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機場VIP候機室。

季晏正乘着等飛機的功夫處理公務, 一道刻意壓着的熟悉的男性嗓音不可避免的灌進了耳裏。

季晏下意識轉頭看去，只見進來一個男人，一身紅色衛衣套裝, 圓胖的臉上架着一副橢圓墨鏡，頭上卡一頂卡其色帽子。

男人捏着帽檐，走到一個座位，略傾身弓腰，對着座位上的女人道：“美女, 這裏有人嗎？”

女人穿一件青色碎花裙, 長相柔和軟弱，長發柔軟的披下來, 青澀一笑，單純的像是個十幾歲的女孩, “沒有人。”

男人坐到女人旁邊，摸出一根煙捏在指腹把玩。

女人說：“不好意思，我不喜歡煙味。”

男人斜斜靠在椅子上，有一種不羁的痞氣，将煙含在嘴裏, 盯着女人的眼睛道：“我的煙已經點燃了。”

女人：“？”

男人：“你就是那根打火機。”

女人楞了一下，旋即粉頰邊染上一絲紅暈。

男人目光落在女人手腕的表上, 問道：“美女，現在幾點？”

女人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 “十點整。”

“不, ”男人掏出手機，“現在是我們認識的起點, 留個電話呗。”

女人臉紅的更厲害了, 貝齒咬着唇瓣糾結, 男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女人，一股子勢在必得的痞氣。

女人有些扛不住，轉了話題，“你是飛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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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飛你心裏。”

女人似是被吓住了，攏了發絲到耳後，禮貌道：“我去個洗手間。”

季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女人一走，掏出懷裏的煙朝着男人就砸過去。

其實他更想把手裏的筆記本砸過去！

還是砸他腦門上。

“你們夫妻搞什麽鬼！惡不惡心啊。”他上下掃了一眼王副總，“你這樣像是出差的樣子嗎？帶家屬是公司福利，你搞成這樣就太誇張了。”

王副總摘了墨鏡，笑嘻嘻走過來，“季總放心，行李箱裏都帶了，肯定不耽誤工作，下飛機就換了，你知道的，我媳婦是劇本殺編劇，熱衷演戲，我跟我媳婦今天玩陌生人游戲呢，就是裝作是不認識，然後一見鐘情，再瘋狂追求。”

“人設上呢，我是□□小流氓，她是富家女乖學生，清純女學生為愛墜落，小流氓為愛向好心生，刺激不刺激？”

季晏：“……”他一臉你有病的眼神等着王副總。

王副總一臉你這個單身狗不懂樂子的眼神回看季晏，“夫妻情趣，懂嗎？”

季晏：“……”誰能告訴他，為什麽他的副總這麽沙雕？

要不是看在他業務能力出色，真想立刻就開了他！

雞皮疙瘩抖了一地，季晏感覺自己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王副總反而笑嘻嘻賽了一瓶香水給季晏，“這個是我網購的最新款香水，午夜魅力，女人都喜歡這款，季總，你拿着用，一定能叫女人看上的，脫單指日可待。”

季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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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廈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天空碧藍如洗，海浪拍着沙灘，翠綠的棕榈樹延伸在碧藍的天空，清風拂過白玉蘭花海。

顏檸穿了一件桃花瓣色的連衣裙，她皮膚白，和這顏色相得益彰，長發卷成自然的大波浪，站在花海裏，美麗如精靈。

攝影師拿着攝像師，從各個角度抓拍。

容冽細長的眼睛微微眯着，瘦長的手指握着手機在耳邊，楊歐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過來，“容總，您真的不回來嗎？”

股市這種東西，說一點違規操作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這麽大企業不可能死守着規矩過日子，肯定得變通，當然也都是游走在規則邊緣，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全看監證會人的态度，□□走個過場，出個書面形式的警告條款也行，罰個幾億也不是沒可能。

楊歐心說，也不知道誰這麽缺德，好好的突然弄這一出。

前兩天季氏被監證會突擊審查的時候，他還當成行業笑話呢，結果今天突然就輪到自家公司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笑話不能看，可能下一個就是你。

容冽踢了踢柔軟的沙灘，淡淡道：“我已經疏通過了，你只管配合監證會就好了，不會有問題。”

