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張曙光在岸邊走來走去。
冰涼的海水一遍遍沖刷到金色的沙灘上。
嘩啦嘩啦的水聲,微涼的海風。
張曙光吸吸鼻子，偏頭打了個噴嚏。
總覺得，剛才頭腦一熱跟着蟒九跑出來的自己,好像個傻逼。
蟒九巨大的蛇頭從水下探出,随着海水起起伏伏。
“下來。”
張曙光問道：“我現在回去還來不來得及？”
蟒九不解的吐着信子，腦袋微微向前探了探，“你快下來,我帶你去看發光的珠子。”
“發光的珠子？”張曙光想到寧拿的那顆夜明珠,“跟寧拿的一樣？”
“差不多吧,比她那顆好看些,下來。”蟒九往前游動,将尾巴遞給他。
哪怕是個尾巴尖都有自己腳腕子粗，張曙光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把皮褲衩脫了放到背簍裏，然後将背簍背在身後。
“衣服會濕啊。”哪怕他脫了皮褲衩也沒用！
呀呀呀呀,我為什麽要脫！
蟒九沒理會他此刻的別扭，長尾一卷将人放到脊背上，不僅如此,只剛剛那麽一會兒，他身上就挂了不少的墨綠色巴掌寬的海帶，張曙光抓着海帶被他在水中帶上帶下。
“你，哇啦哇啦，你,哇啦哇啦！”剛張嘴,對方就帶着他潛下水,張曙光要出口的話就被迎面而來的海水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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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喝了兩大口海水,張曙光咳嗽得滿臉通紅,沒忍住在滑溜的蛇背上使勁砸了兩拳。
蟒九前進的速度漸漸停下，蛇頭在海面上高高昂起，扭過來看他。
“嗯？”
“……”原來他并不是無視自己，而是乘風破浪太興奮，直接沒聽見。
張曙光擡手又狠狠的砸了兩下，“你能不能等我說完話再行動！”
蟒九嗯了聲，“你說。”
張曙光呸呸呸的往外吐海水，鹹得他直皺眉，“你慢點兒游，我在水下又不會呼吸，得給我喚氣的時間啊！”
蟒九在水中扭動的粗壯身體突然停下，随後就見這條粗蛇突然直起了上半身，他用一種讓人懷疑他到底是蛇還是彈簧的姿勢，從自己胸腹處咬了一口。
“你幹嘛？”張曙光呆滞片刻，搞不懂他到底要幹什麽。
蟒九那一口并沒有讓自己見血，而是把一片扇形的半圓鱗片遞了過去。
張曙光更懵逼了，他發現，自己今天所懵逼的次數有點兒多。
擡手把那片幾乎差不多手掌大的鱗片接住，他雙手捧着，動作賊虔誠。
“什麽意思？”
蟒九蛇目中帶了些莫名的情緒，張曙光與他對上視線卻并沒感覺到之前的毛骨悚然，而是有些疑惑。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蛇鱗，滿腦袋都是，蛇可以自己拔鱗片嗎？拔下來有什麽用？
“吃了。”蟒九道，聲音毫無起伏，像是他說出來的這兩個字跟讓張曙光吃塊肉一樣普通。
張曙光看看鱗片，再擡頭看看大蛇頭。
“你剛才說什麽？風太大我好像沒聽清楚。”他掏掏耳朵，問了句。
蛇信子在唇縫中探進探出，“吃，吃了就能在水下呼吸。”
“真的假的？”張曙光并不相信他的鬼話。
蟒九嗯了聲。
張曙光掙紮了一會兒後，到底還是選擇相信對方。
他糾結的捧着黑金色鱗片，湊到鼻子下邊聞了聞，沒有什麽怪味，只有沾染了海水的腥氣。
“你怎麽知道吃了就能呼吸？”
“感覺。”蟒九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知道，他聽到張曙光說自己沒辦法在水下呼吸的時候，他腦中想到的就是讓對方吃了自己的鱗片。
