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栀就沒遇見過這麽無語的事!

她在酒店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明顯覺察到工作人員在拖延時間。

他們的關注重點也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攜帶的行李箱上。

幾個人圍着箱子明裏暗裏地探究,推也推了,敲也敲了,最後還牽了條哈士奇出來。那傻狗對着箱子認真地聞了聞,剛興高采烈地擡起後腿,被人趕緊拖走了。

這是五星級酒店?

這是五星級海關吶!

經理舒坦了,遞上房卡:“女士,您可以入住了。”

夏栀驕矜貴氣地抱着臂,滿臉寫着不樂意。

經理只好笑容滿面地開口:“剛讓您久等,是我們怠慢了,我們會贈送您特級咖啡,以示歉意。”

“倒沒覺得你們怠慢我。”夏栀緩緩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超,“是覺得你們太看得起我了。”

經理:“?”

夏栀:“你們是覺得我會造炸/彈?”

經理:“……”

看來這位客人不好糊弄,經理做了幾秒心理建設,左右看了看,生怕人不知道他要講機密的樣子,遮着嘴低聲道:“我們酒店前段時間出過事!”

夏栀多惜命的人啊,她死了她父母那巨額家産就沒人繼承了。她拉住行李箱就要撤,經理拉住人:“明炎彬的事您知道嗎?”

“影帝?”夏栀問,“他帶炸/彈啦?”

經理心想這位不是傻,就是寫小說的吧,腦回路怎麽跟蚊香似的曲裏拐彎,還繞不出來。

“那倒沒有。他跟女人來我們酒店開房,又怕被拍到,于是鑽進行李箱裏被女人推着進來的。那女是有婦之夫,人家老公把我們酒店投訴了,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您沒看娛樂新聞嗎?”

“沒。”夏栀嘀咕,“最近斷網在寫稿。”

經理:“……”

***

十幾分鐘後的房間裏,一個行李箱大敞着,裏面亂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散了一床。手機架在旁邊,夏栀正邊埋頭翻箱子,邊跟李窈連視頻。

“所以他們以為你箱子裏也躲着個男人,還要開房偷情嗎?”李窈道。

“是的。我質問他們別人的箱子怎麽不讓那傻狗聞,經理說一個月以來,只有我的箱子跟明炎彬的一樣大。”夏栀費力地從箱子裏拽出來一根人參,憤憤道,“箱子大就要被歧視嗎?”

李窈笑個不行:“你那箱子就是大得誇張好嗎!你忘了每次你拖着出去旅游,都有鄰居問怎麽搬家了。’”

這真不能怪夏栀,她小時候身體不好,藥吃得多,補藥吃得更多。家裏人疼她,每次出門都是給她備各種藥品以防萬一。這次出門是保姆給她整的行李箱,把她的裙子包包都拿了出來,換了捆人參進去。

夏栀說:“我鼻血不剩多少了,人參就不吃了吧。”

保姆抽出一根人參,又混了幾根山藥進去:“給你換成山藥了。”

真當她五谷不分嗎!

“不止因為箱子吧,夏栀同學難道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多像只狐貍精嗎?”

夏栀長得又嬌又豔,一雙小狐貍眼,皮膚還白,小時候愛生病,總有長輩說她像只病弱的小狐貍。

李窈又道:“那也不能那樣查你啊!還牽出汪汪隊!”

“經理說明炎彬給那個女的轉賬了,就可能是……”夏栀小聲說,“嫖/娼。會影響酒店的,所以他們就格外小心。”

李窈的八卦勁兒也上來了:“嫖沒我不知道,但他有個私生子是實錘。”

“他不是從沒結婚,也沒女友嗎?”

“四十幾歲的人了,也就粉絲信他一直用右手。”

夏栀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這你都知道?”

“不要小看我們編輯,娛樂圈的小道消息也是有的。”說到這,李窈想起了重要的事,“你稿子寫完了嗎?”

“沒。”夏栀理直氣壯回。

“那你還去楠城玩?”李窈想去廚房找把刀了。

“不是玩。”

“該不會是為了躲霍總吧?霍總好歹也是英俊潇灑、一表人才,公務繁忙還一天一束玫瑰親自地送,你也不用這麽絕情嘛!”

夏栀家境優越,身邊的人不是這個總,就是那個總。這位霍總确實追她有小半年了,但她也早就拒絕過了。

“當然不是因為霍總,我根本就沒在意過他好嗎。”

激不起情緒的人,站面前也犯不着躲。

“也是,你這個狠人連A大男神都能甩了,區區霍總算什麽!”李窈跟夏栀是發小,鬧慣了,說這話根本就沒過腦子。

但說完兩人一靜,李窈就恨不得打自己嘴了。

A大男神是夏栀的前男友,也是初戀。

夏栀從高中時就追對方,好過,也甜過,最後她要分的。

那天李窈有幸也在場,還有男神的幾個哥們也在,夏栀當衆說談煩了,分吧。

男神臉色那叫一個寒,上前拉住夏栀的手,輕聲問:“怎麽了?”

