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
張曙光問完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傻了。
蟒九那個體型,要是因為變大疼死,他早就死了。
不過想到對方之前蛻皮的事情,他道:“他頻繁蛻皮就是在進化,不止樣子不一樣了,力量也更強。”
“對,”蟒二點頭道:“估計跟血統也有關系,咱們見過的進化獸人還太少,不知道別人是什麽情況。”
張曙光唔了聲,把搗碎的配料倒進盆裏,然後均勻的塗抹在四條鹿腿上。
“二哥你明天有事嗎?”
蟒二搖搖頭,他已經吃飽了,所以除了回洞裏睡覺外,沒有任何事情可做。
“那能不能跟我出去一趟?”張曙光道:“我想去挖點兒筍,然後摘點兒果子什麽的,那個綠檸檬快用完了,多摘點回來曬幹放着。”
蟒二點頭,“行。”
“最好能砍些竹子。”張曙光掰着手指頭開始算自己要做的事情,“我聽說竹林那邊有長耳獸,要是能抓幾只回來就更好了,再抓幾只鴨子,咕咕雞什麽的,對,還有牛蛙,上次吃的那個,能腌的就腌上,留着雪季吃。”
他數一樣蟒二點一下頭,特別配合。
等張曙光說完,蟒二問了句:“離去嗎?”
張曙光噌的轉頭看他,眼中滿是調侃之色,“二哥你難道想跟離發展成可以生蛋的關系?”
蟒二被他問的一愣,其實他問離去不去,真的只是順口一問。
但是被張曙光一解讀,這意思怎麽就變了呢?
張曙光見他不說話,笑嘻嘻的說道:“我讓他跟着,早上吃了飯咱們就去,争取午飯的時候回來,吃了午飯開始烤肉幹和那些泥罐子和泥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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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蟒二點頭,起身道:“你歇會兒,我回去睡覺。”
“好呀,那你睡醒了過來吃晚飯,我晚上把鹿肉炖了。”張曙光也跟着起身,将桌上的東西收拾幹淨回了山洞。
另一邊,蟒九的狩獵隊出發去到附近獵場,這次出來,他特意跟其他人交代過,并不會在一個獵場狩獵。
崖岸部落附近的幾個獵場離的不近,他們之前基本上都會選擇一個獵場狩獵,蟒九突然這麽說,其他人很疑惑。
熊紅問道:“為什麽換地方?”
“曙光想要豚獸,牛獸,還有咩咩獸。”蟒九也不瞞着,人家問了,他就說。
狼青在一旁笑了聲,“你那個亞獸人是真厲害,這段時間我看部落裏很多亞獸人都學着他編筐了。”
他說完話,指了指蟒九帶出來的竹背簍,“你這是要幹嗎?”
“看見好吃的果子給曙光摘些。”蟒九背着背簍往前走,左右看了看眉頭慢慢收緊,“什麽聲音!”
轟轟轟!
大地輕微顫動,伴随着隆隆的腳步聲,正從遠處傳而來。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鷹五長嘯一聲:“獸群!尖角牛群!上百只!”
蟒九皺眉,迅速做出應對,轉頭朝其餘獸人道:“分散開圍捕驅趕,不能讓它們跑進亞獸人們采集的地方。”
獵場中生活着大量野獸,有時野獸們受到驚吓會成群結隊的逃竄,但是上百只同時奔襲卻很少遇見,尤其是體型健壯的尖角牛群,因為戰鬥力強,它們很少會被吓成這樣。
它們頭上長有兩根長長的尖角,很鋒利,是它們用來攻擊的武器。
“蟒月和狼青注意,別受傷。”蟒九轉臉說了一句,扯開皮裙放下背簍,變成巨大粗蟒。
蛇頭高高揚起,遠遠的看到如同巨浪而來的滾滾塵土,以及明顯陷入瘋狂的尖角牛群。
尖角牛群很快沖到近處,獸人們變身為獸,他們沒辦法像蟒九一樣獨立為戰,尖角牛的利角會對他們造成很嚴重的傷害,所以三兩合作,一邊躲避牛群的尖角,一邊還要注意不能被撞翻,萬一倒在了地上,容易被後來的牛群踩踏而亡。
雖然看起來獸人們的動作游刃有餘,可他們自己清楚,只要牛群改變方向對他們發起圍攻,到時候能活着從牛群中出來都是獸神的偏愛。
萬幸的是,這群尖角牛并沒有因為看到他們而停下腳步,反倒是天空中預警的鷹五再次急聲長嘯:“是地蟲和多腳獸!!”
