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張曙光愣了下,不确定的問道：“你真的放心讓我弄？”
狼左因失血過多慘白着臉，聞言哼笑道：“命都是你救回來的，一根骨頭有什麽不放心,你不做我這腿肯定保不住,你做了，哪怕失敗了，最壞的結果也還是保不住,要是成功了,我就算瘸着一條腿也還是照樣能打獵,餓不死就行。”
張曙光被他豪氣的言語震撼,轉臉看熊奎。
中年首領沉着臉點點頭：“他這條腿,我們只能幫他掰回去，之後就看他自己恢複。”
張曙光心裏悶得厲害,又看向狼左，道：“你等等,這裏不适合給你接骨頭，我先看看你其他的傷。”
狼左愣了下，有些傷心的說道：“我尾巴,斷了。”
張曙光看了眼旁邊的一截斷尾，灰色長毛早就被血染紅，斷骨處切口整齊，顯然是被一下子砍斷的。
斷肢再植手術要求的可不是把骨頭按回去那麽簡單，哪怕這裏有完整的手術設備,對于張曙光這個門外漢來說,他也沒辦法上手。
所以他搖搖頭,抱歉道：“對不起,我沒辦法把它接回去。”
哪怕他把骨頭接回去也沒用,這半截的尾巴如果沒有連接血管筋絡，到最後也只有壞死這一個結果。
狼左點點頭，沒說話。
張曙光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只能說道：“我去看看其他人，一會兒找處幹淨的地方我給你接骨頭。”
他轉身往一旁的巨犀族兩名獸人的方向走，心裏默念：“小菜。”
小菜：“主人，您還需要什麽？目前您的積分-1039點。”
張曙光：“積分商城裏沒有的東西可以換給我嗎？”
小菜：“主人……您真的是太為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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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曙光沒空跟它墨跡，直接道：“我要人參，最好是年頭久一些的老參。”
小菜：“……”
張曙光：“一根就夠，你去問問要怎麽換。”
小菜：“好吧，您稍等。”
張曙光要人參是有原因的，哪怕獸人們的身體再強悍，他們此刻身受重傷，氣血虧虛，人參可以用來吊命，更能幫助他們恢複一些力氣，而且在沒有麻醉藥的情況下做手術，活生生疼死都有可能。
他相信獸人們的堅韌，可他同樣擔心他們虛弱的狀态。
小菜沒讓張曙光等太久，在他查看犀二和犀九的傷口時，小菜的電子音響起。
小菜：“主人，主系統說您改變了原有劇情，老參可以當做獎勵發放給您。”
張曙光手下動作一頓，“原有劇情？”
小菜：“對，在付費章節。”
張曙光：“哦，那不用跟我細說，沒花錢不白女票，你把老參放背簍裏，等我去拿。”
小菜：“好的主人，您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找我。”
張曙光：“免費的？”
小菜：“收費的！”
張曙光：“那算了，你可以休眠了。”
張曙光看到犀二和犀九身上，大面積缺了血肉露出內裏骨骼的傷口，哪怕此刻因為用了止血藥膏沒再流血，傷口也格外猙獰可怕。
只讓他們自己恢複顯然是不可能的，止血藥膏能止血一陣子，卻沒辦法讓他們一直不流血，恐怕等下移動的時候，這些傷口就會再次流血不止。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能将傷口縫合。
可創傷面積很大，不找東西填補上，縫合也無法進行。
這就跟褲子破了一個大洞，和褲子破了一條縫隙是一個概念，前者得需要打補丁，後者只需要順着縫隙縫上是一個道理。
