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栀莫名哆嗦了一下,想起分手那晚的最後,傅燼尋低喃着喊她的名字,也是這般冷然。

“夏、栀。”

“栀栀……”

他當時喝了很多酒,深邃的黑眸染了酒氣,又被夜空中絢爛的煙花割得支離破碎。

那麽孤傲的人,流露出從未有過的脆弱。

夏栀在那刻有種被他捧在手心上的錯覺。

她以為他會挽留。

那時候他們為了上大學分隔兩地,舊友新朋在江邊哄鬧,誰都沒注意到他釋然地笑了笑。

“好啊,分吧。”他說,“夏栀,分了你就別回頭。”

夏栀怔忪兩秒,輕輕“嗯”了聲,說:“誰都別回頭。”

……

所以如果不是這麽狹路相逢地撞上,夏栀并不想跟傅燼尋打招呼。但就目前的狀況,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傅燼尋解釋一下。

她可絕對不是沖他來的!

千萬別誤會!

但令夏栀沒想到的是,她剛氣勢滿滿地轉身,就兩眼一黑,頭一暈,朝着傅燼尋的懷裏栽了進去。

栽得有多冤孽啊——她十六歲追他時,故意投懷送抱往他懷裏賴,都沒這麽準過。

**

醫院裏,病床上的夏栀早就醒了,她眯着眼看着面前高瘦的身影,那人影一回頭,她迅速閉上了眼睛。

傅燼尋垂眼看着床上“昏迷”着,但手悄悄把被子往上提,試圖蓋住自己臉的人,嘴角旁不可查地彎了一下,随即出去了。

夏栀聽到關門聲,等沒了動靜,才顫着眼睫緩緩睜開眼,當确定傅燼尋不在病房,她掀開被子,長長出了口氣。

但一想到剛才的情景,她又咬着手指尖,把頭蒙上了。

她那時剛暈,意識尚存,傅燼尋怕她被捂死,要摘掉她的口罩。

夏栀生怕對方覺察自己是為了躲他,才心虛地戴上的口罩。她扒着帶着不肯松,強調:“……我感冒了,傳染給你多不合适。”

傅燼尋看着她有氣無力,卻固執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幽幽說:“夏栀,以前把我傳染上,也沒見你這麽懂事。”

夏栀:“……”

狗男人,你不諷刺人會死?

夏栀忘了自己還在傅燼尋懷裏,她氣得手下意識用力一攥,扯掉了傅燼尋胸前的襯衣扣子。

夏栀往男人鎖骨上瞄了一眼,就是從那時起開始裝死的。

但多多少少有點死不瞑目。

她覺得這事不能怪她,要不是昨晚遇見傅燼尋,她也不會胡思亂想到淩晨睡不着。

如果不是睡不着,她就不會起晚,更不會沒吃早飯。

低血糖這個病,夏栀可太熟悉了,但一見面,二話不說就往傅燼尋懷裏暈,還把他衣服扯成那種令人遐想的樣子,就很不合适了。

手機振了振,把夏栀拉回到了現實。

是李窈來的電話。

“稿子沒寫完。”夏栀悶聲說,“別催,越催越慢!”

“我在你心裏就只是個催稿機器?”李窈委屈道,“我可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說呢!”

夏栀:“那你說吧。”

李窈:“你昨晚是不是騙我的表情包啦?”

“……”夏栀果斷道,“挂了。”

“別啊!”李窈專程來八卦的,急了,“說說呗,你昨晚為什麽會要那張表情包?該不會是昨晚遇見……那誰了吧?”

李窈不太敢說出傅燼尋的名字,怕夏栀記仇,事後找上門揍她。

夏栀手指卷着被角,輕聲說:“流年不利呗。”

李窈驚呼:“還真是他啊!”

“你小點聲。”夏栀捂着手機,“他剛出去。”

晚上遇見,第二天上午還在一起。

李窈調都變了:“你、你倆昨晚睡了?!”

夏栀難免氣血上湧:“我在你心裏就這麽饑不擇食?”

李窈心想,我也不是沒見過你高中追傅燼尋的花癡樣子。

“你倆真沒睡?”李窈明顯不信,“那你倆共度一夜,難不成都是蓋着被子在聊天?”

“蓋你個頭啊!還一夜呢!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輸液瓶還有大半,病房裏也沒別人,夏栀憋了半天,委委屈屈把昨晚和剛剛的經歷講了。

李窈聽完深深吸了口氣:“你倆這緣分也是無人能及了!”

“是孽緣。”夏栀立刻糾正。

“這倒是實話。”李窈說完,兩人陷入一陣認同的沉默中。末了李窈想到什麽,忽然問道:“那你現在怎麽想的?”

