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原定去田裏給作物搭架子的四人,剛轉到後山的小路要往下走,就聽到前山爆發出一陣陣的驚喜喊聲。
阿思耳朵靈,愣了下,臉上的神情慢慢從疑惑變成驚訝。
“我好像聽見誰喊了句終于回來了,難不成是熊白和蟒八?”離驚喜臉。
阿思:“不是,是熊野回來了,還有帶出去的崽子。”
“都回來了?”宇追問,畢竟出去的崽子們都太小,遇到什麽危險能不能活下來真的不好說。
阿思皺着眉頭聽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沒有,過去看看吧。”
宇點點頭,轉臉看張曙光。
張曙光也同意去看看。
四人轉身往回走,到了前山就聽見不少人在說話,還有人驚呼叫喊的,還有哭的。
跟剛剛的驚喜不同,這會兒知道自家崽子沒有回來,很多人都面露難過。
“怎麽回事,”熊奎從山上下來,臉色難看,他拉着熊野上下打量,沒什麽大傷,“遇到大野獸了?”
熊野滿臉苦澀的嗯了聲,眼圈都有些紅,自責的說道:“從峽谷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恐鳥,我們跑散了。”
“其他人呢?”一旁的獸人追問道。
“不知道,我只能帶着崽子們先跑,犀八他們攔着恐鳥,”熊野唔了一聲,蹲在地上使勁抓着頭發,“他們,他們可能都被恐鳥殺了。”
“不會的,那麽多巨獸在一起,哪怕不能把恐鳥殺死也不會全都死了!”
“對,快去救人,咱們現在就去!”
獸人們問了他們回來的路線,十幾人一起出了部落。
張曙光對于峽谷并不熟悉,他沒去過,也沒聽蟒九提起過。
有幾個崽子在逃跑的時候可能是摔倒了或者是剮蹭的,身上帶着傷,都不算太重。
“崽子們都回來了?”他側過頭小聲的問道。
離在一邊默默點了下數,嗯了聲,“都回來了。”
“真厲害,”張曙光由衷贊了句,帶出去是幾個崽子能全都帶回來,別管是不是受傷了,起碼沒死人,“你知道峽谷在哪嗎?”
“不知道,”離搖頭,“采摘隊不會去峽谷,那邊沒有能吃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獸人們要歷練才會去那裏,聽說很危險。”
受傷的崽子們被抱去了鷹草那裏,熊野擡腿就往外跑,被熊奎一把攔住。
“幹什麽去!”熊奎怒道。
“我去救他們!”熊野甩開他的手,哽咽道:“我不能放着他們不管,哪怕是死了也得帶回來,不能,不能讓恐鳥把他們吃了!”
鷹六這時從空中飛下來,問道:“你們是不是從峽谷回來的路上遇到恐鳥的?”
熊野點點頭,不解的看他,“你怎麽知道。”
“蟒九過去了,”鷹六說完,看到一旁站着的張曙光,對他笑了下,然後看熊野,“我剛才巡邏的時候看到蟒九往那邊去,問了才知道他聞着了血腥味,說是可能部落附近有大野獸,他說要去看看。”
張曙光微微蹙眉,鷹六巡邏沒看到恐鳥,倒是出去狩獵的蟒九聞着了血腥味,這什麽操作,聞到那麽遠了?
好像看出來他的疑惑,鷹六解釋了句:“那邊樹特別高,我在上邊看不太清楚,都被樹葉擋着了,蟒九說你想要多抓一些巨臀獸幼崽回來,那邊有幾個巨豚獸的族群,他一開始就是在那邊狩獵的,我瞧見他的時候,他好像剛吃完。”
鷹六有句話沒說,不僅剛吃完,還吃的挺多的樣子,起碼那種吃飽後的饕足感是裝不出來的,當然了,他也不需要裝,蟒九但凡出來狩獵,就沒見過他不把自己吃飽的時候。
那是個,不能餓肚子的家夥。
張曙光輕輕颔首,然後轉臉看熊野,年紀應該跟蟒九差不多,長的跟熊奎挺像。
熊野被他看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納悶。
這個亞獸人是哪來的,沒見過。
熊奎擡手拍了下熊野後腦勺,瞪他:“打招呼!”