他皺眉思索要怎麽辦，眼角餘光看到不遠處一塊粉紅色的肉。
“那是什麽？”他指了指。
旁邊正在給兩人喂水的獸人扭頭看了一眼，恨聲道：“地蟲的肉，就是它們的口水能把皮肉化掉。”
張曙光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軟乎乎的有柔韌度，他轉臉在一旁觀察了下，發現有幾段很長的大蟲子沒有了頭或者尾的，居然仍在蠕動。
算算時間，它們應該死了有陣子，照理說不應該還活着才對。
“這蟲子，斷了還能活？”他心中有了疑惑。
“嗯，他們已經過去砍了，只有把這些蟲子完全去了頭尾，它們才會死，不然讓它們鑽進了土裏，過段時間斷掉的一半還是會長出來。”
張曙光睜大眼睛，這不就是變異版大號兇殘蚯蚓嗎！
他記得小時候不懂事，抓着蚯蚓還切開玩過，真的是一切兩半都活着。
“給我留幾半，剩下的趕緊切碎了，要麽就燒掉！”張曙光急聲道：“還有那個，那個叫啥來着，有硬甲那個。”
“多腳獸？”
“對對對，多腳獸，把那堆鳌鉗和毒針都留下，還有硬甲，找完整的留下，肉不要。”張曙光把手中的肉塊扔到地上，回頭對犀二和犀九道：“我可能得給你們變個樣。”
兩人躺在地上，身體劇痛不敢亂動，連歪頭都險些被痛暈過去。
“你倆再躺一會兒，等下還得把你們換個地方，留着點兒力氣別亂動。”張曙光在犀九頭上輕輕試了下溫度，微微蹙眉。
犀九的體溫很高，雙頰緋紅，雖然人還清醒着，可再過陣子，恐怕就會陷入昏迷。
他松開手趕緊跑到蟒九旁邊，把背簍拿過來，直接從裏邊拿出根人參，須須特別多特別長，拿在手中很有些分量。
對人參研究不多，張曙光看蟒九疑惑的眼神，小聲道：“這玩意能救命！”
“那你多種點。”蟒九臉色發白，精神倒是還不錯。
張曙光撇撇嘴，把并不髒的人參用魚骨刀切片，一片一片切得很薄。
他把第一刀切下來最厚的那片直接塞進了蟒九嘴裏，“先含着，等沒味了再嚼碎了咽下去。”
扭臉叫了名獸人，把參片遞給他，“給所有受傷的人分一下，每人含兩片在嘴裏，等味道淡了就嚼碎吃了。”
說完，他轉身往蟒九那邊湊了湊，問道：“什麽味道？”
“你嘗嘗。”蟒九探頭，親他嘴巴一口。
張曙光擡手要戳他，想到他身上沒一塊好地方，撇撇嘴轉了地方戳臉上，随後道：“我想用地蟲的肉給你們縫大傷口……蟒九，”他話音一頓，眼睛直勾勾盯着蟒九胸膛處被貫穿出來的血洞，那裏雖然原本的傷口并沒有特別大，但是半個手掌大小也是有的，可現在，那個傷口正在緩慢的愈合，“你，沒感覺？”
蟒九低頭看了看，道：“有感覺，癢，所有傷口，都癢。”
張曙光一把按住他的手，“別撓，千萬別撓。”
“嗯，我傷口愈合很快，別擔心。”蟒九擡手在他臉上摸摸，“你剛才要說什麽？”
張曙光回過神，視線定在他緩慢愈合的傷口上，絲毫沒有移動，嘴裏說道：“我讓他們把還在蠕動的地蟲給我留了幾半，我想用它們的血肉來填補獸人的大傷口。”
蟒九皺了下眉頭，“填補？”
“嗯，”張曙光擡眼，見他臉頰鼓起一邊，又給他切了一塊人參塞嘴裏，兩邊一起鼓更可愛。
“就是用線把肉縫在一起，沒有別的方法了，犀二和犀九身上缺了太多的血肉和皮膚，如果放着不管等他們自己恢複，”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那就活不成了。”
“地蟲的肉能用嗎？”蟒九擔憂道：“它們的口水有毒，肉恐怕也有毒。”
張曙光擺手道：“不怕，咱有解百毒藥水，這玩意你們喝下去以後，估計以後都不會再中毒了。”
蟒九滿臉的不信，張曙光也不跟他廢話，扭頭在地上找，撿起一根斷了的毒針，對他笑了下，“試試就知道了，中毒了就再喝藥水，沒中毒就證明我說的是對的。”
蟒九點頭。
張曙光用毒針輕輕的戳了他的手一下，看到有血珠滲出後馬上把毒針拔出來，仔細看了看流出的鮮紅血液，然後擡頭看蟒九，“什麽感覺？”