獸人們捕殺的動作一頓,随後同時轉頭尋找蟒九的身影。
“怎麽辦?”
地蟲是生活在地下的超大個軟體蟲子,通身肉粉色,沒有腳,它們頭上有一對黑色觸角,即便沒有眼睛,也可以通過觸角來感知到獵物的方位,一張血盆大口滿是尖牙利齒,它們的口中會分泌出一種腐蝕性的粘液,哪怕是皮毛厚硬的獸人如果沾染上,也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多腳獸與地蟲習性差不多,同樣是生活在地下,沒有眼睛用觸角來感知生物,只不過它們身披硬甲,一對巨大鳌鉗生在口處,尾後有根尖銳的毒針。
最要命的是,這兩種大蟲子什麽都吃,無論是野獸還是植被,只要被它們看中,不吞吃幹淨不罷休。
它們一般生存于很深的地下坑洞中,偶爾三五個出來覓食,像今天這樣大批出現卻是很少遇見,恐怕地下發生了什麽變動,才迫使它們集體現身。
獸人們現在根本沒時間去思考它們為何會大量湧出地面,他們只知道,身後不遠處就是亞獸人們平時經常來采摘的地方,如果讓這些大蟲子過去,破壞了那裏的植被後再在地下安了家,遠處的部落恐怕會有被它們襲擊的危險。
哪怕已經年老的蟒月和狼青也滿臉肅容,他們對視一眼,同時變成巨獸。
狼青開口道:“我們攔在前邊,你們驅趕擊殺。”
對他的提議搖搖頭,蟒九冷靜詢問:“鷹五,一共多少只。”
鷹五在天空中回道:“看不清楚,它們鑽到地下了!”
蟒九扭頭看向其他獸人,沉聲道:“殺死它們。”
“是!”沒有人慌亂無措,他們要奮力一戰。
“鷹五,回部落通知首領。”蟒九說完,粗長的蛇尾高高揚起,狠狠的砸到地上。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被蟒九尾巴砸到的地面裂開一條長長的縫隙。
鷹五振翅高飛,沒有絲毫廢話的轉身直接朝着部落疾飛而去。
蟒九接連用尾巴砸向地面,将裂縫擴寬。
直到裂縫已經寬過兩米他才停下,吐着紫黑色的信子,冷聲道:“地蟲的口水有毒,大家小心。”
“知道了!”
他率先游走而去,每劃過一段距離都要狠狠的用粗尾砸擊地面,将地面分割。
地蟲和多腳獸藏在地下,他們沒辦法看到,只能用這種笨方法來激怒它們,進而引出對方。
十幾條粗壯的地蟲率先爬出地面,蟒九直接扭身而上,張口咬住一條甩飛,尾巴揚起抽飛另一條,龐大的身體如同壓土車碾過一般,從地蟲身體上略過,瞬間一地的血肉模糊。
巨狼族的獸人跟在蟒九身後,在他把地蟲甩飛後撲上去撕咬。
地蟲的身形如同巨蟒族一樣,雖然趕不上蟒九大小,卻也體型龐大。
一個巨狼族的獸人根本沒辦法一口咬死,他們必須合作。
巨熊族和巨犀族的獸人同樣如此,爪子抓撓,尖角頂穿。
可蟲子的數量太多,厮殺的血肉橫飛的同時,他們難免被飛落的腥臭口水濺到。
刺啦啦的聲音響起,有獸人的皮毛被腐蝕。
地蟲被獸人們殺了個措不及防,卻在意識到對方人數并不多後,地蟲們開始了反擊。
它們晃動着觸角,張開滿是尖利牙齒的大嘴,殷紅的巨口中,黏稠的腐蝕唾液從齒縫間滴滴答答流下,扭動着柔軟的身體撲向獸人們。
多腳獸揮舞着巨大的如同鋒利剪刀的鳌鉗,咔嚓作響的聲音傳來,蟒九險險的避開朝着尾巴剪來的巨大鳌鉗,直接纏住一條多腳獸,将它的身體絞碎。
多腳獸的屍體軟綿綿的癱在地上,肢節動物就算是死了也會反射性攻擊,它的毒刺砰砰砰的砸着地面,狼青躲閃不及,被戳穿了左腿。
“狼青!”