“不是說了嗎,煩了!”夏栀不耐煩地抽了幾次手,都沒從男神的手裏抽出來,最後估摸大小姐脾氣上來了,話說得有點重,她說,“傅燼尋,你怎麽這麽黏人,我甩都甩不掉了嗎?”

傅燼尋可是高嶺之花啊,哪聽人說過這種嫌棄的話,場面一度非常慘。

夏栀應該是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後來一直不願提起這檔子事。

李窈怕這姑奶奶生氣,撂挑子不寫稿了,趕緊把話題扭回去:“那你去楠城幹什麽啊?找寫作靈感?”

夏栀是個把個人信息捂得很嚴實的小說家。不僅在讀者面前沒露過真容,在親戚朋友面前也只說在寫小說,沒曝光過筆名。

讀者還好,頂多以為她是個禿子。親戚朋友則有的會在背地裏揣測,這只是千金大小姐拉不下臉,給自己無所事事、紙醉金迷想的借口,實則根本沒有寫過一本文。要不這麽光鮮的名頭怎麽不敢說呢。

只有小侄子相信她,小侄子說了,小姨肯定是寫小黃文,才不好意思講出筆名的。

“不是。”夏栀對李窈道,“是前幾天投的簡歷通過了,我來面試。”

李窈立刻反應過來,驚呼:“你真要去‘S.mile’工作啊?你瘋了嗎?!”

“S.mile”是S.mile英雄聯盟電子競技俱樂部的簡稱。一年前,它還是個預賽都很難打進的小破隊,近一年卻忽然在國內聲名鵲起。

倒不是因為他們現在打得有多好,而是這一年不管在線上線下的比賽,只要他們碰上Freedom戰隊,就跟磕了藥一樣,按着“Freedom”摩擦。

“Freedom”是老牌戰隊,全神級隊員,在國內外稱王稱霸很多年,但只要碰上S.mile戰隊,就必輸無疑。

幾個隊員都被打得懷疑人生了,尤其是隊裏身價人氣最高的打野喻千星,喻神,比賽中被打得一度神情恍惚,摔了鍵盤。

當然,這一舉動也贏來了網友排山倒海的罵聲,剛開始是罵喻千星技術爛,脾氣還差。罵到後面說得話越來越不堪入目,成了激烈的人身攻擊。有人甚至p了喻千星的遺照,不停私信給他。

Freedom戰隊的人私下告訴夏栀,是S.mile戰隊竊取到了他們的戰術打法,才回回都贏的。

他們向官方總部反映過,自己也查過,但都找不出切實的證據,只能吃啞巴虧。

這年頭的電競比賽,輸就是原罪。現在不僅整隊挨罵,很多贊助商也開始撤資了,再這麽下去,Freedom戰隊就完了。

喻千星也完了。

李窈沒覺得這事有多嚴重,不以為意道:“我知道最近千星收到了很多負面評論,壓力很大,但他們那圈就是每天不是吹這個,就是罵那個,遇事先打嘴炮的圈……”

“千星割腕了。”夏栀打斷了話。

李窈:“啊?!”

事情發生在一周前,喻千星半夜三更看完一條鐵粉罵他的微博後,躺進裝滿水的浴缸裏割腕了。人倒沒死成,被發現送進了醫院。

夏栀想着他病床上蒼白的臉,大義凜然道:“看他可憐,我就當一回伏地魔吧!”

喻千星是夏栀的親弟弟,原本也姓沈,因為跟父母關系惡劣,自己改了名,還随了外婆的姓。

李窈勸:“可是你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證據!再說了他們能要你嗎?人家要數據分析師啊!別說數據了,就是數學你從初中起也沒及格過啊!”

夏栀:“我作文也沒及格過,不也成了作者。”

“但你作文後來有高人教啊。”說完李窈又想打嘴了,頓了頓,她真情實意地道,“要我說你直接對他們老板使美人計吧!你那行李箱興許還真能用上。”

“把嘴給我閉上,萬一他們老板是油膩禿頭男呢,我跟喻千星的關系也沒好到能為他舍身的份上。”夏栀有時候挺倔的,“反正沒什麽人知道我是千星姐姐,等找到證據我就辭職。”

李窈幹笑兩聲:“您先能入職再說吧!”

“放心,我有辦法。”正說着,致歉的咖啡送了過來。夏栀喝了一口,眉皺了起來,“我得下去買杯咖啡,酒店的一股子雞屎加了糖的味道。”

李窈剛想問難不成您喝過雞屎,電話已經被無情地挂斷了。

夏栀晚上寫稿,沒咖啡不行。她來時就留意過,隔壁就有一家咖啡店。

華燈初上,夜風輕柔,夏栀出門打了個噴嚏,她生怕真的感冒,立刻把口罩戴上了。

咖啡店裏裝修講究,夏栀等咖啡的時候在書架旁轉了轉,沒想到在這種地方竟會有自己的書,剛要去拿,身邊一陣風掃過。

一個女孩搶先拿起她那本,邊碎步跺腳邊翻開,每根上下起伏的頭發絲都展現着興奮。

夏栀舒适地彎唇,女人,滿意你看到的嗎?

