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受傷 (1)

李家給二人安排的小院有兩間收拾好的屋子, 但段雲水知道,簡钰不會願意分開住,所以也沒提住到另一間去。

他洗漱了一番,回到房間內便直接躺下, 一句不提方才之事。

簡钰等着段雲水自己問, 可等了許久, 都不見他開口問什麽。

原本簡钰還當他是不願說話, 坐到床邊去, 想說些什麽。

可湊近一瞧,才發現他竟是睡着了。

“雲水?”簡钰挑眉,俯身看去,只見這小騙子睡得香甜, 好似全然不在意李富輝糾纏他這件事。

其實這樣狗皮膏藥般死纏爛打的事兒,段雲水不問反倒是好事。

簡钰自己心知沒什麽,可耐不住李富輝死纏爛打, 外邊傳言滿天飛。

問了簡钰如何解釋都很蒼白,除非他殺了李富輝, 否則狗皮膏藥與謠言便一直都在。

所以不問反倒最好,可段雲水不問,簡钰心中又有些不高興了。

為何不問?是不在意嗎?

簡钰心中悶悶的, 一想到段雲水可能壓根就不在意誰糾纏自己, 可能壓根就對自己沒有那種心思, 他心頭就好像堵了塊大石頭。

一口氣卡在喉嚨裏, 上不去,下不來。

偏叫他這般難受的人睡得香甜, 他還不好叫醒對方, 只能這般悶着。

“嗚……”

段雲水翻了個身, 手臂剛好打在簡钰身上,疼得他直皺眉,眼角不自覺沁出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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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钰瞧着這般模樣的段雲水,喉結滾了滾,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掌心,終究什麽都沒做。

隔日一早。

段雲水睡得迷迷糊糊,還當自己在魔教自個的房間內,大咧咧翻了個身,卻摸到一截強勁有力的手臂,腿也似乎架在什麽東西上面,硌得他不滿地皺起眉。

簡钰被他這一翻身給弄醒了,目光停留在半抱着自己的小漂亮身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雲水。”

這聲“雲水”可把段雲水吓得夠嗆。

他猛然回想起自己與簡钰都在李家的院子裏,并非是獨自一人待在魔教的房間內。

“師……師尊……”段雲水眼睛睜開一條縫,心虛地往後縮了縮。

“起來,收拾收拾該走了。”簡钰沒提方才的事,只坐起身,催促段雲水。

“好。”段雲水乖乖應着,乖乖坐起身,乖乖穿戴整齊,站在一旁看着簡钰。

簡钰帶着段雲水去向李家主辭別,別見對方猶猶豫豫,似有什麽話要說。

他也不問,只等着李家主直言,若不直言,那也只當沒這回事。

“劍尊留步!”李家主終于下定決心,叫住即将離開的簡钰。

“李家主還有何事?”簡钰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浮光城外的禦金山上,出現了一個法陣,不似浩然盟發放給各門各派的輔助法陣,我等……不敢妄動,想請劍尊前往一探。”李家主很不好意思地開口請求。

禦金山?

簡钰瞥了明擺着是硬要跟來送別的李富輝一眼,心說這禦金山……不是李富輝分到的家産嗎?

“是輝兒不好,連這樣簡單的事情都處理不好,讓哥哥和钰哥哥……和劍尊費心了。”李富輝紅着眼睛,抽泣兩聲,說話間柔柔看向簡钰。

段雲水聽到這話都驚了,他多看了李富輝一眼,才将目光移到簡钰身上。

簡钰會作何反應?段雲水眸中閃過一抹不快,好奇地等着簡钰的回答。

“我先去瞧瞧,李家主傳訊給浩然盟,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訴他們。至于其他人,一個都不要跟。”簡钰扔下這話,帶着段雲水往禦金山而去。

因禦劍飛行,速度比之前坐馬車要快上許多,沒一會兒便到達禦金山地界。

段雲水垂眸看去,如李家主所說,山頂正中的空地上,确實有一個巨大的法陣。

與那輔助法陣很是不同,更為繁複,還隐隐散發着淡紫色的光芒。

這回又是什麽法陣?