看到巨大的灰狼被帶離地面甩飛出去摔倒在地,蟒月扭身,一尾巴将多腳獸抽飛。
蟒九回頭看了一眼,卻沒辦法分出精力過多幫忙,圍在他身邊的蟲子更多,拼着被殺死也要在巨蟒的身上撕扯下新鮮血肉。
越來越多的多腳獸與地蟲從地下鑽出,它們如同不要命的死士一般,哪怕踩過同族的屍體,也要殺死面前的獵物,将他們的血肉生吞活剝。
同族的血液味道,更加刺激得它們瘋狂,許多地蟲在攻擊獸人們的同時,也不忘在死去的同族屍體上狠狠啃咬,吞吃血肉。
血越來越多,土地被鮮血覆蓋,黏膩,腥臭。
獸人們疲憊不堪卻絲毫不敢放松精神,他們渾身浴血,在裂縫前攔殺。
蟒九滿身鮮血,有自己的有蟲子的,他身上很多地方被黏液腐蝕,鱗片有些脫落,有些歪歪扭扭的連着絲血肉挂在那裏,要落不落。
他如同沒有痛感的殺戮兇獸一般,粗壯龐大的身體攔在正前方,一次又一次将試圖越過他的所有蟲子抽飛,頂飛,撞飛,甩飛,纏繞絞殺。
獸人們殺紅了眼,直到天光暗去,這場鮮血的厮殺仍在繼續,蟲子前仆後繼的沖他們而來。
此時,鷹五已經飛回了部落上空,他盤旋在天上,連連發出急促的尖銳嘯聲。
“啁~!啁~~~!”
部落中的獸人們一愣,随後快速出了山洞。
“出事了!”熊奎從山洞出來,仰頭看着天空盤旋的巨鷹。
“我們遇到了地蟲和多腳獸,很多只!”鷹五飛落在山頭,喘着粗氣,翅膀微微顫抖:“蟒九他們在阻攔,數量太多了。”
熊奎沉着臉,高聲道:“狩獵一隊,二隊,三隊,跟我走!”
獸人們應聲,跟着熊奎疾馳而去。
正準備做晚飯的張曙光白着臉,仰頭站在矮牆邊看天空中飛走的巨鷹,抿緊了嘴唇。
蟒二同樣皺緊眉頭,臉上沒了平常的懶散,滿是冷意。
“二哥……”張曙光深吸口氣,雙手冰涼,“地蟲和多腳獸,很難殺?”
