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譚珍珠選了一家減脂餐, 一邊吃沙拉一邊吐槽,為什麽美女要過這種苦日子。
梁橙托腮,右手的叉勺一下、一下地戳着餐盤裏的紫甘藍。
“怎麽心不在焉的。”譚珍珠趁她不備, 用一顆玉米粒從她碗裏換走一塊牛肉,“想什麽呢?”
梁橙可不吃這虧,叉過去一顆水果蘿蔔,在她咬牙瞪視中換回一塊巴沙魚, 幽幽嘆息一聲:“交朋友好難。”
譚珍珠似乎不能理解:“有什麽難的, 像你這樣的小公主, 難道不是振臂一呼就有無數人蜂擁而上, 争着報名做你的好朋友嗎?”
梁橙被逗樂:“你想什麽呢?還真沒有。”
“為什麽?”譚珍珠更不能理解,細數她的優點, “跟你做朋友多好啊, 長得好看, 性格又好, 還特別有錢——主要是有錢。”
“你果然愛的是我的錢!”梁橙哼一聲,在她又要伸叉子偷牛肉之前把碟子拖走了。
“我爸媽離婚之後,我就跟媽媽走了,不在爺爺家。”梁橙很少跟人說起小時候的事,“我媽再婚之後,繼父家的條件其實也很好, 不過他不是很喜歡我。我不缺錢花, 但也沒有錢到同學要巴結我啦。”
譚珍珠隔着桌子捏捏她的臉蛋:“哇, 原來你也是個小可憐蛋兒。”
有陣子梁橙确實自己也覺得自己很可憐, 所以後來爺爺和爸爸才格外地補償她。
不過可憐的時候都過去了。
合同丢頁的事情, 她沒跟譚珍珠說, 午飯時間在插科打诨中過去。
回行政樓時, 碰到唐樂。
唐樂整個午餐時間也神不守舍,因為思慮重沒什麽胃口,飯沒吃多少,菜菜跟她聊市場部的八卦也沒心思聽,匆匆回來了。
她沒想到在樓下碰見梁橙和譚珍珠。
梁橙心情欠佳,譚珍珠說請她喝綿雲冷萃,讓她感受一下朋友的溫暖。
兩人說說笑笑地走進來,視線與唐樂相對,梁橙的笑容慢慢停下。
唐樂若無其事地跟譚珍珠打招呼,問她吃了什麽,得知是減脂沙拉,表示自己也要減肥了,下次記得叫上她。
電梯上樓時還碰上其他部門同事,唐樂好多都熟識,在小小一間電梯裏左右逢源。
到十五樓,已經只剩三人。
走出電梯後,梁橙錯後兩步,叫住唐樂。
唐樂停下,回頭,臉上還帶着慣有的熱情笑容。
梁橙站的地方臨近大樓玻璃幕牆,她越來越适應總裁辦的工作氛圍了,身上的白襯衫和淺米一步裙簡單而正式。
正午陽光熾盛,一片坦蕩地照着她。
她膚色白,五官很幹淨,也許是她腳下那片光太亮了,唐樂看着她,那一霎覺得自己好像身處污泥之中。
有種自慚形穢的卑劣。
梁橙說:“可以聊聊嗎?”
唐樂停在那沒動,故作輕松地說:“你想聊什麽呀?”
譚珍珠回頭看看兩人,跟梁橙比了個手勢,示意先走了。
總裁辦往來的人少,此時走廊只有她們兩人。
“今天上午谷維數字的合約丢了一頁。”梁橙沒跟她兜圈子,選擇直接攤牌,“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在說什麽啊。”唐樂一邊皺眉,覺得很可笑的樣子,“上午的簽約不是很順利嘛,合同怎麽會丢頁啊,我沒聽說啊。”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在這種時候,梁橙依然沒有失态,暴怒、吵鬧什麽的,她總是盡量避免。
唐樂本來是打定主意不認的,在她靜靜的目光之下,逐漸裝不下去。
她抿了抿唇,也不想再裝下去,索性将不甘又有些惱怒的真實心情體現在臉上。
“你說我為什麽,你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好笑嗎?三個月的試用期快到了,你已經接了呂姐的班,天天跟着徐總,他那麽器重你,你當然不擔心了。我呢?我馬上就得走人了,難道你要我什麽也不幹坐着等死?我不想點辦法行嗎?”