熊野轉臉看他,打啥招呼,這誰啊,我也不認識。
張曙光先開了口,“我叫曙光,你離開部落的時候我才來的。”
熊野哦了聲,然後嘞?
然後就沒然後了,鷹草站在山洞外喊了聲:“曙光!過來幫我一下!”
張曙光答應一聲,對熊野禮貌微笑,然後快步去了鷹草的山洞。
山洞裏鷹草捧着專門用來搗藥的小罐子,看他進來說道:“那幾個崽子骨頭變形了,我不知道怎麽弄。”
張曙光皺眉,快步走到被放在石板床的幾個崽子旁邊,崽子們都再睡,應該是鷹草給他們用了可以入睡的草藥。
他伸手摸了摸,有兩個胳膊錯位的,還有兩個小腿腿骨骨折的。
“胳膊錯位的擰回去就行了,”張曙光手在崽子的胳膊上示意怎麽弄,然後看鷹草,“叔,你來吧,我是個理論派,讓我說行,讓我做真的不敢。”
鷹草點點頭,“直接掰回去?”
“不是,”張曙光擡起胳膊示意他,“平時胳膊都是向前伸展擡起來的,然後你看要是向後的話就沒辦法過去,你要掰回去也得順着這個方向來。”
鷹草把着自己的胳膊試了試,一點頭,“沒問題,我來。”
崽子睡着好擺弄,不會掙紮,張曙光緊張的看着鷹草動作,聽見咯噔一聲,趕緊問道:“行了?”
鷹草擡着胳膊試了試,問已經醒過來的崽子,“疼不疼?”
崽子搖頭,“不疼。”
張曙光從腰間挂着的小包裏掏出肉幹遞過去,“真勇敢,獎勵你。”
崽子怯生生的看他,對陌生人還是有些怕的。
“這是曙光叔叔,他給你就拿着吧,不用不好意思。”鷹草揉了一把崽子的頭發,然後去給另一個崽子把胳膊掰回去。
剩下兩個腿骨骨折的不知道要怎麽辦,張曙光并不提倡把肉切開拼骨頭,畢竟崽子太小,切肉的那個疼他們就受不了。
“我摸着好像沒碎,要不然掰回去給他們固定傷?”他提議道。
鷹草伸手又摸了摸,點點頭,認同他的話。
張曙光示意他稍等,自己出去找了合适的木板和藤蔓回來,然後讓小菜幫忙切了一塊地蟲肉拿出來,他把東西都放到石臺上,将地蟲肉洗了洗切碎煮了鍋湯。
“你做飯?”鷹草出來看到他忙活,見竈臺上放着陶罐鍋,有些驚訝,“這什麽肉?”他問話的時候眼睛一直往張曙光胳膊上瞟,實在是被他一言不合就割自己肉的樣子吓到過。
張曙光呵呵呵的笑出聲,趕緊擺手,“不是我的肉,是地蟲肉,您記得吧,我留下的兩條半截蟲子。”
鷹草點頭,這個記得。
地蟲肉和土豆熬了一鍋湯,張曙光把湯盛到陶土碗中遞給鷹草一碗,示意他喝,然後端着碗進了山洞。
四個崽子都醒了,腿骨折的兩個被鷹草要求不能動,乖乖的坐在石板床上。
聞着香味的崽子們眼巴巴的看着張曙光,有些緊張。
張曙光沒多說,把碗遞過去。
七八歲的男孩子瘦巴巴的,也不知道出去過得是啥生活,真的是能活就行,是不是吃得飽可能也不重要了。
鷹草捧着碗喝湯,見他一直看着崽子身上,便道:“每次出去的崽子們回來都這樣,起碼得養一陣子才能胖些。”
“也是挺難的。”張曙光出了山洞把鍋裏剩下的湯都分給崽子們,看他們喝完問道:“感覺怎麽樣?”
“好吃!”剛才接了張曙光肉幹的崽子眼睛亮亮的,“特別好吃!”