蟒二搖搖頭:“地蟲的口水能把皮肉融化,多腳獸的尾刺有毒,會讓人劇痛不已,鳌鉗也很鋒利如果被鉗住,斷骨都有可能,一兩只倒是無所謂,多了就難了,你留在這裏,我帶人去戒備。”
他們不可能傾巢而出,萬一蟒九那邊沒有攔住,他們要成為保護部落的第二道防線。
熊奎帶領着獸人們狂奔,他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族人身死。
鮮血染紅的戰場上,獸人們已經筋疲力盡,熊紅身上多處傷口,血流不止,身上的厚毛已經被鮮血打濕,毛發一縷一縷的耷拉着,哪怕四肢打顫,她也強忍着劇痛沒有倒地,因為她清楚,自己如果倒下,想再站起來就難了。
身為巨犀族的獸人,犀二和犀九因為沒有皮毛掩護,直接被黏液腐蝕了皮膚,露出大塊鮮紅血肉,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浸着鮮血的骨骼,他們喘着粗重的呼吸,輕輕晃着腦袋,将尖角上挂着蟲屍碎塊甩落。
巨狼族的獸人被多腳獸圍攻,他們奮力撕咬,狼左尾巴被鳌鉗剪斷,露出斷骨,狼右左側腹部被毒針撕開一條很長的傷口,左前腿也被鳌鉗擊中,他們拖着劇痛的身體,牢牢的守在裂縫處,只要有多腳獸冒頭,拼着牙碎腿斷,也要将其咬死。
巨鷹族的獸人也同樣沒有好到哪去,鷹三尖利的爪子被鳌鉗夾斷了一根,無法高飛,忍痛揮舞殘缺的翅膀,用尖銳的喙鑿穿多腳獸堅硬的盔甲。
蟒九和蟒七與地蟲或多腳獸纏鬥,身體多處鱗片被腐蝕脫落,蟒月更是被咬到了蛇尾,如果不是蟒九反應快,他的尾巴恐怕已經斷掉。
他們滿身鮮血,身體因失血過多而發冷顫抖,卻沒有人退縮。
蟒九雙目赤紅,高高仰起巨大的蛇頭,發出怒吼。
前仆後繼的蟲子們像是被吼聲所震懾,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滞,蟒九找準時機,身體猶如長繩一般,将眼前的三條地蟲纏卷到一起,狠狠絞殺。
天已經完全黑了,暗沉的天空沒有一顆星辰,只有朦胧的月光灑在地上。
蟒九變回人形,揮舞着拳頭砸向撲來的地蟲,拳頭貫穿了蟲身,他伸出手,就着傷口将巨大柔軟的蟲身撕裂。
腥臭的血液兜頭灑下浸濕他的全身,蟒九擡手抹了把臉,神色冷厲如惡鬼一般,擡腳踢飛襲來的多腳獸。
“蟒九!”鷹三飛身撲向蟒九,用右翼硬生生擋下從背後裂縫中竄出的一條身形較小的地蟲,蟲子的一口利齒狠狠咬在了他的翅膀上。
“唔……”鷹三一個踉跄跪倒在地,翅膀劇痛無比。
蟒九眼睜睜看着他的翅膀羽毛根根掉落,露出了皮肉,皮肉又很快如果褪去的潮水一般化成淅瀝瀝的膿血,直到剩下了染血的骨架,腐蝕才停了下來。
“鷹三!”蟒九一拳打死撲來的地蟲,急叫一聲。
巨大的鳌鉗襲來,蟒九身體晃了下,一陣震天的熊吼傳來,多腳獸被熊奎一口咬穿了腦袋。
熊奎帶着獸人們趕來了。
渾身浴血的獸人們看到了族人,一個個相繼倒下。
憤怒的獸人們沒時間去查看族人的傷勢,他們揮舞利爪,張開利齒,兇狠的撲向所剩不多的蟲子。
蟒九站在原地,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身體布滿缺了皮肉的傷口,從傷口處流下鮮紅的血液。他擡手,将插在胸口的尾刺拔出扔到地上。
這場戰鬥又持續了一陣才算徹底結束,周圍癱滿了蟲子的屍體,土地被鮮血浸透變得泥濘不堪。
熊奎抹了把臉,飛快的跑向族人。
“怎麽樣?沒事吧!”
他将倒地半阖着眼睛的狼青扶起來,查看他的傷口。
狼青艱難的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直接暈死過去。
“狼青!睜眼!”
“熊紅!熊灰!”
“犀二!犀九!”
“鷹三!”
“狼左狼右!”
“蟒七!蟒月!”
“睜眼,別睡!”
蟒九身體晃了晃,直挺挺的仰面栽倒。
“蟒九!蟒九!”