楊歐又彙報別的問題，容冽隔着電話線遠程辦公。

到了午休時間，攝影師喊休息，顏檸感覺自己才解脫，繃着身體凹造型，比她在跑步機上健身還累。

邢娜遞了水果茶過來，冰冰涼涼的茶喝進嘴裏，顏檸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容冽挂了楊歐電話，朝這邊走了過來，“累壞了吧？餐廳那邊飯我定好了。”

顏檸：“容總也太客氣了。”

容冽：“略盡我跟班的職責。”

這花海旁邊就是酒店，顏檸慢悠悠往酒店趕。

這邊天氣暖和，連邢娜也管不住愛美的心，買了漂亮的裙子換上，李羽還窩在房間裏，不願意出門。

顏檸撥通了李羽電話，“下來一道吃飯吧。”

李羽的目光終于從電腦上移開，從昨晚顏檸和她攤牌起，她便在網上尋找這方面的專業資料，她對這方面的知識儲備相當于無，只想盡快幫顏檸上手，到了午飯時間還渾然不覺。

李羽想起來冰箱裏還有早上剩的面包問道：“我已經吃過了，你們吃吧。”

顏檸也不想勉強李羽，她大概能猜出來李羽的心裏，責怪自己沉溺在韓星給她打造的恩愛幻像中，沒有及時察覺到韓星的惡，間接害死了父母。

她大概覺得自己不配再享受人生。

沒再見過她沾一口葷。

安慰信的語言對一個創傷嚴重的人來說沒有什麽意義。

顏檸尊重李羽想用身體的苛責減輕內心的負擔，便也不再勸，也只有李羽自己才能走出來，于是說道：“也行，但是記着，別把自己身體餓壞了，你還要為我健康工作五十年，我可是非你不行。”

李羽極輕的笑了一下，“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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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的任務并不重，到了下午就收工了，邢娜早就饞沙灘海鮮了，“顏姐，我們去沖浪曬沙灘吧？”

顏檸自己不享受，也不羨慕別人的享受，揮揮手道：“你去玩吧，我回去看書去。”

對于顏檸枯燥單調的生活，邢娜已經從最初的震驚，到現在見怪不怪了，毫無負擔的跑了。

容冽問顏檸道：“我知道這邊有個書吧沙龍，裏頭有很多不對外出版的科研書，類似于是一個科研教授相互交流的地方，顏老師有興致嗎？”

顏檸現在缺的就是好書，“好啊。”

書吧離這邊不遠，是會員制的，私密性很高，顏檸找了對胃口的書坐到沙發上，頭就沒擡起來過。

腕上指針指向是十一點，容冽出聲提醒，顏檸才注意到時間。

容冽見她臉上還寫滿了不舍，笑着道：“這邊的書可以借的。”

顏檸就很不客氣的挑了一摞。

容冽自然充當了苦力。

注意到她挑的這些也全是關于量子力的研究書籍，邊抱着書往外走，邊問道：“上次顏老師問我投量子力是為了什麽，我是商人，看中這方面前景必然是有商業考量。”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顏老師你呢？為什麽又會對這方面這麽感興趣？這和你的業務不相關。”

顏檸不和他對視了，踩着樓梯走在前頭，留給他一個背影。

高馬尾随着她的走動輕晃。

“我和想知道人從哪裏來一樣，本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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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晏的飛機是深夜到，南廈這邊分公司負責人黃總對于大老板突然殺過來十分不解，實在是這點芝麻，壓根就不需要大老板親自上陣。

以至于黃總在第一時間接到季晏來的消息時，上上下下把公司主要業務就審查一遍，沒覺出有什麽大錯才稍稍放心，這樣也沒敢懈怠，大半夜，親自舉着牌子在機場等着。

對于季晏的突然到來，他很有一種江南七品小官，接到乾隆下江南辦行宮大事接駕的緊張感。

終于等到季晏姍姍來遲，他笑着迎上去，告訴自己的安排，“季總，酒店這邊已經安排好了，我這就帶您過去。”

季晏低着頭，看着腕上的白色襯衫，漫不經心道：“去公司，把高層都叫上，開會。”

