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五族合盟
世上的磨砺縱有許多,堅持下去總會有所收獲。
陸小鳳對蜈蚣沒什麽好感。
他對這些爬行動物從沒什麽好感。尤其是跟司空摘星打過那次挖五百條蚯蚓的賭之後。
但似乎他天生就跟這些東西有緣。
闫五更已經讓他捉了蜘蛛、蜈蚣、蛇、蟾蜍和蠍子,真正的五毒俱全。
陸小鳳并不是不願意幫他,但他實在是讨厭每天與這些東西做鬥争。
他是鳳凰,不是雞。
但他覺得他每天就像一只雞一樣,不停的在後山翻找食物。
他還是很糾結的奔去了後山。
他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他既然能在泥地裏挖五百條蚯蚓給司空摘星,就可以在後山翻兩個月的五毒給闫五更。
恰好這些事能幫他打發時間,與寂寥。
他很想念花滿樓,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這是一種擔憂與不忍面對的痛楚,更是一種曠日持久的心理折磨。
花滿樓會怎麽想?
會不會想不開?
Advertisement
會不會心痛?
會不會恨我?
一個人永遠無法避開這種思考,而更令他焦慮的是,花滿樓的毒,并沒有解。
若他醒來,恐怕已經無嗅無味,這對一個眼盲的人來說,又是何等的痛苦。
陸小鳳有時候不敢想,他想要立即回到花滿樓身邊,去解他的毒。
但他又絕不想再對他如此,讓他痛苦,讓他心傷。
他怎麽可以再如此?
煎熬。
而感情,卻無法抵消。
痛苦才會滋生。
但其實,即便陸小鳳想到的這些,也并不能一概而論花滿樓的痛苦。
花家已無寧日。
花家五公子受傷,被一人劍氣所傷。
花如令見五公子被擡回家時已面如土色,見他重傷昏迷,忙查探他脈象,幸而穩定,無性命之虞。
但內傷頗重,不修養數月恐怕要落下頑疾。
花如令擔憂心痛,亦讓人緊些時間照料醫治五公子。
待詢問随從,竟說是五公子與一人尋釁毆鬥,誤傷所致。
花家的幾位公子,向來溫文有禮教養深厚,緣何會與人尋釁?
那下人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竟面紅耳赤,說不出如何。
待花如令大怒,那下人才道:“本來與公子返家,途中在客棧打尖,不料卻有人說起,說起……”
花如令氣道:“說起什麽?!”
那下人終于咬牙道:“說起……七公子與陸小鳳的……事,極其難聽污蔑,五公子氣急,就跟那人争鬥了起來……”
花如令臉色更是難看。
他沉默了。
一個不長沉默的人,忽然沉默起來,若非動情,便就是動怒。
這樣的情景當然不會讓花如令動情。
花如令已經大怒。
那下人已經吓得不敢擡頭。
他一動也不敢動。
花如令忽然道:“跟五公子打鬥的是什麽人?”
那下人道:“一個獨眼的男人。”
花如令眼光一動,又道:“是不是有一口金牙?”
那下人猛力點頭道:“對對對。”
花如令道:“你下去吧。”
那下人滾一樣的跑了出去。他再不敢在這屋裏待下去。
卻聽花滿樓道:“爹。”
花如令動氣太盛,竟沒察覺花滿樓究竟是什麽時候來到了這裏。
他忙收斂了怒氣,問道:“樓兒,為何來這裏?”
花滿樓道:“我亦想知道什麽人傷了五哥。”他以往都平靜克制,此刻眉宇間卻有一絲擔憂與自責。
花如令如何看不出。
花滿樓道:“原來此事也是因我而起。”
花如令見他自怨,定也聽了方才那下人所說原委,急忙道:“樓兒,你這樣聰明,為什麽此刻卻想不開。當今世上能打過你五哥的人,也并無許多。為什麽偏偏讓他遇上,還偏偏來污蔑你惹你五哥動怒?”
他長嘆了一口氣,終于道:“起先我還并不确定,但現在我已明白,這次是沖着花家來的。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花滿樓黯然道:“但五哥卻還是因我而傷。”
花如令見他此刻情緒低落,更加痛心,道:“樓兒,你不是如此自怨自艾的人,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不可再多想。”
花滿樓的內傷已經漸漸好轉,但心思似乎并不似從前般明亮熱情,更多了一絲惆悵。
花滿樓沒有說話。
花如令見他不答,道:“你知道打傷你五哥的是誰?”
花滿樓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是,獨眼姥爺。”
他思維敏捷,要推斷出是誰,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事。
花如令點點頭。
他道:“獨眼姥爺已經加入了頂天閣。”
又是頂天閣!
這一切竟都與頂天閣沾上了關系!
這是一場多麽周密細致策劃已久的局!
