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輕輕朝床上躺着的男人吐出一口氣,對方頭一歪,睡得更熟了。

接着飄渺的靈氣從葉蘊寧的指尖溢出,如蛇般鑽入了利明憲的腦袋,潛進他的意識海。

半晌後,白霧般的靈氣從利明憲腦袋重新擠出來,歡快地繞上葉蘊寧的指尖,活潑地打了個結。

抽魂為念,一覽衆生。

葉蘊寧撚了個指決,頓時利明憲的過往記憶就出現在她腦海裏。

別看利明憲現在是一派成功人士的大佬派頭,卻是平民出生,說得更不堪些,就是個初中就半途辍學的小混混。

在他沒有發跡之前,打架罵人,喝酒抽煙,甚至敲詐勒索,小偷小摸無所不為。

而就是這種別人眼中避之不及的小混混,卻偏偏獨得當地最好中學的校花青睐,倆人偷偷談起了戀愛。

仿佛印證了什麽叫‘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品學兼優的清純校花愛上了浪跡街頭的小混混。

如果換成小說可以寫一篇狗血浪漫文,可是現實中倆人當然遭到了校花父母的阻攔反對,然後校花為愛走天涯,腦袋一熱抛下家人學業随着當初一無所有的利明憲私奔了。

利明憲當然是感動萬分,他也是真的喜歡校花,心裏發誓将來一定讓人過上好日子。

可惜當時的利明憲卻是一窮二白,還要養活兩個人,很是過了一段艱辛的日子。

等不到他功成名就,校花就在貧困交集中染病身亡,而那時利明憲甚至拿不出看病的錢。

在利明憲心中校花初戀就是他的白月光,是黑暗中的曙光,是困頓低谷還不離不棄的女神,誰也取代不了她的地位。

就算發達了,找再相似的人,也都是贗品,是他拿來懷念初戀的替代品。

說深情,他确實對心中的白月光戀戀不忘,找的女人都是像她的;要說無情,他上了別的女人的床,摟着其他女人被翻紅浪,還口口聲聲說愛初戀,不怕初戀地下有知嫌惡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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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蘊寧挑了挑眉頭,不是深愛初戀,非初戀不可嗎?

那就別禍害其他女人了,她成全對方與愛侶生死相依,一生一世纏綿到老。

一股白霧在室中慢慢變大,逐漸形成一道人形,飄然欲飛地立于床前。

月光傾瀉下來,照出‘它’的容顏,是一張清純至極的容顏,霧蒙蒙的瞳孔中殘留幾分童稚,懵懂地看着葉蘊寧。

這個地界沒有鬼,即使有,利明憲的初戀死了十幾年,也早投胎轉世了。

這是‘念’,完全按照利明憲記憶中的初戀捏出來,有着倆人共同相處的記憶,包括性格,脾氣都一模一樣。

它是由葉蘊寧創造出來的‘鬼魂’。

葉蘊寧對着‘它’的眉心點了點,輕聲道:“以後你就是白雪妃,跟着他。”

白雪妃,利明憲初戀女友的名字。

懵懂的眼神霎那靈動起來,像是有什麽在‘它’身上蘇醒,白雪妃重回人間。

室內的溫度一下子下降得厲害,當白雪妃轉過身,葉蘊寧已然深藏功名渺無蹤跡,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利明憲是被冷醒的。

睜開眼的時候,他猶在半夢半醒中,手下意識地摸下床頭燈。

室內燈光乍亮,他擡手遮住刺眼的光線,倒回枕頭上。

忽然,他猛地驚坐起來,大聲喝道:“什麽東西?”

就在方才,他從手掌的縫隙下恍惚見到床前一道白影,吓得他寒毛直豎。

“明憲,是我啊!”如泣如訴的嗓音響起,依稀有那麽一絲熟悉。

利明憲惱怒地瞪大眼,還以為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女人混進了自己的房子,心裏恨得将對方大卸八塊。

可是等看清眼前的?????人影,他呆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黑色筆直的長發,留到眉毛的劉海,挺直的鼻梁,櫻桃小唇,清純得像晨間玫瑰花瓣上的那一滴露水,微微偏頭幽怨含情地看着自己,一如記憶中美好無暇。

她穿着白裙站在那裏,整個人如籠罩了一層霧一樣,似仙非仙。

一個名字含在他的唇齒間呼之欲出,利明憲咬着牙,顫抖地道:“白,白雪妃。雪妃,是你嗎?你終于來看我了。”

“是啊!”女人背着雙手可可愛愛地笑了,偏頭道,“你開不開心?”

大概是剛從深層睡眠中醒來,利明憲堅信眼前所見的情景是在夢中,所以他一點也沒有覺得害怕,反而帶着一點懷念地道:“開心,雪妃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快要心痛死了。可是你從來不肯來見我,我只能從其他女人身上找你的影子。雪妃,”他沉痛地道,“你再不來見我,我都要想不起你的容顏了。”

“是嗎?”白雪妃感動地眨眨眼,“那我以後都陪着你,哪裏也不去好不好?”