張曙光深呼吸，試探着在邊緣的位置咬了一口，咬的時候還想呢，這玩意硬邦邦的，他牙口再好也不可能全嚼吧嚼吧吞下去吧？
結果一口咬下去，咔嚓一聲，像是咬在了脆餅幹上的口感，并不如想象中的費牙。
帶了點兒海水的鹹味，說真的，并沒有多難吃。
他咔嚓咔嚓把鱗片都吃了，末了一抹嘴巴，打了個響嗝，問道：“還有嗎？感覺多吃兩塊就能管飽了。”
蟒九很無奈。
張曙光看到蛇目中的無奈，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聲，“我開玩笑……”他頓住，手按在心髒的位置，仰起臉看大蛇頭，“蟒九，你剛才是不是在想鱗片只有一塊，我吃了就沒了？”
蟒九很驚訝，“對。”
張曙光舔了舔嘴唇，他對巨蛇的害怕好像也因為吃了那塊鱗片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親近感。
他不排斥的那種親近感。
“我好像吃了你的鱗片以後，”他歪頭，選擇了措辭，“能跟你在心靈上進行溝通。”
蟒九巨大的蛇目眨了下，張曙光莫名覺得，如果蛇有睫毛的話，也會是很卷翹的。
“走吧，”張曙光拍拍蛇身，“等到了地方再說。”
蟒九聽話的下潛，張曙光屏住呼吸，進了水裏之後，他并沒有馬上開始呼吸，而是試探的先吐了個泡泡。
蟒九邊游動身體，邊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可以試試，不行我再上去。”
張曙光‘聽’到他這麽說。
他緩緩吸了口氣，發現，雖然海水仍然還是會進到鼻腔，卻會直接從他張開的嘴裏排出去，并不是他在海水中得到了氧氣，而是可以像魚一樣，水進去，再出來。
他在心裏喊了聲：‘蟒九！’
蟒九：“嗯。”
張曙光驚喜，“能在水下交流了！這是不是就叫心靈相通！”
蟒九：“嗯！”
張曙光笑眯眯，抓緊手中的海帶，“我還沒有潛過水呢！海底真的好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月光折射的緣故，夜晚的海底并不是漆黑一片什麽都無法看見，而是如同銀河一樣，擁有着各種亮晶晶的顏色，漂亮的珊瑚，各色的游魚。
張曙光猶如置身夢幻的光影世界中一般，被一晃而過的景色迷了眼。
他好一會兒沒出聲，蟒九卻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歡喜。
他同樣開心，帶着張曙光游向那座小島。
上了岸，張曙光才回過神，這島的溫度居然比之前他們在海邊時要高些。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這座島并不是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而是長了不少參天大樹，樹很粗，樹根卻暴露在地上很高的位置。
蟒九變回人形，纏在蛇身上的那些海帶自動掉落在沙灘上。
張曙光把濕漉漉的皮褲衩擰了水穿上，然後将海帶都撿到背簍裏，“這個味道很好的，可以做蒜泥海帶吃。”
蟒九點點頭，“你喜歡我去摘，有很多。”
張曙光嗯了聲，指了指那些大樹，“怎麽回事？你說白天的時候看不到這座島，是被海水淹了？”
“嗯，”蟒九一手拎着背簍，一手拉着他，“這座島很神奇，雪季的時候我來過一次，這裏很溫暖，也沒有下雪。”
“上個雪季？”張曙光驚訝，按照他對蟒九的了解，這人要是發現了這麽好的地方，不可能大冷天的不來這裏蹭溫暖。
蟒九搖頭，“很久之前了，我第一次蛻皮沒多久，”他想了想，道：“十三歲左右吧。”
“你怎麽會來這裏的？”張曙光好奇的問道。
蟒九拉着他走到大樹下，把背簍放到地上，然後找了些幹樹枝和幹草過來生火。
