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吃醋？”顧喬喬咬着這兩個字, 舌頭在齒尖品了品，“真沒想到，有一天會把梁絡和這兩個字扯到一起。”

梁絡眼神裏是濃的化不開的情思, 那經常冰冷的黑瞳此刻像是逐漸融化的水潭, 倒影唯她一人。

“是呢，我被你折騰的都不像我了。”他的手指還圈着她的一縷發絲，在指尖纏纏繞繞, 像是兩個人的關系不明不白。

明明分開了, 心卻仿佛還存着牽挂。

又清楚彼此之間的感情，卻難再邁出新的一步。

梁絡不敢，顧喬喬不願。

“不說這些, 一天沒吃什麽東西, 餓了嗎？”梁絡微微拉開些距離, 但也只是微微而已。

顧喬喬眨了眨眼睛，“我想喝粥。”

梁絡聞言, 唇角牽起笑意，“你果然愛喝粥。”

本來就是晚飯, 今天又折騰一天, 顧喬喬不想吃些難消化的東西，當然就選了粥。

梁絡給周洋發了信息, 讓他看着去買些顧喬喬喜歡的粥和好消化的小吃來。

“喜歡喝小米粥還是皮蛋瘦肉粥？”梁絡放下手機, 靠在床邊, 仔細打量着她的一颦一笑, 問着曾經不甚關注的日常。

“小米粥。我高中的時候就住校了, 經常在外面, 飲食很不規律, 那段時間胃口被糟蹋壞了。”顧喬喬側過身, 講故事似的娓娓道來，“後來就喜歡喝粥，小米粥最是養人，多虧了這個，如今算是好多了。”

那絲絨一般的聲線撫過梁絡的耳膜，就算這樣似乎還不能罷休，直到沁入心脾，印入腦海，方才作罷。

從前梁絡也沒多去關注過顧喬喬的飲食習慣，如今想來，她不喜辛辣其實早就很明顯了。

周洋辦事一向妥帖，這邊得了吩咐，不出一個小時，就把食物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顧喬喬的病房裏。

一盒溫熱的小米粥，幾個素菜包，甚至還有西點牛角包，配着爽口的小菜。

顧喬喬聞着襲人的香味，空蕩蕩的肚子這才恢複了知覺。

梁絡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從床上撈起來，又學着剛剛周斯然的動作，把枕頭墊在了身後。

顧喬喬還未曾享受過梁絡這般照顧，瞧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梁絡仿若不察，專注着他自己的事情。等安頓好顧喬喬，他又端起粥盒，用勺子慢慢盛起來，放到嘴邊吹了吹，送到顧喬喬的面前。

她濕漉漉的眼睛裏閃着詫異。

“以前是我不好，現在我只是在還之前欠下的那些債。”梁絡語氣淡淡，并不覺得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有多麽違背身份。

顧喬喬想接過他的勺子，被梁絡躲開了。

“我不會逼你的，你放心。”

聽他這樣說，顧喬喬才肯張開小嘴，輕巧的将粥吞到嘴裏，再慢慢咽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梁絡，今天的小米粥裏泛着絲絲甜香。

但她始終記得，甜裏是帶着毒的。梁絡這個男人，可以是解藥，也可以是催化劑。

如今，這般不清不楚的樣子，才是最最熬人的時間。

“梁絡，我自己來就好。”

“不是受傷了嗎？”梁絡執拗的舉着勺子，不知為什麽，眼裏居然帶着些祈求。

“我傷的是腳，也不是手。”顧喬喬躲開他，不肯再吃了。

梁絡無奈，“真拿你沒辦法，這脾氣，以前怎麽裝的。”

顧喬喬接過勺子，自己小口小口的喝着，“以前那些事情不提也罷。”

提起那些往事，顧喬喬便更不能好好的控制自己了。梁絡身邊費勁心思接近的人那麽多，他甚至連手指頭都不用勾。

她何其有幸，得了他一年多的時光。可每當他想再次靠近的時候，顧喬喬就會不由自主的在自己心門上多加一道鎖。

男人眉頭蹙起，不明白剛還好好的，這突然是怎麽了，就給他面前豎起了道牆，阻止他任何的示好和接近。

但他依舊維持着笑容，即便這笑容不達眼底。他的那些脾氣，在顧喬喬面前，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顧喬喬吃了不多，就放了碗筷，興致也不高。

“吃好了就休息吧，今晚我在這裏陪着你。”說完，梁絡就着她剩下的粥吃了幾口，開始收拾盒子。

顧喬喬拉住了他的袖子，視線在他額頭的傷處停留半晌。

“梁絡，發生危險的時候，我下意識就按了你的電話。我當時很希望你能感知到我有危險。”說到這裏，她停了片刻，才又繼續道：“可是……我雖然打了你的電話，但真的看到你出現的時候，我又很後悔。你撞車的時候，我怕極了，你出現任何危險，我難辭其咎。”