“你的辦法就是陷害我嗎?”梁橙擰起眉,“這手段很卑劣。”
這兩個字像一根針,紮爆唐樂心裏在日積月累中蓄滿氣的氣球,她一下子炸了。
“是!我卑劣!就你光明磊落!你家裏那麽有錢,随随便便就能送你一套單價十萬加的高檔公寓,這份工作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你當然不着急了。你們有錢人才有空吹噓标榜自己的道德多麽高尚,我們窮人為了生活,誰還顧得上道德啊。”
她的理有多歪,多麽站不住腳,梁橙已經不想評判,只是發現自己好像第一天才認識這個人。
“你現在跟譚珍珠結交上了,眼裏哪還有我啊。我約你你說沒空,然後轉頭就跟她一起出去吃飯。你爺爺住院的事情也不告訴我,只告訴她。你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
“你沒了這份工作也沒任何影響,我要是試用期不過被勸退,以後的工作就更不好找了。你、為什麽不能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唐樂把憋了很久的話全都抱怨出來,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的發型一直沒換,還是第一次見面的公主切。梁橙還記得入職那天,她主動過來跟自己說話時,那個熱忱的笑臉。
她朋友太少,不太懂得該怎麽去維護才不會變質。
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麽人總是會變一副面孔。
“這個世界上普通人很多,大家活着都有自己的一根準繩,很多人都活得清清白白。你別用自己的陰暗拉別人下水。”
“我爺爺的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Jesse知道是個意外。我們兩個之間,先冷落的那個不是我。”
“這份工作對我一樣很重要,可我從來沒有想過用任何卑劣的方式和你競争。我說會養你不是哄騙你,我和爺爺說好了,如果最後是你從盛來離職,就安排你到我們家公司,你想繼續待在總裁辦,還是想進客戶部,随你挑。我們家雖然快破産了,只要還能維持一天,就能養你一天。”
唐樂在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時,徹底愣住。
梁橙有點難過:“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
她朋友不多,所以每一個都拿真心對待。
她不擅長交朋友,但很珍惜每一份主動向她表達的善意。
“橙橙……”唐樂忽然有點慌了,方才的滿腔憤懑,已經被錯愕和一種後知後覺彌漫上來的懊悔取代。
“其實我也是把你當朋友的,我就是因為試用期快結束了,害怕丢工作,一下被豬油蒙了心……”
梁橙忽然說:“上一次飯局,你私下去找了徐晏馳。你不是考慮我不會喝酒,擔心我應付不來,只是想代替我去,對吧。”
唐樂眼神躲閃一瞬:“我……”
“還有再早之前,五洲的財務審批單被漏掉那次。你不是怕我趕不及,順手幫我整理辦公室,你那天早早來公司,故意支開我給你買東西,想要借這個機會表現,只是沒想到弄巧成拙出了纰漏,對吧。”
樁樁件件,梁橙攤開來擺在面前。
唐樂已經擡不起頭來,她甚至因為愧疚和後悔紅了眼睛:“對不起橙橙,你原諒我吧。”
她沒有一句話可以辯解,上前一步,想拉梁橙。
好像這樣就能彌補已經劈裂的關系。
梁橙身體微側,避開了她的手。
“我覺得,你配不上朋友這兩個字。”
她說完,越過唐樂走進辦公室,沒回頭看她一眼。
回到座位上,打開電腦裏需要整理的材料,眼神聚焦之後又總是不自覺散掉。
心裏到底是挺難受的。
梁橙發了好一會呆,桌子上內線電話乍然作響,把她結結實實吓了一跳。
她接起來,“喂”了一聲。
“過來我辦公室。”
穿過聽筒的嗓音有點和平日不同的質感。
梁橙開始感到緊張了,現在,他是要開始清算上午的賬了嗎?