段雲水下意識看向簡钰,想聽聽他如何說。

“是……召喚法陣。”簡钰神色凝重,擡手凝聚靈力攻擊法陣的同時,傳訊給浩然盟,叫他們疏散浮光城及周邊的平民。

“召……召喚什麽的?”段雲水一驚,心底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

“邪神。”簡钰臉色陰沉,掌中源源不斷的冰靈力襲向召喚法陣,才堪堪擊碎法陣自有的結界。

可就在結界被擊碎的同時,那召喚法陣忽的散發出極強的光芒,幾乎刺得段雲水睜不開眼。

完了,不會直接把邪神召喚出來吧?

段雲水靠在簡钰懷裏,靠着對他的依賴感,才叫那雙腿不至于軟下來。

邪神,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聽就是又叫修真界動蕩不堪的東西,段雲水心中多少是有些害怕的。

簡钰動作很快,當即設下禁制将這片區域圈了起來,又将懷中的段雲水塞進随身空間內,“先進去,待沒事了,師尊接你出來。”

段雲水哪裏想得到,簡钰竟在空中就将自己塞進來了。

他起初還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忙看向那将要化去的身影,“簡钰!你……你當心!”

段雲水很是擔憂簡钰,邪神聽着不像是簡钰獨身一人就能對付的……

越是這般想,段雲水心中擔憂便越是深了幾分。

而此時此刻,簡钰在離開随身空間瞬間召出望舒,持劍開陣,以更大的殺陣将這召喚法陣困在其中。

他明白已經攔不住召喚進程,但……他可以在邪神被召喚出來的一瞬間,将其擊殺。

想到邪神,簡钰的臉色更難看幾分。

他記得當年石樂志也想過召喚邪神,可法陣還沒鋪好,便被衆人攔下。

如今不知是誰,竟又想召喚邪神。

妖物肆虐修真界,已是十分頭疼之事,若是再來個邪神……後果不堪設想!

簡钰一刻不敢停,掌中靈力肆虐,嘴裏念着法決,将無數柄蘊含着極強靈力的冰劍置于召喚法陣之上,只等邪神一出現,便一齊攻向他。

在這時,召喚法陣發出聲聲尖銳的嘶吼,仿佛從地獄傳來,叫人聞之心驚。

簡钰臉色更是難看幾分,明白這代表着被召喚來的邪神很不好對付,下意識想給紅绡傳訊,叫他們做好準備。

可召喚法陣更快一些,在飛速旋轉之下爆發出一陣極強的靈力波動。

簡钰掌中劍一翻,連邪神的人影都沒瞧清,便循着靈力撲了上去。

邪神反應也很快,帶着陣陣妖氣的靈力不退反進,纏繞間撲向簡钰。

簡钰自然也不會退,揮劍劈開眼前迷霧,卻見眼前邪神竟……竟有些像段雲水!

同樣的紫羅蘭一般的桃花眼,容貌頗為相似,卻分辨出他的眉眼更為淩厲邪氣一些,身形也更健壯一些。

手臂上極為明顯的強勁肌肉,是段雲水沒有的。

簡钰腦中閃過段雲水的身影,看向邪神的目光帶了幾分複雜。

而邪神在瞧清簡钰時也停下了手,上下打量他一番,眸中帶了幾分興味,“你身上……為何有吾……不,形似吾的氣息。”

笑話,他與段雲水肌膚之親的次數那般多,怎麽可能半點氣息沒沾上。

不過,簡钰什麽都沒說,只提劍攻去,不打算與這邪神多廢話。

邪神起了幾分興致,逗小貓小狗一般,溜着簡钰。

便是受傷了,被望舒捅穿了,他也不在意。

好似不會痛一般,只要沒死,就可以一直打下去。

但簡钰不行。

簡钰尚未飛升,不過是一介凡人罷了。

邪神能不要命地打,他卻不成。

“你很強,但比起吾,還差得遠。”邪神臉上挂着狂放的笑,說話間捏碎眼前以強大冰靈力凝成的屏障。

簡钰交手時很少有這麽多廢話,也很少見廢話這邊那多的對手。

他咽下到了喉間的血,提劍再上。

又是交手數招,邪神提着搶來的望舒,一劍将簡钰捅了個對穿。

痛,難以忍耐的痛感席卷全身。

未待簡钰緩過勁來,一口血便控制不住地吐了出來。

“啧啧……真是脆弱。”邪神扔下望舒,打量起簡钰來,“是你召喚吾的?就是為了求死嗎?”