“沒有中毒的感覺。”蟒九也很意外，伸手将他摟進懷裏，“謝謝你。”
張曙光呼出口氣，回抱住他，“我差點兒吓死。”
“沒事了，我很快就能好。”蟒九低頭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別哭。”
張曙光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他松開手退出蟒九的懷抱，“我去看看鷹三的情況。”
蟒九道：“他救了我。”
張曙光點頭，“我明白了。”
雖然恢複了人形，可他背後的翅膀卻沒收回去，右側的翅膀已經完全沒有了羽毛，連血肉也被腐蝕幹淨，露出森森骨架，左側的翅膀稍好些，卻也少了不少的羽毛，露出皮肉。
他人形的右手臂雖說并不像翅膀那樣只剩下骨架，可也沒好到哪去，止血藥膏在他胳膊上用了整整一個小竹筒的量，才把血将将止住。
他的左腳大拇指被鳌鉗剪斷，此刻腳上包了獸皮，看不到具體的情況。
張曙光看着背部皮肉翻開，豎起的骨頭，皺眉問道：“翅膀，收不回去了？”
鷹三苦笑着點點頭，虛弱道：“幫我，砍了吧。”剛才沒直接砍掉，是因為怕血流不止直接死了，現在知道有好用的止血藥，他便沒了顧慮。
“砍了？”張曙光睜大了眼睛，“砍了能再長出來嗎？”
“不能，”鷹五在一旁抹眼淚，“不僅長不出來，以後也沒辦法變成獸形，不能飛了。”
張曙光滿臉驚愕。
鷹五捂着嘴，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翅膀收不回去，只能砍掉。”
“別砍，你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張曙光伸手攔住一旁的獸人，嘴唇哆嗦道：“別砍，我肯定有辦法，你等我，等我一下。”
他轉身跑回蟒九身前，撲過去一把抓住他，“鷹三，鷹三說要把翅膀砍掉。”
蟒九輕輕點點頭，“巨鷹族的獸人其實是四個翅膀，所以他們人形才會有翅膀可以飛，他那邊被完全腐蝕掉的翅膀，是幫我擋了一口地蟲的利齒才變成這樣的。”
張曙光深吸口氣，心裏難過的不行，他哽咽道：“不能，不能把他翅膀砍下來。”哪怕不知道鷹三為什麽會傷成這樣，他也要盡力保下鷹三的翅膀。
蟒九盯着他通紅的眼睛，視線在他臉上掃了一圈，然後擡眼看向遠處的鷹三，又看向被留下幾半蠕動的地蟲。
“我的肉，是不是也可以當填補的肉？”
張曙光愣住，猛地擡頭看他，“你說什麽？”
“我可以很快愈合傷口，說明我的肉比地蟲還要好。”蟒九淡聲道，一點沒覺得自己嘴裏說出了什麽驚悚的話，“鷹三的翅膀，除了砍掉只有一個辦法，讓它血肉再生。”
張曙光怔怔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他撲過來幫我擋了一下，現在露出骨頭的就可能是我了。”
蟒九擡手在腹部的位置指了指，“擋的是這裏。”
張曙光咬緊嘴唇，身體微微顫抖。
“不行，”他搖頭，“不行，我肯定還能找到別的方法，不能用你的血肉，絕對不行！”他知道，蟒九很特殊，但是他不可能讓蟒九把肉割下來，鷹三的翅膀很大，想要填補完整，哪怕是獸形的巨蟒也要削下很大一片血肉。
而且這個方法只是猜測，能不能行得通都不一定，他不可能讓蟒九冒這個險。
“你，你別動，我，我一定救他。”他按住蟒九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
“小菜！”
小菜：“主人……”
張曙光：“我要能血肉再生的東西。”
小菜：“……”
張曙光：“我認真的，你別耽誤我時間，如果有你就拿出來，無論讓我給什麽都行，如果沒有你直說。”
小菜：“好。”
張曙光：“要用什麽換。”