老實說,她自己知道是誰做的,并沒任何用處,沒有證據,唐樂的性格,應該也不會承認。
總之今天,她和唐樂,大概率是要走一個的。
結局取決于,徐晏馳會不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
去他辦公室的短短一段路,梁橙腳步不免沉重幾分,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徐晏馳會相信她嗎?
一面焦慮,一面不由自主想起他上午沉着的樣子,跟她說:“慢慢走路。”
應該會的吧。
在辦公室門口,梁橙深吸一口氣,敲門進去,站到每天都經由她手整理的辦公桌前,微垂眼,等待宣判。
預想之中的責問沒有到來,徐晏馳說:“頭埋那麽低做什麽?”
梁橙把眼神往上擡,先進入視野的便是他指節勻長的手。
在桌上放下一個包裝盒。
梁橙看看熟悉的Royce生巧,繼續擡頭,徐晏馳坐在桌後,指尖在藍色盒子上輕點兩下。
眼神越過桌子和她可以站遠的距離,在她臉上仔細端量,片刻後,将盒子往前推移幾寸。
“過來拿。”
給她巧克力?
梁橙感到莫名,乖乖上前伸手去拿,徐晏馳卻沒放,手指壓着。
“想什麽呢?”他問。
為拿東西,梁橙稍稍彎了點腰,上身前傾。
他手肘撐在桌面,距離靠得近,眼神仍在她臉上細究。
近距離看,他睫毛真長啊。
怎麽長的?
“沒啊。”梁橙說。
徐晏馳松了手,往後靠到椅子上,端起老板的姿态說:“專心工作。我付你薪水,不是讓你帶薪發呆的。”
瞧瞧這現世周扒皮,上班發會呆都不行了。
梁橙拖長聲調說:“知道了。”
她拿起巧克力,又聽他道:“好了,回去吧。”
梁橙愣了一下,舉着手裏的巧克力問:“你叫我進來,就是要給我一盒生巧?”
徐晏馳看向她,似乎解讀錯了這句話的含義,挑眉反問:“嫌少?梁秘書的胃口,被誰養的這麽大了。”
“……不是。”梁橙只是有點意外,“你朋友又去日本了嗎?”
“是啊。”他一本正經地,“大老遠去給你帶一盒生巧回來。”
梁橙本能覺得這句話不對,他肯定在耍她。
不過管他呢。只要不是算她的賬追她的責,一切好說。
出辦公室,和進去已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她松快許多,還拿着一盒巧克力,張秘書眼尖先看見:“徐總又送生巧啦?”
刷刷幾道視線從各個方向投來,梁橙頓時感受到了一種名為觊觎的東西。
“我們的呢?”
“徐總偏心啊!”
“怎麽能這樣!”
梁橙一手抱巧克力,一手回指辦公室:“你們可以自己進去要。”
衆人立刻歇菜:“算了算了。為了一盒巧克力不值當冒這麽大風險。”
梁橙走到座位,譚珍珠瞟了兩眼,伸出魔爪:“你要不吃的話……”
梁橙一秒把生巧塞進抽屜裏:“你不能吃。吃一塊,你中午的減脂餐就白吃了。”
“靠!”譚珍珠恨恨收回手,恨恨戳鍵盤,“那比屎還難吃的沙拉我可不能白吃。”
梁橙笑了兩聲,想起唐樂,又有點笑不出來。
不敢再帶薪發呆了,她打開生巧包裝盒,吃了兩顆,提起精神專心做事。
沒多久,聽見唐主管壓抑着怒氣的聲音:“唐樂,你給我過來!”
