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賈敏那封過來人的勸慰信并未發出去,因為她兒子都夭折大半年了,她二嫂也沒特意給她稍封信,勸慰她一番。

女人有時候可以很大方,有時候也會很小心眼。這會兒對着她一直看不慣的親二嫂,賈敏可不就起了較勁的心思。若不是賈珠成年并且膝下有子了,賈敏估計都不會讓人準備帛金等物。

畢竟她兒子夭折的時候,她二嫂也啥都沒送。

有了賈珠這事,又有了賈母寫給女兒的家信,賈敏漸漸的有了些精氣神,身體明顯好轉後,不但将因她生病而起了旁雜心思的府中一幹人等敲打發賣,還多了幾分精力教養女兒以及生養之事上。

林如海今年業已四十,賈敏也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如今二人膝下甚至整個林家也就只有黛玉一個女兒,子嗣之事迫在眉睫。

賈敏是賈母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兒,若不是當年情況不允許,賈敏也是要進宮搏前程的,因此其心計手腕向來不缺。可惜賈敏早年生産時傷了身子,之前又大病一場,幾乎絕了再生養的可能。

再一個,當年賈敏一嫁入林家,就先整頓了一回林如海的屋裏人,發賣的發賣,喂藥的喂藥。及至成親幾年不曾有孕,賈敏才不得不給那些妾室姨娘停了藥。等到賈敏先後為林如海生下一雙兒女後,林如海的那些妾室就都被喂了絕育藥。如今這個情況,除了再擡人進來,是不可能有子嗣降生的。

賈敏的諸多念頭和林家那些事都暫時傳不到京城來,賈珠趕在臘月裏病逝,榮國府這個年都是一片慘淡哀戚。不過相較于榮國府,湘雲所在的史家雖然也在守老太太的孝,但氣氛卻還不錯。

守孝人家不能放鞭炮,不能貼春聯挂紅燈籠,但人多了湊到一塊也是熱鬧。

二房和三房如今都住在候府裏,不算四個大人和去年夭折的史二姑娘,光是小孩子就有八個。最小的是今年才出生的,最大的是就是二房的庶長子史駒了。

被史二嬸送到娘家附學的二房嫡子史駿也趕在小年前回來了。史駿上次回來還是史老太太沒的時候呢。也因此這次從外祖家回來,史駿才發現家裏的變化大到讓他意外。

史駿身上的氣息要比史駒身上的要幹淨純粹些。他對下面的弟弟妹妹都是一視如仁,對庶兄的态度也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他一回來就發現自家母親對待大房堂妹的态度很危險,到也背着人多次與史二嬸說起善待湘雲之語,可惜史二嬸卻并不願意聽兒子說那些大道理。

史二嬸對湘雲沒有感情,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想要利用湘雲達到某種目的也是因為不在意。但要說厭煩…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

是在二房襲爵後,有些人總是明裏暗裏的說各種酸話。在老太太和大太太相繼病逝後,所有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跑到他們夫妻面前讓他們善待湘雲這個大房的遺腹子,并且用一種讓人厭惡的方式提醒他們二房的爵位是怎麽來的。

羨慕,嫉妒,鄙夷,監督甚至是虎視眈眈……

史二嬸是單純的厭惡這種氛圍下的湘雲,而史二叔除了這些外,還因為聽多了丁姨娘對湘雲的各種诋毀,這才自然而然的對這個侄女沒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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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湘雲沒被換了芯子,丁姨娘與三丫頭就不會禁足那麽久,史駒也不會因為給母妹求情遭遇連坐。

如果湘雲沒要求住在枕霞閣,也許丁姨娘就不會失手,也就不會被史老三勒要封口費,就更沒有後來的事情了。所以史二叔在這一系列事情之後,心裏也不是不遷怒湘雲這個不省心的侄女的。

可再厭惡又能怎麽辦?

若他們連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都容不下,這天下又能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嗎?

因着此前種種,這個年怕是只有傻吃苶睡沒心沒肺的湘雲與得償所願的三房過得最是痛快了吧。

因史家是孝家,過年不用辦年酒也不用到各處拜年,家下人等都有種過了個假年的錯覺。

“大妹妹在做什麽?”這日史駿做完功課便信步來到湘雲的枕霞閣,見湘雲帶着幾個小丫頭都團在廊子下,看一眼被她們拽在手裏的細麻繩以及院中那個幼稚的小陷井,不由笑道:“怎麽還是這般淘氣?”