“我那時喜歡在海裏游水，那個雪季很冷，部落裏的獸人帶回來的獵物很少，我吃不飽就到海裏抓魚吃，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游到這裏了。”
張曙光見他三兩下把火點燃，趕緊在地上做了防火隔離，問他：“你沒跟部落裏的人說？”
“我跟巫說過一次，他說這件事情不用告訴別人，因為他們沒辦法在海水中游那麽久，就算知道了也過不來。”蟒九聳聳肩膀，盤腿坐到地上，“我跟巨鷹族的人說過一次，這邊應該有座島，但是他們的人飛過來看了，沒發現島的位置。”
張曙光心裏有點兒小雀躍，笑眯眯問道：“那你怎麽不帶他們來？”
“不想帶。”蟒九斜眼看他，“他們又跟我沒關系。”
張曙光抿着嘴唇，笑容越來越大，“你去抓點兒海鮮上來，咱們煮着吃。”
蟒九嗯了聲，拿着背簍下海。
等他再次上來的時候，兩個背簍中裝滿了各種海鮮。
龍蝦，螃蟹，貝殼海螺的，一大堆。
張曙光把帶來的鍋用海水沖洗了下，然後直接把所有的海鮮都倒進去，然後把鍋放到火上加熱。
因為沒有鍋蓋，鍋中受熱後螃蟹龍蝦這種有爪子的全往外爬，張曙光手裏拿着根木棍，看見哪個上來就戳下去。
漸漸地，鍋裏掙紮的聲音沒有了，它們逐漸從青黑色變成橙紅色。
“這裏有淡水嗎？”他翻動着鍋裏的貝殼，把開口的都夾出來放到旁邊，然後再把剩下的倒進去繼續煮。
蟒九：“有，還有竹子，我去給你弄些水喝。”
“給我畫個圈。”張曙光拉住他。
蟒九笑道：“島上沒有野獸。”
張曙光堅持，“保險點兒好，誰知道有沒有能爬上岸的兩栖動物，我膽子小。”
蟒九想到海中的一些大型海獸，覺得他說的也沒錯，便圍着他畫了一個大圈，然後才離開。
張曙光把蟒九帶回來的海鮮全都煮熟，放到了背簍裏。
蟒九拿着兩個大竹筒回來，裏邊裝的是清澈的淡水。
“這個島如果每次都被海水淹的話，這些淡水哪來的？”張曙光接過竹筒聞了聞，喝了一小口，清甜。
不過他并不敢喝太多冷水，還是把竹筒放到火上直接加熱了下。
蟒九看到他的動作，不解的問道：“不會燒壞？”
“沒什麽大事，竹筒很耐燒的，”張曙光把背簍中的熟海鮮拿出來給他，“吃吧，等吃完了去你說的那個溫水池。”
“你看那些樹，海水淹上來的時候到樹幹深色的位置，島中心淹不到。”蟒九手裏拿着個大龍蝦，他看了看，直接把腦袋拽掉扔到旁邊，然後将裏邊的肉拿出來喂給張曙光，“你吃。”
張曙光看到那塊足有一尺多長的龍蝦肉，張嘴咬了一口，笑道：“這麽大的龍蝦，放到我那個世界，都能賣出天價。”
“你很喜歡吃。”蟒九把蝦肉拿回來自己三兩口吃掉，又給張曙光重新拆了一個喂過去，同樣是他咬了一口後，自己拿過來再吃掉。
張曙光也沒拒絕他的好意，手裏拿着兩個貝殼來回一撮，直接把貝肉挖下來，“我是挺喜歡吃海鮮的，但是不敢吃太多。”
“為什麽？”蟒九不解。
“容易吃壞肚子。”對于獸人們鋼鐵鑄造的腸胃他羨慕不來，還是安穩點兒好。
張曙光看了眼裏邊已經冒熱氣的水，又加熱了會兒後，他把竹筒放到旁邊晾着，等涼些喝點兒水綜合一下肚子裏的海鮮。
夜風吹來，他抖了下。
“冷。”
蟒九看了看，發現他們兩個并沒有帶可以用來保暖的東西，比如獸皮之類的。
這地方也沒有野獸讓他來個現場剝皮取暖，所以只能作罷。
張曙光喝了些熱水，涼意驅散不少，他站起身道：“走，泡澡去。”
蟒九給他帶路，一路上坡，沒走多遠，便看到了蟒九說的那處可以泡澡的溫水池。
張曙光撓撓臉，回頭看了眼他們走過來的路。
他有看了看腳下已經不再是綿軟的沙灘，而是堅硬而凹凸不平的石塊。
他狠狠咽了下口水。
“蟒九……”伸手把走在前邊的男人拉住，張曙光緊張道：“你覺得咱們腳下這地方像不像是個小山包？”