擡眼,只看見唐樂跟着她走向辦公室的身影。
辦公室。
徐晏馳坐在辦公桌後。
天氣熱,他脫去西服外套,摘掉領帶,只穿着白襯衫,樣子比西裝革履時少一些距離感。
從桌後投來的那道目光,冷厲卻一分不減。
如果人的眼神能做刀子,徐晏馳一定是最鋒利的那種。
唐樂平常一口一個天仙,最喜歡他的顏,像個十足的腦殘粉,此刻卻連他的眼神都難以承受。
這種讓人窒息一般的壓力。
她求救地看向自己姑姑,唐主管的臉色卻比徐晏馳更冷,根本不搭理她。
時間漫長得如刀割,終于,徐晏馳在這種死寂之中開口。
“你應該知道為什麽叫你進來。”
肯定句。
唐樂怎麽不知道?但知道也只能硬撐着說:“不知道。”
她否認,徐晏馳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你不知道,我不介意幫助你回憶一下。今天上午九點三十九分,你從一份合約裏偷走了第十七頁。”
時間與頁碼都說得如此精準,唐樂霎時臉色一變。
只聽徐晏馳接着說道:“這種行為屬于偷盜,還是竊取商業機密,我暫時不清楚,因為從未有人做過如此無聊的事。具體要交給律師去判定了。”
唐樂沒想到會這麽嚴重,吓得猛地擡頭,看到他漫不經心的神色,更加心慌意亂。
她強裝鎮定給自己辯解:“合同丢頁,可能是打印機程序出錯了,也可能是梁橙自己不小心弄丢的。又沒有監控拍到是我偷的,為什麽就說是我?我偷那個又沒用。”
“确實沒有監控拍到。”徐晏馳靠在椅子上,右手閑閑把玩着一支鋼筆,“不過——”
他擡起眼:“你怎麽知道我說的是那份合約,是梁秘書負責的。”
唐樂臉色一白,整個人像被丢進冰窖裏,僵硬幾秒才想起辯解的話:“剛剛她告訴我這件事了,所以我才知道。合同全程在她手裏,應該是她自己弄丢的吧。”
“她有強迫症,從合同打印出來反複檢查過四遍,在發現丢失的十分鐘之前,剛剛确認過。那十分鐘裏,除了我,她的辦公桌沒有人經過,只有你有機會做這件事。”
“也許是她推卸責任說謊了呢。”
徐晏馳發出一聲哂笑:“你覺得我會相信她,還是相信你。”
唐樂垂死掙紮半天的心終于認清現實。
沒有證據又怎樣,徐晏馳還是相信梁橙。
徐晏馳冷眼掃過她,最後宣判:“只丢了一頁合同,沒有造成實質損失,所以不能起訴你,不是我心慈手軟放你一馬,你需要清楚這一點。盛來容不下心術不正之輩,你會收到人資部的開除通告。”
“出去吧。”
怎麽從辦公室走出來的,唐樂已經不記得。
她精神恍惚,機械地跟在唐主管身後,直到前面的人停下,她才停下。
是十五樓洗手間,這個時候并沒有人。
唐主管轉過身,唐樂下意識擡起頭,只來得及看到一片影子閃過,那記耳光已經狠狠扇在她臉上。
啪——響亮得幾乎刺耳。
唐主管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力氣,唐樂頭被打得一偏,人向旁邊栽了兩步。只覺得臉上一麻,慢慢地才有辣辣的感覺浮上來。
她左邊臉頰迅速腫起來,眼淚不知是疼的,還是憋了半天的委屈。
“你可真是給我長臉啊!”唐主管火冒三丈,平日總是優雅得體的儀态也被打破,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上次給我闖那麽大禍,還是不長記性!你要是馬虎犯錯我還能救你,你自己說說你現在幹的是什麽事!偷合同?陷害別人?你也不看看你現在待的是什麽地方!這不是幼兒園,這是盛來!在徐總眼皮子底下耍這種花招,你當他是瞎的還是傻的?!你已經二十多歲了,不是屁都不懂的小孩,你能拿出點成年人的樣子來嗎?”
