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沉默
從來沒有做過，這樣不顧一切的奔跑，不是生與死的逃亡，只是，只是想帶着身邊的毛利蘭，一起。
真是天真呢，呵呵。
灰原哀停了下來，松開手，靠在樹幹上喘氣。
兩個人跑了許久都沒有跑出東大的校園，毛利蘭環顧四周只覺得陌生，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看了眼似乎很累的灰原哀，毛利蘭沒有說話，也靠着樹幹平息喘息，卻離了灰原哀一個人遠。兩個人的姿勢，幾乎就像背靠背。
樹林裏厚重的樹蔭将陽光隔絕，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毛利蘭卻隐隐希望着有個人來打破只有沉重呼吸的世界。身邊這個人，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在最初的憤怒和傷心之後，毛利蘭被灰原哀一路拉着，才發現身邊這個人，已經不是曾經在她身邊的那個孩子。
至少，她此時此刻拿不出對小哀的感覺對待她，況且，況且．．．．．．這滿心混亂的感覺，毛利蘭只有沉默。
“毛利蘭，你想知道什麽。”灰原哀平靜的聲音打破沉寂，她抱着雙臂靠在樹幹上，眼眸微閉，也不管臉上的紅腫，似乎收起了之前所有的感情。
毛利蘭的心頓時緊張起來，夾着她也說不清的不适感，她緊皺着眉，看着腳下，“為什麽你們會變成小孩子？”
“工藤被組織灌下了毒藥，APTX-4869，我負責研發的。我則是為了逃出組織，那天正好遇到你。”
“你當時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柯南的身份？”
“後來确認了。”
“你們打算做什麽？”
“我幫他消滅組織。可惜工藤一個人的力量太小，那次綁架的時候，vermouth挾持了我姐姐要挾我。”
“你……你當時為什麽不說？”毛利蘭不知道後面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她只是以為那不過是……是阿，灰原哀的身份就是假的，如何會是普普通通的綁架案呢。
灰原哀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着自己的話：“後來我協助vermouth阻礙了幾次工藤的動作讓組織順利作案并逃脫，他應該是察覺到了。”
“……”毛利蘭沉默，确切說，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灰原哀對她姐姐的感情她很清楚，但是牽涉那麽多無辜的人，這樣的問題……她無法選擇。
“我是組織的成員宮野志保，代號sherry。灰原哀，則是死亡名單中的一員。”灰原哀擡頭看着毛利蘭，“灰原哀，那個六歲的孩子，早就死在了 APTX-4869之上。”（見第一章，身份杜撰。）
“不要說了!”毛利蘭捂住耳朵，她不想知道了，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了。這樣的現實太殘酷……這不是她希望的，可是他們一直瞞着自己的事情怎麽會不殘酷呢。小哀她，真的做過那些事情麽，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擋在她面前的人會那樣做。只是這個人，還是不是小哀……
灰原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毛利蘭眼底的驚恐和懷疑讓她不由嘲笑自己，她這深海的鯊魚怎麽還會去天真的期望，偏過視線執意将所有的事情告訴她：“最後我配置出解藥，在确認工藤完全恢複之後被vermouth帶走并監視工藤的動向。她之前向組織透露了我的身份，那天你們離開後，是FBI探員救了我一命。那次爆炸後我已經被組織除名，現在的身份是美籍日裔研究員，灰原哀。”
“為什麽，昨天不承認……”毛利蘭抱着自己埋頭在臂彎裏，聲音無力而哀傷，“你是不是已經打算好了，不再出現在我面前。”
“是。”
“那……那天晚上，說要回去……”為什麽，明明離開了卻還要告訴我要回去，現在又對離開回答的這麽幹脆。
灰原哀在驚訝中睜開了眼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暗藍的眸子深處浮上了點點星光又很快淹沒下去，“有很多理由，你想聽什麽？”
“不，我不想聽了。”毛利蘭無措的站了起來，她突然無法确認自己為何要問出那樣的問題，那是為什麽，為什麽……慌張和惶恐突然間襲來，毛利蘭近乎警惕的完全背過身去，“不要告訴我，不要……”
“那……再見。”灰原哀說完，就離開。
毛利蘭頓時僵在那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走，就這樣完了麽……說完這些話就這麽離開，怎麽可以……
“灰原哀！”毛利蘭出聲叫住了離開的灰原哀，可是看到她過來又不知道說什麽。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變了，她不是小哀了，過去的那些記憶和牽挂完全在現在斷了線，可是眼前這個又實實在在是“灰原哀”。
我該怎麽辦……？
“我送你回去。”灰原哀看到毛利蘭迷茫無措的樣子，放輕了聲音，“對不起，讓你面對這樣的情況。”
兩人慢慢走出那個小林子，逐漸曠闊的視野讓毛利蘭稍稍穩定了情緒，她低聲問：“這就是你們瞞着我的原因？”
“知道的過多也就越危險，組織不會放過任何人。工藤現在也是和我一樣，被他們認為已死的人，才得以暫時的安全。”
“是麽……”死亡迫近的感覺，她不是沒有面對過，不，應該說面對的時候都是身邊這兩個人擋在她面前。這樣的認識，讓毛利蘭的心越發的亂了起來，他們倆一直處在那麽危險的境況還要裝出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來面對自己。我……是不是一直很任性，只顧着自己的傷心，卻沒有好好想過他們的處境……
“他再繼續下去，大概……”灰原哀沒有說出後面的話，只是偏頭看了眼毛利蘭，沒想到她直接望了過來，“你，也會是一樣的麽？”
“沒關系了。”灰原哀移開視線輕快到無所謂的語氣，莫名讓毛利蘭心裏抽痛，“怎麽會沒關系，你姐姐……”毛利蘭驚愕的想到，為什麽現在她會這麽沒事情的出現在這裏，為什麽會突然向她說明一切…….