另外三個崽子也點頭,對,好吃,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張曙光笑了聲,看了眼崽子的腿,轉臉對鷹草道:“得叫兩個人過來按着,不能讓他們亂動。”
鷹草的山洞因為東西多搭了很多石板桌石板床,所以平時進來的人基本上都被控制在兩個,人太多容易把東西撞翻,到時候更忙亂。
“我去叫他們的父母過來。”鷹草出了山洞,沒多久帶着兩個男亞獸人回來。
“曙光,”兩人跟張曙光打招呼,然後快步去到石板床邊,看着自家崽子的腿,表情都有些沉,“能治好嗎?”
他們以前見到過腿壞了的獸人,哪怕長好了也沒辦法正常走路。
“能,但是肯定很疼,你們最好能把他們按住。”這要是換成普通人受了這種傷,張曙光肯定不敢上手,但是獸人不同,他們的恢複能力強而且崽子的年紀小,斷骨掰正愈合的也快。
張曙光将木板鋪在藤蔓上,然後藤蔓将木板繞了幾圈固定住,之後把崽子的腿放到木板上,等鷹草把骨頭掰回去後,他馬上提起藤蔓,将木板緊緊的夾在崽子的腿上,藤蔓繞着木板纏了幾圈,徹底将小腿裹住使他無論怎麽動都不會掉。
“不能動,癢也不能拆下來,一直裹着。”張曙光擡頭看向因為疼而臉色有些白的崽子,擡手給他擦擦額頭上的細汗,叮囑道:“如果你亂動了,這個腿以後可能就會很疼,走路一瘸一拐的,變成獸形也會跑不快。”
崽子連連點頭,“我不亂動。”
“那他平時是不是也不能走路了?”他的姆父坐在旁邊問道。
“我給他弄了個拐杖,平時走路的時候用拐杖代替吧,這條腿先別用力。”張曙光把木棍遞過去,示意他下來走一下試試。
一條腿翹起來不能動,手腳不太協調,總想着把腿放下來,但是一想到以後可能要一瘸一拐的走路,這崽子硬生生又把腿翹了起來。
兩個崽子都弄完後,張曙光滿頭大汗。
太緊張,神經緊繃就怕沒把木板夾好。
亞獸人帶着崽子離開,張曙光坐在石板床上大口喘氣,鷹草給他倒了杯蜜水,笑着問道:“累了?”
“嗯,比我做一天的飯都累。”他接過水碗雙手捧着,有些擔憂的皺着眉頭,“也不知道蟒九那邊怎麽樣了。”
鷹草:“蟒九那麽厲害肯定沒問題。”
峽谷前,蟒九到的時候巨獸們已經被恐鳥逼到了懸崖邊,他們身上帶了傷,巨犀族的獸人身上被撕下了很大一塊肉,血流了一地。
“別管我了,你們先走!”趴在地上喘粗氣的犀然疼的渾身發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恐鳥揚起尾巴上粗壯的尖刺朝着犀然戳了下去。
旁邊的巨獸撲過來要擋,恐鳥卻被突然出現的粗尾給抽倒了,原本紮過去的尾刺因為慣性揚起,龐大的身體向一旁栽倒。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的。
蟒九出現在衆人視線中,連話都顧不上說,揚起粗尾朝着恐鳥一頓狂抽猛拍,巨獸們被突然出現的大家夥吓了一跳。
紛紛朝着一邊躲了躲。
“蟒九,那是蟒九!”
“蟒九?這也太大了!”