獸人們慌亂的跑向重傷的同伴,卻因為他們維持着獸形而無從下手,只能焦急的喚着他們的名字。
崖岸部落裏,首領帶人離開後,張曙光心慌意亂的在山洞中來回轉圈,三個崽子乖乖的蹲坐在石板床上,盯着他不敢發出丁點兒聲響。
他眉心緊皺起一個疙瘩,繃着臉。
“崽兒,爸爸要出去找你們父親,你們乖乖的聽哥哥的話。”張曙光把三個崽子抱起來,跑到了離的山洞。
“崽子們交給你,我要去找蟒九。”張曙光把三個崽子塞給離,也不等離說話,轉身往山下跑。
他跑的太急,腳下不穩跪倒在地,迅速爬起來轉身往回跑。
伸手抓了一個背簍,把裝水的粗竹筒,生火用的木板木棍,海鹽,粗藤蔓,魚刺,魚骨刀,鋤頭全都放進去,然後背起來再次往山下跑。
“鷹草叔!”張曙光氣喘籲籲的跑到鷹草的山洞,臉色慘白毫無血色,“求您帶我過去。”
鷹草同樣沉着臉,看到他慌亂的樣子還有流血的膝蓋,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張曙光急聲道:“您多帶些草藥,我,我會認草藥,我會縫合傷口,我能做很多事情,鷹草叔求求您,帶我過去,我得過去!”他說話語無倫次,整個人如同繃緊的铉一般。
鷹草想了想,點點頭:“你等我一下。”他轉身抓了個皮包,把山洞裏所有沒處理的草藥全部裝了進去,還拿了兩個空着的竹筒和木棍,應該是用來搗藥汁的。
張曙光焦急的看着他,連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都沒理會。
“你不能去。”蟒二冷着臉站在他身後,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你是亞獸人,沒辦法長時間趕路。”
獵場離部落有些距離,他們拼命奔跑也得需要很久才能到。
張曙光使勁搖頭,眼中布滿血絲,“我必須去,我去了,他們如果受了重傷,也許就不用死!”
蟒二愣住,“你什麽意思?”
張曙光沒時間跟他廢話,反而抓住他的手腕,嚴肅道:“二哥,你信我,我肯定把所有人都能救回來。”
蟒二哪怕不清楚那邊的戰況,也能猜到幾分,如果不是很嚴重的情況,蟒九不會讓鷹五回來通知戒備。
他剛才帶着人出了部落,走到一半又返回來,就是怕張曙光跑掉。
可現在,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攔。
鷹草将皮包放到張曙光背着的背簍中,對蟒二沉聲道:“我帶他過去,你要守好部落。”
獵場發生那麽大規模的争鬥,附近的其他部落沒可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幫忙不好說,沒準會派人來偷偷到部落裏搞事情卻有可能。
“巫那邊照看好,我肯定把曙光安全送過去。”鷹草拍拍蟒二的肩膀,背後羽翼展開,“別怕。”
張曙光用力點頭,把背簍換到胸前正背,随後整個人被鷹草帶着飛起。
巨鷹族是天生追蹤的好獵手,更何況獸人們離開的時間并不久,鷹草趁着還沒有完全天黑,追着痕跡展翅疾飛。
張曙光也沒空恐高害怕了,他閉着眼睛,在腦中呼喚小菜。
“小菜,小菜!”
小菜:“主人,我在。”
張曙光:“積分商城裏有沒有可以治療腐蝕性毒的傷藥?”
小菜:“有的主人,名為解百毒藥水,兌換需要積分一百點一瓶。”
張曙光:“一瓶量多少?”
小菜:“兩百五十毫升。”
張曙光皺眉,半瓶礦泉水的量,還不知道有多少獸人受了傷,肯定不夠用。
“我要兌換十瓶。”
小菜:“……主人,您積分不夠。”
張曙光:“我不要上次上報反饋的獎勵了,你跟你的主系統說,我欠賬,按每天0.1%的利息還它。”
小菜:“……主人,我為您聯系主系統,您稍等。”
張曙光按下心中的急躁,咬牙等待。
大概過了五分鐘,小菜的電子音才再次響起。
小菜:“主人,主系統說您只能兌換五瓶,按每天0.2%的利息還賬。”
張曙光:“行!你幫我兌換,我之後需要用的時候再拿給我。”
小菜:“好的主人,您目前積分為-339點。”
張曙光:“再給我換點兒止血藥。”
小菜:“……您剛才沒說啊!”
