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婚第三日, 是新婦回門之日。

歲安醒來時,意外的發現謝原今日并未起身。

他靠在床上, 一只手揉着她散在一旁的長發, 眼中有思慮。

歲安又閉上眼睛,翻了個身,作出剛醒的樣子。

謝原的聲音響起:“醒了?”

歲安轉回來, 揉揉眼, 慢慢掙開,眼前的郎君眉目含笑, 不見半點思慮。

她微微一笑, 帶着剛剛醒來的慵懶:“你今日怎麽沒有練劍。”

謝原答:“今日要早些出門,練劍回來一身重汗, 沐浴更衣又耽誤時辰,便躲懶一日。”

說着,謝原的目光落在歲安衣襟微微敞開的胸口。

歲安順着他目光一看,當即臉紅,攏着衣裳坐起來。

謝原知她赧然, 笑而不語。

雖然尚未同房, 但同床共枕, 能做的事情很多。

謝原是個正常男人,嬌妻在懷, 強忍才出毛病。

昨夜歸來, 她因玩的開心, 沐浴後臉上紅撲撲的,眼裏全是未散的娛性。

他忍無可忍,抓着她親吻,從唇到別處, 手也開始放肆。

很快,他得寸進尺,借口安撫治療,哄着她做更過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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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沉浸欲望的男人,沒有翩翩風度、溫和風趣,只有索取,不像她認識的那個人

謝原甚至能感覺到,她并不是抗拒,而是一種本能的生澀和害怕。

因她并未情動,便沒有相同的欲望,去幫她蓋過初試時的緊張和害怕。

于是,謝原停了下來,昨夜情動,在今早化作了她身上的點痕。

未免歲安更尴尬,謝原率先起身,喚了來祿伺候梳洗更衣,等到謝原衣冠整潔從屏風後走出來,歲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真不可思議,男人是怎麽做到一穿上衣裳,就和床上判若兩人?

一個是光風霁月的端正君子,一個是流氓,互不幹擾,各行其道。

突然,朔月盯着歲安的脖子“咦”了一聲:“是昨日沒放驅蟲香麽?”

歲安攏過頭發,“更衣吧。”

朔月:“是。”

謝原瞟了眼歲安的頸間,無聲的移開目光。

……

收拾的差不多,二人向孫氏請安拜別後,便攜着一早備好的回門禮前往北山。

一路上,謝原與歲安并坐馬車內,朔月和阿松一左一右在旁,玉藻則出去騎馬。

謝原握着歲安的手,作閉目養神狀,能感覺到歲安時而探身,從車窗向外看的動作。

他不知出嫁這幾日對歲安來說,算不算頭回長時間離家,但歸心似箭四個字,大概就是她現在的狀态。

看到北山一角時,歲安整個人都坐直了,雙腳無意識的點地,輕而短促的噠噠聲,混在車轱辘轉動滾過地面的行進聲裏。

很快,馬車從山腳如山道,一路往上,快到山門時,玉藻騎馬退到窗邊,“夫人,長公主好像出來接您了。”

母親出來了嗎?

歲安再也坐不住,起身就要往外探,謝原手臂被帶起,歲安方才察覺自己還被他握着,一回頭,謝原含笑看着她,手沒松,說:“老實點,車還走着呢。”

歲安自覺失态,強忍着高興坐回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母親出來接我們了。”

謝原點點頭,學她壓低聲音:“放心,下車我就給母親磕一個,以示感激。”

歲安好笑的瞪他,低聲道:“急什麽,有你磕的時候!”

朔月僅是在旁看着,都忍不住要眼熱。

她險些以為女郎與郎君的感情要裂開了,沒想到竟是她多慮了。

朔月自信的想,歸根結底,還是她們北山女郎讨人喜歡,謝郎君哪舍得生氣狠心!

馬車停下,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佩蘭姑姑。

謝原按住歲安,先行起身下車,然後回過身接她。

山門處,靖安長公主一身華服,妝容精致豔麗,靜靜看着謝原将歲安接下來,又攜着她一步步走來,在跟前站定,拜見。

“母親!”

“小婿拜見岳母。”

靖安長公主淺笑道,“回來就好,不必多禮。”

佩蘭姑姑走了過來,扶住長公主一側,對一雙新人笑道:“請郎君與夫人進山入內堂說話吧。”

謝原恭敬稱是,靖安長公主對着歲安擡了擡另一只手,歲安會意,上前扶住母親另一邊,靖安長公主沖她笑着,正要收回目光,突然,她掃到歲安脖子處的暧昧痕跡,臉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一僵。

