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陛、陛下……不知陛下駕臨,老臣有失遠迎,望陛下恕罪……”王老太爺表情激動,一邊念,一邊将身上的被子一掀,想要下地行禮。

奈何越急就越出錯,王老太爺的身體一個搖晃,整個人朝着床下摔去。

眼疾手快的王沐之連忙出手穩住老父親的身體。

“好險。”

“外公身體不好,還是在床上躺着吧。”謝珣開口道。

“那怎麽能行,君臣有別,禮不可廢。”王老太爺下地站穩,整理了身上紊亂的中衣後,恭恭敬敬地行了迎接大禮。

行完了禮之後的王老太爺這才平複了激動的心情,他問道:“陛下今日怎麽會出宮?。”

一旁的王六郎君悄悄往門口處挪了兩步,謝珣瞥了他一眼,“是小舅舅帶朕出來的。”

王老太爺對着自己的小兒子眼睛一瞪,“原來是你幹的好事,你将陛下就這麽帶出來,身邊連個護衛都沒有,要是陛下出了什麽事,你擔得起麽?”

王沐之摸了摸鼻子,“父親教訓的是,孩兒莽撞了。”

他一邊認錯,一邊僥幸地松了一口氣,幸好陛下沒有說是被他虜出來的,不然他爹估計會更炸。

“咚——”

重物砸地的聲音,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力,三人循着聲音來源一看,範景良眼睛翻白,面朝房頂筆直筆直地倒在地上。

“他這是怎麽了?”王老太爺吓了一跳,“來人,來人。”

外間靜靜守候的婢女得到聽到聲音連忙走了進來,看到倒在地上的人連忙上前蹲下,仔細查看了一會,才有些猶豫地開口。

“範公子好像暈過去了。”

“暈過去了?快去請大夫來看看。”王老太爺吩咐道,又有些不解,“也沒聽說過景良他身體有問題啊?怎麽說暈就暈了?”

王沐之憐憫地看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範景良一眼,忽然覺得內心受到了些許安慰,地上這個比他還慘。

“父親您不用擔心,表哥他只是太激動了才暈過去的。”王沐之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這純屬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早就警告了非不聽,這下好了,活生生地吓暈過去。

簡直丢人。

不一會兒,婢女領着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對着幾人方向行禮,“奴婢将大夫請來了。”

“鄧大夫,你快看看他。”王老太爺指着地上至今沒有醒來跡象的範景良,急急忙忙地開口。

鄧大夫将身上的醫藥箱取下交給婢女,走到範景良的面前,伸出手翻了翻他左右眼皮,又把了脈。

“沒什麽大事,只是一時受到的驚吓過大這才導致這位公子暈了過去。”

鄧大夫邊說,一邊起身拿過自己的醫藥箱,從裏面掏出一個暗綠色的布包,他将纏着的繩索解開,折疊起來的布包滑開,露出一排又一排的銀針。

他抽出一根約莫半指長的細針,放在眼前看了一會兒,銀針的尖尖閃過一抹亮光,而後他挑着一個穴位緩緩地将銀針紮了下去。

王六郎君吸了一口氣,只感覺自己同樣的部位也是隐隐作痛。

紮了這一針,緊接着又下了兩針,第三針下到一半的時候,範景良的手指顫動了一下,不一會兒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一臉的茫然。

“好了,人醒了。”鄧大夫說了一聲,又手速極快地将三根銀針拔出來。

“可否給老朽一張廢紙?”他對着婢女問道。“我得将這三根針包起來,免得與其他的針混一起。”

“廢紙一時比較難找,大夫,您看手帕可不可以?”婢女掏出一張潔白的手帕。

鄧大夫瞥了一眼,手帕是全白的,沒有任何花樣,不會引起誤會,便點頭:“可以。”

