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開前夕(二)

屋外寒風呼呼,那雨似乎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木子弦手上的動作突然一頓,猛地沖到門邊,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對面的房間被打開,進去一個人,裹著厚厚的披風,一頭黝黑的頭發被小雨潤濕,染濕了的頭發粘在一起,映射著詭異的燭光。

“對了,夥計,幫我的馬添些草料,加些豆子。你不用在這裏伺候了。”男人突然轉頭,對著身邊的夥計說道。

“好的,客官歇好。”小夥計應了一聲,将手裏的油燈交給男人,轉身下了樓。

小夥計手裏的燈光消失在木質的樓梯口,傳來一陣的吱呀吱呀聲,那是老舊的木樓梯發出的聲音。

走廊裏就只剩下那盞孤單的油燈,只有那簇火焰在跳動。

男人突然轉過頭,對著木子弦勾起一抹笑,彷如春日的陽光,可以驅逐這呼嘯的寒意。“木木,好久不見,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我剛來你就知道了。”

即使隔著一扇門,狐貍的語氣依舊很篤定,就像木子弦很篤定狐貍來了一樣。

木子弦淡淡一笑,若是他不知道二人身上有他親手連接的靈魂絲線,他也會認為他二人心有靈犀的。

如今,木子弦看不見那絲線,也無法解除,自他回到自己的身體後,小風神也是未再出現,木子弦雖然明白他的苦衷,但還是感到無奈。

木子弦看著狐貍,他二人陰差陽錯之下,靈魂相連,怕是這一世,甚至是幾生幾世也再無法分開,所謂機緣便是這般了,他二人此生也注定糾纏一世。

木子弦打開門,狐貍詭異的面具呈現在他面前,閃著微微的寒光。

“怎麽不叫我進去坐坐?”

木子弦打開門,卻并未說話,聞言,木子弦盯著他那笑得妖嬈的眸子,微微側開身子,讓出一條縫。

狐貍側身進屋,木子弦順手關上門,發出吱呀一聲響,驚醒了旁邊的燕。

“家主!”

木子弦側頭,門縫外,燕一身青衣,有些焦急,看著木子弦,如釋重負:“家主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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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木子弦笑:“好好睡一覺吧,不要大驚小怪。”

送走了燕,木子弦回頭,狐貍将面具取下,扔在桌上,同木子弦面具撞在一起,發出“!啷”的撞擊聲,刺耳異常。

俊美的臉轉過來,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虛幻無常。

“睡不著嗎?”狐貍看向床上,有些亂的被子,又盯著面前的火盆。

“嗯!”木子弦點點頭:“你來天鄰做什麽?”

“青陽家有些事。”狐貍笑,笑得妖嬈,又看向木子弦:“還是很怕冷,我陪你睡,可好?”

木子弦一愣,臉上泛起熱度,他同狐貍初遇時是一個寒冬,那時的木子弦比現在還要怕冷,所以木子弦都要求兩人一起睡,互相取暖。

如今想來還有一絲汗顏,那時的青陽夢逍課只有十五歲,而自己卻被唬得直叫他大哥。

暗自給了他一個眼刀子,木子弦道:“不必了。”

“為什麽?你不怕冷嗎?”

“不怕!”

“真的?”

木子弦眼前的光線一暗,狐貍的臉湊到木子弦的眼前,燭光、火光讓那張俊美的臉變得更加的飄渺與虛幻。

木子弦撇過頭,心底升起古怪的感覺。

“木木,你把木家交給木羕藍後要去哪兒?”昏暗的燭光下,狐貍幽幽地開口,盯著木子弦。

木子弦一愣,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木子弦微微皺眉,別過頭,不再言語。

雖然覺得自己這般別扭實在是不必要,但面對狐貍,木子弦就算會不自覺地産生這樣的情緒,別扭卻又安心。

就像現在,經由狐貍的口問出這句話,木子弦突然覺得輕松了不少,好像放下了不少的擔子。

狐貍看著獨自別扭的木子弦,狡黠一笑:“你都做得這樣明顯了,若是我還猜不到,那我也不會叫狐貍了。”

“呵呵呵呵……”聞言,木子弦不由得呵呵笑了起來,全身輕松,連那點小別扭都消失了。

“先別笑啊,先說說你想去哪裏?”狐貍見木子弦只是呵呵傻笑,不由得湊得近了,他們本就坐在一起,狐貍這一靠近,幾乎貼到了木子弦的臉上。

木子弦下意識後傾,将臉轉向狐貍,臉色沈下,只是耳尖有些發紅,在昏暗的燭光下幾乎看不見。向後傾的姿勢讓木子弦覺得難受,不悅地看著狐貍:“坐回去!”