唐樂的委屈在這一刻終于爆發,眼淚嘩嘩地糊住眼睛,沖她姑姑大吼道:“我有什麽辦法!你們明明只有一個空缺偏要招兩個人,我和梁橙只能留下一個,她那麽受徐晏馳待見,試用期一到我就該走人了,你是我姑姑你也不幫我,我能有什麽辦法啊?!”
“誰告訴你只能留下一個?你跟梁橙的轉正手續我親自給你們辦的,今早人資部已經批複過,剛剛送到徐總辦公室。等他簽完字,你們兩個就是盛來的正式員工了,你倒好!”
“什麽?”當頭一個棒喝,唐樂的歇斯底裏全被鎮住,懵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不是說呂姐走了,只有一個空缺,讓我們兩個競争上崗嗎?”
“什麽競争上崗?原本是只有呂穎的空缺,不過這次徐總特別多定了一個名額。不然你以為招你們兩個幹嘛?既然錄用了你們,只要試用期不出問題,都能轉正,誰知道你……”唐主管氣結,“你個白癡東西!”
原來根本沒有競争這回事。
她本來就能轉正的!
就算真的不能轉正,梁橙也幫她鋪好了後路。
直到此刻,唐樂終于徹徹底底地後悔了。
她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競争”,都幹了什麽?
做這麽下三濫的事,丢掉了一個真心對她的朋友。
梁橙多好啊……
每次視頻,即便很晚了,困得不行,還是會陪她聊。
來大姨媽的時候幫她買姨媽巾,給她泡紅棗姜茶。
她和男朋友吵架吵得兇,大晚上帶宵夜過來陪她。
說會養她,就真的計劃好了要養她。
梁橙多好啊。
唐樂越想越後悔,拉着唐主管哇哇哭起來:“姑姑,你救救我!”
唐主管氣不打一處來,甩開她的手,冷聲道:“沒追究你的責任你就謝天謝地吧,誰都救不了你。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警告過你,讓你把心思放在正事上,你自己作的死,自己好好受着!趕緊回去收拾東西滾蛋!”
唐樂在洗手間狠狠哭完一場,臉上妝早就不成樣子,她腫着一雙眼睛回到辦公室。
共事将滿三個月,大家多少還是有一些感情,剛剛也聽說了上午合同的事情,一時之間看到她,心情和神色都頗為複雜。
她整理東西時,還在不停地流淚、啜泣,但沒有人上前,哪怕安慰一句。
梁橙不在位置上,唐樂一直磨磨蹭蹭地,拖延時間,想等她回來。
可她拖了半個小時,在唐主管的催促下抱着箱子下樓,都沒等到梁橙。
走出大堂的時候,她還在哭,行人側目,她低頭想躲避,也藏不住混亂不堪的臉。
“姑姑,我後悔了……”她哭着說,“我想跟梁橙道個歉。”
“你不覺得現在才說後悔晚了嗎?”唐主管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今天不是你第一次給梁橙搞小動作吧。”
唐樂擡起頭,在她姑姑洞察一切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這一天,她一共經歷過三次這樣的目光。
每個人都看穿了她陰暗卑鄙的一面。
唐樂走的時候,梁橙不在辦公室,被徐晏馳帶去開會。
盡管她并不知道這場會議為什麽要帶自己,但老板的命令,誰能有意見。
等會議結束,她再回來,唐樂的座位已經空掉。
幹幹淨淨,連一粒紙片都沒留下。
手機上有唐樂發來的信息,很長很長的幾段文字,打眼掃過,是在忏悔道歉。
梁橙坐在電腦前,屏幕熒熒的光映在她臉上。
她呼出一口長長的、懊喪的氣,回複:【過去了。】
不管是這些事,還是她和唐樂短暫的友誼。
唐樂總是永遠守着手機的,馬上回過來:【橙橙,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梁橙有回消息強迫症,別人發來的消息,沒回複,心裏就會一直惦記着這事。
所以不管好的壞的,她很少會不回消息。
這一條,她沒有回。
作者有話說:
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