蟒九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停下不走，但聽見他的問話後，理所當然道：“就是小山包，山峰不高的那種。”
張曙光深吸口氣，指着不遠處的那片圓形水池道：“你說裏邊的水是熱的？”
蟒九點點頭，“嗯，跟熱岩洞差不多。”
“你确定這裏每天都會被海水淹沒？”
蟒九更疑惑了，直接問道：“你怕什麽？”
張曙光的緊張感都傳給蟒九了，就算他不說，蟒九也能感覺到。
“這是個火山口啊！”張曙光抖着手指着不遠處的水池，“你看看這地面，你看看這個坡度，你看看這個環境！”
蟒九按照他指的地方，四下看，看完了轉臉問他：“火山是什麽？”
張曙光：“……我要怎麽給你解釋呢？”
“你說，我盡量理解。”蟒九也清楚自己對張曙光說的很多話都沒辦法做出正确理解，但是他可以學！
張曙光連說帶比劃，給他說了一大堆火山是什麽樣子的，會怎麽噴發，噴發出來的又是什麽東西。
說完，他放下手仰臉看蟒九，“懂了嗎？”
蟒九緩緩點頭，在他期待的目光下，總結道：“是個會噴火噴岩漿噴濃煙噴石頭的山。”
張曙光：“……”我叭叭了半天，人家總結的還挺到位。
“這裏噴過火嗎？”他指了指那處疑似火山口溫泉的地方。
蟒九搖頭，“沒有，但是總會有濃煙冒出來，白煙。”
張曙光搓搓下巴，覺得白煙應該是水蒸氣造成的，這個倒是不用擔心。
而且火山溫泉啊，這裏邊富含的各種礦物質對身體都有好處的，既然這處火山應該是在休眠期，那不如下去泡會兒。
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他覺得就算自己運氣不好跳進去就引來個火山噴發什麽的，蟒九也能第一時間帶着他飛速逃跑。
蟒九在旁邊見他突然就特別積極的上了山坡，還納悶了下。
張曙光回頭道：“快來，別磨蹭了，一會兒天都該亮了。”
蟒九心想，剛才誰磨蹭的？
張曙光瞪眼，“你是不是說我呢？”
“沒有。”蟒九正色。
張曙光把皮褲衩和皮坎肩脫了，坐在邊緣處伸腳試了試水溫，“這水溫度居然不是燙的。“他說話的時候人就往下滑，直接滑進水裏，這水太深，他得腳下踩水才能不沉下去。
“到這兒來。”蟒九也下了水，他伸手帶着張曙光去到另外一邊，讓他坐在水下的臺子上。
張曙光垂眼看着水面，說了句：“要是有雞蛋就好了，可以來個溫泉蛋嘗嘗。”
“什麽溫泉蛋？”蟒九對他嘴裏出來的所有吃的名稱都很感興趣。
張曙光笑道：“就是用這種溫熱的水慢慢的把蛋溫熟，一般溫泉蛋拌飯或者拌面味道都不錯。”
蟒九盯着他。
張曙光嘆氣，又給了他解釋了一下什麽是米飯，什麽是面條。
“你們吃的東西真多。”蟒九坐在他旁邊，由衷道。
張曙光呵呵低笑，偏偏他胳膊，“放心，有哥在絕對讓你有生之年吃上米飯面條，等玉米種出來，可以曬幹了磨些玉米面，對了，你幫我記着，回部落以後得做個石碾，我用來磨東西。”
蟒九點點頭，不知道也沒關系，早晚知道石碾是什麽。
這水的溫度正好，不會特別熱泡得人發昏，更不會泡一會兒就覺得冷。
張曙光摸了摸坐着的臺子，按照他對蟒九的了解，估計這麽一塊能做人的地方都是蟒九自己挖出來的。
在池子裏泡的手腳皮膚都發皺了，張曙光也不想爬上岸。
還是蟒九怕他泡太久身體不舒服，把人給硬抱上去的。
張曙光宛如預調死魚一般，趴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他也沒了什麽光溜溜的羞恥感，趴在那裏就是不動彈。
不是不想動，是泡得身體發軟懶得動。
蟒九已經把獸皮裙圍好，見他還在那裏裝死，沒忍住伸手在他挺翹瑩白弧度超好的屁股蛋上，啪的拍了一下。
那手感，軟綿綿還賊有彈性，duangdaungduang的那種！
蟒九眨眨眼，手在上面抓了一把。
張曙光噌的彈起來，扭頭看他，“你……”
蟒九：“嗯？”