說話間就有麻雀落到陷井裏,湘雲連忙拉拽手中的麻繩,将麻雀扣在了老大的竹笸籮裏。

“二哥哥怎麽來了?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們正準備套了麻雀燒着吃呢。”雖然湘雲不能吃,但她可以看着小丫頭們吃呀。

聞着就好香呢。

“聽說書局進了一批新書,正準備去逛逛,想着你也好久不曾出去了,便來問問你。”

出去?

一聽史駿說出去,湘雲便下意識的去看他的臉,史駿知不知道他老娘要讓人伢子拐了她呀?

見史駿不解的看過來,湘雲直接收起腹诽對着史駿笑,“要去。”

跟着誰出去都有可能被拐賣,但唯有跟着史駿出去不會。不但不會出意外,為了防止出意外,史二嬸子都得各種嚴防死守。

“二哥哥等等我,我這就下來。”湘雲說完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周奶娘,喊翠枝。

一會兒要大衣裳,一會兒要銀子,歡快清脆的小聲音中還帶着微不可查的奶糯味。

一時,周奶娘給湘雲換上厚衣裳,套了一雙小羊皮的靴子,又按着湘雲的要求拿了幾兩銀子裝在荷包裏,這才牽着湘雲去與史駿彙合。

周奶娘和翠枝跟着出來,一個抱了裝有湘雲換洗衣裳的小包袱,一個還拿了手爐等物。湘雲手裏則拿了個裝銀子的荷包,小跑着來到史駿跟前由着史駿牽着她的手從側門出候府。

“好多人呀,他們都不休息的嗎?”年節于未來人來說就是各種假期,也因此湘雲看到大街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的時候不由問了這麽個蠢問題。“二哥哥,那是什麽?”

湘雲原就長的可愛精致,加上這幾個月的各種催肥,粉嫩紅潤的小臉蛋上滿滿的嬰兒肥,此時瞪圓了一雙眼睛東張西望的樣子,活脫脫的就是觀音座下的小童女。

街上也有普通人家的小孩,看看那些小孩,再看看身邊的湘雲,馬駿也發現自家的這個小堂妹不光可愛還長的好看。順着湘雲小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發現是吹糖畫的攤子。

這種東西史駿見過,卻不曾吃過。見湘雲好奇便領着她走過去,然後小兄妹就蹲在那裏看糖畫老板舞着勺子将糖稀弄成各種各樣的糖畫。

“是吃噠?”原本以為是賣藝術品的,不想有個小孩買了糖畫就放在嘴裏咔嘣咔嘣咬着吃了。這下子湘雲坐不住了,直接拉了拉史駿的手,“二哥哥,咱們也吃這個,好不好?”

跟在湘雲身後的周奶娘連忙上前,想說一句不幹淨,可看到湘雲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時,竟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算了,她家姑娘饞得冰溜子都要舔兩口,不過一個糖畫想吃就吃吧。

糖畫的味道并沒有看起來那麽好吃,糖葫蘆到是酸得湘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還沒走到書局,湘雲又瞧見賣糖炒栗子的了。這一回不用湘雲要,史駿一見湘雲那眼巴巴的樣子就直接打發人去買了一份回來。

糖炒栗子好難剝,湘雲以前沒吃過這種東西,更是不知道怎麽弄開那兩層皮了。翠枝将手裏的小包袱遞給周奶娘,任勞任怨的接過糖炒栗子給湘雲剝皮。

“二哥哥,二哥哥你快看,那個人長的真好看。”滿嘴栗子的湘雲有些口渴,左右張望的時候洽巧在一處酒樓前看到一個身長玉立,俊美無雙的少年。“對着這張臉,我吃飯都不用就着菜了。哇哦!真好看~”

小童音的穿透力極強,站在自家酒樓前的胤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不及他腰高的小胖丫。

對于這種帶了些許調戲調調的話,換了旁人來說,胤禟能讓他後悔這輩子曾經出生過,但胤禟還不至于跟一個小孩子生氣。只是在聽貼身太監秦八兩說道那是保齡候府的人時,臉上出現一抹怪異之色。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他以前怎麽就從來都不曾聽說過他大清朝還有什麽四王八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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