“你……不知何人召喚你?”簡钰皺眉,心中閃過石樂志的模樣,但石樂志已經死去多年,不可能是他。

“當然不知!有許多人召喚吾,但吾發現此處有熟悉的氣息,便選了這裏。”邪神眯起眼那雙充斥着邪氣的桃花眼,朝簡钰走近兩步,更深感受着那股氣息,“你……同那與我有相似氣息的人……交合過?”

簡钰:……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直白。

“咳咳咳……”簡钰又吐出一口血,感受着經脈斷裂的痛苦,想反駁什麽,卻感受到随身空間竟有一絲絲的松動,“別……別出來……”

可簡钰漸漸虛弱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傳到随身空間中,絲毫攔不住段雲水強行從随身空間出來。

只見一道強光閃過,段雲水從強光當中鑽出來,瞧都沒瞧清,便朝簡钰沖了過去,“師尊!”

邪神感受着那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皺起眉盯着段雲水的背影,想不通這究竟是何人。

而簡钰卻是抓住段雲水的手,想将人拽到身後去護着。

可他被一劍刺了個對穿,如何還有這等力氣,只拽了兩下,便松了力氣。

“你出來做什麽?”簡钰眼中帶了幾分責怪。

“我出來做什麽?我不出來,難道眼睜睜瞧着你死在外邊?”段雲水一想到簡钰可能會死,眼淚便止不住地流。

“你出來,我就不會死嗎?笨,師尊怎麽會死,師尊要死也得死在劍宗裏頭。”簡钰抓着段雲水的手,冷冷看向并未有動作的邪神。

段雲水心說你都傷到随身空間困不住他的程度,還說這種話。

若非他方才感覺不對,慌忙從随身空間裏沖出來,興許都見不到簡钰了。

師尊?

邪神咀嚼着這兩個字,眯起眼打量段雲水的同時,趁其不備放出靈力,包裹着他的身體,将他肉體與靈魂一同探了一遍。

竟是……

難怪,尋常人哪裏有這般熟悉的氣息。

邪神心下稍安,卻暗恨起來,那人竟将段雲水的身體改造成……成為一個絕佳的爐鼎!

可憐段雲水成了這般模樣,竟還要與地上躺着那男人交合!

邪神越想越氣,大步上前就要說什麽,卻與猛地轉頭的段雲水目光相觸。

真漂亮,容貌更在他與他爹之上。

邪神瞧清楚段雲水的容貌,心中只冒出這個念頭。

“你這個王八蛋!”段雲水眉眼間滿是怒意,召出碎雲朝邪神撲了過去。

“雲水!”簡钰伸手就要攔住他,卻沒來得及。

邪神見段雲水竟敢罵自己,心頭劃過一抹怒意,翻手以靈力化出一柄劍,就要撲上前時,卻是瞳孔一縮。

碎雲……

看來是了,沒有錯,就是這個孩子。

只是這孩子究竟為何會在修真界,還拜了這人為師。

邪神想不通,也沒打算問,左右段雲水定是一問三不知的。

邪神只散了手中靈力,擡手震開持劍襲來的段雲水,扔下一句話,“記住了,吾名玄焰,你我還會再見的。”

話音落下,一道暗紅光芒閃過,玄焰消失在二人面前。

段雲水無暇顧及玄焰那話究竟什麽意思,只跪在簡钰身旁,拉着他的手問:“師尊……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簡钰捏着靈力封住傷口,被段雲水扶着站起身,“先走。”

段雲水點着頭,扶着簡钰離開禦金山,走到外圍,才看見浩然盟和李家的人。

兩撥人都待得離山頂遠遠的,尤其是浩然盟和那李富輝,幾乎躲在了李家主等李家精銳身後。

只在瞧見簡钰被段雲水扶着走出來時,他們一窩蜂湧上來,尤其是那李富輝,含淚撲到簡钰身旁,拉着他的手說哭就哭。

簡钰本就受了傷,身旁還多了這樣一個人吵鬧,臉色難看到極致,只用靈力猛地推開他,冷冷警告:“李三公子,下回若再滿口胡言,存心糾纏,莫怪我不顧李家主的面子。”