小菜：“主人，我們沒有，您有。”
張曙光沉默了。
他意識到，小菜說的，不是蟒九。
小菜：“主人，您忘了麽，您是不一樣的。”
“我？”張曙光垂眼看自己的雙手，問道：“你确定……我有？”
小菜：“對。”
張曙光莫名打了個哆嗦，在蟒九疑惑的視線下，他深吸口氣，伸手到背簍中拿出骨刀，手起刀落，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削下來一塊兩指寬，大概十厘米長的肉條。
蟒九呆了下，随後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麽，一把抓住他的手，厲聲喝問：“你幹什麽！”
張曙光疼得龇牙咧嘴，他把骨刀上黏着的肉拿下來蓋回傷口上，沒一會兒，那塊肉恢複了原樣，只留下了半胳膊的鮮血，傷口處連一絲痕跡都沒有。
蟒九瞳孔一縮，錯愕的看他，“你……”
張曙光雖然心裏有些想法，可他沒想到效果居然能好成這樣。
“我這是成唐僧肉了。”他喃喃自語，擡起手又要給自己一刀。
蟒九抓着他的手不讓他動，冷臉道：“你先說你要幹什麽。”
張曙光瞪他：“你剛才沒看到嗎？我的愈合能力比你強了很多很多，我是怎麽被你救回來的你忘了？”
蟒九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他當然沒忘。
張曙光，死了又活了。
“蟒九，”張曙光擡手，将他抓着自己的手撫開，“你讓我試試行嗎？”
蟒九咬緊牙，将嘴裏的兩塊人參直接咽了下去，“你要怎麽試？”
“如果我的肉能讓犀九馬上恢複正常的體溫，你說，那他的傷口是不是也能很快長出血肉。”張曙光話音落，再次手起刀落，剛剛那條肉又被他削了下來。
他咬着嘴唇嗚嗚的哼哼，把手裏的骨刀和肉條遞過去，“我緩會兒，你去，把肉給犀九吃了。”
蟒九臉色那叫一個差，看着張曙光流血不止的傷口，他站起身，“我去找鷹草拿藥膏。”
張曙光搖搖頭，伸手抓住他的手，“你看。”他擡起左臂。
蟒九看着那片流血不止的傷口漸漸不再有血流出，随後傷口邊的皮肉一點點像中間聚攏，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皮肉完全長好，只是膚色與其他地方不一樣。
張曙光原本的皮膚有些冷白色，新長出來的皮肉是粉紅色。
“我現在都懷疑，我到底還是不是個人了。”張曙光苦笑了聲，晃晃蟒九的手，“你先去把肉給犀九吃了，剩下的話咱們以後說行不行？犀九剛才就已經體溫升高了，你快點！”
蟒九深吸了口氣，轉身去了犀九躺着的地方。
張曙光喝了些水後，也站起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小臂，撇撇嘴。
“小菜啊。”
小菜：“……主人……”
張曙光：“其實你也不是個單純的菜種APP吧？”
小菜：“主人，您不疼嗎？”
張曙光：“疼啊，但是沒他們疼。”
小菜：“主人，您不怕嗎？”
張曙光：“不怕，他們都很好。”能為了保護部落中的族人拼死而戰，他們怎麽可能讓他害怕。
小菜：“主人，您為什麽不用蟒九的肉呢？”
張曙光：“舍不得。”他放下手裏的粗竹筒，擦了擦嘴角的水跡，輕笑一聲：“就算他同樣能做到，我舍不得讓他割肉放血！”
有些情，真的是不經歷認不清。
張曙光舔了舔嘴唇，做下決定：“等回到部落安定下來，我要跟你的主系統聊聊。”
小菜：“好的，主人，祝您好夢。”
小菜自動休眠，沒再發出一絲聲音。
張曙光快步走到犀九身邊，伸手握住蟒九的大手，五指張開插到他的手指間，十指親密緊扣。
蟒九低頭看了眼手，又看他。
張曙光對他笑彎了眼，小酒窩深深的，圓圓的，很是可愛。
蟒九挑了下眉，收攏手指。