張曙光:“我現在說晚嗎?你就按照那個利息給我算就行了,趕緊的。”
解百毒的藥水都能有,止血藥膏怎麽會沒有?
而且他現在完全是債多不愁,虱子多了不癢,欠了一千積分和欠五百幾分,沒多大區別。
張曙光:“止血藥膏多少積分一個?多少克?”
小菜:“五十積分,五十克。”
張曙光:“五十克,兒童擦臉霜那麽大的小盒子?”
小菜:“主人,您了解的真多。”
張曙光:“廢話!我給小侄子洗過澡,能不知道擦臉霜是多大盒嗎!”
小菜:“……”你有小侄子你了不起哦。
張曙光:“兌換十盒,正好湊一千積分。”
小菜:“……我……”
張曙光:“你什麽你,趕緊換,要不然我拒絕做任務,咱們一起玩完。”
小菜:“主人,您不能每次都威脅我啊。”
張曙光:“方法不用多,管用就行,趕緊換,現在我欠你們839點積分,記住昂,休息吧。”
小菜:“……”
張曙光睜開眼睛看了看,發現天已經黑了,他迎着風喊了一聲:“鷹草叔~~”
将他抱在胸前的鷹草嘴角抽了下:“……我聽得見,咱倆離的也不遠。”
張曙光尴尬的笑了笑,發現他看不到,趕緊把表情收了,免得狂風吹的自己變表情包。
鷹草:“你要說什麽?”
張曙光:“我想問問您,還有多久能到。”
鷹草:“夠你睡一覺的,我沒有他們那些年輕的獸人飛的快,太快咱倆容易掉下去。”
張曙光趕緊道:“穩着些穩着些,咱們必須平安到地方,鷹草叔我先睡會兒,快到了您叫我,辛苦您了。”他要養好精神,他有預感,等到了地方,他要面對的估計是血流成河,場面絕對不好看,他得建設好心理,不能崩潰。
何止是不好看,哪怕離得很遠,吹過來的夜風中也帶着濃濃的血腥氣與渾濁的臭味。
張曙光不是被鷹草叫醒,而是被氣味熏醒的。
他愣愣的看着下方,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楚,可他的心髒跳動的速度卻越來越快,他越來越慌。
“曙光,你在發抖。”鷹草沉聲道,他的臉色也很難看,雖然離得還有些遠,可他卻能隐約看到那邊的情況。
滿地屍骸,殘缺的蟲體,獸人們圍在一起,還有巨獸躺倒在地。
張曙光深深吸了兩口涼氣,被腥臭的味道嗆的咳嗽。
鷹草抱緊他,“我要下去了。”
張曙光:“嗯。”
戰場上,因為蟒九他們受傷嚴重,不能移動太遠,所以其他人只能把周圍散落的蟲屍草草打掃。
重傷的獸人們昏迷在地,別說其他人,熊奎都有些慌神。
“去打水,去,去生火,給他們,給他們擦身體,擦幹淨。”熊奎抖着手,使勁按壓着蟒九胸口噗噗冒血的貫穿傷口,溫涼的血液讓他跟着發抖。
“蟒九,你千萬不能睡,曙光,曙光還等着你回去。”
蟒九張開嘴,血順着他嘴角往下流。
他想說話,他還答應曙光給他獵牛獸回去。
“……咳咳咳……”他努力開口,卻讓自己嗆咳出了更多鮮血。
張曙光被鷹草放到地上,還沒站穩便開始奔跑,他一腳踩到被血浸濕的泥濘土地,身體一歪滑倒,半邊身體狠狠砸在地上。
他單手撐地,腰身都沒直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前。
“蟒九……蟒九……”他喃喃動着嘴,聲音卻像是卡在喉嚨口一般,怎麽也發不出去。
原本半合着眼睛的蟒九突然把眼睛睜大,頭費力的向左側轉了過去。
熊奎也聽到了聲音,轉臉去看,就見張曙光一身髒污踉踉跄跄的跑過來。
張曙光撲過來跪倒在蟒九身邊,滿手滿身的血紅髒污。
“我,我來了,”他抖着手伸出去要摸蟒九,看到手上的髒污一怔,收回手在自己身上的皮坎肩使勁蹭,“我來了我來了,蟒九我來了,你睜着眼睛看我,別閉眼,別閉眼。”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狼狽不堪,滿臉淚水混着汗水,半邊身子糊着染血的泥巴,雙膝更是因為摔倒磕破了血肉,他感覺不到這些,只瘋了似得把手在皮坎肩上使勁蹭,蹭的雙手發熱,卻仍然沒蹭幹淨手掌上的髒污,“水,我有水,水呢!”他翻着背簍,抖着手抓了好幾下卻沒把粗竹筒拿出來。
熊奎伸手按住他胳膊,然後把粗竹筒拿出來,打開封着的皮毛和蓋子,傾斜筒身将裏邊略帶溫熱的水倒出一些。
張曙光趕緊洗手,甩了兩下後才探向蟒九右胸上的傷口。
“別怕,我有藥,小菜,小菜!”