這話說得實在是重了,卻也指明了是不給李富輝面子,并非與李家撕破臉。

相反,之前一直容忍李富輝,也都是看在李家主的面子上。

如今忍不下去了,便挑明此事,好給李家主一個管束家中兄弟的機會。

至于之後劍宗與李家如何,還得看李家主如何作為。

“是我管教不力,叫劍尊笑話了!”李家主滿臉惶恐,忙上前來向簡钰道歉。

“既是李家的家事,我也不便多管,李家主好自為之便是。如今更要緊的,是邪神出世一事。”簡钰神色凝重,将玄焰逃離之事告知衆人。

邪神玄焰是何等人物,自然不是單單一個簡钰便能攔住的。

衆人也并未責怪簡钰,只憂心忡忡起來,害怕仙門沒法兒除去邪神。

要知道,當年之事強行打開妖界大門,修真界便遭受重創,何況是如今邪神出世!

浩然盟幾位長老對視一眼,目光齊齊停留在簡钰身上。

其中一名修為高些的長老站出來,神色滿是擔憂,說:“劍尊的傷勢……不知是否影響日後大戰。”

段雲水氣急,心說你們只管擔心這個,怎麽不關心他受傷了會不會落下病根,會不會有礙修煉,只管關心簡钰能不能再為修真界沖鋒陷陣。

他就要上前反駁,卻被簡钰死死抓住,只能停留在原地。

簡钰不願意叫他上前争論,其用心良苦,段雲水也是明白的。

但心裏頭這口氣就是咽不下,他只能黑着臉,作勢要帶簡钰走。

“自是并無影響,只是這段時日……請宗門主和紅長老坐鎮吧。”簡钰臨走前,留下這話,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便離開此處。

段雲水帶着簡钰找了間客棧,在裏邊稍稍處理了一番傷勢,便上路回劍宗。

一路上,段雲水一直很沉默,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問,瞧得簡钰難免擔憂。

“怎麽了?”簡钰臉色蒼白,攬過段雲水的腰,将人拽到跟前來。

“我……想回一趟魔教。”段雲水猶豫半晌,才将心中思慮告訴簡钰。

“為何?玄焰不知在何處,妖物也未解決,外頭實在危險,你此時出門……實在不妥。”簡钰皺眉,很不贊同。

且不說危險不危險,簡钰只要想到段雲水離開自己,他便很難接受。

若段雲水要回魔教,那他……想跟,也不好跟。

魔教與仙門本就不合,便是他要去,也得提前遞了帖子,兩頭都商量好了再上門拜見。

直接上門去,人家還當你來攻打魔教的呢。

“我知道,可我也擔心他們,想回去瞧瞧。”段雲水捏着簡钰的掌心,目光停留在他蒼白的臉上,不住心疼。

“你等一等,我養兩日,便陪你一塊兒去。”簡钰盯着段雲水瞧了小一會兒,終究是妥協了。

“不,不必了。你陪我回去算怎麽回事,以什麽身份陪我回去,我……我就是個卧底,你陪我回去,豈不是跟大家說我暴露了嗎?”段雲水想到那個可能性,慌忙拒絕。

“暴露了又怎樣,魔教不要你,為師要你。”簡钰目光灼灼瞧着段雲水,眸中情緒藏都不藏。

這話實在暧昧,便是段雲水對此再遲鈍,也品出味來了。

但他……仍不很确定,也不敢多問,怕簡钰并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

且他無論如何都會回魔教去的,便是簡钰是那個意思,往後他們也是要站在對立面的。

若是那般,倒不如是段雲水自己想多了,簡钰壓根就沒有那個意思。

跟心愛之人站在對立面,只能刀劍相向,見一面都可能被大做文章,對雙方都不好,那他還不如……一開始就得不到心愛之人。

當然,段雲水對簡钰尚沒有那等感情,沒有說他喜歡簡钰的意思。

于感情上,段雲水是個極其膽小的人。

若不能确定二人往後順遂,不能确定對方是真心喜歡自己,不能确定自己是真的不反感,那他決計不會付出一丁半點名為喜歡的感情。

段雲水就是那般的……膽小如鼠,小心翼翼。

他不敢,便僅僅是身為朋友,他也不敢邁出太大的步子。

以免人家将自己丢下,他獨身一人站在外邊,徒增上新罷了。

“再等一等,好不好?”簡钰見段雲水不說話,當他是不喜方才那些話,心底暗暗嘆氣,放軟語氣哄着他說。

“徒兒思來想去,還是自個回去的好。”段雲水在徒兒二字上咬了重音,垂眸避開簡钰的目光,沉默不語。

簡钰沒有再勸,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勸想來也是無用,不若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就這般沉默着,直到飛舟在劍宗落地。

