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朱雀山莊

穿過一片密林,前面就是朱雀山莊。

高樓危立,赤壁紅牆,如火照一般。

陸小鳳道:“到了。”

他與花滿樓牽了馬,輕敲緊閉的莊門。

等了半晌,才有人來開門。

是個耄耋老人,想必正睡了一個飽足的午覺,伸着懶腰,懶洋洋的問道:“誰在門前?”

陸小鳳喊道:“陸小鳳、花滿樓,前來莊中拜訪。”

那老人聽完毫無反應,似乎從未聽說過他倆,又隔了一會兒,才又道:“暫且在門前等候,容我禀明一下莊主。”

他說完,便一點聲音都不再有了。

陸小鳳與花滿樓等了約有半個時辰。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陸小鳳終于忍不住問道:“花兄,這位老人家會不會在路上遇到了什麽意外?”

花滿樓道:“他在莊中會有什麽意外?”

陸小鳳想了想,猜測道:“比如跌了跟頭暈了過去。再或者……遇到了美貌的姑娘便忘了自己要去做什麽?”

花滿樓笑道:“比起跌跟頭,我寧願老人家遇到美貌的姑娘。”

陸小鳳也笑道:“那就更糟糕,遇到美人一時半刻絕不會想起還有其他的事。”

花滿樓笑道:“如果他是陸小鳳,倒真的不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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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忽然聽到一聲軟糯清亮的聲音,輕笑道:“忠伯遇到了我,自然是不會忘了要做什麽,不過陸小鳳我倒是真猜不出。”

門終于被打開了。

門前站着一個女子。

一個像水一般的女子。

她的目光如水一般靈動,臉龐就像澄澈的溪水流淌着細潤的光澤,她的笑容就像在水波中蕩起了淺淺的漣漪。

陸小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覺得心情好極了。

漫長的等待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讓人心焦的事。

比起一個年過不惑的老人,他當然更願意一個年輕的姑娘出現在他面前。

花滿樓輕輕地笑了。

他聽到她的聲音,已經知道了面前的人會是個什麽樣的人。一個什麽樣的女人。

陸小鳳道:“那現在姑娘猜不猜得出?”

那女孩笑道:“你就站在我面前,我何必要猜?”

她轉身向花滿樓行禮道:“花公子,家父聽聞兩位前來,特遣我來相迎。”她擡手道,“花公子請。”

又對陸小鳳道:“陸大俠,請。”

她的眼睛,忽然調皮的眨了一下。

花滿樓道:“原來是炎莊主的千金。”

她回道:“炎心久聞公子與陸大俠大名,今日相見,才知傳言非假,兩位的确讓人眼前一亮,不能忽視。”

她瞧着花滿樓的臉,又把視線移到花滿樓的眼睛上。

她緊緊的瞧着他,直到她發現花滿樓的眼神并沒有焦距,她才相信花滿樓的确看不見她。

花滿樓笑道:“雲姑娘不必盯着我的眼睛瞧,若我能看見,一定也想要瞧瞧姑娘的面龐。”

炎心驚奇道:“你知道我在看着你?”

花滿樓還是挂着淡淡的笑,他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

陸小鳳反而笑道:“若他不知道,他就不是花滿樓了。”

炎心微微低了低頭,輕輕道:“花滿樓不像花滿樓。陸小鳳卻真像極了陸小鳳。”

她的意思,他二人一下便明白了。

花滿樓不像是瞎子,而陸小鳳卻真的有四條眉毛。

他們都笑了。

炎心在前面引路,有下人将他倆的馬兒牽去馬廄,他倆便跟在她的身後。

炎心道:“家父此刻正在練功,不便相見,請兩位在正廳飲些清茶,稍等些時候,他再過半個時辰便會出來相見。”

她将兩人引往正廳,中途都是朱壁紅廊,大氣端莊。又吩咐下人沏了上好的君山銀針,請陸小鳳與花滿樓坐定。

陸小鳳道:“莊主每日都要練功?”

炎心稍稍點頭:“家父雖非年少功淺,但仍日日修習,不曾倦怠。”

花滿樓道:“上乘武學,最要緊便是不棄不怠,唯有始終如一,修為才能精進。”

炎心笑道:“家父也曾這樣教導過我,不過我卻無心武學,總免不了會惹他生氣。”

花滿樓笑道:“其實也并非沒有辦法。”

陸小鳳了然,他道:“花兄的意思,姑娘若不想學武,只要學學如何不讓莊主生氣便罷。”

他又道:“不過若像你這樣的姑娘學了武,豈不是讓我們這些男人更無用武之地。”

炎雲問道:“為何我學了武,你們便無用武之地?”

陸小鳳笑道:“我們學武本就為保護這樣的姑娘,若姑娘們都自己會了,我們學武又有什麽用?”