“雪妃,我求之不得。”利明憲眼裏溢滿柔情,伸出手道,“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好。”白雪妃開開心心地應了一聲,先前邁了一步,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掌心。

冰冷的涼意輕觸手心,利明憲打了個冷顫,好冰。

手中沒有□□溫熱的實體感,像是放上了一灘涼水,又像是穿透一一團虛無缥缈的冷霧,沒有存在的真實感。

果然是做夢,利明憲心中想,只有夢才這麽的虛幻。

可是他的目光落在白雪妃的背後,那裏睡前被他拉開了半截窗簾,夜空中銀白色的月亮散發着柔和的光輝,周圍繁星點點。

他甚至可以看清庭院裏樹頂的枝葉,随着微風輕輕搖曳。

還有房間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而清晰。

這真的是夢嗎?

利明憲做過夢,夢裏千奇百怪,荒誕怪異不一而足。

但是凡是做夢,除了某些點,周圍的場景大抵是模糊的,甚至你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告訴自己那都是假的。

他還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真實的夢,房間裏的一切陳設細節都完美複刻,就連他睡前喝過的紅酒杯都原樣擺在床頭櫃上,杯底還沉澱着一口殘餘渣滓。

太奇怪了,他現在真的在做夢嗎?

他的視線情不自禁落在白雪妃身上,‘她’是最像夢中的産物的,最不真實的。

所以,還是在做夢吧!

作者有話說:

不是哦!

24、24

是夢就好,夢裏都是假的,一點也不可怕。

利明憲打心底裏排斥眼前所見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站在自己面前的白雪妃是什麽東西,難道是'鬼'嗎?

利明憲暗自嗤笑自己疑神疑鬼,這個世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一定是自己太想念雪妃,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有了如今的夢境。

認定了這是夢,利明憲終于有心思跟自己陰陽相隔的初戀情人訴說衷腸,講述自己是多麽的思念她,相思入骨痛苦難當。

炫耀自己如今的意氣風發,遺憾她沒有親眼看到自己功成名就,不能帶着她一起享福。

只有在夢裏利明憲才會暢所欲言,所有陰暗的陽光的,見得人見不得人的心思,都在初戀白月光面前抖摟出來。

而白雪妃就如他印象中的一樣,始終含情脈脈地仰望自己,耐心地溫柔地側耳傾聽,就像自己至始至終都是她的大英雄。

利明憲感動了,果然還是雪妃最好,可恨上天不成全他,奪走了雪妃的生命。

在溫情的促使下,利明憲情不自禁地想重溫舊夢,他伸出手去攬初戀情人,想和從前一樣将她抱入懷中疼愛。

雪妃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羞紅了臉,嘤咛一聲投向他的懷抱。

嬌軀入懷,利明憲只覺得一團冷氣襲來,胸口就像抱着一塊冰塊,透心涼。

利明憲控制不住地抖了下身子,甚至有一瞬想将懷中的白雪妃丢出去。

這溫度體感也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是夢。

利明憲的眼睛變得清明了一點,他的視線向下移去,猛然整個人僵硬。

腳,白雪妃的雙腳竟然是漂浮在半空,腳不着地。

更可怕的是,他發現白雪妃沒有影子。

是的,他們抱在一起,可是斜映在牆壁上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而沒有白雪妃的。

是什麽東西,腳不着地還沒有影子?

是鬼。

利明憲倒抽一口冷氣,眼前發黑,牙齒不禁咯咯地打起了架,這不是夢,他好像真的見鬼了。

更讓他叫苦的是自己竟然把這麽可怕的東西抱在了懷裏。

如果不是他的自制力強,而且的确對白雪妃存着幾分真心,早驚恐得一把推開鬼叫了出來。

見鬼了,世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

而此時耳邊響起白雪妃甜蜜蜜的聲音:“明憲,其實我也一直放不下你,舍不得離開你,往後我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我将日日夜夜陪着你,再也不讓你寂寞,你開心嗎?”

開心?恐吓還差不多。

利明憲打了個哆嗦,吓得渾身一激靈,下身直接失禁了,一股尿味彌漫在空氣中。

白雪妃卻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現,還擡起頭,沖利明憲甜甜地笑了。

利明憲咬牙,嘴角僵硬地牽起,哄道:“雪妃,你先起來,我想上個廁所。”

“好啊。”白雪妃乖乖地離開他身上。

她一離開,熱氣好像重新回到他身上,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利明憲不愧是見過世面的狠人,雖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撞鬼了,面上還是不露聲色。

他掀開被子下床,溫言道:“你先坐一會,我馬上回來。”

穿着尿濕的睡褲,利明憲路過女鬼,邁向卧室的衛生間,手上悄悄撈了手機。

門急促地關上,利明憲盯着被自己偷偷帶進來的手機,他想要印證,印證自己到底是在夢境中還是現實。世上怎麽可能真的有鬼呢?

是的,利明憲還是不相信自己真的見鬼。

盡管我們祭拜祖先,敬畏鬼神,但是拜九年義務教育所賜,我們打心底裏相信科學,堅信的認為世上沒有鬼。

現在告訴他說世上真的有鬼的存在,簡直是三觀碎裂。

搞人玩呢!

作者有話說:

打雷停電,用手機碼的,手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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