時茯苓等在山門口,明擺着是來接他們的,一見段雲水,朝他眨了下眼,喊了一聲,“小段。”

随後,她才走向簡钰,規規矩矩行了個禮,恭敬道:“弟子見過掌門,問情長老等人正在議事廳等着您呢。”

簡钰點頭,并未直接離開,而是看向段雲水,“回長空峰去,等我回來。”

段雲水沒回答,明擺着是不打算答應下來。

到時候若他一時興起想離開,也能說自己并未答應。

簡钰如何不明白他這點小心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放軟了聲音,“雲水,聽話。”

段雲水別開眼,在原地站了小一會兒,終是撇撇嘴,“好。”

見段雲水答應下來,簡钰才稍稍放心,對時茯苓說:“你送他回長空峰,我自己過去。”

時茯苓早覺二人之間不大對勁,小心打量着二人,心中滿是好奇。

忽的被簡钰點名,她連忙站直了身子,當自己偷看被發現了,一聽原是送段雲水回去,當即松了口氣。

她笑着對簡钰說:“掌門放心,弟子一定好好兒将人送回去。”

簡钰點頭,往前一踏,瞬息間消失在二人眼前。

段雲水沒什麽反應,只盯着簡钰消失的方向,瞧了小一會兒,才擡腳朝長空峰的方向走去。

時茯苓小跑着跟上來,仔仔細細打量起段雲水,笑着說:“許久不見,小段愈發美貌了。”

段雲水頗為無奈地停住腳步,看向時茯苓,“師姐!”

時茯苓笑笑,不再調侃這個,只壓低聲音問:“你與掌門,究竟怎麽回事呀?”

究竟怎麽回事?

這個問題……段雲水自己都不知道。

時茯苓見段雲水陷入沉思,神色間帶了幾分郁郁,心頭暗道不好,忙說:“我是不是不該問……”

段雲水搖搖頭,朝時茯苓笑笑,“師姐何必自責,可以問,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時茯苓滿臉震驚,瞪大了眼上下打量段雲水,又反過來從下瞧到上,反複好幾回,才驚道:“啊?”

是了,換誰都覺得很奇怪,段雲水也覺得很奇怪。

他們之間,似已經到了雙修合道的地步,卻……什麽都沒說清。

不清不楚,卻什麽都做了。

奇怪的是,二人似都有顧慮,簡钰不提,段雲水也不說。

當然,簡钰并非全然不提,他偶爾也是會稍稍的……提一下。

只是段雲水慣會裝傻充愣,自然是裝作聽不懂的。

“掌門對你始亂終棄?”時茯苓湊到段雲水耳邊,超小聲問出這話,眼睛亮亮的,滿臉寫着好奇。

倒也不必直接聯想到這個上邊。

段雲水微微挑眉,還有些奇怪時茯苓怎會想到這個。

身為劍宗弟子,時茯苓不該是對簡钰有幾分崇拜嗎?

若是崇拜,那該是覺得簡钰毫無過錯才是。

怎會問這話。

段雲水心中生出幾分不解來,擡眸與時茯苓對視,見那眸中好奇不似作假,便問:“為何這般問?師尊不是那種人。”

時茯苓有些失望,從懷中掏出一本話本子,手速極快地塞入段雲水懷中,“外頭最時興的話本子,你且瞧瞧。”

段雲水聽得雲裏霧裏,又恰好到了長空峰,時茯苓進不來,還先一步将他推了進去,轉頭就跑,也不給他問的機會。

他只好帶着那話本子回了自己屋內,坐在榻上翻看起話本來打發時間。

“《霸道劍尊的落跑甜心》,這什麽怪東西……”段雲水盯了那話本子的名字好一會兒,才皺着眉翻開第一頁,嘴裏邊嘀咕着,“這落跑甜心也不知是哪個倒黴蛋,竟被拿去編排跟……诶?!”