犀九已經燒的迷迷糊糊，蟒九把肉塞進他嘴裏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麽，直接嚼了嚼吞了下去。
片刻後，他原本燒紅的臉頰顏色漸漸變成原本的膚色，身上的傷口也在慢慢長出新肉，但是速度并不快，比蟒九恢複的還要慢一些。
獸人們的眼力好，哪怕恢複緩慢，也同樣看到了效果。
一群人都驚了。
“怎麽回事！蟒九你給他吃了什麽肉？”
熊奎卻看向張曙光，抖着嘴唇問道：“曙光，是你，對不對？”
張曙光輕輕點了下頭，“嗯，是我的肉。”
犀九已經恢複了意識，聽到這一句後，忍着渾身的痛癢，撐着坐了起來。
“我……”
張曙光在他開口的同時擡手，“別說話，等完全好了再說。”
犀九紅着眼睛點點頭，“謝謝。”
張曙光對他笑了笑，拍拍蟒九的胳膊，右手掌心向上，“刀給我。”
蟒九将骨刀緊緊抓在手裏，沒動。
張曙光嘆了口氣，指了指犀二，又指了指鷹三，并沒有說其他的話，只重複道：“刀給我。”
犀二啞聲道：“曙光，我不用。”
張曙光看了他一眼，沒理他，只對蟒九笑道：“你放心，我剛才吃人參了，那玩意補血的。”
蟒九左手握刀，擡手就要往自己的胳膊上紮。
張曙光淡聲道：“你紮一下，我多割兩塊肉。”
刀尖在碰到皮膚的剎那間停住。
一旁的獸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緊緊地盯着兩人。
他們此時，此刻，完全是懵的!
滿腦袋都只有一個想法，曙光到底是什麽人！他的肉為什麽能讓犀九恢複！
張曙光伸手，一根一根掰開蟒九的手指，将骨刀拿了過去。
“親親啊，等我切下來肉，你就親我一下。”他說話的同時，骨刀從左手臂切下了一大塊肉，瞬間血流如注。
切自己的肉，一回生，二回熟，是丁點猶豫的沒有。
“止血藥，止血藥！”熊奎慌忙喊道。
鷹草早将止血藥挖出來了，可他手剛要往張曙光傷口上按，就看到張曙光流血的傷口不再有鮮血流下，随後更是看着他迅速長出了新肉。
看到如此神奇一幕的獸人們滿臉震驚，齊刷刷的軟了腿，一個接一個的跪在了地上。
“神子，神子，真的是神子！”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緊接着，衆人朝着張曙光跪拜下去。
“神子，感謝您救了我們的族人。”
熊奎身體抖若篩糠，激動不已卻滿臉冰冷，他沉聲道：“無論是誰，不許将曙光的事說出去，我要你們向獸神起誓，如果說出去一句，巨獸形态會被剝奪，永遠無法變成獸形！死狀凄慘!”
對獸人們來說，不能變成獸形，哪怕是不能變成普通獸形，都是奇恥大辱，還不如直接死去來得痛快。
張曙光看着跪在地上的衆人，聽到他們毫不猶豫的起誓之聲，緩緩勾起嘴角。
現在看來，他賭贏了。
蟒九同樣朝着張曙光跪下，只不過他被張曙光拉着手，反射性的單膝跪地。
張曙光歪頭看他，把人拽起來，轉身對衆人道：“別這樣，我就是個普通人，真的，就像你們能變成巨獸似得，我只不過是另外一種狀态，你們快起來。”
衆人看向熊奎，熊奎帶頭站起來，他們才跟着紛紛站起。
張曙光把肉切了一條遞給犀二，見他想要拒絕，便道：“已經割下來了，你不吃也是浪費，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等傷好了多給我抓些獵物就行。”
蟒九在一旁冷聲道：“獵物我給你抓。”
犀二嘴角抽了下，到底還是伸手把肉條接了過去，費力的側過身吃下。
張曙光拿着剩下的一大塊肉走到鷹三身邊，笑眯眯遞給他，“喏，連皮帶肉一起吃，幸虧我基本上沒什麽體毛，不然你連毛都得吞了。”
鷹三滿滿的感動被他一句話說得差點兒散個幹淨，也清楚他是在故意調節氣氛，什麽多餘的話都沒說，只擡手握拳在胸口處敲了兩下，然後把肉接了過去。
