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1、
“好了沒啊。”唐遠難得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只不過他的大嗓門還是出賣了他。
“還沒有,等一下。”回答他的自然是令唐遠最最最頭痛的老公——江奈天。
“你終于下來了,快點,我們要遲到了。”
唐遠以為江奈天終于準備好了,沒有想到,我們江總從身後拿出兩根領帶讓唐遠選:“你說我帶這銀色的好?還是花紋的好?或者帶領結吧,我覺得帶領結比較有氣質……”。
完全抓狂了的唐遠跑上去,随便抓了一根給江奈天這個選擇障礙患者戴上,然後對他說:“你以為你結婚啊,搞的和新郎一樣,快走啦。”
江奈天一如既往搞怪,回唐遠道:“你怎麽知道,我準備去搶親。”
唐遠鄙視着說:“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個gay,你去搶親,那個姑娘沒腦子會和你走啊,長得再帥也沒用。”
我們江總咧嘴一笑,推開門,挎住唐遠的手臂,不讓他先走。唐遠不想理會他,想要掙脫掉,他卻對唐遠說:“你怎麽知道我去搶女人,不是男人呢。”
唐遠一時被憋得無話可說。
車內,正趕着前往沈少卿婚禮現場。
這樣的場景在唐遠年少的夢中出現過千百遍,可是真的有一天,他要結婚了,他還是不得不難過。
十年,對于一個人來說有幾個十年呢。唐遠突然想到遇到江奈天那天,咖啡館陌生女人罵的話。“我已經28了,很快就30了,我在你身上浪費了1年零3個月,女人有幾個一年零3個月可以浪費……”。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和一個男人無疾而終,就是浪費時間。而他喜歡一個男人十年,在這十年裏面的每一天,他都有機會說,我愛你三個字,而他沒有講出口,所以他整整浪費了十年。唐遠突然想起網絡上有名一句話,叫做:我的青春浪費在暗戀裏。他之前覺得這話太矯情,今天卻莫名覺得很适合自己。
其實,前幾天,唐遠拿着江奈天給的香水回家遇見過沈少卿。
沈少卿家就住在他家斜對角,不遠,他們可以算從小認識,小學同班,初中同校,高中一起坐公車,大學去彼此學校蹭吃蹭喝。
Advertisement
唐遠看見他,不說話,只是點頭示意笑了笑,準備離開,直到沈少卿喊他。
“小遠。”他總是那樣親切的喊他,他轉過身,看到他手裏提的啤酒。
“要結婚了還喝酒?”
沈少卿提了提手上的啤酒回:“沈晴叫我買啤酒做紅燒肉,去肉膻味的。”
“哦,這樣啊。”不知什麽時候,面對沈少卿,唐遠開始什麽話也說不來。
“沈晴和我說,他叫你給我們當伴郎,你不願意,怎麽回事,小子啊,結了婚就不認人啊。”沈少卿開玩笑道。
唐遠回:“我都結婚了,不太好吧,再說了,我結婚也沒請你當……”。
唐遠沒有再說下去。
“那是因為你和……因為你的婚禮比較特殊。”
唐遠看出了沈少卿神情中變化,他想他本來想說的是:那是因為你和一個男人結婚。
“gay怎麽了?喜歡男人有錯嗎?在你眼裏,我是不是特別肮髒?既然如此,我想我就不必當你伴郎了,我不想丢你的臉。”
空曠的樓道下,幾盞路燈已經殘破,微弱的黃色黃暈照在他們臉上,夏風吹得唐遠頭熱烘烘的,一點也爽快。那天的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就是抑制不住想要爆發出來,等到發現,想要後悔,卻已經晚了,他早已獨自揚長而去。
2、
“到了。”江奈天的話喚醒了唐遠。
“剛才在想什麽?”江奈天挽着唐遠的手臂下車的時候,沈少卿正好挽着新娘上前迎接,江奈天低聲說:“想他麽。”
唐遠看着穿着一襲白色禮服沈少卿,他居然說不出謊,他是在想他。
江奈天看出了他心思,卻還是挂着那樣的笑容,攬住唐遠的肩膀對他說:“想要搶親,至少要長我這樣的臉。”
沈晴今天格外漂亮,盤着典雅的希臘發髻,戴着珍珠耳環,站在迎賓口,笑臉迎人。唐遠看到這一幕,心想:人家說新娘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果然沒有錯。
不過一想到江奈天的話,美好的氣氛立馬就被破壞了。
唐遠和沈少卿沒有什麽交流,有太多賓客來往了,他無暇顧及他,江奈天問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唐遠沒有回,直接挽着他的手走了進去。
婚禮沒有什麽特殊的,就那樣請個司儀,鬧騰一下,說說戀愛史,再說些甜言蜜語,白頭偕老的話,有的沒的的誓言。雖然自己結婚的時候也是那樣一步步走來,可唐遠還是覺得這樣的儀式很可笑,難不成說了這樣的誓言就能真得白頭到老了麽,若是以後出軌,吵鬧,打架,離婚再想起結婚那天的情景,會不會覺得特別可笑呢?
唐遠承認他很悲觀,他也承認,他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喝多了。
酒過半巡,一些賓客已經離開,留下一些還在吃喝,只有唐遠和江奈天兩人坐在酒店外面的石階上,像兩個不屬于此地的孤魂。江奈天坐着,唐遠躺在地上,頭靠在男人腿上,前面就是一片草坪和樹林。江奈天的手揉着他的頭發,唐遠莫名覺得這樣的畫面實在gay的不得了。不過他想他真得喝多了,因為對于這樣矯情的做法,他竟然覺得好舒服。
直到江奈天這個蠢貨開口打破了這樣浪漫的情景,他對唐遠說:“聽說,沈晴懷孕了。”
“fuck!江奈天,你不打擊我會死麽。”唐遠轉過身,擡起頭,面對男人,瞪他。
江奈天笑,回他:“我沒想打擊你啊,你想沈晴懷孕了,說明很快你就能喝滿月酒啊,等到滿月酒,你又能見沈少卿了哦。”
聽到這個說法,唐遠不得不承認,這貨不是中國制造,思維方式真和一般人不一樣。
江奈天再開口說:“而且,你想啊,懷孕了,女人就會變醜,變胖,脾氣暴躁,又不能做那種事情,男人很快就會出軌的,不是說十個男人九個都會在女人懷孕期出軌的麽。”
唐遠聽了,反問道:“還有一個男人呢?”
江奈天指了指自己回:“還有一個就是gay啊。”
“去死。”唐遠笑,伸手拍他,手卻被對方拽住。
江奈天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唐遠,唐遠有些醉意,下意識的咬着下嘴唇,微眯起眼睛,而對方沒有給他說不的機會,俯下身,吻了他。坐在酒店的後花園內,風吹過園中的花球,發出“簌簌”的響聲,男人西服上的香水味混合着花草傳入唐遠胸腔內,是一個悠長綿延的吻,沒有伸出舌頭,卻依然吻的唐遠難以呼吸。他小心翼翼用唇啄着他的唇,像一個幼童對待面前的水果布丁,貪婪的想要一口吞噬,卻又想慢慢品嘗,恨不得捧在手心。手被對方拽着,無法使力推開,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心髒“噗通噗通”跳的很有頻率。
那一刻醉酒的唐遠想: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