段雲水看見第一行裏邊自己的名字,驚得瞪大了眼,心說這裏邊怎麽會有自己。

他隐隐有個猜測,但話本子才到第一頁,一切皆未有定數,萬一不是呢。

于是,段雲水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将這話本子看完。

看完之後,癱坐在榻上的他難免生出幾分恍惚來。

這話本子寫得亂七八糟,裏邊同名人物的性子行事做派皆與他們本人差了十萬八千裏。

可……一些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卻也寫了進去,叫這話本子多了幾分似真似假,這才使得段雲水一時恍惚。

“看什麽呢?”簡钰在這時回來,徑直進門來,瞥見桌上有本書,拾起來便要翻看。

段雲水吓得夠嗆,慌忙撲了上去,使出了畢生最大的力氣,直将那話本子搶了過來。

笑話!

這話本子哪能叫簡钰瞧見!他又不是皮癢了!

段雲水心驚肉跳的,慌亂之下只将話本子抱在懷中,也忘記了能塞入随身錦囊中。

“什麽東西,師尊竟看不得?”簡钰被段雲水撞得臉色一白,卻什麽都沒說,只接着與他說起這事。

“沒……沒什麽,就是一些閑書。”段雲水連忙否認,卻也沒給簡钰看。

“時茯苓給你的?”簡钰挑眉,瞥見那封皮上的字,又是眉心微蹙。

“不是!不是師姐!”段雲水更是慌忙否認。

若是叫簡钰知曉時茯苓看這樣的話本子,怕是要找她麻煩的吧。

段雲水覺得人家好心塞話本給自己,如何能将人扯進來,定然是要撇清關系的。

簡钰也明白段雲水的性子,既是這般反應,想來話本子定是時茯苓給的。

只是時茯苓給了什麽話本子,竟叫段雲水這般反應,倒叫簡钰好奇起來了。

“不是就不是,急什麽?”簡钰說着,擡手點了一下段雲水的額頭,将人定住之後,抽出他懷中的話本,翻看兩頁,皺起了眉,“你還看這個?”

這話說得。

好像他很愛看自己跟簡钰睡了又睡的意淫話本似的。

當然,他們确實睡了又睡,但要說感情,可能暫時沒睡到話本子中的程度。

段雲水想扯一扯唇角表示自己的無語,無奈被簡钰的法術定住,暫時動彈不得。

“倒有幾分真,只是……雲水可不似話本中主動。”簡钰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好似并不當回事,只當這話本是個玩笑話。

确實玩笑話,二人之間究竟沒到這一步。

“你且休息,若空了便出去修煉。師尊閉關兩日,你千萬別亂跑。”簡钰将話本還給段雲水,站起身時終于支持不住,險些站立不穩,還是他眼疾手快撐住了扶手。

段雲水大驚,忙起身扶他,見他臉色蒼白,終于想起方才自己做了什麽,心中生出幾分悔意來。

“我……我真是蠢,怎麽能那樣撲過去!就忘了……忘了師尊身上有傷。”段雲水眉眼間寫滿了擔憂,更帶了幾分自責。

“這不是想起來了?為時不晚。”簡钰并未責怪段雲水,他只擔憂自己閉關之後,看不住對方,“你不偷偷溜出去,便是最好的了,別的都不打緊。”

段雲水被噎了一下,心說你都被玄焰用望舒捅了個對穿,還說不打緊呢……

“哪裏能不打緊,師尊可是受了重傷的。”段雲水板起臉,明擺着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閉關兩日就能好。”簡钰仿佛完全沒接收到這不滿,還捏了一下他的鼻尖。

段雲水:……

最終簡钰也沒責怪段雲水,只重複了兩遍不許他亂跑,方才前往長空峰後的長空洞內閉關。

段雲水雖是想回魔教瞧瞧,但心中多少是挂念的,遂這兩日并未跑出門去。

留在長空峰,平日裏照常是清晨起來練劍,下午練練法術,晚上翻看功法書,便要睡下了。

日子過得枯燥無味,若是從前的段雲水,定是不滿的。

但如今的段雲水卻很不同,簡钰閉關後這兩日裏,他竟真的什麽都沒說,只按部就班修煉,等着自家師尊出關。

只是等到了第三日将将過去,段雲水竟沒等到簡钰回來。

他一時間慌了神,總怕是自己那日傷了簡钰,待在長空峰多少有些坐立不安。

可長空峰只段雲水與簡钰二人,簡钰又閉關去了,他一時間也不知招誰說的好。

他心中着急,思來想去,還是去尋門中素有威望的清風長老和問情長老問問。

來到清風長老的住處,段雲水才剛走近,便發現溫禮則正從清風長老屋內出來。

“溫禮則!”段雲水許久未見他,笑着喊了他一聲。

“小段,好久不見。”溫禮則也是高興,上下打量段雲水一番,見他神色憔悴,心中難免擔憂,“這怎的氣色這般差,是出什麽事了嗎?”