張曙光看了眼手臂，剛要擡手再次削肉，被旁邊的獸人攔住。
“神子，不需要了。”
“對，不用再削肉了！”
“不能讓您再受傷了！”
“其他人可以自己恢複，多吃些野獸肉，多養幾天就好了！”
張曙光指了指鷹三正在長出血肉的骨架，又指了指他包着獸皮的腳，“看看。”
鷹三一愣，鷹五反應快，趕緊幫他把獸皮解開，就見他斷掉的腳趾也在慢慢長出新的。
張曙光目光沉沉，輕輕吐出口長氣，擡手又要揮刀。
蟒九攔住了他的手，“你還要幹什麽！”
“能讓斷肢再生，你說我要幹什麽，狼左尾巴可以長出來了。”張曙光仰臉看他，“他是離的哥哥，我得幫幫他。”
別問他怎麽知道的，那張臉跟離實在是像，或者說，狼青的孩子們，無論獸人還是亞獸人，都長得跟狼青很像。
不愧是住在四層的獸人，不僅實力強悍，基因更是強大。
也幸虧狼青長得不錯，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俊朗小夥，不然生出來一堆歪瓜裂棗來，那才叫糟心。
張曙光對蟒九小聲道：“最後一塊。”
沒等蟒九說話，一旁的狼青開了口：“曙光，只是少了半根尾巴，他死不了。”
張曙光轉臉看向這位已經不再年輕有力的年老獸人，想到離之前八卦的事情，心底輕嘆了聲。
狼左仰躺在地上，右腿歪在一旁，因為疼痛，喉嚨中發出唔唔的聲音。
“尾巴，不用管。”
張曙光抿着嘴唇。
狼右左手折斷歪着，右手捂着腹部傷口，緩慢卻堅定道：“我們可以，自己，慢慢恢複。”
張曙光跟他對上視線，又轉頭看向周圍的獸人們，無論他們是否受傷，傷得嚴不嚴重，他們此刻眼中神色各異。
擔憂，震驚，心疼，堅定，獨獨沒有貪婪。
“好，我給你們縫傷口。”張曙光垂下眼，斂去眸中神色。
他微微躬身，對獸人們鞠了一躬，“謝謝。”
獸人們愣了下，随後不約而同的對着他躬身回了一禮。
張曙光直起腰，對鷹草和熊奎道：“我要給狼左狼右處理傷處，鷹草叔幫我一下，首領請您讓人去挖一處大些的山洞，将受傷的獸人都擡進去休息，讓他們慢慢恢複。”
熊奎：“還需要什麽？”
張曙光想了想，道：“需要很細的藤蔓，或者是野獸的長毛，桶壁很薄能短時間将水煮開的石桶，還要大量清水，短毛的獸皮，還有火堆，再用平整的大石板搭一個高度到肚子的石床。”
熊奎迅速将事情分配下去，張曙光又側身對鷹草道：“鷹草叔您得幫我，狼左傷口附近很多碎骨頭，我怕挑不幹淨。”
鷹草點頭，“嗯，我可以做這個，那你要怎麽給他們處理骨頭的傷？”
張曙光撓撓頭，說道：“我也是第一次弄，只有想法沒操作過，”他看鷹草，突然眼前一亮，“叔，您力氣比我大，眼神比我好，手比我穩，而且見血次數比我多，要不然我輔助您，您主刀吧！”
越想越覺得這個提議很好，張曙光整個人都精神不少，“我對您，比對自己有信心多了。”
鷹草抽了抽嘴角，但是他卻不能否認，張曙光說得很有道理。
“你說的縫合我沒做過。”砍碎骨頭的事情沒少做，把骨頭拼起來是真沒做個，更別說讓他縫東西，他連怎麽縫，什麽是縫都不太清楚。
張曙光拍拍胸脯，“我會縫，我縫一次您看過就明白了，鷹草叔您別拒絕了，他們等不了。”
鷹草硬着頭皮答應下來，“趁着他們準備，你先跟我說下要怎麽做。”
蟒九站在一旁，看着張曙光跟鷹草連說帶比劃的，嘴角緩緩勾起。
他擡手在對方頭頂上輕輕揉了下，在對方轉臉看過來時，說道：“我去幫忙，你跟鷹草在這裏。”
張曙光拉住他的手，看了眼他身上愈合大半的傷口，搖頭道：“你別走，他們不缺你一個傷員的幫忙，你走了我擔心，容易做不好事情。”
這麽暧昧的話換做之前，他是根本不會如此自然就說出口的，可是現在，他說得坦坦蕩蕩。
蟒九很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的想法，眼角下彎，嘴角上揚，“好，我陪你。”