“大概，死了吧……”剛才的輕快停留的太短，灰原哀垂眸，近乎從喉嚨裏擠出來最後三個字。Cecile已經确定了死亡，生還的可能性，近乎于零……真是，這樣的自我欺騙……
毛利蘭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到，灰原哀身上的那份絕望而悔恨，原來痛苦傷心的不是她一個人，那麽，眼前的灰原哀，倔強的不掉一滴眼淚的灰原哀，曾經一直說着對不起的灰原哀，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灰原哀……
不，其實，她一直在哭泣……只是，我不曾發現而已。越是和現在的她相處下去，越是能感覺到以前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看懂過她的表情還有她的目光。那是在七歲的孩子身上，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那些悲傷和絕望，那些難過和自責，完全都超過了自己的預料。
“為什麽，你從來不告訴我？！”毛利蘭拉住身邊的灰原哀，有些激動甚至惱怒了起來，“為什麽什麽都自己承受！”
“我不需要，任何同情和憐憫。”冷淡的聲音，将毛利蘭心裏的名為惱怒的火苗澆的幹幹淨淨。
“這不是什麽……”毛利蘭卻發現說不下去了，同情……她第一眼見她，聽說了她的身世後收留她，對她那麽好……同情，一開始，她的确是在同情她，“但是……”但是灰原哀沒有給她繼續想下去的時間，或者說并不想再從毛利蘭那裏得到任何同情。“這些就是事實，不是欺瞞，不是謊言，你所要求我們去做的，一直去面對的勇氣。”
聽到這樣的話，毛利蘭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樹林終于走到了盡頭，面前是高立的大樓和兩三而過的學生，秋日正午的陽光懶洋洋的撒在身上，在金黃的銀杏葉中反射出明亮的光芒……之前恍然像是經歷了場噩夢，毛利蘭在路口站了一會才回過神來，“你的臉……去保健室吧。”
“不用。”
“你去哪裏，臉上的傷怎麽辦？”毛利蘭不由着急起來，“這是我打得，我必須負責。”
“毛利蘭，為什麽？”她不明白為什麽毛利蘭會是這樣的反應，不是該生氣該氣憤麽，剛才明明看見她那麽害怕傷心。
“不知道，或許我只是希望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麽所有事情都瞞着我，明明都被我知道了還要繼續瞞着我。”毛利蘭看了眼右手，“我一直在等你們的解釋。”
“來說服自己原諒我們”
“不，說服自己理解你們。”
“傻瓜。”灰原哀簡短的吐出這兩個字，心裏堵着一口氣，讓她極不舒服。
“你很想我讨厭你麽，灰原哀？”毛利蘭同樣不解她現在的心思，為什麽要用這麽冷硬的口氣。
“不覺得值得原諒，至少對不起你那些眼淚。”灰原哀對這個女人實在無話可說，爛好人也不能勉強自己到這個份上，索性沉默了下來。
“我不知道。”毛利蘭搖頭，“難道，讓我一直帶着讨厭你們的心情繼續下去麽，我很害怕你還有新一都回不來了的……但是，幸好你們都回來了。”如果，不是這樣的方式的話，自己早該笑出來了吧……
毛利蘭試着扯出點笑意來，“很難看。”灰原哀如實的評價，“不要笑了。”冷漠的口氣蹙起的眉峰，灰原哀的臉上難得顯現出明顯的不喜，但那暗藍的眸子深處閃爍的，太過沉重的疼惜，讓毛利蘭慌忙轉過視線不敢再過多的探尋。
兩個人的路，又沉默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