“是出了點事,這不來尋清風長老商量對策了。”段雲水不知簡钰是何安排,也不敢聲張,只打算叫問問幾位長老的打算便是了。

“師尊尋問情長老去了,遣我回來拿東西的,你便與我一同過去吧。”溫禮則說話間,擡腳往前走去,回頭對段雲水說。

看來溫禮則就是回來拿個東西,段雲水也沒再耽擱,跟在他身後,一同前往議事廳。

剛回來那日,問情長老便請了簡钰前往議事廳,今日又與清風長老留在議事廳內,想來是在商議外頭的事情。

段雲水心知外頭形勢嚴峻,心頭更為擔憂簡钰的情況。

他行至議事廳外,看着溫禮則進門将東西交予清風長老,又禀報一番,才出門喚他進去。

踏入議事廳內,入目便是與清風長老相對而坐的問情長老。

段雲水恭敬上前,朝二人行禮問安,待溫禮則徹底離開,才對二人說起來意,“師尊說閉關兩日,可今日都第四日了,還未曾出來,師侄實在是擔憂,又不知該怎麽辦……”

清風長老一皺眉,打量着段雲水,冷嗤一聲,“也不知簡钰瞧上你哪裏了,軟軟弱弱又不成事,空有一身修為,不見你如何長進。”

段雲水被說得臉色一白,低下頭更是不知所措。

問情長老溫溫柔柔地笑着,輕拍清風長老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才說:“掌門閉關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年兩年,那都是有的。你也別着急,想是頓悟了什麽,正忙着參悟透呢。”

段雲水聽他們這般說,微微一驚,心說難道簡钰沒将受傷一事告知二位長老嗎?

“其實……師尊受傷了。”段雲水猶猶豫豫的,終是将實情說了出來。

“什麽?!”清風長老猛地站起來,瞪着段雲水,見他擔憂不似作假,心中只暗道不好。

“師兄身子一向硬朗于常人,除卻當年,可從未因受傷而閉關,想來……”問情長老沒有說下去,可在場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皆是神色凝重。

想來傷勢不容小觑,并非是簡钰所說那般沒什麽。

段雲水一時間更為後悔,那日還搶什麽話本子,且回劍宗這一路上,也并沒有多多關心簡钰的傷勢,這才……

數不盡的自責爬上段雲水心頭,叫他幾乎想當場出出來。

“小段,別哭,沒事的。”問情長老拿了帕子為他拭去眼淚,柔聲安慰一番,才與清風長老商議起門中布置來。

要知道,這會兒形勢嚴峻,簡钰在不在,能不能上陣,那可是天大的區別。

“小段,你先回長空峰去,也去瞧瞧你師尊。在外邊問問,不妨事的,不必擔憂打擾他。”問情長老拉着段雲水的手,吩咐起來,垂眸想起什麽,又叮囑他,“你只在裏邊守着你師尊便是,無事不要往外跑。記住,無論外頭發生了什麽,你都別出來,與你師尊待在一塊兒便是。”

段雲水有些不明白,為何不叫他出來,為何只與簡钰待在一塊兒就是。

他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問情長老,卻并未得到解答。

“回去吧,早些回去。”問情長老翻出一包丹藥,遞給段雲水,“拿着,都是補充靈力與療傷的丹藥,你收好了,以備不時之需。”

一旁的清風長老最是看不慣段雲水這般的弟子,如今卻什麽都沒說,只抱胸站在一旁,冷着臉不知在想什麽。

段雲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連連朝問情長老道謝,又向二位長老告別,方離開議事廳。

回到長空峰,發現簡钰仍是沒有回來,段雲水呆坐了一會兒,才匆忙前往長空洞。

如問情長老所說,在外邊說兩句話,其實也不打緊的。

段雲水趕到長空洞外,才一靠近,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

是簡钰,是簡钰在裏邊。

段雲水心頭微動,在長空洞外抱膝坐下,感受着長空洞內散出來的靈力,只覺無比安心。

這樣的感覺有些奇怪,可段雲水一時間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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