她下意識看向謝原,卻陡然撞上兩道不卑不亢甚至透出幾分沉冷的目光。

這眼神,竟像是早早等在這裏,就看她察覺後的反應。

四目相對,青年輕輕颔首,彎唇微笑,表象謙和,內裏卻蓄滿了意味深長的挑釁和試探,且在長公主看過來時,徑直撕扯掉表面的僞裝,大膽表露。

靖安長公主眼神輕動,眨眼間便恢複如常,由佩蘭姑姑和歲安一道攙扶入內,她偏頭與歲安低語,歲安恭敬回話,謝原細細去聽,說的竟然只是妝容首飾,氛圍十分和樂。

謝原不動聲色退開些,一路默默跟随。

人回來了,自是要先安頓,歲安帶着謝原來到了自己從前的閨房。

這是謝原第一次踏足歲安的閨房,此前,他只去過歲安的小院,那是一方十分精致的院子,處處透出細膩而清新的野趣。

順理成章的,他覺得歲安的閨房應當也是處處充滿小趣味,或是有她親手做的小玩意兒,或是擺滿女孩子喜歡的吃食,珠簾屏座,色調大約都溫暖可愛。

可真正踏入,謝原生生愣了一下。

歲安的卧房很大,毋寧說不止是下榻就寝之地,而是一應俱全。

寬闊明亮的房間,隔出暖床、茶座,琴臺、書案,書案後整排的書架,所有書都整整齊齊擺放,書案上,筆墨皆有講究。

書案兩邊各立一個畫缸,裏面布滿卷軸,房中多櫃架,多寶閣上擺放的并非裝飾的古董珍玩,而是一個個精致的鑲螺钿漆盒,裏面大概放了什麽寶貝。

房中布色以清新雅潔為主,明明內裏豐富,卻給人一種整整齊齊,絲毫不亂的明亮感。

甚至有一絲……微妙的硬朗感。

若非歲安此刻就在身邊,說這是一位貴族小郎君的房間,他也是信的。

歲安見謝原出神,小聲問:“想什麽呢?”

謝原眼一動:“我在想……”然後突然蹦出五娘當日的話,順口用在這裏:“若我有這麽個舒适的宅院,一百年也不會出去的。”

歲安笑了一下,“哪有那麽誇張。”

謝原指了指周圍:“我能看看嗎?”

歲安:“當然可以。”

謝原挑眉,意味深長道:“也可以碰啊?”

歲安一聽就知道他又翻舊賬,故意沉下臉:“不許碰,哪個指頭碰就剁哪個!”

謝原嗤笑:“小氣,偏碰。”

歲安忍不住瞪他,卻見他已行至書架前,如同進自己書房一樣翻看着她的藏書。

她并非小氣之人,這會兒卻偷偷瞄他哪幾個手指頭碰了自己的東西,即便不剁,咬一咬也是好的,省得他總拿舊事,時不時打趣一回。

這一頭,浏覽過歲安的書架,謝原暗暗含驚。

除了四書五經,各類傳記史書,還有游記、話本、算學、以及一套謝原都沒有的律書。

至于那些手抄的時下詩文,都是山中學子中佼佼者所作,大概她喜歡,便抄錄裝訂了。

謝原心裏冒出一句大膽的感慨——看完這些,大約能去考科舉了,任選一科都能上。

謝原望向歲安,指着書架:“這些你都看。”

歲安“哦”了一聲,“不都是我要看的,有些是不得不看。”

謝原:“什麽叫不得不看?”

歲安笑笑:“父親講課,內容繁多複雜,少不得要一個學生助教,可他脾氣不好,罵哭了好幾個師兄,後來,便是師兄們有心有膽,到頭來還被父親嫌棄笨手笨腳,沒法子,只能我頂上了。”

謝原笑道:“難怪你說,你也被罵過不少。”

剛說到這,佩蘭姑姑過來了。

“驸馬今日還在授課,一時走不開,長公主讓女郎去學堂那邊侯一候,待驸馬散學便将人請回。”然後看向謝原:“郎君可先行至偏廳,長公主也想與郎君說說話。”

此話一出,歲安神色微變,謝原倒是一切如常。

“姑姑,母親……”

“歲歲。”謝原輕輕按住歲安的肩膀:“你方才也說,往日都是你替岳父大人做助教,如今你出嫁,岳父大人那裏怕是少了一個得意幫手,你且過去瞧瞧吧。”

“元一……”歲安微怔。

佩蘭姑姑幫腔:“是啊,女郎出嫁幾日,驸馬思念得緊,若散了學就瞧見女郎在等,定會欣慰不已,您難道就不挂念驸馬麽?”

謝原直接将她輕輕往外推:“去吧。”

歲安走出房間,佩蘭姑姑領着她往學堂那邊去。

見歲安時而回頭,謝原則站在原地同她擺手,佩蘭姑姑笑道:“女郎別擔心,這新姑爺上門,做母親的探一探他對你好不好,再正常不過。您若擔心,不如趕緊去去再回。”

這是不去不行了。

歲安心下一沉,收回目光,也罷,她也有事想同父親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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