花如令心悸片刻,忽然輕聲道:“樓兒,你受委屈了。”他忽然拍拍花滿樓的肩,這是一個父親忽然對兒子湧現的愧疚與心疼。
花如令道:“或許當初我察覺不對時,就應該好好斟酌,不該叫你和陸小鳳如此出門。”
花滿樓已許久聽不到花如令這樣對他說話,花如令一直對他疼愛有加,但亦不會在他面前表露情緒。他難免感動,心中溫暖觸動,更是一陣心酸。
他道:“爹,我沒事。”
他說的很輕。但眼睛卻很溫柔。
他雖瞧不見,但他的眼睛很溫柔。
一如從前的溫柔。
他想了想,忽然道:“其實我與陸小鳳之間……并沒有猜忌與傷害……只是……或許是我想的太多卻知的太少,才會如此不解茫然……人總會迷困于所見所聽,若不見不聽,卻又會被自己的心思蒙騙。我想或許我們再見面時,若能聽他所言,或許才能真正的了解。但我知道,他,總不會害我。”
花如令見他竟這樣說了,雖不知道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一定也是極其無措傷心的事。如今樓兒與陸小鳳的事已經被人傳到街頭巷尾,無疑被人當做風流韻事美事笑談,他如何不為樓兒痛苦,為他難過?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他與陸小鳳這樣的友誼,怎可以讓別人如此惡意揣度傷害?
花滿樓即便是個樂天純粹的人,但這種人,又如何不會受傷?
天底下,任何人都會受傷,都會痛苦。
只要是人,只要有心,就無法免除天性的感官與心靈的喜悲。
花滿樓善良溫潤。
花滿樓亦是一個有血有肉心思細膩的人。
花如令道:“樓兒,不管你跟陸小鳳之間有如何誤解,但若痛苦彷徨,莫要自己承受。你上次嘔血,知道為父有多擔心?陸小鳳雖然是個風流肆意的人,但他卻不是無恥的小人,那些傳聞你也莫要管,花家并不在意這些事。江湖風大霜重,若在乎這些風霜,花家早就不在江湖。樓兒不在乎名利,養育了樓兒的花家又怎麽會在意這些。五哥的事也不可自責,你五哥受傷卻是擔心你,不願讓你被別人侮辱穢言,你若因此更傷心,五哥不是也會自責?”
花滿樓聽到花如令說了這樣多的話,竟沒有一絲責怪與追問,竟如此細致的開解與教導,一下子竟說不出話來。他覺得心中溫暖,眼中竟有些濕潤。
父愛如山。
花如令就像一座堅毅的山。
花滿樓點點頭。
他是一個認真的人。
這樣的人,若這樣點頭。便是應了承諾。
花如令輕輕懷抱了他一下,道:“想開了就好。最近消瘦的厲害,多吃些東西,再瘦下去等你五哥醒了怕要不認識你。”他笑了笑,花滿樓感受到這一切,亦輕笑道:“好。”
他與花如令一起并肩走着,去看他的五哥。
正走着,他忽然道:“爹,你知不知道,五族合盟的事?”
花如令一愣。
花滿樓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這些事他們這一輩都緘口不言,生怕再起江湖恩怨,亦相互起誓,不語子孫,不留遺恨。
是什麽人告知他的?
花滿樓見花如令不答,道:“蜀中唐門,昆山無極門,巴山劍派,歐陽世家,江南花家。”
花如令終于嘆了口氣。
他道:“我知道,以你和陸小鳳的能力,一定能查到一些線索。年輕人的智慧,不可低估。”
花滿樓低下頭,只是他如何有機會告訴陸小鳳?那日在無涯寺中相見,他們本沒有說幾句話,他便中了唐絲雨的毒……
花如令道:“樓兒,你是如何查到?”
花滿樓道:“我曾去土石坡無涯寺。”
花如令道:“無涯寺?”
花滿樓道:“去寺中時并無人,但寺中卻有五生相克之陣,只是已經許久,陣中方位已變。陣心有涼亭,我推測陣型,覺石桌內或許有機關,觸摸才知內有五門,為亭中四柱底石刻。我又探視,才知柱底匠心獨運,皆盲匠手刻,刻痕極輕,常人絕不能視,亦摸不出,但恰好我亦失明,正好摸得出來。”
花如令道:“四根柱子,一根刻了一家名號?”
花滿樓點點頭。
花如令道:“第五族又在哪?”
花滿樓道:“其實我當時還未尋到第五族,陸小鳳便來了。”
他不再想,道:“第五族我不過是推測。”
花如令恍然大悟,道:“若我猜的沒錯,柱上未刻的那族就是花家,樓兒剛才見我不答話,才會确定推測,告知與我。”
花滿樓沒有否定,他點點頭。
若非剛才花如令不答話,他那猜測亦不會從五成加足到八成。
原來這竟是真的!
五族合盟,又是怎樣的江湖恩怨?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