空中飛來的巨鷹族獸人紛紛落地,看了眼正在獨自戰鬥的蟒九,發現并不需要他們幫忙後,幹脆過去查看傷員。
巨獸們多多少少都帶了傷,有幾個傷的最終的已經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而且身上還有很多被尾刺紮過的痕跡。
“這傷口……”鷹六微微蹙眉。
“先變回去吧,看看能不能變回人形。”一旁的同族獸人拍拍他的肩膀,臉色也很難看。
受傷的巨獸紛紛變成人形,犀然渾身是傷趴在地上,可他獸形受傷太重,哪怕變成人形傷口縮小了也是致命的。
“快,把他們帶回去!”鷹六背後展開翅膀,抱起渾身是血的犀然,“一人抱一個,蟒九!我們先走了。”
蟒九沒空搭理他,這只恐鳥比以前遇到的都要大很多,他想把它纏起來絞死有些費勁。
鷹六帶人離開後這邊空了出來,蟒九不再收着力氣,既然無法将它絞死,那就抽死它。
尾巴掄起來帶着呼呼的風聲,砸在恐鳥布滿鱗甲板的背上發出砰砰的巨響,但是造成的傷害卻并不大。
蟒九張開巨口,朝着對方的尾巴根咬過去,一口見血。
恐鳥發出痛苦的慘叫,轉過頭同樣去咬蟒九的身體,蟒九瞬間變成人形躲開,然後翻身上了脊背,快速跑到它高高昂起的頭頂,手握成拳是直接垂了下去。
手臂瞬間沒入恐鳥的頭骨,他并沒有抽出手,而是用手在腦中翻攪。
恐鳥發狂的甩着頭,蟒九一手在腦中攪動,一手死死固定住身體。
恐鳥狂奔向不遠處的石山,頭頂朝着山壁撞去。
蟒九在它撞向山石的前一秒飛身跳開,随後轟隆隆的巨響傳來,山被恐鳥撞的搖晃,山壁塌陷。
碎石塵土一時間滿天飛,恐鳥在不甘願也無法躲開掉下來的許多巨石,被埋在土裏掙紮。
趁它病要它命,蟒九變成蛇形,一口咬掉對方尾部的尖刺,随後變回人形舉着尖刺,借着散落的石塊高高躍起,将尖刺狠狠紮進了恐鳥的胸口。
一聲慘叫後,恐鳥終于軟下身體再也沒了動作。
蟒九氣喘籲籲站在一旁,擡頭看了看天上,一直盤旋在空中的巨鷹飛落下來。
鷹三原本是在另一邊巡邏,飛回部落時看到鷹六他們,知道蟒九在這邊對付恐鳥,他飛來相幫幫忙,結果發現自己不需要下去,蟒九一個人能搞定,而且是自己毫發無傷的那種情況下把對方殺死。
他站到旁邊,滿眼的欽佩。
怎麽能這麽厲害,這只恐鳥身形堪比小山了,蟒九居然真的把它殺死了。
“你傷好了?”蟒九看了眼鷹三,走過去抓着恐鳥的粗壯後腿把它從一堆随時中拉了出來。
鷹三嗯了聲,見他的動作嘴角抽了下,實在是沒忍住問道:“不重?”你怎麽能拖得如此輕松!
蟒九松開手示意他自己試試,鷹三伸出雙手抱着巨大粗腿使勁拽了拽。
抱歉,他傻了。
蟒九手指戳進肉中,胳膊上的肌肉隆起,随後将恐鳥又拖遠一些。
他不是不覺得重,而是這個重量還在他能承受的範圍內。
“你等下,我去抓幾只巨豚獸的幼崽。”蟒九甩了甩手,轉臉看鷹三,見他疑惑的看着自己,難得解釋一句:“曙光想要。”
鷹三一聽是張曙光想要趕緊點頭,問道:“用不用我去幫忙?”
“不用,我抓幾只活的。”蟒九左右看了看,從崖邊拽了幾根長藤蔓繞在胳膊上背着,“等着。”
鷹三點頭,見他快速跑開後,才上前觀察那只小山般的龐大野獸。
怎麽能這麽大呢?他們根本沒有發現這邊有這種大野獸生活,就好像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一丁點兒預兆都沒有。
他們每天都在附近巡邏,這種大野獸如果出現不可能沒有人發現,哪怕有一個沒發現的,那難不成所有人都看不到?
鷹三轉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巨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峽谷斷崖,微微蹙眉。
難不成在崖底上來的?
他走過去站在崖邊向下看,密密麻麻遍布着長藤蔓,藤蔓上長滿了葉子,看着郁郁蔥蔥的一大片原本應該是那種滿眼春色欣欣向榮的感覺,可他卻生生打了個激靈。
猛地往後退了幾步,鷹三眉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怎麽回事,怎麽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蠱惑他跳下去。
鷹三甩了甩頭,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又往前走了幾步。
原本郁郁蔥蔥的藤蔓像是活了一般,張牙舞爪的朝着他撲了過來,鷹三卻像是沒察覺到危險一樣,直愣愣的站在那裏,身體前傾。
“鷹三!”