熊奎詫異的看他。
張曙光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現在說了什麽,他慌亂的叫了兩聲小菜,“藥膏,止血藥膏!”
小菜:“主人,藥膏在背簍中。”
張曙光轉頭去看背簍,在裏邊拿出來一個小竹筒,抖着手打開竹筒,挖出來一大塊,直接糊在了蟒九流血不止的傷口上。
刺痛感讓蟒九皺了下眉頭,張曙光看到,趕緊呼呼的給他吹,“吹吹,吹吹痛痛飛飛。”
他呼呼的吹,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熊奎已經不知道要怎麽說話了,盯着蟒九逐漸不再流血的胸口,硬着頭皮尴尬的張了張嘴:“……曙光……”
張曙光擡手抹了把臉,把背簍中其他四個裝了止血藥膏的小竹筒拿出來,一股腦塞給熊奎,“止血的,抹傷口上,還有,”他讓小菜把解百毒藥水放到背簍中,随後拿出來十個小竹筒,自己留了一個,剩下全給他, “這個,解毒的藥水,首領您打開看看藥膏和藥水,別用錯了。”
熊奎用力點頭,起身去了一旁因為傷勢過重,連人形都無法變回去的巨獸旁邊。
鷹草已經在幫忙查看獸人們受傷的情況,傷勢都太重了,他無法止血,斷骨也不知道怎麽下手接好。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熊奎跑過來,把手裏的小竹筒交給他,“藥膏止血,藥汁解毒。”
鷹草愕然看他,“哪來的?”
“曙光給的。”熊奎嚴肅的看着他,鷹草眼中滿滿的驚疑不定,“曙光?”
“嗯,先給他們止血解毒,剩下的傷一會兒再弄。”熊奎拍拍鷹草的肩膀,“有話以後說。”
鷹草點點頭,打開小竹筒挨個聞了聞,一股清香的藥味傳來,哪怕光是聞聞,也讓人神清氣爽。
“這個是藥汁……這個是藥膏。”
熊奎拿着兩個小竹筒走到熊紅熊灰旁邊,先給他們身上的傷口抹藥膏,再給他們嘴裏灌藥汁。
鷹草将分辨出來的藥膏藥汁分下去,很快,幾個流血不止中了毒的獸人都清醒過來。
起碼有些人已經能變回人形。
張曙光跪坐在地,把蟒九的腦袋抱在懷裏,一邊吧嗒吧嗒的掉眼淚,一邊給蟒九脖子上的傷口抹藥膏。
“你張嘴,喝兩口這個藥汁。”他把小竹筒湊到蟒九嘴邊,低聲哄着人張嘴。
蟒九很聽話,他血不流了人就漸漸恢複了一些力氣,張嘴喝藥汁是沒問題。
他喝了兩口藥汁,原本灼燒般的傷口只瞬間就得到了緩解。
“你,藥……”
“我換的藥,我以後再跟你說,你身上好多傷口,我得給你抹藥,不然血會流幹的。”他聲音聽着很穩,可身體卻止不住陣陣發抖,臉上的淚水也沒有幹。
蟒九看着他,緩緩擡起滿是傷口的胳膊,全是血的只見輕輕在他臉上戳了下,“別哭。”
張曙光扁扁嘴,委委屈屈的使勁吸吸鼻子,垂下頭,眼淚吧啦吧啦的往下落,冰涼涼的水珠砸在蟒九的臉上。
蟒九長呼出口氣,手在他勃頸上壓了壓,“想親親。”
