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景仁宮——
徐敏沒想到章貴妃會趁元禮去觐見皇帝時,派宮女到乾東五所來傳話,說要見她一面,不只自己慌了手腳,明珠更是吓破了膽子,接着一陣手忙腳亂,總算梳妝打扮完畢,所挑的襖裙依舊偏向素雅低調,沒有太多的繡花和紋飾,臉上也只是抹了淡淡的胭脂。
「夫、夫、夫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走在身後,從頭抖到腳的丫鬟,好像随時都會昏倒,心想真是帶錯了人,還……應該讓秀珠來才對。
「好了,再抖下去也沒用,你就在外頭等吧,別跟我進去了。」
明珠還是抖個不停。「可、可是……」
「就這麽辦吧。」要是昏倒,她反而麻煩。
于是,徐敏努力調勻呼吸,雖然打怪的功力還是沒有多大長進,但是她也不會就這麽認輸了,只要表現出最大的誠意,做好該做的事,至于結果好壞,就交給老天爺決定。
待她跟着宮女走進殿內,一眼就瞧見坐在主位上的章貴妃,果然是名副其實的貴婦,氣勢就是不一樣,臉上像是挂了副高貴的面具,冰冷、高高在上的,好像碰她一下就是亵渎了她。
她就是元禮的生母。
徐敏似乎可以明白為何每回元禮提到母妃,臉上總會出現那種複雜難懂的表情。
她仿佛可以看到小小的元禮,面對自己的生母,卻不能去拉她的手,也不能投入她的懷抱,母子之間有一道無形的牆,将兩人隔絕,心意無法傳達給對方,只能遠遠地望着,不禁有股想哭的沖動。
「……啓禀娘娘,徐氏來了。」宮女的禀報讓她把思緒拉了回來。
不要慌!徐敏在心裏對自己說,于是深吸了口氣,然後見禮。「奴婢給貴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
「嗯。」章貴妃輕吟一聲。「擡起頭來!」
又來了!她只好回一聲「是」,揚起螓首,有過一次不太愉快的經驗,那巴掌的剌痛還殘留在臉上,全身肌肉也跟着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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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生得标致,難怪元禮會如此着迷,這世上除了馬,他可從來不曾對女人如此執着過,就連他那死去的王妃也無法挽住他的心,你還是第一個。」章貴妃從唇瓣中輕吐出話來,嗓音細柔好聽,可卻又像是冰珠子,沒有感情和溫度。
「奴婢不敢。」徐敏垂眸回道。
靜默片刻,章貴妃才施恩地說:「起來說話吧!」
「多謝貴妃娘娘。」待她起身之後,連忙從袖內将随身攜帶的東西取出,然後雙手呈上,就怕不小心忘記了。
「奴婢這回進京,還受李嬷嬷之托,帶了封信要交給貴妃娘娘……」
一名宮女上前接過,再轉呈給主子。
「李嬷嬷要你帶來的?」章貴妃研究着手上的信。
徐敏瞥了她一眼。「是,李嬷嬷親口囑咐奴婢,要當面呈交給貴妃娘娘。」
「你可知裏頭都寫些什麽?」
「回貴妃娘娘,李嬷嬷沒說,奴婢不知。」徐敏回道。
章貴妃嗓音依舊冷冷的。「也沒有打開看過?」
「凡是信件,無論是誰寫給誰的,都不能偷看,這個道理奴婢還懂,也絕不會辜負李嬷嬷的信任和托付。」她可不想被人懷疑這種事。
聽徐敏這麽說,章貴妃姑且相信,便将信收下了,心想依李嬷嬷的為人,會這麽放心,看來是真的對眼前這丫頭另眼相看。
「颦兒……就是元禮的王妃,也是本宮的外甥女,年紀輕輕的,突然就這麽死了,實在令人錯愕,有傳聞說她其實是被人推下池子淹死的,是不是真有這回事?」章貴妃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她心口一跳。「回貴妃娘娘,奴婢身分卑微,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這件事不該問她,難道是聽到謠言,也懷疑是她害死的?
「真是這個原因,還是不敢說?」章貴妃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語氣透着冰冷。
「本宮還聽說你的嫌疑最大,長史和審理正才打算審問,卻被元禮制止了。」
徐敏垂下眸子,壓抑滿腔的怒氣,為了王妃的死,已經失去一個孩子,別想再把罪名賴在她頭上。
「奴婢是冤枉的,還望貴妃娘娘明察。」
「本宮當然會明察……」她昂起下巴,高不可攀的目光這才往徐敏瞥了過去,才想說些什麽,外頭突然一陣騷動。
只見元禮凜着俊臉,未經禀報就這麽直接闖進殿內,見徐敏就站在一旁,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冷峻的神情才緩和下來。
「沒事吧?」他立刻上前一把握住徐敏的手,早就料到母妃會趁自己不在,把她叫來景仁宮,得到消息之後,就即刻趕過來。
她馬上搖了搖頭,好讓元禮安心。
「慶王!」就算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章貴妃也不容許他恣意妄為,讓人在背後說三道四。「你巳經忘了宮裏的規矩嗎?」
元禮望向許久不見的母妃,還是跟記憶中一樣美豔冰冷,他們母子之間,總像有一條鴻溝,那是自己永遠無法跨越的。
「在母妃眼裏,就只有宮裏的規矩嗎?」他嘲諷地問:「那麽兒臣沒有忘,也不敢忘……」說着便下跪請安。
這對母子的關系已經惡劣到這個地步了嗎?最讓徐敏意外的是元禮的态度,明明是那麽渴望見到母妃,怎麽見了面,說話口氣這麽差?
還有章貴妃也是,方才還口口聲聲地元禮、元禮,怎麽在本人面前,就改口叫他慶王了?這是在演哪出戲?
在徐敏看來,這兩人根本不像是母子,簡直是仇人。
行過了禮,他旋即站起。「母妃滿意了嗎?」
章貴妃冷冷地指責。「這就是你跟母妃說話的态度?還以為你已經長大成人,懂得拿捏分寸了。」
「讓母妃失望了,兒臣恐怕到老都是這副德行。」元禮自嘲地說。
這對母子好不容易見面,才剛見面就吵架,究竟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徐敏看了看章貴妃,又看了看元禮,實在想不透。
「不知母妃是否問完話了?」他聽似恭敬,實則嘲弄地啓唇。「徐氏不久之前才小産,身子剛調理好,禁不起折騰。」
「小産?」章貴妃眼底閃過一絲驚訝。「本宮沒聽說過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