“你給我的安全感，讓我很有負擔。”

她的音量不高，但那語調中似乎參了酒，險些讓梁絡醉了。

他順了順顧喬喬的頭發，“這條命是你的。”

“我不要。”

柔光下，小女人倔強的側過頭，那綢緞似的皮膚氤氲着蜜桃似的粉嫩。

梁絡眸色深了幾分，卻不能宣之于口，只好繼續收拾垃圾轉移注意力。

等一切收拾妥當，他洗過手，走到床邊，彎下身子，将顧喬喬打橫抱了起來。

驟然懸空，懷裏的人被吓了一跳，擡手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幹什麽？怎麽不和我說一聲？”

“說一聲還能讓抱嗎？”

梁絡眉眼染上笑意，聲音仿佛從胸腔透出來的，他勻稱的小臂和她腿彎的肌膚相貼，有股灼熱的體感。

顧喬喬不肯老實的讓他抱，翹着腿推他。

梁絡的力道哪裏能讓她得逞，又緊了緊手臂，“別鬧，帶你去洗漱。”

聽到這個，即便再不情願，顧喬喬也徹底老實下來。

她最愛幹淨，在家的時候就一天一個澡，今天這樣折騰，至今還沒能洗下手洗把臉，對于她來講簡直煎熬。

本想等病房裏清淨了，她再自己想辦法。卻沒想到，梁絡把這事安排在了前面。

好在是單獨的vip病房，收拾的幹淨，配套設施也齊全，衛生間的空間也很大，兩個人進去也折騰的開。

梁絡扯了條毛巾墊在盥洗臺上，将顧喬喬放在上面。

“坐好。”

臺面不高，但她的腳正好可以離開地面，一蕩一蕩的玩的高興。梁絡就站在她前面，每次那小腳一動，都能蹭到他的褲管。

來回這麽掃幾次，梁絡被她鬧得心神不寧。

屈指在她額頭輕輕彈了一下：“老實些。”

她撅着小嘴白他一眼，又伸手去碰水龍頭，被梁絡抓住握在了手裏。

“水溫沒調好，等着。”

梁絡打開水龍頭，左右調試着水溫，水流嘩嘩的聲響成了規律的背景音。

他的心思卻不在此，手心裏的腕子極細，手感卻軟膩，指頭碰一碰，就會調和出一個柔軟的弧度。看着沒肉，摸着卻很舒服。她的身材好這事，也不是什麽秘密。

梁絡另一只手的指尖穿過水流，感受到溫度合适，輕輕牽着她的手放到了水下。

“我瞧着你真的是哪都軟，就脾氣硬。”

那雙柔荑恍若無骨。

“我爸和我說，女孩子在外，要有底氣的活着。不能讓人欺負了還不還手，若是被欺負哭了，就得想辦法狠狠地還回去，回家找爸爸是最丢人的。”

“嗯，是該還手。要不總有人得寸進尺。”

梁絡笑，現在該慶幸，好歹她還手下留情，讓自己依舊能待在她身邊照顧她看着她。沒個正當名份他也覺得行。

若再像之前那樣，見不到夠不着，這滋味兒可真痛徹心扉。

顧喬喬任由他洗幹淨手後，自己捧了水，淨了臉。

環境不允許，只好簡單的清理一下，梁絡又原封不動的把顧喬喬抱回了床上。

替她蓋好被子後，自己折回衛生間洗了把臉，關了燈，合着衣服躺在了沙發上。

大概是真累了，顧喬喬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也懶得在乎梁絡他如何怎樣了。

等她均勻的呼吸漸漸規律，梁絡便知道她睡熟了。

這才掏出手機看了眼，滿屏的消息煩不勝煩。

不用想，又是群裏炸了鍋。

周成然：【卧槽！二少今天英勇啊！幹的那麽狠嗎？坦克似的車都報廢了……】

許準：【沒見識的樣子，我跟着梁絡混這麽多年，這都不叫事兒，這多爺們兒啊，愛了愛了。】

周斯然：【現在你獨愛的爺們兒可正給人為奴為婢呢，哈哈哈，笑哭】

許準：【別說，有畫面了有畫面了。】

周成然：【打個賭，打個賭。就賭二少這次能不能抱得美人歸。】

周斯然：【不用賭，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不行。哈哈，她可不是一般那種随便哄哄就能好的女人。】

梁絡：“......”

草，為奴為婢。

看他們調侃幾句，心裏倒是松快一些。他坐起身子，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此刻想摸根煙抽，可叼到嘴裏，又沒再繼續點燃。

他就着這灑進窗戶的大片月光，凝視着自己那個白月光。

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底線。他能感覺到顧喬喬對他的依賴和習慣在慢慢消失，可自己越來越死皮賴臉。這并不是個好現象。

指尖捏着打火機一圈一圈的轉着，梁絡的思緒冗雜又繁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