鷹三猛的回神,腳下已經踩空,他瞬間張開了翅膀帶着自己朝上飛。
張牙舞爪的藤蔓消失了,仍然服帖的扒在崖邊,好似剛剛的景象都是幻覺。
鷹三心髒怦怦亂跳,他飛高飛遠,離開了斷崖才算松了口氣。
轉頭一看,剛才叫自己的是蟒九。
蟒九手中扯着一捆藤蔓,藤蔓另一端各綁着幾只大大小小體型不一樣的巨豚獸幼崽。
鷹三飛到蟒九身邊落下,擡手在胸口按了按,心有餘悸的說道:“我剛才……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下去。”
蟒九皺起眉頭。
他拽着巨豚獸幼崽回來,遠遠就看見鷹三正站在崖邊往下看,那樣子并不像是要看看下邊有什麽,翻到像是要跳下去,果然下一秒就見他一腳擡起要往前邁步,蟒九離得又遠根本來不及拉他,只能大聲喊了一嗓子。
幸虧鷹三回過了神,不然他就掉下去了。
鷹三見他要過去看,伸手攔他,“別去,那地方邪性得很。”
蟒九輕輕點了下頭,上下打量他,問道:“我剛才過來那麽大的聲響你沒聽見?”
幾只巨豚獸幼崽又是哼哼叫喚又是亂跑的,聲音很大,別說對聲音敏感的獸人能聽見,連亞獸人隔着這麽遠也能聽清楚。
鷹三搖搖頭,眼中是滿滿的疑惑。
沒聽見,不應該聽不見。
“要不然……”他擡眼看向崖邊,躊躇道:“要不然你把藤蔓綁在我身上,我下去看看。”
蟒九淡聲拒絕:“不行,先回去,以後再來。”
鷹三張了張嘴,想到自己剛才那個失神的樣子,到底把話咽了回去。
蟒九變成蛇形,在鷹三震驚的視線下,用尾巴将恐鳥的腦袋卷住,然後試着向前游走,發現雖然速度慢了但是能走。
他扭過巨大的腦袋,看向鷹三,“把巨豚獸拉住,咱們走。”
鷹三趕緊撿起地上的藤蔓,拉着七只巨豚獸幼崽跟在他旁邊。
蟒九放慢了速度,而且那麽大的東西尾巴有些不舒服,走走停停調整姿勢,天都黑了才算到了部落附近。
受傷的獸人們被帶回部落,巨鷹族的獸人将傷員放下,第一時間不是喊着鷹草來救人,而是轉身去讓人把張曙光給看住。
不為別的,就怕他看到這一地渾身是傷口的家夥再割肉放血。
結果還沒等把這話說出口,聽見聲音的張曙光從鷹草的山洞中出來了。
當眼睛接觸到受傷的獸人的瞬間,張曙光差點再次被腦中叫嚣着讓他放血的沖動所支配,幸好他在之前就已經給自己過心裏建設,看而且也把地蟲肉早早的準備好了。
再看到人的下一秒趕緊把新鮮蟲肉扔給鷹草,然後白着臉咬牙道:“叔,快,這是地蟲肉,你給他們處理一下,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下半句,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也并不像是要去救人,反倒有幾分殺氣騰騰的猙獰。
救他們,你的血,你的肉,能救他們!
給他們血肉,他們馬上就能恢複,你是神子,你可以做到。
救他們!他們馬上就要死了!
給他們血,把血給他們!
給他們吃肉,你的肉!
張曙光身體晃了下,擡手使勁在頭上敲了敲。
滾開,別命令我!
不給就是不給!
我要給就給,不想給就不給,你以為你是誰能命令我!
張曙光死死咬着牙,腮幫子都繃緊了。
“曙光!”阿思跑過來扶住他,發現他身體在發抖,緊閉着雙眼蹙着眉頭,雖然沒見過他不顧一切要放血割肉的樣子,可他答應過蟒九會幫忙看着張曙光。
見他這樣,阿思心裏着急,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打暈他!快點!”
