴發愣,悄悄拉拉她的衣袖,很不高興地瞪了她一眼,“楞啥呢?走啊,正事要緊!”
“哦!知道了!”
是啊!比起這份意外的尊敬,那個雇主承諾給事成後給她們伍佰元更實惠,更有動力。要知道,她們在工地當小工一天才給八十元錢,還累死累活的,這個活要輕松很多,而且一會兒還可以回去繼續幹活,一下子賺兩份錢,真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啊。
所以她選擇無視小女孩的話,轉身離開病房。
葉筱凡的兩只腳剛剛踏出病房,還沒站穩,“啪”的一聲,突然被矮個子女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打得她眼前發黑,天旋地轉,嘴裏有股腥味。她忙用手擦嘴角,一看,出血了。
葉筱凡遭到的這巴掌的力度比起她打宋莉莉的要重很多,她可不如那個矮個子女人力氣大,能一口氣扛起一袋一百斤的大米輕輕松松地爬十樓,心不慌氣不喘的。
葉筱凡捂着火辣辣的左臉,“你們憑什麽打我?”
矮個子女人呸了唾沫罵道:“呸!憑啥?就憑你是勾引人家的老公!臭三八!他二嬸,少跟她廢話,打!”
說着,兩個女人又撲來上了,一個抓住葉筱凡的頭發打,一個用腳在她身上毫無規律的亂踹,邊打邊罵:“打死你個狐貍精!看你還敢不敢勾引人家老公!他二嬸,撓她的臉,往死撓!”
“放心吧!不能饒了她!騷/貨!”
不會打架的葉筱凡,面對如此強悍的敵人,哪裏有還手之機,只能盡量護住自己的頭和臉,可還是顧得了東顧不了西,被打得很慘,頭發也被扯散了。
慌亂中,葉筱凡抓住一只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突然聽到那個矮個子女人“啊——”的一聲大叫,“你個賤人,居然敢咬俺,看俺不撕爛你的嘴。”叫着就把葉筱凡重重地踹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她的肚子上。。
眼見矮個子女人用力掐着葉筱凡的臉蛋,就見一個幼小的身影撲向那個彪悍的女人,一雙小手不停拍打着:“壞阿姨,表要打偶媽媽!打死你!”
“滾開,小兔崽子!”已經打瘋了的矮個子女人用力推開童童,把孩子甩到了一邊。
看到女兒摔倒了,葉筱凡就像發瘋了似的,不知哪來的力氣,狠狠地推翻自己身上的女人,一骨碌爬起來,沖向女兒,一把把童童緊緊地抱在懷裏,四下查看女兒有沒有受傷,“童童,你有沒有傷到啊?哪兒疼告訴媽媽?”
“媽——媽——,怕,嗚嗚——”童童窩在葉筱凡的懷裏哭着說。
“ 童童,不怕!有媽媽在,不怕!乖啊。”葉筱凡流着眼淚,可心裏卻在流血。自從重新開始的那一天起,她就發過誓再也不會讓人傷害到女兒了,可是今天她這個當母親的卻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她懊惱,恨自己沒用,不能好好保護女兒。
高個子女人看到小女孩可憐的模樣,不由心生憐憫,悄悄對矮個子女人說:“他大娘,俺看差不多了,算了吧,走吧!”
矮個子女人原本也想算了,可想到自己被咬了一口,就不甘心,一擺手:“不行,她白咬俺一口了,得賠醫藥費!”
事已如此,葉筱凡決定不忍了,深吸一口氣,抱着女兒站起來,直直的盯着那個矮個子女人,厲聲斥道:“賠你醫藥費?那我的呢?你們無緣無故打人,我還沒報警呢!”
一聽對方要報警,高個子女人開始緊張起來,可小個子女人明顯不在乎:“你唬誰呢?別以為俺不懂,警察講證據的,有誰看見俺們打你了啊?”
周圍的人聽到要驚動警察,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有的人更是怕惹麻煩自動散去了,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葉筱凡看得心寒,那兩個女人倒是得意起來,甚是跋扈。
突然人群裏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我能證明!”“我也能!”
葉筱凡回頭一看說話的是唐昊和謝達。唐昊沒想到還會有人主動幫忙,好奇地看向抱着孩子的謝達。
原來,亮亮早上喊肚子疼,醫生擔心是腸梗阻就給他開了一個腹部彩超,所以謝達一早就到十五樓做檢查去了,剛回到九樓就遇到這一幕,想都沒想就站出來了。
唐昊來到葉筱凡身邊,看着她嘴角還有血跡,臉上、額頭也多處受傷,心裏很生氣,轉身看着那兩個女人,“就算我不證明,也有辦法證明是你們打得人,不要忘了這裏是醫院,公共場所,有攝像頭,”伸手指着牆上的一處攝像頭,“你們打人的全過程已經全部記錄下來了,你們是逃不掉的。”
“那咋地?她勾引俺妹妹老公,俺打她不行啊?”矮個子女人不服氣。
“你有什麽證據是她做的?再者你妹妹為什麽不親自來呢?”唐昊逼問道。
“俺妹妹懷孕了,不能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