黃總看了看外頭濃重的夜色，心比天幕還暗沉，完了，完了！

大老板連覺都不睡，就要連夜去公司處理人。

也不知他這位置還能保持幾個小時。

衆高層深夜被叫過來，也很有一種古代的大臣半夜被叫醒去皇宮，即将見證一場宮變的緊迫感，不知今夜過後，誰會成為這裏新的山大王，誰又會淪為卷鋪蓋走人。

在一片忐忑中，衆人就見季晏張口就道：“現來彙總一下這邊産品的銷售方案。”

黃總：“……”不是開除我嗎？

衆人：“……”不是有新的人事變動嗎？

衆人見季晏是真的沒有要打破這裏局面的意思，暗暗籲看一口氣，飯碗保住了！

一個真正有能力的老板震懾下屬，絕不只單純依靠震怒。

季晏都不用看報表，各種精準的數字從嘴裏蹦出來，市場分析的頭頭是道不說，詳細到連最基基層的銷售員工作內容都了如指掌。

要知道，越是職位高的人，可能越是對基層事物不了解。

因為你站到一定高度就聽不見真話了，從上到下，耳邊聽見的幾乎都是好的聲音。

所以你看很多大公司，業務擴張到一定規模以後，他很多事情的流程就很機械刻板，失去了靈活性，最後做出脫離實際的錯誤方針的公司大把。

別說季晏這個職位，就是他們作為分公司高層，和最基層的一線也隔着一道樓的高度，季晏卻能知道他們都不知道的基層情況。 。

一衆高層也不敢再起瞞弄的心思，因為季晏比他們更了解公司的情況，絕不是只會玩弄權術的老板，是真正的實幹派。

季晏這一通會議下來，切中的全是這邊要點，思維敏捷，邏輯清晰，一衆高層只得強打起精神。也不敢懈怠，實在困的，暗暗掐一把大腿，連哈欠也不敢打。

到會議結束，一衆高層恨不得趴到桌子上當場睡一覺。

黃總做了一番心裏建設，辛苦幹一晚，送走這尊佛，權位可保，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看着精神奕奕的送季晏去車裏。

“季總，您好好休息一早上，等下午再去公司視察。”

季晏卻是道：“這邊酒店不用安排，安排到垣城，車子我開走，現在去垣城，明天我會自己在那邊視察。”

黃總：“！”

此時天邊已經有了一點虛白的曙光，車子絕塵而去，已經成了點，豪車特有的轟鳴聲還在耳邊。

黃總怔楞盯着成了點的車影，回神，轉身和身邊的秘書道：“就這不要命的拼搏精神，活該我給他打工！”

秘書深以為然！

黃總嘴巴張成瓢大，盡情打了個哈欠，“你快去安排，我回去補個覺，公司有情況你及時通知我。”

秘書心說，打工的和打工的還是不一樣的，他也很想睡覺。

另一邊，披着工作狂外殼的季晏到了垣城的酒店，進浴室洗了一個幹淨的澡，換了一套幹淨的西裝，看到行李箱裏頭的那瓶午夜魅力香水，目光在上頭凝了三秒鐘，還是選了自己慣用的鹽竹清香味香水。

去餐廳用了⑨⑩guang個早餐，這個功夫，外頭陽光已經大片照下來。

季晏上車，導航搜硫磺溫泉谷，倒車，車子經過一家男士休閑裝專賣店，低頭掃了一眼身上的西裝，猶豫糾結了十秒，又把車倒回去，進了專賣店，換了一套休閑運動裝。

季晏站在鏡子前，褪去西裝的正式穩重，五官朗硬的線條好像都變的柔和了一些，和純白的運動裝相呼應，稚嫩的像是剛入大學校園的新生。

季晏唇瓣珉成直線，幼稚！

這衣服把他總裁的氣質都穿沒了，這麽搞，他不得被公司那幫倚老賣老的老家夥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穿着制服的售貨員笑着道：“這套衣服和先生的氣質很搭，像是小鮮肉從電視裏走出來了，女朋友一定會看的目不轉睛的。”

季晏唇角翹起一絲弧度，那倒是，只要他出現的地方，顏檸的眼珠子就黏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