張曙光呼出口氣，“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
蟒九見他沒生氣，伸手又捏了下，嘴上還說着：“你看着沒什麽肉，這裏倒是挺軟，而且你身上怎麽這麽白？”
張曙光被他抓了好幾下，臉都有點兒紅了。
聞言趕緊坐好，把放到旁邊的皮褲衩拿過來穿上，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皮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連泡水的緣故，或者有事因為這月光的顏色，他現在身上的皮膚隐隐有些發着白光的效果。
擡手看了看手背和小臂，又伸直腿看了看大腿，居然上下一樣的顏色。
“難道這池水還美白？”他這麽想，扭臉看旁邊的蟒九，一撇嘴，“你也沒白啊。”
蟒九一挑眉，“我不會白的，你沒發現獸人的發色和毛色接近？我的蟒身顏色黑金，我皮膚就不會很白。”
“還能這樣？那阿思是不是以後就會變成一頭綠毛？”他其實看到部落中很多人的頭發顏色并不是黑色，但是他只以為跟他們的混血一樣，是正常的，哪想到居然是毛色的問題，這麽一想，他又噗嗤笑了聲，問蟒九：“那你獸形又沒毛，你怎麽還長頭發了？”
蟒九臉色有點兒古怪的看他，張曙光擡擡下巴，“怎麽着？”
“我雖然能變獸形，但我也是人。”蟒九一臉認真。
張曙光彎下腰哈哈大笑，這麽一本正經的說話，太好玩了！
“是呀是呀，你是人，我給你把頭發編上吧。”蟒九的頭發很黑，而且沾了水後很柔順，比他這一腦袋的雜草要好多了。
張曙光在自己頭上抓抓，其實要不是部落中沒有大光頭，他都想把頭發全剃了重新長，不過為了讓自己不至于那麽另類，他忍了這一頭雜草似得半長頭發。
蟒九側身背對他，“你弄。”
張曙光不會編什麽太多的花樣，三股麻花辮還是沒問題的，而且蟒九的頭發長度過了肩膀，也勾他發揮了。
他把剛才生火剩下的幹草從背簍中拿出來，先搓了兩根草繩，然後才開始給蟒九梳頭發。
先把頭發用手指梳理下，然後編上。
他手指動作快，三兩下就把麻花辮編完，最後用草繩在發尾處綁好。
蟒九甩了甩辮子，還有點兒不太适應，不過也得承認，比他自己随意綁起來的要舒服多了。
張曙光退後些看了看，滿意點頭，“人帥怎麽都好看，要是辮子開了我再給你編，可惜我不會編其他的樣子，不然真能給你編出朵花來，”他說完又開始低笑，顯然心情是真的很好，“咱們要是睡到天亮再走，會不會被淹了？”
蟒九在他的笑容中還有些愣神，聽他問後，沉默片刻，不确定道：“沒試過，要不然試試？”
張曙光擺手道：“算了，我可不想睡着睡着夢到自己尿床，咱們收拾收拾走吧，抓點兒海鮮帶回去。”
“行。”蟒九點頭。
雖說回去的時候還是要在水裏泡一通，但是這次張曙光格外期待下海潛水。
他也不光是蟒九自己抓海鮮，自己也伸手抓了好幾個大海螺，等兩人回到海岸森林，天已經蒙蒙亮了。
看着自己身上濕漉漉的皮褲衩，張曙光笑道：“澡白洗了。”
“你喜歡就在這裏也挖個池子泡澡。”蟒九把背簍放到地上，拿了條幹燥的皮子給他，“石頭不夠我再去熱岩洞那邊挖。”
張曙光搖搖頭，“不用了，等回去以後再後山挖一個就行，現在這天氣也用不着天天都泡。”他把身上的水跡擦幹淨，打了個哈氣，“睡覺吧，困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日上三竿，外邊已經熱火朝天的幹上活了，他才睜開眼。
三個小崽子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身邊只有閉着眼睛的蟒九。
原本想要起身的張曙光動作頓住，盯着蟒九的睡臉一時有些發愣。