一來一回地交談中,地上躺着的範景良徹底清醒了。

然而卻半點不敢動彈,他寧願自己沒醒,這樣就不用面對這麽恐怖的事情了。

他都做了什麽蠢事,竟然膽大到讓當今天子叫他舅舅,甚至還給他夾菜……

難怪元嘉那麽反常,甚至還激動的捂他的嘴。

雖然後來是猜想到少年的來頭可能有點大,但是給範景良九條命,他也沒膽子敢去想被自己逗弄的“內向”少年會是當今天子。

——那個逼宮弑父,将數名公主皇子全部賜死的暴君。

先皇膝下那麽多公主皇子,其中也不乏天資奇佳之輩,然而到最後竟然就只剩下皇後所生的龍鳳胎以及一位剛出生不久的小皇子。

哦,對了,他似乎還對人說過,說他的手指比一些姑娘家的還好看。

他竟然敢把暴君比做小姑娘。

範景良想到自己先前的一舉一動,眼前發黑,恨不得就此去了。

王老太爺看到範景良的眼珠子轉動,再一想到旁邊的少年,怕他觸怒對方,連忙出聲呵斥:“既然醒了,還不快起來,躺在地上成何體統。”

“咳。”鄧大夫輕咳了一聲,“既然這位公子醒了,在下醫館裏還有病人,就不多打擾了。”

王老太爺看向婢女,“你送一下鄧大夫,讓賬房那邊取五兩銀子給鄧大夫,多的就當腳力費,煩勞鄧大夫走這一趟。”

“老太爺客氣。”鄧大夫背着醫藥箱,雙手交疊對着幾人微微彎了彎腰,而後跟着婢女走了出去。

房間裏沒其他人,範景良翻身而起直接對着謝珣的方向跪下,咚咚咚地磕了幾個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陛下駕臨,先前在全豐酒樓冒犯了陛下天威,但請陛下開恩,您要罰就請罰小的一人,饒恕旁人。”

王老太爺見這架勢有點懵,“沐之,這又是怎麽回事?”

王沐之同情地指了指範景良,“先前我與陛下在全豐酒樓吃飯,然後表哥也在,他看見了我兩,當時不好暴露陛下身份,我只說是帶外甥出來逛逛……”

“然後,表哥聽我這麽說,就逗陛下,讓陛下也叫他一聲舅舅。”

一旁保持着叩首姿勢的範景良,悔的腸子都青了。

難怪後來元嘉說話那麽奇奇怪怪,還說這頓多吃點好的,感情是知道那或許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頓飯了。

只是自己惹出來的禍自己一力承擔便罷了,就怕少年的怒火遷移到他的家人甚至于元嘉身上。

“簡直胡鬧。”王老太爺吹了吹胡子,“誰讓你帶陛下去酒樓的,陛下吃慣了宮中的飲食,萬一在外面吃了些什麽不幹不淨的,引起不适怎麽辦?”

“是孩兒顧慮不周。”王沐之垂着眼眸,認錯認得十分迅速。

王老太爺在王沐之與範景良兩人身上掠過,只覺得這兩一個比一個不省心,但是範景良這孩子……

王老太爺嘆了一口氣,有些歉疚地看向謝珣,“陛下,您看這……”

“朕知道外公的意思,若按普通人家裏的輩分來說,朕确實得喊一聲表舅。”

範景良的身體抖了一下,也不敢擡起頭,只急急忙忙地表立場,“不不不,小的不敢,陛下是真龍天子,小的就一個游手好閑的纨绔子弟,怎麽敢擔您一聲表舅。”

能被當今天子尊稱的人,除了皇後與王家嫡系一脈,其餘的人墳頭草都個把人高了。

謝珣瞥他一眼,“先前可不是這麽說的,朕記得你還誇朕的手比一些姑娘家的手還好看——”

“不不不,是小的大放厥詞。”範景良咬咬牙,“您要是不解氣,不如剁了小人的雙手出出氣?”

斷一雙手總比全家赴刑場好。

“朕要你的手做什麽?”謝珣輕瞥他一眼,“還是說在你眼裏,朕就是個是非不分一通亂殺的暴君?”

可不就是嗎?

想是這麽想,範景良卻不敢說。

“怎麽會,陛下英明神武,小的萬萬不敢這麽想……”

謝珣嗤笑一聲,“把你手向上張開。”

範景良心中一緊,白着臉顫悠悠地伸出手雙手,“陛下,您就給小的一個痛快,千萬別用鈍刀子。”

萬一一刀沒切下,還得砍第二刀。

“你說你的手被竹條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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