“嗯,”張曙光順勢低頭,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下,“吓死我了,嗚嗚嗚,你沒事就好,你還活着就好,嗚嗚嗚。”
他親了一下後又親了一下,鼻涕眼淚流滿臉,“你別死,嗚嗚嗚。”
蟒九很無奈,雖然他被親了挺開心,但是張曙光這個哭的勁兒也讓他很慌。
“別哭,我背上,傷。”他出聲,提醒對方自己還有傷口在流血。
張曙光側頭在胳膊上蹭了把臉,輕輕地幫他側過身,看到背上的那個大血洞,眼淚又開始往下落。
他挖了藥膏糊在上邊,發現小竹筒裏的藥膏被他用光了。
“小菜!再給我換兩盒止血藥膏。”
小菜默默給他換了藥,連個聲音都沒出,它明顯感覺到此刻宿主內心的不平靜,如果它這會兒敢多說,估計這股火拱上去,宿主能真的給它來個玉石俱焚。
張曙光把蟒九全身上下,連腳底板的傷口都沒放過,全都抹了一遍止血藥膏。
蟒九躺在地上緩了會兒,随後撐着胳膊慢慢坐起身。
“好了?”張曙光有點兒傻眼,恢複速度這麽快呢?
“不流血,解毒,沒事了。”蟒九還有些暈,歪頭靠在他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張曙光點點頭,剛才把蟒九全身都看了一遍,除了胸口的那個貫穿傷和身上零七八碎的各種傷口外,沒有其他更重的傷。
至于內傷,就算有他也沒辦法治。
已經死馬當活馬醫了,能把人救回來都是謝天謝地。
張曙光把臉擦幹淨,擡手在蟒九額頭上摸了摸,溫涼一片,他心下松了口氣,詢問道:“喝點水?”
“嗯。”蟒九應了聲。
張曙光趕緊把粗竹筒拿過來,直接舉起來喂他喝水。
蟒九喝了水,幹啞的嗓子好了不少,說話也順暢許多,他看着張曙光,眸中閃亮亮:“還想親親。”
張曙光瞪他一眼,“親什麽親!我去看看其他人,你好好靠着。”他兇巴巴的,動作卻很輕,扶着蟒九靠向身後的大樹。
旁邊幾個獸人已經全部止了血,其實那一個小竹筒裏的止血藥膏完全夠用,省着點兒還能剩下來,可惜張曙光慌了神,把藥膏當成塗料了,基本上相當于給蟒九全身刷了一層才罷休。
其他人那邊藥膏剩下一些,傷口止血後藥膏全還給了鷹草。
鷹草把幾個小竹筒遞給張曙光,向他道謝。
“鷹草叔您拿着吧,我留下沒什麽用。”張曙光知道所有人都保住了命,如釋重負的勾了勾嘴角,“那個解毒的藥汁您也留着。”
鷹草激動地點點頭,“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用。”
張曙光嗯了聲,走到熊紅和熊灰身邊,熊紅已經能像蟒九一樣坐起來,熊灰卻還躺在地上。
他伸手,在熊灰胸口輕輕按了按,問道:“疼嗎?”
“疼,骨頭斷了。”熊灰呼哧呼哧的喘氣,疼的。
張曙光轉身對旁邊的獸人道:“我剛才看到那邊有硬甲,拿兩塊能把熊灰直接扣住的過來,我帶來的背簍裏有粗藤蔓,麻煩幫我把藤蔓撕成手指頭粗細,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