自己都沒意識到內心一點隐隐的期待，目光轉過去問，“女人喜歡這種的？”

售貨員“是啊，先生有沒有關注過，現在娛樂圈當紅頂流，都是這種幹幹淨淨，跟高中生是的精致小鮮肉，粉絲可多了。”

季晏對着鏡子轉了半圈，現在女人都什麽審美啊。

嫩瓜秧子是的。

掏了卡，“就這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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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谷溫泉的分鏡頭裏，顏檸一身簡單的輕盈薄紗，坐在噴泉裏捧着清澈透明的水珠，四周的綠葉脆生生的，淡淡的白色煙霧籠罩。

季晏找到這邊的時候，正好是拍攝到這一幀畫面，怔怔在這邊看着。

導演喊了卡。

季晏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目光才從那一層輕紗上移開。

盛為接的都是寫什麽玩意的東西！就不能多穿兩層，季晏心說。

好在有西裝外套，想也不想的就拿過去，披到顏檸身上。

這個鏡頭是赤腳拍的，顏檸正彎腰穿鞋子呢，身上忽然被罩了一件衣服，擡頭就看過來。

看到是那天的司機，漂亮的流星眉皺起來，“你跟着我來的？”

季晏下意識想說是來這邊出差，碰巧。

顏檸的眼裏還蒙着溫泉的薄霧，濕漉漉的，漂亮的驚人，小鹿是的，他話到嘴邊下意識就改了，“嗯。”

順着她一回，也不是不可以，看在她那麽喜歡自己的份上，季晏心說。

顏檸臉瞬間肅起來，“你這種行為叫做私生飯！”

季晏：“？”

顏檸：“你這種跟蹤我的行為已經侵犯了我的隐私，論起來這算是違法行為，念在你是初犯，我不跟你計較。”

季晏：“？”

顏檸苦口婆心道：“作為粉絲，我知道你很容易受作品影響喜歡上我，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也就是個普通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臉，“看見沒，我這臉呢也都是化妝師化的，謝了妝和網紅沒濾鏡是一樣的效果，你好好回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別再跟着我了，偶爾支持我的劇就行了。”

季晏：“！”

季晏掃一眼旁邊的人，因為顏檸的話，旁邊人都看過來，好奇的盯着他。

所以，她要和自己玩明星和粉絲人設？

季晏咂摸着下巴，這夫妻情趣，好像也不是那麽無聊。

思忖了一下，又朝顏檸伸出小臂，“我知道錯了，顏老師，那你能不能給我簽個名，我再走？”

顏檸：“行吧，你知道錯就行。”

邢娜也沒見過季晏，拿了筆遞給顏檸。

顏檸拔了筆帽，和上次一樣，小魚際貼着他的小手臂。

季晏手指屈了屈，溫熱細滑的觸感，筆尖的珠子在小臂上滑動，是只體會過一次的怪異感覺。

這種感覺，不讓人難受，相反，還有一點淡淡的甜味。

季晏目光不自覺落在顏檸的臉上，她臉特別白，跟剛出窯的沒有一絲雜志的淨白瓶子是的，因為泡溫泉的關系，臉頰蒸出一點薄紅。

上眼臉又輕又薄，睫毛像小扇子是的向上卷翹，在下眼簾投出一點淡淡陰翳，濕潤潤的眼睛專注的盯着他的小臂。

微微卷翹的長發随意披散下來，輕薄的紗衣勾勒出姣好的曲線，微微朝他手臂屈了一點弧度。

“做什麽呢？”

一道男聲打破了季晏的思緒。

顏檸也簽好名了，直起身，勾起發絲到耳後，朝容冽說：“給粉絲簽名呢。”

邢娜壓低聲音朝容冽補了一句，“顏姐遇到狂熱的私生飯了，給他上課呢。”

季晏：“……”

容冽咬着吸管，唇角有似有似無的弧度，瓷質的聲音拉長了一點弧度，“是嗎。”

季晏：“……”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王副總：“我真是神助攻！”

季晏：“你還很驕傲啊。”

王副總：“……”

土味情話摘自網絡，夜裏應該還有一更。

話說，我自己都很磕王副總這一對活寶，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