他第一次看到蟒九睡着時的樣子。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能在這張俊帥的臉上看到些許的稚嫩，他微微勾了下嘴角，對啊，蟒九也不過才二十一歲。
蟒九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張曙光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趕緊躺回去把眼睛閉上。
蟒九睜眼，看到他的樣子，輕笑了聲，“你偷看我。”
張曙光唰的睜開眼睛，“我那叫光明正大的看。”
“那你還裝睡。”蟒九翻身坐起，伸手把他也拉起來。
張曙光撇了下會，兩人出了暖房去看其他人曬鹽，發現已經有許多結晶的濕鹽放到了最後一塊曬鹽田上，阿思正拿着板子慢慢的将鹽結晶推開晾曬。
“這麽多？”張曙光站在旁邊用土攏起來的路上，驚訝的問道：“昨天沒這麽多吧？”
“嗯，溫度高了，晾曬的快。”阿思側頭對旁邊的大石缸努努嘴，“你看看，這樣行不行。”
張曙光走過去踮起腳往缸裏邊看，缸底一層細細的白色鹽粒。
他歡喜道：“你們速度也太快了吧！居然已經有曬成的！”他拿了旁邊的石勺進去舀了些出來，捏了點兒舔了舔，眼睛一亮，“這味道好棒！”
比他吃到過的鹽都鹹鮮，而且濃度也很高。
“成功了，你們太厲害了！”他激動的臉都紅了。
阿思笑道：“是你太厲害了，要不是你教的，哪能做成這麽好的鹽。”
其他人聽到，也高聲附和：“對，都是曙光教得好！”
“曙光，我們如果多弄幾個鹽田，是不是做出來的鹽就會更多！”
“再多挖幾個曬鹽田，我這邊出鹽很快！”
“對對，我們再去挖石頭！”
張曙光擺擺手，對他們說道：“一塊田還沒搞明白呢，小心一場雨下來什麽都沒了。”
衆人面面相觑，年紀輕些的獸人道：“要是下雨，我們可以把鹽全都收起來。”
“嗯，等你們不會手忙腳亂收鹽再說吧，而且貪多還容易引起其他部落的注意，別跟我說你們不想用鹽去換東西。”張曙光很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但是并不支持，起碼在他們還沒有完全熟練鹽田上的各種運營操作時，他不支持毫無節制的擴建。
年輕獸人們的熱血被他一盆冷水扣下來，沒錯，曙光說的對，如果他們想用鹽交換回來更多東西，最先要做到的就是對外保密，這個曬鹽的方法真的太簡單，如果被別人看去那真的是一學就會。
犀三抱臂站在一旁，張曙光說一句他就點一下頭，等對方不說話了，他也不點頭了，開口道：“這裏的事情你們一個兩個都給我嘴嚴些，誰要是敢說出去，小心我扒了你們的皮！”
那嚴肅的口吻配上兇神惡煞的表情，吓得一群小青年都老老實實的點頭。
張曙光輕笑了聲，轉臉蟒九道：“我想在這邊轉一圈看看有沒有種子能用上。”
蟒九嗯了聲，他不可能讓張曙光一個人離開，便轉頭對犀三道：“我和曙光一起去。”
犀三點頭，“去吧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你帶曙光在這附近多轉轉。”
現在的張曙光在他們眼裏，那就跟個會走路的寶貝似得，完全以他的需求為最高指令。
張曙光還記得從離家得到的那三根高粱，他跟蟒九走出去一段路後，問道：“我聽離說這邊有高粱，是一種細杆子上邊有穗穗的作物。”
蟒九回憶了下，點點頭，“有，我帶你去。”他彎腰示意張曙光上來。
張曙光是真的被他背習慣了，往上蹦的那叫個幹脆。
蟒九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奔跑，沒多久，一片綠杆綠穗穗的高挑作物就出現在了眼前。
張曙光下了地，仰着頭看，沒忍住說了句：“為什麽我的身高連根兒剛長出來沒多久的高粱都不如！”