狐貍好笑地瞥了木子弦的臉和耳朵一眼,端端正正地坐直,好似學堂裏,安安靜靜聽夫子講課的孩子。

待狐貍坐正,木子弦正了正身形,看著狐貍的模樣,不免又咧開嘴笑道:“我要去哪裏與你有關嗎?”

狐貍點點頭,雙眼微眯,勾起一絲似有似無的邪魅妖嬈:“木木去哪裏,我當然就要去哪裏了!”

“哦?”木子弦兀自一縮,有些難以呼吸的感覺,借用昏暗的光線掩飾,木子弦戲谑道:“你舍得你的青陽家和藥谷?”

“為了木木,就算我是天鄰的皇帝,我也可以舍下。”

狐貍正正經經的面貌,讓木子弦一怔,有些慌亂地轉移話題:“為什麽是天鄰的皇帝?荊郇和悟藍的不行嗎?”

聞言,狐貍看向木子弦,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裏閃過一絲精光,兀自勾起一抹足以魅惑衆生的笑:“因為現在只有天鄰的朝堂是最安穩的。”

“哦?”木子弦暗自松了口氣,無比慶幸狐貍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應了一聲,示意狐貍繼續。

“荊郇國內,新帝上位,朝堂不穩,那些個新上任的王爺又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做荊郇的皇帝很累啊!”

木子弦點頭,目前荊郇是最平靜,但暗地裏的争鬥從來沒有停止過,所以它也是最混亂的。

“而悟藍嘛,老皇帝匆匆退位,朝堂上的臣子沒一個是好東西,清理那些人很傷腦筋啊!”

木子弦暗自點頭,确實是這樣,三國之見暗潮洶湧,悟藍卻一昧窩裏鬥,若是沒人發動戰争也罷,一旦烽煙起,悟藍也只有敗的分了。

“而天鄰嘛,老皇帝退位之前已經将宮廷、朝堂整頓了,雖然是太姬出的手,但若是沒有老皇帝背後的支持,怕她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嗯!不管怎樣,天鄰是現在最安穩的國家,木木要不要把木家搬過來?”

“有點道理,不過木家還是放在荊郇好了。”木子弦搖搖頭道。确實,現在的天下,一旦開戰,天鄰是最有勝算的一方,但不排除荊郇和悟藍連手的可能。

而且荊郇有陰司澗,悟藍有葉龍山脈,兩國連手對付天鄰,勝敗難料。不過,他也可以留些後手。

“青陽家呢?要怎麽辦?”木子弦看向狐貍,青陽家可比木家大多了。

“那群老頭子自己會處理。”

木子弦笑笑,青陽家不是木家,它有底蘊,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卻是不需要擔心。

“狐貍。”

“嗯?”狐貍看向木子弦,炭火的紅光把他清秀的面容染上了喜慶的顏色,嘴角淡淡的笑,讓人不自覺的覺得高興。

“你知道‘達龍’這個姓嗎?”木子弦低著頭,達龍是他真正的姓氏,想起娘親的話後,他也暗自打聽了一些,但是三國卻沒有這個姓氏。

雖然母親的安慰他不擔心,但是他很想她,這是一個孩子對母親的、對血緣的眷戀。

“達龍?”狐貍看著木子弦,眉頭微微皺起,半響才道:“木木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

“我知道,若是木木想去找什麽人,我陪你去。”

木子弦一愣,看向狐貍,狐貍也看向木子弦,神色淡然。

“好!”半響,寂靜的屋子裏才想起木子弦輕輕的聲音。聞言,狐貍的嘴角不自覺的挂起一抹笑,有些傻,又帶著些風情。

一句話便是一個承諾,一個巧合便是一生,是命中注定,或是無數個巧合,木子弦不知道,也永遠沒辦法知道,但是這個結果不好不壞,就這樣吧!

雨還在下,風還在吹,屋子裏的炭火燃得很旺,殷紅的光線為兩張銀黑色的面具染上一層溫暖的色彩。

悟藍洛帝三年,天鄰應皇二年,荊郇元帝二年。

三月十八,木家大管事大婚,娶的是木家二管事,二人同為木家管事,又結為連理,木家主為表對兩位管事的喜愛與祝福,特在青木山莊大擺筵席,同慶三日。

四月初三,一代木家主宣布自動脫離家主之位,将木家交予其弟,為新一代木家主,公布其名為木羕藍,又引起一層風雨。

四月十九,青岚派少主大婚,其妻為二代木家主木羕藍的胞妹,這個隆重的婚禮正式表明青岚派與木家正式結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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