張曙光睨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鷹草聽了張曙光的話，在那邊雙手懸空不停忙活，知道的是他在領會張曙光說得那些動作，不知道的，以為他中毒抽筋呢。
獸人們動作很快，他們在附近的矮山挖了三個大洞，其中一個洞穴按照張曙光的要求，将裏邊點了許多火堆，照亮洞內每一處。
“曙光，可以了。”熊奎走過來道：“你要的東西都拿過去放洞裏了，水在煮着。”
張曙光深吸一口氣，指了指旁邊因為大戰而被壓斷倒地的樹木，“做個能擡着他們過去的架子。”他用樹枝在地上畫畫。
“這種兩根粗木頭，長一些……獸皮綁好固定住，把受傷的人放到上邊躺着擡走……一前一後兩個獸人擡着。”
熊奎和旁邊幾個獸人點點頭，畫的簡單明了，不難做。
很快，幾個簡易擔架被放到地上，張曙光試了下獸皮綁的結不結實，然後嚴肅道：“把他們輕輕放到上邊，一起用力擡，千萬穩住，別晃的太厲害給他們造成二次傷害。”
他說完負責擡擔架的人趕緊點頭，寧可走得慢一些，他們也要堅決執行神子的要求，必須穩！
受傷的獸人被擡進山洞，張曙光和蟒九走在後方，走了兩步，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膝蓋，又背着手摸了摸後腰。
“蟒九，”張曙光停下腳步，“幫我看一下，那條疤痕還在嗎？”
蟒九掀開他的皮坎肩看了一眼，搖搖頭，“沒了。”
張曙光仰起頭，指了指鎖骨的位置，“這裏有東西嗎？”
蟒九彎腰湊近看，白白一片，幹幹淨淨。
“沒有。”
張曙光在他的疑惑注視下，扁着嘴，摸了摸鎖骨中心處，“這裏的那個紅色痣，我媽說是我很小的時候自己摳了塊肉下去才這樣的，腰上是淘氣磕的，現在都沒了，是不是等時間久了，我在那個世界的印記會全部消失？”
“不會，你還有視頻，可以看到他們。”蟒九單臂展開攬住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我也記得他們。”
張曙光蹭了蹭發酸的鼻子，“我一直以為兩個世界兩個我，現在看來，我可能猜錯了。”
蟒九靜靜聽着，下巴在他頭頂輕輕點了下。
“我之前看到了一個畫面，”張曙光仰起臉，額頭頂着對方的下巴，“應該是還沒有成年的我，姑且算是我吧，穿着一看就很……漂亮的衣服，然後被人從山邊推下去了……那手，看起來還挺強壯有力的。”
蟒九随着他的話，眉心慢慢皺起，“還有嗎？”
張曙光擰眉思索，片刻後搖搖頭，“沒了，你說我會不會再看到這種一閃而過的畫面？而且還有個事情，你知道我的那個手機很神奇，我總覺得它知道一下東西。”
蟒九垂眼看他，“你沒問？”
“問了，它不說，”張曙光嘆了口氣，“等安頓好以後再說吧，反正也不是什麽非知道不可的事情，我現在哪有那麽多閑心浪費腦子想這些。”
蟒九挑眉。
對他來說，關于張曙光的事情，都是大事。
張曙光拍拍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無論我到底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早晚都會知道，何苦為這個煩惱自己，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很忙很忙。”
蟒九笑着嗯了聲，低頭在他鼻尖上輕輕碰了下，“你說的，割完肉，親一下。”
張曙光與他對上視線，那雙冷淡的眸子裏，只有自己。
他綻開笑容，踮起腳，雙臂擡起環抱住對方脖頸。
“嗯……我說的……”
雙唇相貼，身體貼近，親密而無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