焦急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阿思擡手砸在張曙光脖子上。
張曙光睜開眼,沒暈,但是劇痛讓他腦子清醒了不少。
“你……嘶,疼啊!”擡手捂在脖子上,他疼的龇牙咧嘴。
是真疼,不是開玩笑的那種。
阿思尴尬的笑了下,問道:“你沒事了?我剛才喊你都沒反應的。”
張曙光頗為無語的看着他,心道就算有事你這一掌拍下來我也慶幸了。
不過到底還是要感謝阿思這一掌,雖說沒讓他徹底暈過去,到底也是把他從那種被束縛的狀态下解救出來了。
腦中叫嚣着讓他放血的聲音沒有了,但是看到那些人身上的傷口還是很不舒服,張曙光擺擺手轉身道:“你們幫忙處理一下,我躲一躲。”
不躲不行,容易出事。
蟒二過來拉着他就走,還轉頭對阿思點了下頭。
阿思眨眨眼,哦,對,剛才讓他把張曙光打暈的那一嗓子是蟒二喊出來的。
蟒二帶着張曙光直接去了後山,一路到了蟒九挖的那個水池邊才停下。
張曙光呼出口氣,道了聲謝。
蟒二無奈道:“你剛才又想放血了是不是?”
張曙光點點頭,跟蟒二沒什麽不能說的。
他蹲下用手試了試水溫,有點兒想泡澡了。
“我還把地蟲肉提前拿出來了,不然估計真能看見他們就割肉。”
蟒二皺着眉沉着臉,這事兒怎麽想都不對。
張曙光脫了草鞋坐在池邊把腳丫子泡進了溫水中,舒服的呼出口氣。
“我總感覺腦袋裏有個聲音在催着我去放血,剛才最嚴重。”
蟒二看他惬意的樣子也沒忍住把腳放到水裏,點點頭道:“這水要是再熱些就更舒服了。”
張曙光輕笑了聲。
蟒二轉頭看他,問道:“最近有沒有再想起來什麽事情?”
“沒有,我發現得遇到點什麽刺激,才能想起來一些事情。”張曙光腳丫子在水中晃動,手撐在身後身體放松,仰頭看天,“要下雨了。”
“你以前很喜歡下雨。”蟒二學着他放松身體向後,擡頭看天,陷入了回憶,“我那會兒很羨慕圍在你身邊的那些小獸,你很喜歡跟它們玩,但是你看到我會害怕,總是躲着我。”
張曙光想了想那個畫面,大蛇盯着小胖娃,胖娃吓得轉身就跑。
他輕笑出聲,問道:“神之島好嗎?”
“還行吧,有吃有喝沒危險,就是挺無趣的,你總是嚷嚷着讓神帶你去玩,可是神之島沒有人,去哪都一樣,後來你稍微大一點兒就不說了,可能也意識到哪都沒意思。”蟒二眼睛盯着天空中飛過的鳥,含笑道:“你每天都在吃果子,開始是神給你吃的,後來是自己想辦法從神那裏騙果子吃。”
張曙光驚訝的看他,“我騙果子?”
“嗯,說你肚子疼要吃果子,睡不着要吃果子,渴了餓了要吃果子。”蟒二看他,沉聲道:“後來還說要給小獸們分果子,神不讓,還訓了你,我第一次看到神對你那麽嚴肅。”
張曙光擡手撓撓臉,幹笑了聲。
“你怎麽知道自己是個果子?”蟒二問道。
張曙光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手腕處的紅痕,“我的血,味道甜的帶着點兒果香,不僅如此,你吃了果子變成了人,所以我才猜測自己可能是個人身果。”
“人身果?”蟒二不解的看他。
張曙光一攤手,“人形的果子啊。”
蟒二低笑,輕輕颔首,“沒錯,你是人身果,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個胖崽兒,所以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人。”
張曙光擺擺手,無所謂道:“管他怎麽變的,反正都已經是這樣了,我現在就一個疑惑需要你幫我分析一下。”
“你說。”
張曙光:“神突然離開是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但是他又回來了,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原本對我寵愛有加回來卻要把我殺死,可他沒有一掌拍死我,而是把我推下山了,”
他停下話,垂眼看向水中的雙腳,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有沒有可能是,兩個神在一個身體中,你争我搶誰占了上風誰能使用身體,他在伸手出來的一剎那回了神卻來不及收手,只能把我推下去……
然後他看見了你,并不想殺了你,但是四不像看到的卻是已經奪回身體控制權的壞神,所以它被拍碎了。”
蟒二睜大了眼睛看他,滿眼都是你太厲害了,這種一波三折的情況你都能想出來,佩服佩服。
張曙光呵呵呵的笑出聲,也挺不好意思的,“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他其實對人格分裂什麽的并不了解,但是一個人的心理出了問題,真的很容易出現這種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覺得你說的太對了,沒有任何問題,那你現在要不要想一下,為什麽那個壞神沒找來?”蟒二順手抓了根草葉子咬在嘴裏,他呼出口氣道:“我覺得你說的那個艾拉,他可能知道什麽。”
“他能知道啥?”張曙光轉臉看他,“你知道神血樹吧,你只見過那棵大樹,獵場突然長出來的那棵你沒看見。”
蟒二挑眉,還有一棵?