“他明顯就是沒打算跟我有交際,無非是臉對臉碰上了才打個招呼,否則昨晚他認出我,不會一點反應都沒,走得那叫一個幹脆。”夏栀卷完了被角,開始卷自己頭發,垂着眼,“那我當然也不想跟他再續前緣。”

“啊?”李窈幹咳兩聲,“內什麽,人家是問在S.mile俱樂部查證據的事你怎麽想的,誰問你要不要對傅燼尋下手了!”

夏栀:“……”

對不起,忘了還有個弟弟。

“不用查了。”夏栀撇了撇嘴,“傅燼尋不會做那種事,應該就是喻千星菜。”

李窈簡直無語:“昨兒不是還說要當扶弟魔呢,你這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沒有,我只是陳述事實,你又不是不知道,傅燼尋從來都不屑做那種雞鳴狗盜的事。就說高中那次期末考,我怕老夏血壓扛不住,想讓傅燼尋給我傳答案,我都求成那樣了,他都不肯傳。”

“他是沒傳,他把ABCD寫得快有巴掌那麽大給你看!再說了——”李窈語重心長地分析道,“你倆大一分的,這都過去多少年了,傅燼尋還能一點沒變?”

“還有你就沒覺得這事怪嗎?傅燼尋可是神級人物啊,在咱高中成績回回都是年級第一,還沒高考呢,A大就抛過來橄榄枝了,這種大佬說他現在是哪家上市集團的總裁我信,怎麽可能淪落到做個小破電競隊的老板?”

“這小破隊還別的都不怎麽行,就打喻千星的站隊猛得一批?”

“夏栀同學,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傅燼尋是在報複你啊。”

夏栀呼吸一滞:“……不會吧。”

“怎麽不會!你當年可是當衆跟他鬧分手的,他多下不來臺啊!他揍不了你,就揍你弟弟,然後等你繃不住了,自己送上門去跟他認錯!”李窈嚴肅的語調中,隐隐帶着點興奮,“這種小作精栽到了腹黑大佬手裏的橋段小說裏還少?真要是他把你引去的,那之後……”

**

傅燼尋見夏栀醒了,去把醫生叫了過來,門口正好碰上抽煙回來的小白。

小白打頭開得門,視線來回逡巡沒瞧見人,發現被子倒是鼓成了個小包,裏面窸窸窣窣的好像藏着個糯米團子,正忘我地說着什麽。

“……之後傅燼尋會把我囚禁在他的隊裏,拿我最在乎的至親威脅我,不許我離開他半步!”

“要我每天眼裏只能看着他,臣服于他,以此發洩他因愛而不得,而變得扭曲偏執的愛!”

醫院環境優雅安靜,病房裏更是落針可聞。

到這裏還沒完。

被子裏的人似乎越說越入戲,聲音都哽咽了,聽起來嗲嗲的,讓人心尖發癢。

“窈窈,你說傅燼尋會對我虐心虐身嗎?”

小白:???

他眼都不會眨了,回頭看着話中的男主角。

傅燼尋依舊面無表情,他吊眼睨着床上那團被子,輕輕挑了下眉。

……

“你注意點,不是還讓我小點聲嗎,你別讓人聽見了。”電話那頭的李窈聽她聲音越來越大,好意提醒道。

夏栀眼皮跳了一下,随即安慰自己:“放心吧,病房裏就我一個人,傅燼尋出去一直沒回——”

說到這,她頓住了。

似乎意識到什麽,她掀開被子,悄悄探出了頭。

夏栀:“……”

小白和醫生站在門口,表情那叫一個難以言喻。

而他們後面的傅燼尋,人清俊依舊,甚至從外貌上看,比年少時更吸引人了。

就是性子嘛……他在夏栀露出腦袋後,嘴角就擒上了似有似無的嘲諷,淡淡道:“看心情。”

看、看什麽心情?

——“窈窈,你說傅燼尋會對我虐心虐身嗎?”

夏栀想起剛自己說得話,臉騰地就紅了。

電話裏李窈正迷茫。

“喂?”

“你怎麽不說了?”

夏栀抿緊唇,又緩緩縮回了被子裏。

她氣聲對李窈道:“幫我聯系月球。”

李窈:“啊?”

要移民。

謝謝。

作者有話說:

小白:老板,請問您什麽樣心情時,會對我們新來的數據分析師虐心虐身?

李窈:(擦口水)這情節想看。

夏栀:歪——月球哦,我叫我爸爸捐個樓,可以讓我去上面避避風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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