下一秒,女孩嘆口氣,把書丢了回去,然後耷拉着臉往收銀臺走。

夏栀:“……”

咖啡店裏安靜,女孩失落的聲音能清晰地聽到。

“《特別》還有作者親簽的嗎?”

“就一本了,你翻着看看,有就有,沒就沒。”服務員道。

原來是讀者啊。

其實買不到簽名版很正常,這書夏栀就簽了一百本,預售前十秒就賣完了。

女孩模樣清純,眼睛濕漉漉的,泫然欲泣。

夏栀最寵讀者,拿起旁邊的筆,背過身翻開書頁,潇灑地簽上了筆名。

這時店門被推開。

“好了嗎?”

男人走進來,清越的聲音像盛夏時冰箱裏的冰塊,咬在嘴裏涼在心尖,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卻還欲罷不能,想再嘗一口。

“我想要簽名版的,可是沒有了,都跑好多地方了,這是最後一家了,我真得好想死啊!”女孩是真傷心,黏黏糊糊的聲音也真像是對着男朋友撒嬌。

男人黑色外套的拉鏈拉了一半,頭上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沿低低壓着,可能是因為身材高大欣長,寬肩窄腰,饒是這樣看不清容貌,都有種掩不住的出衆感。

“不要就走。”他說。

看起來脾氣不太好,至少不屬于暖男。

女孩不樂意了:“你沒聽到我說想死嗎?”

“沒聾。”男人不鹹不淡地道,“但死這事我不在行,沒有發言權。”

直男式嘲諷。

旁邊的收銀員忍不住噗地笑了一聲。

女孩氣得直跺腳,但見男人真要走只好認慫,乖乖折回書架取書。

夏栀注意到男人脖子上戴着的東西,起先以為是項鏈,看清才發現是條很細的磁吸式耳機,黑色聽筒吸在一塊,墜在他鎖骨下,硬是把條耳機戴出了冷傲的高級感。

夏栀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傅燼尋。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李窈剛提起過,讓她潛意識産生了錯覺。

下一秒,男人始終抄在兜裏的手伸了出來,唰——将上衣拉鏈拉到了頂端,直至抵住下颚。

夏栀:“……”

男人擡了頭,雖然不是看向她,卻讓夏栀看清了他的面容。他瞳色極黑,像是墨玉,鼻梁高挺,線條幹淨淩厲。是極好看的容貌,偏偏目光冰涼又帶着點隔絕塵世的恹恹感。很是迷人。

果然是傅燼尋!

好在對方沒看見她,已經去收銀臺結賬了。女孩在他身邊翻着書,忽然哇哇叫起來:“剛我沒看清!有簽名诶!我又不想死啦!”

夏栀扯扯嘴角,心情挺複雜的。要知道她當年在傅燼尋身邊看言情小說,還逼他念上面男主的霸道臺詞時,他可是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

然而他現在的女朋友竟是自己的書粉。

大抵是女孩的叫喚聲太大,傅燼尋不耐煩地朝書睇過去一眼。女孩喜笑顏開道:“怎麽樣,我家太太的簽名是不是很棒?”

傅燼尋沒情緒地看了幾秒,冷淡且緩慢地念出上面的字:“愛用霸王硬上弓的女孩。嗯,力氣應該很棒。”

夏栀:“……”

女孩跳腳:“不許你侮辱我家太太!哪怕你是我哥也不行!”

傅燼尋收回視線:“你家太太?你什麽時候娶她的?怎麽不請我喝喜酒?”

女孩氣蒙了,吱哇亂叫解釋着:“才不是那個太太呢!是我們讀者對喜歡的作者叫得那個太太!是愛稱!這都不懂!Out!哥,我好心跟你說,你別仗着這張臉就嚣張,人要是很落伍的話,也是找不到對象的!”

不是女朋友啊,夏栀挑了挑眉,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并不想被他看見。

畢竟分手時鬧得挺僵的,絕不是一句“好久不見”就能将往事揭過的。

但等等……剛才那個“愛用霸王硬上弓的女孩”是什麽鬼?

她筆名是“愛用霸王的女孩”!

他是怎麽硬生生多看出三個字來的?!

傅燼尋的狗眼是瞎了嗎?

夏栀眉心一跳,想起年少時每次在心裏吐槽那人,那人總像是能看穿一般,淡淡地睨着她片刻,等把她看慫了,再尾音上挑地問一句“罵我什麽呢?”

那種輕描淡寫就很拿捏人的勁兒,又浮上夏栀的心頭。她忍不住又瞄過去,好死不死,與此同時傅燼尋冷冷的目光真的朝她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堪堪相對。

作者有話說:

夏栀:傅燼尋!你才愛用霸王硬上弓哦!

傅燼尋:你确實對我用過。

S.mile站隊中間是沒有“.”的,但是如果我不加上這個“.”,會被屏蔽。

不是電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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