張曙光撇撇嘴,給他講了下那棵神血樹是怎麽長出來的,但是為什麽會長出來他卻不知道。
“你是說蟒九當時流了很多血在那裏?”蟒二抓住了重點,“其他地方呢?蟒九流過血的地方。”
張曙光回憶了下那片土地的草長莺飛,微微蹙眉。
是啊,蟒九可不光是在那裏流了血,他是整片土地上都潑灑了鮮血,當時那個情況下,別說是蟒九的血了,其他獸人的血也沒少流,說是被血将土地浸泡了一遍都不為過。
“那會兒太混亂,我根本不知道蟒九到底流了多少血,我找到他的時候他都快死了。”張曙光現在想起來那天的畫面心裏都跟着發緊發悶發痛,真的是不想去回憶,“第二天我就看到了神血樹,地上也都長出來新鮮的綠草了。”
蟒二輕咳了聲,擡手在喉結處揉了揉,眼中帶着些猜測。
“可能,它會長出來是因為你跟蟒九的血,你流了血,蟒九也流了血,你本身可能就是那種能讓神血樹發芽的條件,再加上蟒九特殊的血,所以它就長出來了。”
張曙光颔首,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為什麽呢?蟒九為什麽會特殊?”
“他都能變樣子了,怎麽會不特殊,變異進化的獸人,總會有些不一樣的地方。”蟒二給他來了個總結。
張曙光想了想,覺得他這話說的也沒錯,真的是有千萬種變化的地方,蟒九或許變成了最好的那一種。
“走吧,他們應該已經弄完了,”蟒二站起身,伸手把他拉起來,“蟒九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我看剛才回來的獸人也挺多的,他們怎麽可能會沒辦法把恐鳥殺死?那玩意十來個獸人都弄不死?”兩人往回走,張曙光心中疑惑,總覺得不太對。
蟒二同樣疑惑,而且疑惑的點跟鷹三是一樣的,部落附近不可能有大野獸,尤其是恐鳥這種把獸人當成是獵物的野獸。
“巨鷹族每天都會去巡邏,難不成他們沒發現恐鳥?”張曙光轉頭看他,“如果是這樣,恐鳥藏在了哪裏?”
“不知道,回去問問他們。”
天漸漸黑了,張曙光和蟒二在竹林挖了些鮮筍,又拽了些香茅草。
“我讓蟒九回來的時候最好能抓只巨豚獸幼崽,咱們炖筍湯喝。”
“行,你做什麽都好吃。”蟒二點點頭,對吃什麽沒有任何意見。
剛轉到前山就看到遠處移動而來的巨大身影,張曙光愣住,驚訝道:“那就是恐鳥?這麽大?”
蟒二也吓了一跳,這跟他見過的恐鳥好像……大太多了。
“怎麽這麽大?”他也同樣發出了疑問。
“就是這麽大,蟒九真是太厲害了!”鷹六過來幫張曙光把筍接過去,笑道:“晚上吃烤肉吧,烤恐鳥!”
張曙光咽了下口水,行,怎麽吃都行,反正他們有一座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