炎心羞澀的笑了,她的臉上浮上一片紅霞,她還是道:“若要其他武林高手練功時聽見,他們一定會被陸小鳳氣的走火入魔。”

花滿樓卻笑道:“但也可能會被講中心事。”

炎心眼珠一轉,她問:“那花公子有沒有被講中心事?”

花滿樓頗有些無奈,他笑道:“我終于明白為什麽陸小鳳總是敗在女孩子手上,她們有時候伶牙俐齒,讓人不知如何反駁。”

聽他這樣一說,炎心的臉龐露出一點得意的笑,這讓她青春的臉龐更加靓麗動人。

陸小鳳又問道:“炎姑娘,方才有下人向你請安,都喊你二小姐?”

炎心點頭,說道:“我還有一個姐姐。可惜她早年離家,一直未歸。下人們叫慣了,便一直這樣叫我。”

花滿樓點點頭,若有所思。

炎心又道:“雖然不知道兩位有何事要找家父,但莊中自有規矩,我還是提醒一句,朱雀山莊忌談舊事。”

陸小鳳疑道:“舊事?”

炎心道:“忌舊事,忘舊人。”

花滿樓點頭,答道:“姑娘放心,本就無從提起。”

炎心輕輕一笑,道:“兩位用茶,我先行告退。”

屋裏只剩下陸小鳳與花滿樓,和一個看茶的下人。陸小鳳瞧着偌大正廳,只見雕梁畫柱,廳柱上皆是朱雀圖騰,畫壁上赤沙朱文,氣派明正。

陸小鳳道:“這個地方真是太适合我。”

花滿樓端了茶,說道:“朱雀與鳳凰雖不相同,卻皆由火而生。”

陸小鳳道:“可朱雀山莊的女少主,卻似水一樣靈動。你說奇妙不奇妙,花兄?”

花滿樓笑道:“即奇妙又麻煩。”

陸小鳳被他講中心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酒窩。也端了茶輕飲兩口。

兩個人待了将近半個時辰,終于聽到有人從正廳屏風外走來。

只見莊主身着褐衣寬袍,系亮灰腰帶,疾步而來。

待走進,身後兩名弟子緊随,不近半分,也不遠半分。

陸小鳳沒有想到,炎雲火是這樣孤冷的相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五官也與常人無異。就算站到人群中,也瞧不出有什麽不尋常。

但他的臉上卻冷冰冰,好似沒有任何情緒。

他很瘦,看起來就更冷靜。

他說道:“聽聞陸大俠與花家七公子前來,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他的聲音洪亮,不似他外貌般冰冷。

陸小鳳笑,他與花滿樓皆與他還禮。

莊主便招呼他們坐下。

他表情很平淡,看起來并不熱情。

或許他本來就沒什麽熱情。

花滿樓道:“炎莊主,今日唐突拜訪,實有事請教。”

炎雲火道:“花公子請講。”

花滿樓道:“莊主可知頂天閣?”

炎雲火點頭道:“知曉。”

他平靜的好像一棵樹。一棵百年未動的老樹。

花滿樓又道:“莊主與頂天閣可有交集?”

他并未說出沈不眠。是敵是友,又是何心,未清更不可直敘。

炎雲火不動聲色,他淡淡道:“沒有交集。我莊已數年不問江湖事,頂天閣新立,既無交集,也知之甚少。”

花滿樓沒有再問。

陸小鳳卻問道:“陸小鳳也有事請問莊主。”

炎雲火并不疑惑,他道:“但問無妨。”

陸小鳳道:“我想在貴莊尋一個人。”

炎雲火看着他,淡淡道:“什麽人?”

陸小鳳并不猶豫,他道:“蜀中唐門的,唐無。”

他本以為炎雲火又會淡淡道并無此人,他甚至已經知道他會用什麽表情來說。但炎雲火這次卻并沒有在他預料之中。

他忽然有了表情,但這表情還不如沒有表情。

因為他有了一絲怒色。

他道:“唐無的确在莊中。但他絕不會活着出去,也不會活着見任何人。”

他幾乎沒有什麽停頓。

他的臉上浮現着欲送客的神情,這讓他看起來更孤冷。

陸小鳳道:“我只想找唐無求證一件事。”

炎雲火卻冷笑道:“幾日後陸大俠大可招魂來問。”

唐無并沒有死。

他還可以活幾日。

陸小鳳沒有說話,他知道他總有辦法見他一面。

花滿樓道:“炎莊主莫動怒,我們并無惡意。”

炎雲火又冷笑一聲,他低低說道:“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子而死。很多事,并不與惡意有關。”

他起身,道:“炎某今日練功疲乏,不能與兩位暢談,讓炎莊帶兩位暫且歇息安頓,有言大可明日再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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