蟒九并不知道這人對身高的在意，還以為他說高粱漲得太高，便說道：“我記得這個穗穗變成紅色會有很多野鳥過來吃，我也吃過一次，硬硬的倒是有點兒甜味。”
張曙光現在一聽到他說甜就想笑，總覺得這人是在惦記蜂蜜呢！
他想着，等過段時間百花綻放的時候，他一定得給蟒九多弄些蜂蜜回來存着。
“高粱米是要蒸熟或者煮熟吃的，而且得先蛻殼子才行，杆子能嚼一嚼裏邊的甜水水，還是挺好吃的，”張曙光繞着轉了一圈，發現這邊高粱還長了挺多，但是有點兒密集，他邊走邊撓下巴，下巴都撓出來一片紅了，才道：“要不然直接拔點兒種後山去？”
蟒九伸手把他臉擡起來，皺眉看他紅了一片的下巴，“癢？你怎麽總用手撓。”
張曙光嗯了聲，“癢。”
他仰起臉，示意蟒九自己看，“我剛才摸到有小疙瘩，幫我看看。”
蟒九彎腰抽筋了仔細看，發現他白嫩的下巴上除了長着些胡茬外，還有幾個紅色小疙瘩，那疙瘩細細密密的排了一串，像是被什麽蟲子蟄的。
“不疼？光是癢？”蟒九皺着眉頭問他，“也沒看見蟲子。”
張曙光無所謂道：“下了雨蟲子就都活了，沒事，等會兒弄點兒鹽抹上就行。”
“鹽還能抹蟲子咬的包？”蟒九見他伸手要摘高粱穗，便幫他摘了一串遞過去，“你想摘就摘，田裏還有地方種嗎？”
張曙光笑道：“鹽能殺菌止癢，這邊又沒有特效藥，我弄點兒鹽抹抹就行了，咱們那塊田我都種滿了，想再種東西得重新燒一片。”
他盤算着在旁邊開另外一塊地，反正也習慣了蟒九時不時變個蛇形，不如回去後讓蟒九變形在後山雜草地上折騰折騰。
他笑了聲，腦補出蟒九號大蚯蚓翻地的畫面，咯咯咯笑得停下來。
嘆了口氣，可能是張曙光想的太專注，他居然也看到了自己在地上各種翻土的畫面，意識到是因為他吃了自己鱗片造成的原因，蟒九無奈道：“我回去幫你翻田。”
張曙光把高粱穗捏了捏，然後拽了顆粒子塞嘴裏嚼了嚼，“味道還行，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蟒九道：“你要是想回去現在就能回。”
張曙光算了算曬鹽的進度，按照他們每天這麽勤快的程度，估計三天就能曬出來整個部落一星期吃的鹽，“等三天以後再走，咱們帶一批鹽回去。”
張曙光跟蟒九往回走，邊走邊閑聊，“你說象牙部落的人過來是要幹什麽的？你真覺得是拿那個什麽珍寶來讓你跟寧生蛋的？”
蟒九搖搖頭：“為了集會來的。”
“集會？”張曙光驚訝道：“這集會有什麽關系，不是說……”他頓了下，恍然大悟，“為了鹽山部落漲價的事情啊。”
“嗯，應該是。”蟒九拉着他的手，兩人慢悠悠的往回走，正經的散步。
張曙光諷刺一笑：“這還真是打着一石二鳥的主意。”
”首領不會同意的，放心吧。“蟒九捏捏他的手。
張曙光一愣，轉臉看他，“我有什麽好放心的，應該放心的是你吧。”
“我有你就行。”蟒九認真道。
張曙光又撓撓下巴，蟒九伸手擋，皺眉道：“不能撓，已經紅了一大片。”
“快走，回去抹鹽去。”張曙光快步往前走，耳朵通紅通紅的。
蟒九輕笑了聲，跟上他，問道：“你是不是有我就行了？”
張曙光：“閉嘴！”
蟒九：“我說真的。”
張曙光：“我讓你閉嘴！”
蟒九：“你難道還要找別的獸人？我不同意！”
張曙光羞惱的轉身，瞪他：“你不同意還能把人一口吞了啊！”
“不能，”蟒九冷臉道：“我抽死他。”
張曙光笑的不行，“怎麽這麽霸道。”
蟒九：“你是我的。”
張曙光斜眼看他，哼了聲。
他沒反駁這話，也沒接這話。
總覺得，要是蟒九找了個其他人同進同出同住同吃的，不行，不能想，心裏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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